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網絡玄幻 夜之影1·逃出伊甸園

第9章 第九章

“我很驚訝你居然來了。你肯定平時是個早起的人。”我不安地來回踱步,環視著我們周圍的森林邊緣,“你為什麼想約我在這裡見面呢?” 其實我更擔心的是我為什麼想在這片空地上見到他。 “與其說我是個早起的人,還不如說我是個不睡覺的人。我想搞清楚自己究竟陷入了怎樣的瘋狂境地。”他說道,“再說了,我還想繼續我們的咖啡約會。” 他的手往下一伸,拉開背包拉鍊,從裡頭取出了一個細長的不銹鋼保溫壺和一個小錫杯。 “約會?”我一陣冷顫,但並不是因為清晨的空氣有些寒冷。 他從保溫壺裡倒出一杯顏色深如焦油的液體,向我遞過來,他的臉上依然掛著一個俏皮的微笑。 “濃咖啡。” “謝謝。”我笑了,接過杯子,“這種遠足還真是高級享受。”

“只有在特殊的情況下才能享用到。”他說。 他自己兩手空空,我望著他問:“你不喝嗎?” “我想我們可以分著喝,”他說,“我向你保證我身上是沒有蝨子的。” 清晨的陽光在謝伊柔軟的褐色捲髮上灑出了一道道金色的光線,我微笑著,片刻間沉迷在了眼前的這一幕中。 “卡勒?”他向我湊過來,我真希望他會像夢裡一樣將我一把抓住。 我從他身上移開視線,啜了一口咖啡。咖啡的味道十分濃香,可口極了。 “你知道,大多數的人是不會回到他們差點喪命的地方來的。你甚至還可以說,聰明點的人會避開這些地方。” 我把錫杯遞回給他。他從我手中接過杯子時,他的手指輕撫過我的手指,在接觸的這一瞬間,我的皮膚輕輕作響,暖暖地煥發生機。他的嘴唇觸到金屬杯身時,我一陣顫栗,彷彿他親吻的是我而不是杯子的邊緣。親吻的感覺就是這樣子的嗎?我的雙唇同樣會感覺到我們倆雙手輕觸時我所感覺到的那股電流嗎?

“我不是大多數的人。”他盤腿而坐。 “沒錯,你不是。”我在他對面也坐了下來。 “不過。我可是個聰明人。”他咧開嘴笑了,“我想,那隻熊這段時間內是不會在這裡出沒的了。你可是一頭十分可怕的惡狼。” “你不擔心嗎?”我問道。 謝伊斜倚著胳膊肘。兩條腿向前伸展。 “要是你真的想把我給吃了,那你肯定早就動手了。” 我一陣戰栗。 “我可不吃人。” “我就說嘛。”他抬起臉,陽光灑落在他的面頰上。 我端詳著他的容貌,希望自己能用指尖勾勒著他的嘴巴形狀。 “儘管如此,”我喃喃私語,“你應該害怕我才是。” 他從地上摘了一朵凋零的野花。 “為什麼?” “因為我可以殺了你。”我說。

“那頭熊本來是會殺了我的。”他將花梗纏繞在手指上,“而你阻止了它。” 我本不該那麼做的。這幾個字卡在我的喉嚨裡說不出口。我凝望著他柔軟的捲發,還有他嘴唇上掛著的甜美笑容。我怎麼可能讓他喪命呢?他沒做錯任何事情。 他以為我默不作聲是因為我需要聽到更多的解釋。 “你救了我一命。在我看來,這一點說明我完全可以信任你。” “有道理。”我點了一下頭,“雖然如此,你還是不應該上這兒來。” “這是一個自由國家。” “這是一個資本主義國家,而且這裡是私人領地。” 他望了一會兒那朵小花,接著將它揉碎握在拳頭里。 “這是你的領地嗎?” “不算是,”我說,“不過歸我負責。” “就你一個人嗎?”

