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社會心理 我的人學

第3章 第一節創造自己、忠實於自己(一)

我的人學 池田大作 13225 2018-03-18
熱情才是創造的源泉——胡福王的金字塔 一提到金字塔,就會使人想起古代埃及那種神秘的氣氛和異國的情調。我在年輕三十幾歲時遊歷過金字塔,它的雄偉的氣勢,宛如"永恆的時間"結晶化了的一般,真可稱得上是俯視著歷史悠久的人類的偉大紀念碑。究竟是什麼力量使得如此精巧牢固、永遠不壞的建設成為可能的呢? ——從那時以後,當我致力於持久和平時,對我來說,這個疑問也一直深深藏在心底。 為建造金字塔而耗掉的大量勞力與費用,恐怕是無法想像的。說到對它舊有的看法,一般總是在腦海里首先浮現出這樣一種景象:在灼熱的沙漠裡,搬運沉重石材的奴隸們形成綿延不斷的一字長蛇陣,民眾還受著法老這種王權的虐待——大概就是這樣一種象徵性的光景吧。

但是,根據最近經過嚴密調查建立起的學說,實際上似乎和這種想像多少有所不同。 我曾經和法國考古學(埃及學)的最高權威約翰·魯克蘭教授交談過這個問題。這位教授所講的,對我多年的疑問給予很大的啟示。我的坦率疑問是這樣的:人們在外力強迫下勉強從事的東西,能長期保存得如此完好嗎? 根據教授講:其他許多金字塔,有的倒壞,有的嚴重毀壞,唯獨"胡福①王的金字塔"其原形保存得最為完好。這個金字塔似乎不是由奴隸之手,而是由農民和嚴格挑選出來的技術者之手建造的。教授說:"我想,他們有著一種要使王的榮光和金字塔的榮光永垂不朽的使命感,同時他們也確信通過建造金字塔,可以將人類的悠久性傳給子孫後代。"

同時,根據勘察報告,也說從採石場發現了石工們雕刻的勞動歌、對法老的讚歌以及石工們自己班組名等文字。這使人感到,從這上面表現出來的人們的真實之姿,說明他們並不是被強制徵集來的工人,而是使人覺得他們似乎是以從事金字塔的建造作為自豪和欣快的技術者。因此,是否可以這樣認為:他們是想要以他們的技術貢獻於亙古未有的這一偉大事業,從而在"悠久不滅的時間"當中,留下足以證明他們自身曾經生活過來的痕跡呢? 從這裡,彷彿使我們看到了:以生存於有限時空為宿命的"人",力求超越自身所被給予界限的巨大熱情。這種感覺,也許不單純是我個人的感覺吧。胡福王的金字塔,它的名字就被稱為"熱情的金字塔"嘛。

教授就金字塔悠久性的理由得出結論說:"它是巨大的熱情、精確的計算和長時期鍥而不捨、精心構築的成果。是以信仰與正直的精神建造起來的巨大的建築物。"不管做任何事,為了創造新的事物,完成偉大的業績,"熱情"是必不可缺的條件。比如,即使他是個具有非凡智慧的人,如果缺少人的感情躍動,恐怕也不可能將其智慧用於偉大價值的創造上來。而且人生的幸與不幸,絕大部分是根據是否具有剛強不屈的熱情來決定的。 和永劫宇宙相關涉的人的精神,是無限擴展的。從其深層迸發出來的、不可抑止的熱情,才是可以激盪人心、激勵人們走向嶄新創造的源泉。只有那種不知疲倦的熱情,才是真正將人們的知識、技術、經驗等等所有力量統合在一起的原動力。正是這個抵抗時間流逝的金字塔,告訴了我們這個永遠不變的真實。

一定要活在巨大的希望中——亞歷山大的出征 亞歷山大大帝給希臘世界和東方、遠東的世界帶來了文化的融合,開闢了一直影響到現在的絲綢之路的豐饒世界。據說他投入了全部青春的活力,出發遠征波斯之際,曾將他所有的財產分給了臣下。 為了登上征伐波斯的漫長征途,他必須買進種種軍需品和糧食等物,為此他需要巨額的資金。儘管如此,他為了斬斷一般將士都必然懷有的兒女私情,輕身出發,將所有的王室財產,從珍愛的財寶到他領有的土地,幾乎全部都給臣下分配光了。 群臣之一的庇爾狄迦斯,深以為怪,便問亞歷山大大帝說: "陛下帶什麼啟程呢?" 對此,亞歷山大回答說: "我只有一個財寶,那就是希望。"

