主頁 類別 外國小說 看,那些小丑!

第43章 第四章

我計劃以下面這個溫和的場景來結束這部自傳。我坐著輪椅,來到我住的第二家也是最後一家醫院特別康復中心的玫瑰纏繞的走廊。你正倚在我身邊的安樂椅上,姿勢與我六月十五日在岡多拉離開你時幾乎完全一樣。你樂呵呵地抱怨說,住在廂房底樓你隔壁房間的一個女人有一台留聲機,總是在播放鳥叫聲,她希望這能讓醫院公園裡的嘲鶇模仿她德文郡或多塞特郡老家的夜鶯和畫眉鳥的叫聲。你很清楚我希望發現什麼。我們都在閃爍其詞。我讓你注意攀緣而上的玫瑰有多美。你說:“在天空的襯托下(na fone neba)什麼都會很美,”又為引用“格言”而道歉。最後,我盡量裝作隨意地問你是否喜歡《阿迪斯》的那個片段,我出去散步之前讓你讀,返回卻已經是三個星期之後至加利福尼亞卡特帕爾特。

你別過臉去。你眺望著淡紫色的群山。你清一清喉嚨,大膽地回答說你一點都不喜歡。 意思是她不願意嫁給一個瘋子? 意思是她願意嫁給一個能區分時間和空間的正常人。 請解釋。 她極想讀到手稿的其餘部分,但那一部分必須報廢。它一點都不遜色於我寫的任何文字,但偏偏毀於一個致命的哲學錯誤。 年輕、優雅、魅力無窮卻可惜相貌平平的瑪麗·米德爾過來說,喝茶的鈴聲一響,我就必須回房間去。還有五分鐘。另一名護士從陽光斑駁的走廊一頭向她招手,於是她翩然而去。 住在這裡的(你說道)全都是奄奄一息的美國銀行家和絕對健康的英國人。我曾經描述過一個人想像他最近一次傍晚散步。散步是從H點(代表家或旅館)到P點(代表扶牆和松樹林)。流暢地按順序想像路邊事物——孩子在別墅花園裡盪鞦韆,灑水器在草坪上旋轉,狗在追逐濕漉漉的皮球。敘述者在頭腦中到達P點,停下來——然後陷入沮喪和迷茫(我們將看到這很不合情理),因為他無法在頭腦中向後轉,從方向HP轉入方向PH。

“他的錯誤,”她繼續說道,“他的病態錯誤其實非常簡單。他混淆了方向和時間。他說的是空間但指的卻是時間。路線HP留給他的印象(狗追上皮球,汽車停在下一幢別墅)都是指一系列按時間發生的事件,而不是孩子按照舊方法重新堆起的彩色積木。想像自己走完路程HP,佔用的是他的時間——哪怕只是一小會兒。當到達P點時,他已聚積起時間長度,這使他深感負擔!他難以想像自己向後轉,這為什麼會顯得如此不同尋常?沒有人能夠用物質的詞彙來想像時間順序的逆轉。時間不可逆轉。逆轉只會用在電影裡,為了產生滑稽效果——復原打碎的啤酒瓶——” “或者朗姆酒瓶,”我接口道,這時鈴聲響起。 “好極了,”我說道,一邊摸索著輪椅桿,你推著我返回房間,“我很感激,我很感動,我痊癒了!不過,你的解釋只是一套巧妙的遁詞——這你也知道;但是不要緊,試圖逆轉時間,這一概念是一種trouvaille;它就像是(親吻按在我袖子上的小手)物理學家導出漂亮的公式,好讓大家開心(打著哈欠爬回床上),直到被後來的傢伙奪下粉筆。他們同意我來點朗姆酒伴茶——錫蘭和牙買加,姊妹島(舒坦地喃喃自語,打起瞌睡,喃喃聲漸漸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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