“不。”我說,“這也是為什麼——還有其他原因——過了今天以後你不能再上這裡來了。我一般是不會單獨一個人出現的。” “誰會跟你在一起?”他問。 “布林。”我在地上伸展身子。清晨的陽光變得更加明亮,為霧氣籠罩的地面灑下了一縷縷光亮,“個子不高,古銅色的小髮捲,輕嘴薄舌。你在學校見過她。” “嗯。”他點點頭。 “她第一節課時坐在你後面。” “沒錯。”我朝他一勾手指。他把杯子遞給我。我們倆的手指並沒有接觸到,我竭力對自己的失望之情不予理睬。 “她也是狼人嗎?” 我的嘴巴到了杯沿頓然停下。 “對不起,對不起。”他低下頭,“我的意思是……呃……守護者?” “是的。”我啜飲著濃咖啡,扭開了頭。

“但是你能夠變身成狼?任何時候都可以隨心所欲……我是說,不一定非得在月圓之夜嗎?”他舉起一隻手,似乎想擋住預料中會揮之而來的一拳,“我並不是想侮辱你。我只是完全參照流行文化的說法罷了。” “嗯,沒關係。”我說,“答案為'是'。我們可以隨時變身。月亮的陰晴圓缺跟我們的變身毫無關係。” 他露出了吃驚的神情。 “你只要晃晃身子就可以變形了,真有意思。我是說,你身上的衣服不會被撕成碎片到處飛舞。”他話一說出口,即刻臉紅了。 我差點把杯裡剩下的咖啡灑了出來。 “很遺憾讓你失望了。”我喃喃低語著,只覺自己的臉頰也開始變紅。 “我只是想說……”他有些躊躇,不知該如何提問。

“這種魔法很複雜。”我匆匆說道,試圖熬過這一尷尬的交流,“確切地說,我一直以來既是狼又是人。我可以選擇自己的靈魂居所,在兩種形態之間自由變換。無論我身為哪一種形態,另一種形態依然存在,只不過是隱了形看不見——有點像是處在另一個空間——直至我重新佔據了那一種形態。我身為人形時穿著的衣服和攜帶的物品並不會發生變化。而且在有需要的情況下。我可以動用這兩種形態的任何組成部分。比方說,即使在我身為人形時,我也可以變出尖牙來。” 我停了下來,思索片刻。 “要是我真想這麼做的話,我或許能在變成狼形時身上依然穿著衣服。不過,那樣做一點也不實用,只會顯得很傻氣。” “呃。”他向我伸出手,“我需要喝多點兒咖啡後才能消化這些信息。”

我把杯子遞給他,在鬆手之前我的手指拂過了他的手指。 “你知道自己的起源嗎?”我挪開手放到膝蓋上,但他的眼神還是停留在我的手上。我的脈搏霎時間停止了跳動。我雙手抱膝,想起了父親所說的話。 我上這里幹嗎來了?這麼做太危險了。 謝伊看著我,表情平靜而充滿好奇。在和他眼神交會的剎那間,我知道自己並不想就此離去。 “相傳第一位守護者是由一位在戰爭中落般的主管所創造出來的。這位受了傷的主管躲進森林裡,虛弱不堪,奄奄一息。可就在這時一頭狼出現了,給主管帶來食物。還趕跑了森林裡的其他捕食動物。這頭狼持續為主管提供食物,他還得以包紮傷口。等到主管傷癒的時候。他提出可以將狼變成一位守護者。半人半獸,全賴於古老的魔法。主管會一直供養守護者及其同類,以換取狼族的忠誠之心和矢志不渝。那頭狼就成了第一位守護者;自從那時起我們便成了主管們的戰士。”

他凝視著我,一臉茫然。 “什麼是主管?” 我哼了一聲,意識到這次對話有多麼的危險。呆在謝伊身邊時很容易使我忘乎所以。我在不經意之間就向他透露了不少信息。他傾身向前。 “怎麼了?有些問題還是不能問嗎?” “我不確定。” 我喜歡他向我靠近的感覺。我可以聞到他皮膚上躍動的興奮之情,宛如暴風雲逼近時的狂亂味道。 我的體內湧起了一股來自內心深處的暖意。我用指甲掐著自己的牛仔褲。是咖啡在起作用。僅僅是咖啡在起作用。我的身體蜷成一團。 他看著我四肢緊繃,從他身邊退卻開來。 “別著急。我希望你能信任我。” 你並不是問題所在。我無法信任的人似乎是我自己。 我不想離開,但我開始感到害怕。或許如果我能控制整個對話的局面,我就能確保我們兩個人的安全。 “我們暫且這麼說吧,主管就是向我下達命令的人。現在,我可以問你一些問題嗎?”

