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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一節創造自己、忠實於自己(三)

我的人學 池田大作 7286 2018-03-18
第一節創造自己、忠實於自己(三) 從事"活學問"的道路 ——科赫對病原的探求 這是發現了結核菌與虎刺拉菌的科赫①開始探索非洲睡眠病時候的事。當時英國探險隊已經發現了睡眠病的病原體"toripanozoma"②,科赫研究了它的傳染途徑,而且弄清了它是由"鱷蠅"傳染的。他進一步深入研究,解開了"鱷蠅"是以血液為營養的,如果兩三天之內不吸吮血液就會死掉的奧秘。 ①科赫(1843-1910),德國細菌學家。一譯柯赫。 ②此系根據日語外來詞的音,改用拉字化的表記法加以表記的。 科赫採集了一千多只"鱷蠅",分析其胃中血液的結果,發現雖然也有少量人血,而大部分則是鱷魚的血液。這點和"鱷蠅"生息在鱷魚所棲息的河流、湖岸這一事實是一致的。

基於這一發現,科赫建立了治療睡眠病的對策。如果"鱷蠅"是睡眠病唯一的傳播者,那麼就沒有必要將患者嚴加隔離或消毒,只要把患者轉送到沒有"鱷蠅"生息的地方,就會防止周圍的人受到感染。 但是,轉地這件事意味著居民生活的重大改變。如果除了"鱷蠅"之外還有其他病原體的載體,那麼可以設想,即使轉地,傳染仍會擴大。由於這種療法直接涉及到居民的生活,如果不能確認"鱷蠅"是睡眠病唯一的傳播者,那麼就不可能下決心去這樣做。 為此,他在試驗室內做了種種努力,想了許多辦法來進行研究。但是一時很難找出解決問題的突破口,研究陷入了死胡同。

但想不到科赫率領的這個醫療隊,以居民為對象進行應急療法時,在使用"阿托奇希爾"藥劑進行治療的現像中,偶然發現了一個線索。 在接受治療的人當中,有些人是住在沒有"鱷蠅"的、一個叫做津巴的地方。這個地方的患者只限於壯勞力的男子,他們都具有長期在卡翁達逗留過的經歷。這些人平時和沒有"鱷蠅"的津巴這個地方的家族生活在一起,而他們周圍的人沒有出現過睡眠病的感染者。這樣,睡眠病患者不但只限於在生息著"鱷蠅"的卡翁達逗留過的人,而且把津巴地方所有的吸血昆蟲全部順次調查過,都沒有發現任何一種昆蟲是傳播病原體"toripanozoma"的。這樣,以這種偶然的觀察為契機,確定了"鱷蠅"是唯一的睡眠病的傳播者,科赫療法的正確性得到了證實。

明治四十一年(一九○八年)科赫到日本來的時候,介紹了以上的情況,然後說:"傳染病的研究,不應只是在實驗室內進行,應當將實驗室以外所發生的偶然事件一併考慮在內。"(《大日本私立衛生會雜誌》明治四十一年三○四號) 我想,人文科學也好,社會科學也好,自然科學也好,所謂活的學問是,學習者本人不斷和社會、和民眾交流,在聯繫現實中才會產生的。同時只有立足於現實,才會產生真正的設想。只有孕育現實的母親——大地,採取不斷虛心學習的態度,才是學問能否飛躍前進的關鍵。 過去的治學之道,是將"追究真理"本身當做絕對價值,不容否認,這正是造成今天出現核武器、藐視人的生命、造成扭曲了的文明的原因之一。這是必須設法解決的當代的課題。我想,這裡邊存在著一個將學問底流向完成"人的回歸"這一思想轉變的問題。而且,在怎樣使學問的成果反映現實生活這一階段上,必須做出賢明的判斷。學問底流這一層次和學問成果應用化這一層次,在這兩個層次的過程中,必須糾正許許多多的扭曲,而且,我相信一旦真正能加以糾正的話,那麼正如科赫所說,那將是研究者將精神傾注在"窗外",走上與民眾、與社會交流的道路之時。