據說,庇爾狄迦斯聽了這個回答以後說:"那麼請允許我們也來分享它吧。"於是他謝絕了分配給他的財產,而且臣下中的許多人也仿效了他的做法。 我的恩師,戶田城聖創價學會第二代會長,經常向我們青年說:"人生不能無希望,所有的人都是生活在希望當中的。 假如真的有人是生活在無望的人生當中,那麼他只能是敗者。 "人很容易遇到些許的失敗或障礙,於是悲觀失望,消沉下去。或在嚴酷的現實面前,失掉活下去的勇氣;或恨怨他人;結果落得個唉聲嘆氣、牢騷滿腹。其實,身處逆境而不丟掉希望的人,肯定會打開一條活路,在內心裡也會體會到真正人生歡樂。 保持"希望"的人生是有力的。失掉"希望"的人生,則通向失敗之路。 "希望"是人生的力量,在心裡一直抱有美"夢"的人是幸福的。也可以說抱有"希望"活下去,是只有人類才被賦予的特權。只有人,才由其自身產生出面向未來的希望之"光",才能創造自己的人生。

在走向人生這個征途中,最重要的既不是財產,也不是地位,而是在自己胸中像火焰一般熊熊燃起的一念,即"希望"。因為那種毫不計較得失、為了巨大希望而活下去的人,肯定會生出勇氣,不以困難為事,肯定會激發出巨大的激情,開始閃爍出洞察現實的睿智之光。只有睿智之光與時俱增、終生懷有希望的人,才是具有最高信念的人,才會成為人生的勝利者。 第一流的人物——"專心於詩道"的北原白秋 人們常說某人是第一流的人物,或反過來說,某人是"二、三流人物"。那麼,他們的差別究竟在哪裡呢? 北原白秋是以為庶民所喜愛的童謠《待君久不至》、《這條路》等等歌詞作者而知名的。在他五十七歲逝世之前,度過了他"專心於詩道"的一生。在所有的詩歌領域中留下了許多傑作,為文學界帶來了無限的新風。他的著作達二百種之多。白秋的原籍是福岡縣的柳川。我在數年前也曾去訪問過柳川,那種飄散著詩情的街市的風貌,至今猶使我難以忘懷。當時,它誘發了我的詩思,曾詠過幾首和歌,這事想起來,也使我不勝眷戀。

白秋深受民眾的喜愛,發表了許多傑作,被稱為"語言的煉金師"。也可以說他稱得上是一位天才吧。表面看來他的一生,似乎在悠哉游哉中度過,自由自在地發揮著他的豐富的詩人才幹。其實,他是經過嘔心瀝血不斷努力的。 關於白秋如何在詩歌上"嘔心瀝血"的,在他的著作《詩歌修業》(《白秋全集24》,岩波書店版。以下同)中,曾有如下一段逸話。 有一次,他受到急進派的批評。 "你的和歌,還是三十一文字①的舊格律,即使說,歌的內容是比較新的現代歌,其實不是和以前的舊派歌所差無幾嗎?" 對此,白秋回答說:"是的,是所差無幾。但是就為了這所差無幾,使我三十幾年的漫長歲月,一直是為此而苦心過來的。"

而且,他還以游泳比賽做比,說:為了創造新記錄,爭一秒的幾分之幾的微小差別,必須不分晝夜地進行艱苦卓絕的訓練,"詩歌修業也是一樣的"。 為了爭取這"所差無幾"的進步,爭得你死我活,必須進行艱苦卓絕的訓練——不管在哪一領域中,這恐怕都是當代社會中嚴酷的現實吧。 關於"修業"的問題,白秋進一步說:"突然的大飛躍這類事,是不會輕易產生的。企圖突如其來地發表絕世的名作或傑作的想法,是從根本上就弄錯了修業之道的。所謂修業,以石頭為喻,那就必須一塊一塊地把石頭壘起來,同樣也必須以極大的耐心一點一滴地積蓄工作的才能和數量。任何事,都是從訓練和時間的積累中產生出光輝和喜悅。不管如何享有天賦之才,如果放棄平素的努力,那麼任何事業恐怕都是難以出色地完成的。""努力,只能是努力。"

任何事情,只有在"盡量努力向前邁出一步邁出兩步"的決心下,經過不斷創意與苦鬥,才能獲得勝利的桂冠。說到底,缺少努力和向上精神的人,只能是一個懦弱的、怨天尤人的人,一個悲慘的失敗者。 被稱為"近代雕刻之祖"的羅丹,關於藝術上的努力,曾說過這樣的話: "(人——引用者)總得有種力量,就像水一滴一滴浸蝕進石頭里去那樣緩慢而沉穩的力量。"(《羅丹藝談抄》,高村光太郎譯,岩波文庫版) 一滴又一滴浸蝕進對像中去的努力,這就是所有技藝上獲得不朽成功的鐵則。一天一天、一刻一刻著實而孜孜不息的努力,再努力,如果不是在這樣積澱上建立起來的戰功,那就不是真正的成功,只能說是一種空中樓閣般的榮譽。