“當然可以。”他一聽到我想了解他的情況時臉上露出了喜悅的神情。 我笑了。 “我能先喝多點兒咖啡嗎?杯裡的咖啡已經喝完了。” “沒問題。”他往我伸手拿著的杯子裡重新倒上咖啡。 “你的家鄉在哪裡?”我先從簡單的問題開始提問。 “我四海為家。”他喃喃說道。 “四海?”我盯著深色的濃咖啡,“我想我還沒去過那個地方。” “很抱歉。我出生在愛爾蘭。海邊的一個小島上。”他的聲音變得輕柔起來,“在我還是個嬰兒的時候,我的父母親就過世了。博斯克把我當成親生孩子一樣撫養長大。” “他是你舅舅?”我仔細地觀察著他的表情。 謝伊點點頭。 “我母親的弟弟。” 這是一個謊言,但我納悶著觸是否知道這一點。我只是微微一笑,示意他接著往下講。

“博斯克從事投資方面的工作。政府顧問,我不太清楚具體是乾什麼的。他非常富有,但一直需要四處奔走。在我的一生中,我還從來沒在同一所學校里呆上超過兩年的時間。我們在歐洲、亞洲、墨西哥以及一些美國城市都生活過。前兩年我住在波特蘭,然後博斯克就帶著我來到了科羅拉多州。” “這種生活聽起來很孤單。” 他聳了聳肩膀。 “我從來就沒有過真正的朋友,至少我沒有交過比較親密的朋友。我想這就是我讀了那麼多書的原因。書籍一直是我真正的伙伴。” 他側過身,在地上伸展身子。 “這也是我經常徒步旅行的原因。與熙熙攘攘的人群相比,我更喜歡一個人獨處。荒野吸引著我。” 接著他哆嗦了一下。 “除了有一次,我遇到了一頭本來不應該出現的灰熊。”他望著我,目光犀利而且興趣盎然,“現在我可以問一個問題嗎?另外一個問題?” 我大口嚥下了最後一口濃咖啡。 “當然。不過我還有其他問題要問。” “行,沒問題。有件事情我真的很想知道。”他腳掌著地,挺直身子。這一突如其來的動作使我大吃一驚。我跳了起來,杯子從手裡掉了下來。 謝伊聳聳肩膀,抖落了身上穿的樂斯菲斯牌夾克,並將T恤衫拉過頭頂。我後退了一步。 “瞧。”他一隻手沿著胸口一揮。 “嗯,很不錯。你得去健身。”我喃喃自語。我血脈中溫暖的血流剎那間開始沸騰。 他咬緊牙齒。 “別這樣。你很清楚我的意思。沒有任何的傷疤。這裡沒有,腿上也沒有。那頭熊撕裂了我的身體。可那些傷疤都到哪裡去了?” 我向他的注目凝視報以回視。 “穿上衣服吧。現在曬日光浴太冷了。” 我一直以為身體是我自己最強大的武器,有著鋼鐵般的堅韌不屈。可現在我的四肢卻在逐漸熔化。我無法讓自己的視線移開,不去看他的肩部曲線,他的牛仔褲包裹下呈V字形的臀部,還有他從胸骨到腹部之間一排排清晰可見的肌肉。 “你打算回答我的問題了嗎?”他的手臂上開始出現雞皮疙瘩了,但他還是一動不動。 我很想向前邁出一步,用手撫摸他的皮膚,感受他的脈搏是否也和我的一樣在加速,體驗近在咫尺的他所喚起的迷人熱浪。 “開始說吧。”他轉過身背對著我,將雙手縮回了T恤衫的袖子裡。他抬起手臂重新將T恤衫套過頭頂時,我目不轉睛地盯著他頸部後面的深色圖案。自從救了謝伊一命的那天起,我就沒想起過這個紋身。不過,它就在我眼前,一個深深蝕刻而成的十字架形狀。 我皺起眉頭。我們得看到他的脖子才能確定。 “我正等著呢。”他從地上拾起夾克,重新套了上去。他的話把我的思緒拉回到了眼前這一刻。 “我把你給治好了。”我掰弄著手指,希望這個動作能平撫我內心想觸摸他的慾望。 “這我知道。” 他向我邁近了一步。 “我能感覺到身體的變化,就在我——”他停了下來,他那滿是驚詫的眼神慢慢在我的臉上游離,“我喝了你的血。” 我的心跳開始加速,我點了點頭。他伸出手抓住了我的胳膊。他一把挽起了我夾克和毛衣的袖子,我的皮膚一陣刺痛。他用手指輕輕拂過了我的前臂,一股暖流在我體內裊裊升起。 這種情愫既熟悉又陌生。我感覺到了開始狩獵時的激動之情。跟瑞恩在一起時,我的慾望猶如怒火中燒或遭遇挑戰時一樣瞬間燃起。而謝伊在我心底喚起的卻是一種緩緩點燃的激情,一股揮之不去的熾熱。