語言的偉大力量 ——林肯的著名演說 歷史,才是真實的證明人。而且,深深觸及時代核心的一句話,就會將混沌的生成與流動的世界,整頓得十分有序,彷彿撥開雲霧見青天一般。 一九五七年九月八日發表的《禁止原子彈氫彈宣言》可以說是創價學會的和平運動的基點。也可以說是戶田城聖第二代會長的"遺訓"。這個《宣言》的意義,伴隨時代的前進,更增加了它的重大分量,成為對歷史的鮮明的印記。不,隨著時代的推移,它的重要性將會更加得到證明,更會為人們所承認。 "……禁止核武器或原子彈實驗運動,現今,已湧現於世界,我要剝掉這裡邊所隱藏的魔爪。……為什麼這樣說呢?我們全世界的民眾都具有生存的權利。威脅這種權利的東西就是魔鬼,就是惡魔,就是妖怪。……"

將威脅生存權利的東西呼作魔鬼的這篇《宣言》,發表於約有五萬青年參加下舉行的"第四次日本東部體育大會青年祭典"的大會會場上。會場是橫濱的三澤體育場。順便提一下,這次大會,是由我放了號砲,宣告比賽開始的,這使我現在仍感到記憶猶新。 這一歷史性的宣言,是在閉幕式上發表的。是個非常簡短的講演。這個簡潔的演說,成了後來劃時代的光輝的《宣言》。 這件事發生在我的恩師逝世約半年前。那時恩師戶田先生的身體已相當衰弱,在這種情況下所發表的宣言,實際是戶田先生以渾身的激情對肩負著次代使命的青年發出的吶喊。 當時,我本人也和我的恩師一樣,以莫須有的罪名,被投入監獄、度過了一段獄中生活,被釋放出來之後不久,我比任何人還要更深切地感受到恩師那憎恨戰爭、戳穿它的惡魔般性質的心情。

在當時的日記中,我記下瞭如下的一段話:"出獄——已兩月餘。現在我深深體會到這段貴重的經驗。總有一天…… 我決心將它留給未來。 " 的確,就是由於戶田會長衝破時代黑暗的這一句話,在這三十年間,向著和平、向著世界、向著未來的世紀,我一直在奔馳著。 核武器為什麼說它是"絕對惡"呢? ——這是因為不能把核武器認為是普通武器的延長,不,絕不應該這樣認為,可以說它是命運性的武器,默示錄式的武器。它要求我們必須以對待不同於普通武器的思維方式和對應辦法。 不過,在當時說來,能發現這個問題的人是意外的少。一般人都把核武器的巨大殺傷力和破壞力看成是普通武器的延長。在唯一遭受原子彈災難的國家——日本,公然會流行著"乾淨的原子彈氫彈"、"為和平目的進行核試驗"之類的說法,僅此也可看出一斑。

戶田第二代會長的思維,蘊藏著從根底推翻當時一般思考方法的起爆力量。正因為這樣,所以在左的或右的意識形態式的和平論、經受不住時間的淘汰作用而逐漸黯然失色當中,《禁止原子彈氫彈宣言》隨著時間的推移日益放出奪目的光芒。 美國的一位富有才幹的記者喬納桑·雪爾在其所著《地球的命運》一書中,講了核武器給人類帶來絕滅的威脅。他說: "……人類的絕滅,是比每一個人的死,遠為可怕的現象,它會帶來激烈得多的破壞。因為在整個人類都不存在的情況下,不只是每個人每個人的誕生和生存不復存在,而且死這種現像也不再出現。每個人每個人的死只是單純的死而已,人類的絕滅則意味著死的死亡。"(齊田一路、西俁總平譯,朝日新聞社版)

所謂"死的死亡"正好說出了核武器所具有的命運式的、默示錄式的性質。發生大規模核戰爭終局之後的世界,只能是屍骸累累的、荒涼的無的世界,不,那將是連"無"這個詞都不復存在的、對我們來說不再有任何意義的世界。因此,我們必須反复宣傳這個《禁止原子彈氫彈宣言》中的思想,將它提高為這個時代的精神。因為《宣言》尖銳地揭露了這個命運性的武器所具有的惡魔般的性質。創價學會所進行的和平運動,就正是從戶田第二代會長的這句話激發起來的奔流。 當一個人真實的呼喊激盪著人們心靈的時候,真不知會產生多麼大的價值,開闢出多麼廣闊的可能性! 美國的第十六屆總統林肯發出的箴言"民有、民治、民享的政治",是非常有名的。但它實際上只是短短五分鐘演說的結語。