我每次會見各界被稱為"第一流"的人物,使我經常感到欽佩的是,每個人都是十分謙虛的。以北原白秋來說,他在《我與"和歌"》(《白秋全集17》)中,講了他作歌的苦惱,甚至流露出想要停止和歌創作。但他又說:"正由於我要比專門的歌人多幾倍的苦惱,正由於我是和歌的門外漢,所以我總是能夠對和歌保持一種初學寫作者的新鮮感。這使我深感被稱為歌人而當之有愧,從而更激起我的發奮心。"這樣他決心在"歌道"上不停地前進。他自認為是"初學寫作者",從而十分珍惜"初學寫作者的新鮮感"。 的確如此,如果一個人滿足於現在的水平,認為"這已經滿不錯",那就不會再有長進。而經常回到初學者的感情上去,總想著"再努把力"、"再成長一點"、"留下再好一些的作品"這樣不斷奮進的人,才能不斷進步。同時,我認為這種謙虛的態度,才是使他的天分得以開花結實的最重要之點。 "除了通過艱苦的道路,是不可能取得藝術的進境的"——白秋懷有這樣明確的哲學,同時也懷有孜孜不倦的"發奮心"。 從這裡可以窺見他之所以取得非凡成就的秘密。 白秋在三十二歲時,寫了《聽鐘聲有感》(《白秋全集16》)一文: "細想起來我的人生也過半了。" "必須以冷靜的心,切實考慮一下自己的生命落著之地。" 生命落著之地——這恐怕是白秋在進行自我省察,希望獲得某種明確的東西吧。第一流的人物總是在真摯地探求著更高更正確的東西啊。 白秋還繼續說: "我是人之子,是釀酒業者之子,是柳河地方的ton-ga-jon(柳河方言,"大的嬰兒"之意——引用者)","所以我經歷過人所能有的快樂,也經歷過人所能有的痛苦,我也做過人總要做的那些事,我希望能做個名副其實的人,在人裡邊交往,死在人當中。"不管是什麼樣有名的人,有權勢的人,都是人,不會有什麼特別的人。忘掉"是人"這一本質,拘泥於階層及其他表面的差別,是愚蠢透頂的。白秋並沒有忘記"是人"這一出發點,絕不尊大。他說"我是釀酒業者之子",顯示了他那澹泊的襟懷。 像世上的宮殿這類的富貴尊榮也好,名聲也好,都不是永存的。如果思考真正的幸福,毋寧說,這些都是虛幻而藐小的事情。重要的是要打開"胸中的宮殿",唯獨這一點,才是通向悠久的人生的要諦。而且只有在人與人的交際之中,才會現出人生的妙味,才會出現人的成長。不管你表面上是多麼了不起,如果是孤家寡人,那種生活只能說是孤獨地獄。 白秋還進一步說:"於是,我希望能將自己的靈魂磨得像玉一般潔白。" 將自己的生命,像玉一樣磨了又磨,以此來終了這一生,除此之外,別無他求——不管有名也罷,無名也罷,這才是作為人的本來的希求。 而且作為藝術家來說,自己生命的完成,只有向著這一點接近,才使得一切修業與精進具有確實的"骨格"。現在是惡緣不絕的社會,即使清淨的生命,也會立刻受到污染無光。 因此,就產生了講求不斷磨練生命的修業的必要。正像清淨而光潔的鏡子能夠清楚映出所有的物像一樣,磨練過的生命,能夠洞見世上所有的現象。同時,磨練過的生命,就會閃爍出智慧的光輝,而智慧就會成為引導人生走向勝利之光。 總之,作為一個人,應如何真摯地對待自己的人生的完成,也許這就是第一流人物與其他人的分歧所在吧。 對"生"的執著——尋求仙藥的秦始皇 兩千數百年前,在中國,戰國七雄互相使用武力,不斷進行戰爭。雄據西方的秦,人才濟濟,國勢日盛。於是秦始皇結束了二百多年群雄割據的局面,統一了全國,時間是紀元前二二一年。 秦始皇是個嚴格的唯理主義者,以法治主義來治理整個中國,建立了強大的中央集權國家。他手中掌握著史上空前的巨大權力。他擁有一百幾十萬的軍隊,為了建造自己的陵墓驪山陵,動員了幾十萬民工。同時蒐集了幾千名美女,營造了阿房宮。他還行幸全國,企圖鞏固秦的幾百年基業。就是他,最後所希求的是自身的"長生不死"。 