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社會心理 心靈自由之路

第4章 沉思

“追尋”的意義。修煉與克制。安靜。 我想到一件我覺得很重要的事。我們必須明白這件事,然後或許我們才能夠對生命有完整的認知而不支離破碎。然後我才能夠完整、自由、快樂地行動。 我們總是在追求神秘經驗,因為我們一直不滿意自己的生活,不滿意行為的淺薄。由於我們的生活和行為沒有什麼意義,所以我們一直想給它意義。可是這卻是一種知識的活動,所以照樣還是淺薄、欺罔,所以到底還是沒有意義。明白了這一點以後,明白我們的快樂總是很快就成為過去,我們每天的行為都是例行公事;明白我們的問題,這麼多的問題,可能永遠解決不了;什麼事都不能相信,傳統價值觀、老師、師父、教會或社會的認可或製裁都不能相信。明白這些以後,我們大部分人都會開始尋找,尋找一種真正值得的東西,一種不是由思想觸動,而是真正有非凡美感與喜悅的東西。我想,我們大部分人都在追尋一種永恆的東西,一種不容易毀壞的東西。我們把明顯可見的事物擺在一邊,然後有一種——非感情或情緒的——渴望,一種深深的探索。這種探索可能為我們打開一道門,使我看到一種非思想能夠測度的東西,一種無法歸入任何信仰範疇的東西。可是,真有一種意義可以追尋嗎?

我們要討論的是沉思。這是一個很複雜的問題。所以,開始討論之前,我們必須先了解這種追尋,這種經驗的追尋,這種實相的追尋。我們必須了解追尋、追尋真相的意義。這是在知識上摸索一種新的東西,一種非關時間,不是由需求、衝動、絕望產生的東西。但是,追尋就能夠發現真相嗎?發現了就認得出來嗎?如果有人發現了,他能夠說“這就是真相”、“這是真的”嗎?追尋真的有意義嗎?大部分宗教中人都在說追尋真相,而我們現在問的就是真相是不是可以追尋出來的。 “追尋”、“尋找”的觀念裡是不是帶有另一個“認識”的觀念?也就是說,如果我發現了一種東西,我必定認識它?這“認識”是不是又意味著我以前已經知道它?“認識”的意思就是已經經驗過,所以才能夠說“這個就是”。那麼,就這個意思而言,真相是“可以認識”的嗎?這樣的話,追尋還有什麼價值?如果追尋沒有價值,那麼,有價值的是不是在於一直用心觀察,用心聽?觀察和聽不同於追尋。用心觀察,就不會有過去一切的活動。 “觀察”意味看得很清楚。看得很清楚就必然自由——自由而免於不悅,免於敵對,免於成見或怨恨,免於一切累積或知識,因而也免去干涉“看”的記憶。有了這種質素、這種用心觀察——不只觀察外在,也觀察內在——事情的自由,那麼還需要“尋找”做什麼?都在那裡了,心觀察的事實、“實然”都在那裡了。否則,就在我們想要改變這“實然”的時候,扭曲的過程就開始了。自由的觀察,沒有任何扭曲、評價,也不想要快樂,只是觀察,那麼我們就會看到“實然”自己就在經歷大變化。

我們大部分人的生活都塞滿了知識、娛樂、精神的抱負、信仰。這些,就我們的觀察,都沒有什麼價值。我們想經驗某種超越的事物,我們想經驗高於一切世俗的事物,我們想經驗廣大無垠的事物。可是,想“經驗”不可測度的事物,必須先了解“經驗”的意義。到底,我們為什麼會想要“經驗”事物? 我現在說的話你們不要接受,也不要否定,只要好好檢視就可以。我這個說者沒有什麼價值,讓我們再肯定這一點(說者好比電話,你聽的不是電話說的話。電話沒有權威,你只是用它來聽別人講話)。如果你用心聽,在那份“情”裡面,有的不是同意或不同意,而是一個心在說:“讓我們看看你在說什麼,讓我們看看你說的話有沒有價值,讓我們看看什麼是真什麼是假。”不要接受或否定,只要觀察和听就好;而你不但是對別人說的話這樣,對自己的改變、扭曲也要這樣。看看自己的成見、意見、形象、經驗,看看這一切如何妨礙你聽別人說話。