在今天,它作為表達民主主義基本精神的演說,受到所有人的讚成和高度評價,但據說在發表這個演說的當時,既有稱讚的,也有人貶之為質量不高的演說。任何一件事總要出現一些風言風語,但是林肯的演說卻在時間流逝中放出永遠不滅的光輝。 這個具有歷史意義的演說,是南北戰爭進行中、一八六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在賓夕法尼亞州肯奇茲堡小山上發表的,這個肯奇茲堡是北軍為阻止南軍入侵的激戰之地。戰爭結束後,出現了將這個激戰之地闢為國家墓地來紀念戰歿士兵的運動,這天正是它的落成典禮。 但是這次典禮的主持人本來沒有想把林肯的演說作為典禮的中心內容。事實上主要的演說是當時美國最大的雄辯家愛德華·愛貝列德(哈佛大學校長、前任國務卿)的講演,那是長達兩小時的一場大演說。林肯的五分鐘講演安排在愛貝列德之後。

聽眾有三萬人左右。大家都在一直傾聽著這位雄辯家的演說,其中也有的人對愛貝列德長時間的演說感到厭倦,中途退席了。 與之相比,林肯的演說,十分簡潔。據說由於它太短了,還沒等到攝影師對好焦距,演說就結束了。雖然它很短,但這個演說卻成為歷史上著名的講演,一直受到後世的稱道。可見講演的好壞並不取決於它的長短。 這一道理適用於所有演說。當然有時長時間的演說也是必要的。但不能說長了就好。總之,必須充分考慮"時間"與"地點",敏銳地察覺出在場群眾的"感情"與"機微",隨時隨地加以判斷。 再說,愛貝列德在兩個月前就被邀請去講演,為此他做了充分準備,相比之下,林肯只是在典禮的兩星期前才接受講演的邀請。 但是,林肯毫未馬虎從事,在繁忙的公務當中,對講演的原稿做了精心的準備。而這期間,由於他的兒子發燒,鬧得不得安寧,現實處境是非常繁雜紛亂的。就在這種情況下,他很好地考慮了演說的立意,並成功地完成了這場演說,在歷史上留下了不可動搖的足跡。當時他五十四歲,是他被暗殺的兩年前。 林肯在肯奇茲堡的演說,如今,作為世界最短又最偉大的講演,為人所極口稱道。當天的聽眾,也毫不吝惜地盡情為他鼓掌和歡呼,表明了林肯的演說深深打動了他們。許多有識之士更是加倍讚揚。的確,這場演說,十分簡潔,言詞也經過千錘百煉,演說詞從獨立宣言中"所有的人都是被平等地創造出來的"的語句開始,然後明快地說明了所有活著的人都應該獻身於美利堅合眾國以及這個國家種種高邁的理想。 愛貝列德本人後來在致林肯的信中謙虛地說:"我的兩小時演說,如果能多少接近閣下五分鐘演說的要旨,我將感到十分榮幸。"愛貝列德肯定也自豪地認為自己是美國最大的雄辯家,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認林肯演說的光輝成就。由此可見,充滿人格和思想光輝的林肯演說,是何等的卓越了。 言辭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這不只限於演說,在小規模的集會上或日常會話中都同樣的。同時也不能以言辭的巧拙來評價演說的優劣。 比如,言辭雖然不那麼美,但受到多數人的信賴和尊敬的領袖是屢見不鮮的。相反,也有的人儘管舌如鼓簧,但卻逐漸失去了周圍的人的信賴。 總之,問題在於是否能在言辭中具有打動人、使人信服的某種東西。緊要的是"體貼對方"和"誠摯"的精神,再有就是"高邁的精神",以本人的人格或人性形成的明快的邏輯力量,感動對方,推動社會。 人,是活在人與人之間的動物,聯繫其間的則是言語。我確信:在社會上發出的一句話——日常生活中的言語,也應包括在內——也會成為比林肯演說毫不遜色的偉大言辭,成為促使人的覺醒的"演說"。 知識與無知的搏鬥 ——先覺者布魯諾對迫害和對人生的看法 我在十幾歲時非常喜愛我讀過的西方哲學家所說的格言:"浪濤越是遇到障礙,就越增加它的牢固。"