在秦的基業徹底鞏固之前自己決不死去!不,自己希望長久地活下去!這樣,他為了祈求不老不死,將精於神仙之術的方士召集到一起來。秦始皇付出了巨大的費用,差遣他們到全國各地去尋找不老不死之藥。齊地的徐福提出東海上有仙人居住的仙山,為了取得那裡的仙藥,由他率領數千童男、童女乘船出海。這類嘗試,每次都以沒有結果而告終。方士們的騙術並不巧妙,但秦始皇卻仍然為求藥而不惜投入巨大的費用。從這裡可以看出:雖然秦始皇在權術的鬥爭中總是勝者,但在任何人也逃脫不了的死亡的面前,卻意外地流露出弱點。 畏"死",可以說是人的本能。但尤其是秦始皇更特別怕"死",更對"生"特別執著。這也許是因為他害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東西,一旦由於自己的"死"而整個土崩瓦解。 不管獲得什麼樣的財富、名聲、地位,這些東西都不能給自己的生命添加永存的光彩,儘管如此,人們還是執著於這些東西——就好像漂流在生命的大海中,為了不溺死,能抓到什麼就抓什麼一般。 但是,毋寧可以這樣說:財富越多,名聲越高,害怕失去的恐懼也就越大。不管秦始皇如何權勢在握,不可一世,也解決不了"死"的問題。秦始皇掌握著最高權力,世上的一切慾望他都能得到滿足。但是,作為這種慾望終極的"死",卻成了他最大的"不滿足",也可以說是他最大的不幸。 哲學家三木清①,在他的《論人生札記》(新潮文庫版)中這樣寫道: "如果抱有虛無的心,對任何事物均無所執著,那麼人是輕易不會死的。所謂有所執著而不願死,實際是因為有所執著反而死得瞑目。一個有深深執著事物的人,有著死後自己可以歸宿的地方。所以,所謂對死的準備,就是創造極度執著的事物。如果自己真有執著的事物,那麼這種事物就保證自己的永生。" 從三木的這個逆說中,使人感到一個哲人在銳敏地凝視人類生死問題時閃爍出的智慧之光。它說明一個人能否具有超越生死、使有限的"生"悠久地連續下去的某種東西。 如果我們冷靜地觀察一下日常生活,那麼就可以看出每一瞬間人心都會為形形色色的慾望或執著所驅動。 在佛典中,有個"蠶與蜘蛛"的比喻。蠶自己從口中吐出絲來,用絲縛住自己,最後作繭自縛;蜘蛛吐絲,在絲上自由地來回走動。這個比喻表示了人所具有的執著與願望,有時會成為束縛自己的枷鎖,有時也會成為"生"的動力,促使人的向上與成長。 佛法告訴我們:從日常生活中淺近的感覺方面的歡樂起,到實現自我的所有欲求止,驅使或推動人的行動的多層次的慾望和執著——毋寧說使這種執著昇華為真正嚮往"生"的動力,使之轉換成為追求深邃的"生"的活力,這才會給變幻不定的人生帶來真實的充實之路。 生命的年輪,並不只是靠年齡刻印出來。在這上邊刻印了多少"生"的歡喜和無限躍動的充實感啊。是為所謂的慾望或執著驅使得團團轉的人生呢,還是超越生死、向著真正應該執著的目的、完成了完全燃燒的一生呢?只有這後者才能使永遠的生命顯示出光輝的吧。 人應有自己的坐標軸——斯托夫人年輕時的誓願 大地有地圖,海洋有海圖,在縱向坐標軸及橫向坐標軸中,可以找出自己的位置,決定準確的方向。那麼人生之旅又如何呢? 斯托夫人寫出刻畫農奴制悲慘的小說《湯姆叔叔的小屋》是在她四十歲的時候。但創作這部小說的出發點,據說是她二十一歲的時候。 那是她從東部遷到與南部搭界的辛辛那提來時的事。當時她實際看到了買賣奴隸的可怕景況,這個體驗成了她寫作的動機。 (《斯托夫人的形象》,查爾斯·愛德華·斯托著,鈴木茂茂子譯) "奴隸法,對我來說,是難以置信的、令人吃驚的和可悲的。如能把這個罪行和不幸沉入大海,那麼我會願意和它一同沉入海底。" 正像她說的這句話所表示的那樣,這個衝擊是太大了。 但是,在那以後,她由於家務和撫育幼兒,一直沒有工夫去寫作。