我們要問,經驗的意義何在?經驗有什麼意義嗎?對於飽受信仰把持和製約、自己已經有了結論的心,經驗能夠喚醒這種昏睡的心嗎?經驗能夠喚醒它,粉碎其中的所有結構嗎?飽受制約,背負了自己無數問題、絕望、悲傷的心,這樣的心能夠對什麼挑戰有反應嗎?能不能呢?就算有反應,那麼這反應是不是一定不充分,因此造成更大的衝突?總是在追求廣大、深刻、超越的經驗,這本身就是一種逃避,逃避“實然”的實相——我們自己,我們那飽受制約的心。如果心非常清醒、明智、自由,這樣的心為什麼要有需要?為什麼要有什麼“經驗”?光就是光,光不會要求要有更多的光。想要有比較多的經驗就是逃避真實,逃避“實相”。 如果我們已經免除這種永久的追尋,免除這種經驗某種非凡事物的需求與向望,我們就可以開始尋找沉思是什麼東西了。 “沉思”這個字眼和“愛”、“死”、“美”、“幸福”一樣,總是有太多的負擔。教你沉思的學校太多。但是,若想明白沉思為何物,必須先以正確的行為建立基礎。沒有這個基礎,沉思不過只是自我催眠。如果不先去除憤怒的嫉妒、羨慕、貪婪、欲求、憎恨、競爭、成功的慾望等一切大家視之為道德的、可敬的正當行為;若不先奠定正確的基礎,日常生活中不先根除恐懼、焦慮、貪婪等扭曲現象,那麼沉思就沒有什麼意義。奠定這個基礎比什麼都重要。所以我們就問了:德性是什麼?道德是什麼?請不要說這個問題是中產階級的問題,請不要說這個問題在一個樂觀、容許一切的社會毫無意義。我們關心的不是這種社會。我們關心的是完全免除恐懼的生活,能夠愛得深、愛得久的生活。如若不然,沉思就是出軌,好比吃藥一般。很多人都是這樣,有過非凡的經驗,可是卻過著虛張聲勢,卑賤的生活。那些吃藥的人確實有過一些奇特的經驗。他們或者看到其他各種顏色,或者比較敏感;在這種化學狀態中,因為比較敏感,他們的確看到觀察者和被觀察者之間其實毫無間隔。可是等到藥力一退,他們便回到原地,照樣充滿恐懼、無聊。他們墜回平常的沉悶、單調,然後又開始吃藥。

除非先建立德性的基礎,否則沉思只不過是詭計,為的是要控制心,要它安靜,要強迫它符合一個說“做這些事你就有好處”的體系。這樣的一個心,即使你使盡一切方法和體系,一樣還是狹隘的、小格局的、受制約的,所以沒有價值。我們必須先探討何謂德性,何謂行為。行為是不是養育我們的社會、文化的環境制約的結果?你的行為與此相符。但這是德性嗎?德性是不是在於根除貪婪、嫉妒等社會道德的自由之上?德性可以培養嗎?如果德性能夠培養,那不就變成一種機械的東西,再也沒有德性可言?德性是活的,流暢的東西,不斷的自我更新。德性是無法聚集的。說德性可以聚集就像說謙卑可以培養一般。謙卑是可以培養的嗎?只有驕傲的人才“培養”謙卑,不論他怎麼培養,他照樣驕傲。可是,如果看清虛榮和驕傲的本質,這種看清之中就有免除虛榮與驕傲的自由,也會有謙卑。現在,如果明白了這一點,那我們可以開始尋找何謂沉思了。如果你只是做一兩天就放棄,不是最真實、最認真,做不深入,那麼請不要談沉思。如果你了解沉思,那麼沉思真是最不凡的事情。可是,只要你還一直在追尋、摸索、向望,貪婪地抓住某種你認為是真相的事物,其實是你自己的投射,你就不可能了解沉思。除非你完全不再要求什麼“經驗”,並且了解你生活中的混亂、失序,否則你不可能擁有它。你觀察那種失序時,次序就來了!來的可不只是藍圖。你做到了這一點,這一點本身就是沉思,你就不但能夠問沉思是什麼,而且還能夠問沉思不是什麼。否定了虛假,真實就確立了。