說起來,也未嘗不可以這樣說:我是在這個格言的激勵下走進人生旅途的。 在漫長的人生旅途中,為了完成偉大的業績,很難說就不會碰上相應的絕望與極限的時刻。肯定總會碰上許許多多大的障礙的。我想,正是在這個時候,才決不該忘記要更加信心百倍地接受考驗。 本世紀留下許多優秀傳記的奧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①寫過如下一段話: ①茨威格(1881-1942),奧地利作家,寫過許多傳記作品。 "有誰曾經歌唱過讚美流刑的詩歌嗎?在風暴中鍛煉人的品格,在強制的孤獨之中,將疲弊了的心靈力量進一步集注於新的秩序中去,也就是說,有沒有人將作為開創命運的力量的流刑加以歌頌的呢?(中略)自然的節奏,要求這樣強制性的斷裂。之所以這樣說,是因為只有懂得深淵的人才能認識生活的一切。當一個遭遇到被排擠的人,才會獲得整個突進的力量。"(《約瑟夫·福煦》,山下肇譯,平凡社版) 茨威格在這裡舉出釋迦牟尼、摩西、基督、穆罕默德、路德等宗教家,但丁、彌爾頓、貝多芬、塞萬提斯等藝術家為例,闡明了流刑和迫害怎樣成為培育他們的"創造性天才"的肥沃土壤。的確是這樣,苦難才是使人生或命運從黑暗到破曉、從混亂到秩序、從破壞到建設、向前飛躍的迴轉槓桿。 當伽利略在宗教裁判法庭上,裁判者要求他撤回他的學說時,他回答了一句名言:"不過,地球正在運行啊。"而繼承天文學"哥白尼革命"的布魯諾(一五四八——一六○○)也是凜然面對遭受迫害的人生,英勇不屈戰鬥過來的一員。 他生於著名的哥白尼歿後的五年。他十七歲時進入修道院,出於對待"真理"的誠摯態度和對"知識"的熱情,終於對天主教的教義產生了根本性的懷疑。這樣,他被認為是個"異端者"。二十八歲時他脫離了修道院,從那以後他歷時十五年巡遊了瑞士、法國、英國、德國等歐洲各地,度過了他的鑽研和研究的青年時代。作為研究的結晶,他提出一種近似"宇宙無限論"的設想。 最後,布魯諾回到意大利時被捕。一種說法是,在這以後的六年間,他被監禁在鐵皮屋頂的閣樓裡,過著孤獨的生活。後來被送往羅馬,在那裡接受了兩年的審訊,直到最後他始終沒有放棄他的信念。終於在一六○○年由宗教法庭宣告判處火刑,結束了他的一生。他的死是極其悲壯的,他的思想的影響也是極其巨大的。法國的哲學家笛卡兒、荷蘭的哲學家斯賓諾莎、德國的數學家萊布尼茨、德國的文學家歌德都接受過他的影響。 關於布魯諾的生平和思想,清水純一先生曾進行過精細的研究。他的宇宙學說是這樣的:"由於宇宙是無限擴展的,因此,一方面它包容無數的萬物,萬物在其中不斷生成、變化,而另一方面,包容萬物的宇宙則是永遠不變的。在它展示出的外部形式上,儘管包含著種種差別和對立,而宇宙本身則作為包容著一切可能存在的物,同時又是對這些物毫不相關的純一而存在著。因此,宇宙本身既無上也無下,既無邊際也無中心。既無消滅,也無生成。在無限的宇宙中存在著無數天體(世界),在其中無數的原子(atom)重複著集合離散。從而既可能存在著和這個地球(世界)同樣的另外世界,也有可能在某處存在著比我們人類更為優秀的外星人。"(《喬魯達諾·布魯諾的研究》,創文社版) 根據清水氏的研究:按照當時廣為人們所接受的天動說,普遍認為宇宙的中心是地球,而地球的中心則是羅馬(其反面的中心則是耶路撒冷)。因此認為天體中的各行星都是以羅馬教會為中心來迴轉的,同時也把它當作證實羅馬教會的尊嚴性的一個證據。 布魯諾的這個理論不只是承襲了人們所堅決反對的地動說,而且以他自己建立的自然觀與宇宙哲學為依據,主張生命的輪迴、宇宙的悠久性以及在其他天體上存在著和人類相類似生物的可能性。 