此時此地,沒有族群,沒有主人。只有我和這個男孩,他的觸碰燃起了我內心的渴望,儘管我已經被許配給了他人。 “這裡,”他的手掠過了我自己咬開的傷口處喃喃說道,“你的傷疤也不見了。” 他抬起眼睛凝望著我,手指輕柔地滑過了我的皮膚。我回視著他,過了一會兒我縮回胳膊,把挽起的毛衣袖子放了下來,蓋住了依然有些刺痛的皮膚。 你不能這麼做,卡勒。我用腳指頭蹭了蹭地面的泥土。你知道你不能這麼做。無論你在這裡有什麼樣的感覺,你並不是自由身。 “我痊癒的速度很快,”我低聲說著,“我的血液有特殊的治療功效。所有守護者的血液都有這種功能。” “它的味道嘗起來不像是血。”他舔了舔嘴唇,彷彿還能嚐到我血液的味道。 我雙手抱腰。我很想讓他再次品嚐我的味道,但不再是血。 “沒錯,因為我們的血液與眾不同。它是我們最寶貴的財富之一。守護者能夠在戰場上即刻為彼此療傷。所以,我們幾乎勢不可擋。” “我相信這一點。” “這是我們用血液療傷的秘密,不過正如你所看到的,我們可以治愈任何人。”我的腳指碰到了一塊石頭,我一腳將它踢過空地,“只是我們不應該這麼做。” 他望著那塊在地上磕磕碰碰的石頭。 “那為什麼——” “謝伊,請聽我說。”我的話脫口而出,將他打斷,“守護者的療傷能力對我們來說十分神聖。按規定我們只能相互療傷。我所做的……在我救你一命時,違背了我們的法規。如果我的圈子裡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我就會為此而喪命的。” “你冒著你自己的生命危險救了我的命?”他朝我向前跨了一步。望著漸漸靠近的他,我的血一下子湧到了耳根。 他用雙手捧起我的臉,向我湊近,他的嘴唇幾乎快碰到了我的嘴唇,我哆嗦了一下。我看著他的眼睛,感覺著他呼在我皮膚上的溫暖氣息,我知道無論代價有多大,我還是會選擇救他。 “我絕對不會讓你陷入險境的,卡勒。絕對不會。”他輕聲說道。我抬起手蓋住了他的雙手。 他緊握住我的手指。 “但是另外那個狼人呢?布林。她那個時候也在這裡。她知道這件事情。” “她是我的族群同伴,我的副手。”我說,“她對我忠心耿耿。布林是絕對不會背叛我的;她會為我而獻出她自己的性命。” “我也不會背叛你。”他淡淡一笑,身子依然有些顫抖。 “你千萬不能把這件事情告訴任何人。拜託了。”我竭力讓自己的聲音保持鎮定,“我會為此付出一切的。” “我明白。”他說道。 我們倆都沉默不語。靜寂無聲的草地使我們的寧靜更顯深沉。我想讓他親吻我——我吸著他激情中散發出的醉人芳香,真希望他能嗅到我渾身流露出的慾望。你不能這樣做,卡勒。這個男孩並不屬於你。我閉上了眼睛,唯有如此我才比較容易從他的身邊退開。 “那,既然我已經喝了你的血……我會不會變成狼,呃,守護者?”他的語氣有些遲疑,“是不是因為這樣才違背了你們的法規?” 我搖了搖頭。難道他的艱睛裡閃過一絲失望了麼? “你看太多漫畫書了,謝伊。” 他的嘴上露出一絲微笑。 “那你告訴我,怎樣才能成為守護者。我的意思是,除了你那起源故事以外的方法。” “這麼說吧,我們可以用常人的方法。我有一對父母親,還有一個弟弟。”他一臉驚訝,我笑了,“不過,我們的家庭有著不同的運轉方式。我們不按戀愛、結婚、生小孩的程序來走。新的守護者族群是老早就預先按計劃定下來的。可是,如果遇到突發事件時,守護者也可以被創造出來。阿爾法有著轉變人類的能力。” “阿爾法?”他慢步走回到他的背包旁邊,在一陣翻找之後他拿出了一塊燕麥條餅乾。 “族群領袖。”我一動不動地站著,望著他。 “你是一位阿爾法嗎?你表現出一副掌管族群的樣子。而且你把布林稱作是你的'副手'。” “我就是。”他的細心觀察讓我歡心。 “你怎樣做才能轉變人類?”他拍了拍他旁邊的地面,再次向我示意。 “先咬一口再念上一句咒語。”我慢慢地朝謝伊走過去。 