不論是什麼體系,什麼方法,只要是教你如何沉思的,顯然都是假的。我們可以在知識上、邏輯上知道這一點。因為,如果你依照某種方法修煉,那麼不論這方法是多麼高貴、古老、現代、風行,你都是在使自己變成機器。你是在重複做一件事,好讓自己得到某種東西。沉思的時候,目的就是手段。可是方法是承諾你某種東西,那是追求目的的手段。那麼,手段如果機械化,那麼目的必然也是由機器產生。機械的心會說:“我要得到一種東西。”我們必須完全根除方法、體系,這就是沉思的開始。這時你已經開始否定一種極為虛假,了無意義的東西。 另外,很多人都在修煉“知覺”。知覺是可以修煉的嗎?如果你修煉知覺,你就一直都不專注。所以,若想知覺這種不專注,請不要修煉專注。你只要知覺自己的不專注,這種知覺中就有專注。這是不用修煉的。請務必了解這一點。這一點這麼清楚、簡單。你不必到緬甸、中國、印度才能明白這一點。這些地方很浪漫,可是不實際。我記得有一次我在印度旅行。我坐汽車,車上有很多人。我坐在前排司機的旁邊。司機後面有三個人在討論知覺。他們想和我討論何謂知覺。汽車開得很快。路上有一頭山羊,司機沒有註意,壓死了這只可憐的畜生。這時後面那三位先生還在討論知覺,完全不知道車子壓死了一隻羊。你們笑,可是我們自己就是這樣。我們知識上關心“知覺”,口頭上、辯證上研究各種意見,可是實際上並不明白真正的一回事。

修煉這種事情是沒有的,有的只是生命。這就產生了另一個問題:如何控制思想?思想四處遊走。你想思索一件事,它就跑到另一件事上面去。他們說修煉,說控制。他們想一幅圖畫、一個句子,或任何東西,他們專心。可是思想跑到另一邊去,你把它拉回來。於是你來我往,拉鋸戰開始。所以我們就問了:控制思想有何須要?控制思想的事體又是誰?請注意聽。除非我們了解了這個真正的問題,否則我們不會知道沉思所指的是什麼。我們說“我必須控制思想”的時候,這個控制者,這個檢察官是誰?這個檢察官和他想控制、塑造、改變的事物有什麼差異?兩者難道不一樣嗎?然後,如果這個“想者”明白自己就是那個思想本身,明白“經驗者”就是經驗本身,結果會怎樣?他要怎麼辦?你們了解這個問題嗎?人就是思想,而思想會四處遊走;然後人就覺得自己與思想有所隔離,於是他就說:“我必須控制思想。”這個人與所謂的思想有別嗎?如果沒有思想,還有沒有人?

如果人明白自己就是思想本身,會怎樣?如果人就是思想,一如“觀察者”就是被觀察者,那麼會怎樣?情況會怎樣?如果不再有隔離、分裂,所以不再有衝突,因此思想也不再受控制、塑造;會怎樣?這時候還會不會有思想的遊走?以前是控制思想、集中思想,是想控制思想的“人”和散漫的思想之間的衝突。這些事情無時無刻不跟著我們。可是突然我們明白人就是思想,不是口頭上明白,而是真正的明白。結果怎樣?還有思想散漫這一回事嗎?這種事只有在人和他所檢查的思想有別的時候才有。這個時候他才會說,“這個思想對”或“這個思想錯”,或者“思想散漫,我必須控制”。可是人一旦明白自己就是思想,還有什麼散漫嗎?各位,想一想。不要光是接受。你們自己會懂的。有抗拒的時候才有衝突。這種抗拒是以為自己與思想有別的人製造的。可是人一旦明白自己就是思想,就不再有這種抗拒。這並不是說思想最終可以四處散漫,為所欲為。正好相反。