這種想法儘管和佛教一脈相通,但和當時的基督教的教義當然是不相容的。 布魯諾的宇宙說,被認為是對聖經所說的"拯救"教義的有害思想,從而受到了迫害。按照教會的教義,人是神所選擇的存在,不可能化生為其他的物。同時對宇宙是無限的、除地球之外,尚有與之相同的許多星體的說法,也和基督教的"宇宙是由神之手為人類而創造的,而且是根據神的意志給予地球以特權的"這一教義相矛盾的。因此,布魯諾的這些說法,自然被視為異端邪說,作為有害思想,遭到了鎮壓和迫害。 布魯諾堅守信念,繼續了鬥爭。他這樣說道: "為了尊重哲學的自由,我堅決保衛的是這樣的教導:不要閉上眼睛,而是要睜大眼睛去看!" "正因為如此,我不想隱瞞我的眼睛所看到的真實,我不害怕把它赤裸裸地表明出來。正像光明和黑暗、知識與無知的鬥爭要永世繼續下去那樣,到處重複著憎惡、爭論、騷擾和攻擊,甚至連生命也經常受到威脅。這不只是來自愚蠢粗野的群眾,而且也是由那些理應說是無知的元兇的學者們挑起的。"(同前書) 這樣,對布魯諾進行了多達二百六十一項的涉嫌異端邪說的審訊。並認為關鍵的問題在於他的"人觀"。 也就是說,他的"人觀"是:"人只是人,決非人以外的什麼"。他把基督只看成是徹底的"人",而不是"神"。正像喬恩·德雷波在他寫的《宗教與科學鬥爭史》(平田寬譯,社會思想社版)一書中所指出的:布魯諾為了維護他對"人的信仰",向"虛偽的信仰"開戰,向"既無道德也無正義的正統派"開戰。 據說,在布魯諾被宣告處火刑時,他無所畏懼地向審判官說道:"我認為您這次向我宣判,比起我接受宣判來,您的恐懼心還要大得多吧。"在這番話語中顯示出一個為信念而生的人的生活態度,也顯示出對其信念必有後繼者的牢固信心。 的確是這樣,先驅者的歷史就是光明與黑暗、知識與無知搏鬥的歷史。布魯諾絲毫也不懼怕任何權勢者和神學者的攻擊。他的一生,是為堅守自己的信念和人類的睿智的一生,是堅定不屈的一生。 歷史性的巨大事業,決不會有平坦的道路。毋寧說,正是在這種迫害與苦難的惡劣氣流之中,為歷史、為後世留下的超絕想像的奇蹟的紀念碑,才得以樹立起來。 年輕時代的尼采在《反時代的考察》一文中抨擊了這種時代的惡劣氣流。他說: "鈍重的習慣、卑小的、低劣的事物,充塞著世界所有角落,作為沈悶的地上空氣,籠罩著一切偉大的事物,阻礙、妨害著偉大事物朝著不死之路前進的道路,嘲弄它、窒息它、使它喘不過氣來。"(《尼采全集》第四卷,小倉志祥譯,理想社版) 當我回顧歷史性的偉大事業時,經常使我感到的是,總是那種以苦難為自身的動力,堅毅地在人生道路上活下去的、人的強韌的生命力。 不只布魯諾是如此,一個人的勝利,對別人來說,之所以也能使之深切地感到此人存在的力量,是因為當他貫徹自己的信念使之出現在地平線上時,它已經不單只是停留在個人領域裡,而是已經深化到具有普遍的"生"的本質上來。而且,在人生中如果真會出現這樣決定性的勝利的瞬間的話,那麼它必然是和想要猛烈襲擊自己的全存在,想要壓倒自己全存在的苦難,以全生命來與之格鬥,一心想要戰勝它時,那種創造出使一切事物帶上更新意義的瞬間。 在這個瞬間,將會如同胸中升起輝煌的太陽一般,迸發出無限的喜悅,奏出任何人也淹沒不了的凱歌。如果這個假設成立的話,那麼對於一個始終忠於自己信念,在自己的生命中一直這樣活下去的強韌人格來說,甚至可以說苦難才是向新的創造進行飛躍的跳板。 總之,作為人的一生所放射出的光輝,肯定將以他的足跡——抵抗所有卑微的、低劣的事物,怎樣從"不死之路"跋涉過來的足跡——更增加它的光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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