他抬起頭望著我,眼神裡夾雜著恐懼與興趣。 “想都別想。我只有在殺敵時才會咬人。”我搖著頭,看到他開始往後縮時我露出了笑容,“只有在迫切需要守護者但卻沒有時間等族群把幼年狼人撫養成人時,我們才會轉變人類。那些轉變而來而非天生狼人的守護者一開始時對兩種形態都會感覺到不適。他們需要一段時間逐漸調整。不過,這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你說的'不得已'是什麼意思?” 我在他身旁的地上坐了下來。 “我們是戰士。有戰爭就有傷亡。不過,幾個世紀以來我們還沒有遇到過如此絕望的境地。” “誰可以下令讓你創造新的守護者?”他問道。 我咬咬嘴唇。 “我的女主人。” “你的女主人?”他停下拆餅乾包裝紙的動作。 “露明妮·夜影。你認得她的。星期五晚上她跟伊弗朗在一起,在辦公室裡。” 謝伊點了點頭,但眼神裡透著幾分困擾。 “她掌管著我的族群,”我接著說道,“夜影族。” “你的族群?”他喃喃說道,“這麼說還有不止一個族群?” “有兩個,”我說,“另一個是伊弗朗的族群。班恩族。” “有多少個守護者呢?”他問。 “每個族群大概有五十個狼人。”我回答,他吹了聲口哨,倚靠著胳膊肘,“族群總是從小規模開始創立,久而久之,如果阿爾法證明自己有能力成為戰士和領袖,那阿爾法所在的族群就可以得到許可而繼續壯大。” “他們中有沒有人是我認識的?”他將吃零食的想法完全置之於腦後,把手中的燕麥條餅乾塞回到背包裡。 “你很可能在這附近見過其中的一些成人,不過除非他們在你面前變身,否則你是沒辦法辨認出他們來的,但他們是不許隨意變身的。”我說,“那些年輕的狼人全都在我們學校讀書。夜影族人是我的朋友,不過最近他們跟年輕的班恩族人混到一起。” 他將各種支離破碎的信息拼湊在一起之後,臉色變了。 “瑞恩·拉洛奇和他的幫派。” “幫派?”我從地上抓起一把草,連同泥土和枯草向謝伊扔了過去。 “是啊,你們全都給我那種感覺。”他輕輕撣掉毛衣上的雜物,甩去頭髮上的污物。 “我們是狼人,不是什麼幫派。”我說,“再說,瑞恩的朋友和我的朋友—一夜影族人——我們只是一幫年輕人罷了。我們的父母以及其他成年狼人才是真正的族群。他們日日夜夜都需要在山間巡邏。我們不過是在周末時進行日間巡邏而已。” 他臉色發白。 “也就是說,如果我是在一周當中的其他任何一天上這裡來……” “那你就會一命嗚呼。”我幫他接完了話。 “說對了。”他仰靠著身子,望著我們頭頂上的浮雲,“為什麼要有兩個族群呢?” “班恩族在山的西邊巡邏,我們族的巡邏範圍在東邊。”我說,“不過,這種模式很快會發生變化。” “為什麼呢?”他並沒有看著我。 “主管們準備將兩個族群混合起來,創立第三個族群。” 謝伊坐了起來。 “第三個族群?那些成員來自哪裡?” 我移開視線,突然間感覺到不自在。 “他們就來自本地。這兩個已經存在的族群中會由年輕一代的狼人進行聯姻。新一代的班恩族和夜影族。我們會組成新的族群。目前來說族群成員就是我們十個。正如我剛才所說,族群總是從小規模開始的;在新的狼人加入到我們的行列之前,我們必須證明我們的實力。” “卡勒。”他鄭重其事的語氣使我將目光重新移回到了他的身上。他丟下燕麥條餅乾,雙手撐在地上,指關節泛白,“你為什麼老是說'我們'?” “瑞恩和我是我們這一代中的阿爾法。我們將會帶領新的族群。” 他眉頭緊鎖。 “我不明白。” 我的臉頰開始發燙。我伸出手抓住自己的辮子,在指間纏繞。 “你對狼群的了解有多少?” “比狗更大、更強壯?”他看見我惡狠狠的眼光嚇得臉色煞白,“對不起。我什麼都不知道。” “好吧,”我邊說邊思索著什麼樣的說法才能最簡單明了地解釋清楚,“這麼說吧,我們有著堅不可摧的社會紐帶,對族群裡的阿爾法忠心不二。兩位阿爾法結成配偶,共同管理他們的族群。