這時整個“控制”和“集中”的觀念開始大幅度地變化。整個觀念變為專注,這是完全不一樣的東西。如果我們了解專注的本質,了解專注是可以凝聚而出的,我們就知道專注與集中完全不一樣。集中是排斥他物的。這時你就問了:“不集中我還能做事嗎?”“如果要做事,我能不集中嗎?”但是,專注就不能做事嗎?專注不是集中。專注意味著留心,留心看、聽;用你全部的生命,用你的身體、神經、眼睛、耳朵、心靈、心腸完全地看、聽。完全的專注裡,其中無任何分裂,你可以做任何事情。這種專注裡沒有任何抗拒。這樣,接下來的事情就是,我們的腦是受制約的,是幾千幾萬年進化的結果,是記憶的儲倉;而包含這樣的腦的心能夠安靜下來嗎?心必須整個安靜下來,才能夠不混亂而有認知,而看得清楚。心如何能夠安靜?我不知道你們自己是否發現,要看美麗的樹、充滿光彩的雲,你自己看起來就要完整、安靜,否則你就不是直接地看它們。你看它們是帶有某種快樂的形象、昨日的記憶。你不是真的看它們。你不是看事實,而是看形象。

所以我們就問了,心的全體,包括腦在內,可以完全平靜嗎?大家一直在問這個問題。大家都是頂認真的人。他們沒辦法解答。他們已經厭倦技巧。他們說,重複念一些句子就可以使心平靜。你試過嗎?一直念“聖母瑪麗亞”,或者有些人從印度取回來的梵言、曼陀羅,你曾經反复念這種句子,想使心平靜嗎?其實,不管是什麼句子,譬如“可口可樂”,只要反复地,有節奏地念,都會使心平靜。不過這個心卻是遲鈍的心,不易敏銳的心,不警覺、活躍、活潑、熱情、勇猛。遲鈍的心也有可能說“我有高度超越的經驗”,可是這是欺騙自己。 所以,心的平靜既不在於念誦,也強迫不得。要讓心安靜下來,我們已經玩過太多技巧。可是我們自己心裡深知,只要我們的心平靜,這就是全部了。這就是真正的認知。

心,包括腦,怎樣才能完全平靜?有的人說要練呼吸:呼吸要深,使更多的氧進入血液。但是,一個卑鄙的心也可以每天深呼吸,然後非常安靜。不過它還是卑鄙的心。 你也可以練瑜珈,對啊,瑜珈也有很多東西。瑜珈是“動”的方法,而不只是做某些練習使身體健康、強壯、敏感,其中包括吃東西要吃得對、不能吃太多肉(這一點我們不說太多,你們可能每一個都是肉食者)。這種“動”的方法講求的是身體的敏感、輕盈、注意飲食種類、不吃口舌喜歡或你自己習慣的食物。 這樣的話,我們怎麼辦?誰在問這個問題?我們看得很清楚,我們不論內在或外在都很混亂。可是秩序卻是必要的,一如數學秩序的那種秩序。然而要有秩序,並不是去符合別人或自己認為的秩序藍圖,而是只要觀察混亂就可以。看清混亂,清楚混亂,這其中就會產生秩序。除此之外,我們也知道心必須非常安靜、敏銳、警覺,不陷於任何心理或生理的習慣。那麼,這種事情怎麼來?問這個問題的又是誰?喋喋不休的心,有很多知識的心會問這個問題嗎?這樣的心學得到新的事情嗎?這件新事就是—“我只有在平靜的時候才能看清楚事物。所以,我必須很平靜。”接下來它就會問:“我要如何才能平靜?”顯然,這個問題本身就錯了。它問它“如何”尋找一個體系的那一刻,它就毀掉了它鑽研的那個東西,也就是如何使心完全平靜;如何不強迫地,非機械性地使心完全平靜。一個不是強迫而來的安靜的心非常的積極,敏銳,警覺。可是你一問“如何”,觀察者和被觀察者之間就分裂了。 這個世上沒有什麼方法、系統、曼陀羅、老師或其他任何東西能夠幫助你平靜。真相是,平靜的心能看清事物,於是心就非常平靜。這就好比看見危險就躲開一樣。看見心必須完全平靜,於是心就平靜了。 所以現在,重要的是“安靜”這種質素。卑小的心也可以很平靜。它有它的小空間讓它平靜。這個小空間加上它那小小的平靜是死的東西——你們知道那是什麼東西。可是一個無限空間、無限安靜的心不會有“我”,有“觀察者”這個中心,所以很不一樣。這種安靜裡面完全沒有“觀察者”。這種安靜空間極為廣大,極為活躍,毫無邊界。這種安靜的活動完全不同於自我中心的活動。到了這種境地(其實它沒有“到”這種境地,只要你懂得如何看,它本來就一直在這種境地),那麼人類追尋了幾百年的上帝、真理、不可測度者、無以名之者、超越時間者自然就在那裡,不請自來。這樣的心是受福佑的。真理和喜悅是他的。 我們應該談這些、問這些問題嗎?你會說,這一切於生活有何價值?我必須生活、上班,我要養家,我上有老闆,我有同事的競爭。這一切與我們談的有何相干?你有沒有在問這個問題。如果沒有,你就完全不懂今天上午我們談的這一切。沉思不是與日常生活偏離的事物。不要每天進房間沉思十分鐘,出來又去殺豬宰羊——不論是實際的,或類似的。沉思是最認真的事。你整天都在沉思。上班時,與家人在一起時,你對人說“我愛你”時,照顧小孩時,教育他們成為成年人,去殺人,變成民族主義者尊敬國旗時,教育他們掉入現代世界的陷阱時,你都在沉思。仔細看著這一切,明白你就是其中的一部分——這些都是沉思的一部分。你非常深入地沉思時,你會在其中發現一種非凡的美。你每一刻的行動都會正確。但是,如果你有某一次行動不正確,也沒有關係。你可以從頭再來,你不會因浪費時間而後悔。沉思不是與生活有別的東西。沉思是生活的一部分。 問:能不能請你談一談“懶惰”? 克:懶惰?首先,懶惰有什麼不對?我們不要把懶惰和休閒混為一談。我們大部分人,不幸的,都很懶惰,而且容易墮落;所以我們便敦促自己積極——所以我們更懶惰了。我越抗拒懶惰,我就越懶惰。可是請你仔細看看懶惰這一回事。早上醒來的時候,我覺得非常懶惰,不想做太多事情。身體為什麼會懶惰?可能我前一天吃得太飽、縱慾過度。前一天、前一天晚上我做了一切事情,使身體遲鈍、沉重,於是身體就說,看在老天的面子上,讓我自己待一會兒吧!可是我們卻要催促它,要它積極。可是我們卻不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我們用吃藥的。可是如果我們用心觀察,我們就會知道我們的身體有它的聰明。我們要很聰明才看得出身體的聰明。我們強迫,我們催促。