每位阿爾法都會有一位貝塔,有點像我們的副官。布林就是我的貝塔。達克斯是瑞恩的貝塔。其餘的族群成員相應排列,聽從我們的命令行事。族群的情誼紐帶造就了我們的兇猛,將我們打造成理想的戰士。這就是我們在世界中的處事方式,也是我們對主管們履行職責的表現方式。”我嗤的一笑,“或許正因為這樣你才會覺得我們有些幫派作風吧。” 謝伊並沒有笑。 “你怎麼會決定要創立新族群的呢?” “做決定的人並不是我。只有主管才有權力下令組建新族群。” “可你剛剛不是說兩位阿爾法結成配偶來創立新族群的麼?”他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 我點了點頭,感覺到臉頰上的熱潮已經沿著頸部和手臂往下蔓延。我必須告訴他;他必須知道。但我並不想這麼做。我敢肯定,一旦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他就不會再觸摸我了,這個念頭令我感覺空虛。 “你可別跟我說你將會……許配”——他哽咽地說出這個詞——“給瑞恩·拉洛奇是因為你要奉命成婚。” “情況比你所說的還要復雜。”我將膝蓋蜷至胸前,躺在地上,“瑞恩和我,或其他任何年輕狼人降生的唯一理由就是為了組建新族群。主管們將我們帶到這個世界正因為如此。他們為我們的父母配對,同樣道理他們也根據合理選擇為我們配對。我們的聯姻是主管與守護者結盟之後流傳下來的遺產。” 他站起身來。 “你跟瑞恩算是在約會嗎?” “事情不是這樣子的。”我站起來,“你不明白。我們不應該……聚在一起,在聯姻儀式之前不允許這麼做。” “聯姻儀式?”他轉過身,邊咕噥邊搖頭。當他再次回過身面向我時,嘴唇緊抿,“你是想告訴我你快結婚了嗎?跟那個蠢蛋?什麼時候?” “十月底。”我雙手叉腰,“他可不是什麼蠢蛋。” “我才不信呢。你多大了?”他凝視著我,“十八歲?” “十七歲。” 他突然傾身向前,一把抓住了我的肩膀。 “這也太荒謬了,卡勒。拜託。告訴我你不會同意這樁荒唐的事情。難道你不在乎嗎?” 我心裡很清楚自己應該將他掙脫開來,可是他明亮的眼睛裡閃現的是關懷之情,於是我靜止不動。 “我當然在乎。可是,這件事情並非是由我說了算的。”我無法移開與他對視的眼神,“與所有的守護者一樣,我對主管的忠效之心矢志不渝。” “這事肯定要由你說了算的。”他一臉憐憫的神情,我突然間怒不可遏。 我將他一把推開。他沒站穩一下子跌倒在地。 “你對我的世界一無所知。”我吐出這幾個字來。 他出乎意料地從地上敏捷地一躍而起。 “我或許並不了解,但我所知道的是,指使別人該愛誰不該愛誰的做法實在是不可理喻。”儘管此時的我對他充滿敵意,但他還是徑直向我走來,牽起我的手,“而且還很冷酷無情。你值得擁有更好的幸福。” 我的手指在他的緊握之下瑟瑟顫動;我的眼角湧出了不爭氣的熱淚。淚水順著臉頰往下流淌,模糊了我的雙眼。為什麼他還在觸摸著我?難道他就是不明白嗎?我扯開自己的手,踉蹌著往後退開。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我擦拭著眼睛,可是那帶著鹹味的淚泉就是不聽使喚地往下流。 “別哭,卡勒。”他又一次近在咫尺,撫摸著我的臉,輕輕抹去我臉上的淚花,“你不必這麼做的。我不在乎這些主管到底是什麼人。任何人都不能肆意操縱你的人生。這實在是太荒唐了。” 我怒視著他,亮出了鋒利的尖牙。 “聽著,謝伊。”我的話脫口而出,“你是個傻瓜。你什麼都不知道。你什麼都不理解。離我遠點兒!” “卡勒!”他伸出手想抓住我,可我一個變身咬住了他的手指,嚇得他往後一跳。我向森林的陰影處撒腿逃去,耳邊依然傳來他呼喚我名字的聲音。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