我們愛吃肉,我們抽煙、喝酒。這一切你都會,所以你的身體失去它本有的有機聰明。要使身體做事聰明,必須先使心聰明,然後不干涉身體。你試試看,就會發現懶惰有了很大的改變。 休閒也有問題。現在的人,尤其是富裕的社會,休閒越來越多。我們怎麼處理休閒呢?現在這已經成了問題。娛樂、電視、電影、書籍、聊天、划船、板球……你們知道的,這些越來越多;里里外外,各種活動塞滿了我們休閒的時間。教會說用上帝來填充吧!上教堂來祈禱。他們以前就玩過這種技巧。不過這只是一種娛樂。或者我們一直談這個、談那個。你很悠閒,你要用在外在還是內心?生活不只是內心生活。生活是一種運動,好像潮汐一樣,有進有出。你怎麼利用休閒?讀更多的書,更能引經據典?你會去演講(不幸我就在演講),或者向內心深刻思索?深入內心,必須同時了解外在。你要解外在,不只是這裡到月球的距離、技術性的知識,還包括社會、國家、戰爭等其中的根源;你越了解外在,就越能夠深入內心。那個內在的深度是無限的。你可不要說:“我已經到了最後,這就是悟。”悟不是別人給你的。悟來自於了解不明。要了解不明就要檢視不明。 問:你說人和思想是不分的,如果人和思想有分,然後想去控制思想,只有造成心的掙扎和復雜,這樣心就不會平靜。可是我不懂,如果人就是思想,最初的分別是怎么生起的?思想如何會和自己對抗? 克:人和思想本來是一體,為何生起分別?這是你的問題嗎?“人就是思想”是一個事實,或者只是你認為是這樣,你實際不是如此?你要知道這一點,必須有很大的能量。這就是說,你看一棵樹時,你必須要有很大的能量,才不會分裂成“我”和樹。你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有很大的能量,這樣就不會分裂,也就不會有衝突;也就沒有控制。可是,由於我們大部分人都在這個觀念上受到製約,以為人和思想有別,所以沖突就產生了。 問:我們發現的自己為什麼這麼麻煩? 克:因為我們有非常複雜的心。沒有嗎?我們不是單純的人,看事情也不單純。我們的心複雜。社會的發展也和我們的心一樣,越來越複雜。要了解很複雜的事,必須很單純。要了解複雜的事,複雜的問題,你必須看問題的本身,不要去追究那些結論、答案、假設、理論。你看問題,並且知道答案就在問題當中,你的心就變得很單純。這種單純存在於觀察當中,而不在復雜的問題當中。 問:怎樣才夠整體地看整體、看一切事物? 克:我們總是支離破碎地看事情。我們看樹木與我們有別,妻子與我們有別。辦公室、老闆等,一切都是片段。我是這個世界的一部分,我如何完整地、整體地看這個世界而沒有分裂?先生,你聽我說,听就好:這個問題要由誰來回答?誰來告訴你怎麼看?我嗎?你問這個問題,你在等答案,等誰的答案?如果這個問題真的很認真,對不起,我不是說你的問題錯誤,如果這個問題真的很認真,那麼這個問題變成什麼問題?這個問題變成:“我無法完整地看事情,因為我的每件事情都是片段!”心什麼時候片段地看事情?又為什麼愛自己的妻子,恨老闆?你懂嗎?如果愛自己的妻子,就要愛每一個人。不是嗎?不要說是,因為你不是。你不愛你的妻子和孩子,你不愛;雖然你會說你愛。如果你愛你的妻子、孩子,你會給他們不一樣的教育,你會用另一種方式照顧他們,不是用金錢照顧他們。有愛的地方才不會有分裂。先生,你懂嗎?你恨的時候就會有分裂,然後你就焦慮、貪婪、嫉妒、粗俗、暴戾。可是如果你愛(不是用心愛,愛不是一句話,不是快樂),如果你真的愛,快樂、性等等都會有一種不一樣的質素。這樣的愛就沒有分裂。分裂在恐懼之時生起。你愛的時候沒有“我”和“你”,沒有“我們”和“他們”。可是你現在會問,“我怎樣去愛?”“我怎樣才能這麼芳香?”答案只有一個:看看自己,觀察自己。不用打自己,觀察就好。然後從這種觀察看到事情的本然。這樣,你或許就會有愛。可是觀察的時候必須非常努力,不能懶惰,不能不專注。 一九六九年三月二十三日倫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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