但是,即使當她給自己的幼兒餵乳的時候,只要一想到:肯定又會有多少可愛的孩子從做奴隸的母親身邊被奪走,她就坐臥不寧。 "一想到我國的人們在對待奴隸問題上的殘酷和非正義,我的心就痛苦得幾乎破碎……。"從這樣深刻的思想出發,她終於在四十歲時拿起了筆。這樣,她給反對奴隸制的美國輿論點燃了熊熊烈火。作品引起了極大反響,甚至被認為是造成後來決定美國社會結構的南北戰爭的起因。據說第十六任總統林肯也接見了斯托夫人,並說過這樣的話:"構成那次巨大戰爭(南北戰爭)導火線的,想不到竟是這位身材矮小的可愛的夫人!" 的確,斯托夫人在社會上只是一個藐小的存在,一個平凡的家庭主婦。但是,她的人道主義的勇敢信念,構成了那次壯烈的歷史大變動的原動力。這可以作為一個例子來說明: 當一個人的真摯的一念,捕捉到成為時代底流的"心"的時候,該發揮出多麼大的力量! 在人生遭遇到的事件中的某一場面,有時會像用照相紙洗印出來的一張照片一樣,鮮明地刻印在胸中,超越時間的流逝,決定人生旅途的方向。當人們沿著某一信念所指引的道路前進的時候,通過與世俗價值觀的對抗以及與種種考驗的搏鬥,就會加深原初的體驗,昇華成為從深層推動自己的"原動力"。在介於歷史變動之間的人的行動的軌跡上,那經常構成原動力的"信念之核",就會閃爍出光芒。 那種為世上的評價或名聲等等飄浮不定的價值觀所左右的人生,總會有一天衍變為索然寡味的空虛的結局。而那種儘管經受著人生狂濤的播弄,但卻始終凝視著自己的坐標軸——那宛如在蒼穹中始終不動的北極星一樣的坐標軸,徑直按自己所信的道路前進的人生,肯定會獲得真正滿足和充實的榮冠。 一個平凡的婦女,以她的年輕時銳敏的感受,在她的生命上打上牢固的烙印,在日常生活體驗的積澱中,又是開掘又是磨練起來的自己的坐標軸的穩妥性——我認為,在這裡邊存在著斯托夫人改變時代潮流的強韌行動的源泉。 如果這樣看是不錯的話,那麼,在青春時期將什麼刻印在生命上?應以什麼為人生的坐標軸? ——難道不是她的生活道路已將這一問題的重要性告訴我們了嗎? 一個具有人生坐標軸的人是強者。遇到什麼情況也不會迷惑,也不會失敗。不具備坐標軸的人,當他站在"人生十字路口"時就會變得軟弱,是十分靠不住的。 現代是容易為浮華所動的時代。而且任何人都有顆憧憬華麗世界的心。但是缺少坐標軸,就好像奔向漫長的人生幸福之路時沒有指南針一樣。我想,這種坐標軸,在真摯追求有意義的人生的道路當中,是會被發現的,是會被深深刻印在心底的。 人生美好的晚年——鶴見祐輔的"人生觀" "再也沒有比偉大的人物的晚年更美的了,恰如秋日的餘暉一樣。" 這是鶴見祐輔①先生說的話。鶴見先生還說: "人的一生,就是走向人格完成的行程。人之最可貴的,是老年。因為只有這個時期是他的一生決算期。" 他還說:"因為我們的一生說到底,是為創造出這可貴的老年所做的準備。"(《新英雄待望論》,太平洋出版社版) 我時常到全國各地去,秋天,當我遇上滿山似錦的光景時,我一面觀賞著這美麗的紅葉,一面和身邊的朋友交談著。 我說:"人生的老年期,希望也能是這個樣子,希望能在一生之中以這種最莊嚴最美麗的光景來裝飾這人生。"我自己,就是以這種想法度過了三十幾歲和四十幾歲的。同時鶴見先生認為:從中年到老年這段期間,人才能找到內心的和平,才能和人生、和社會泰然相對。他還介紹了蕭伯納的一句名言: "六十以後才是真正的人生。" 的確,人,伴隨著刻印上人生豐饒的年輪,作為人的深度和人的美,才逐漸顯現出來。對青年來說,總不免有由於某種不成熟而帶來的"幼稚性",而年齡大了,則趨於圓熟,私慾消失了,有些人會給你一種清純的、很美的形象感。從這種意義說,"六十以後才是真正的人生"這句話,我認為的確是名言。 我喜歡的歌德名言中有這樣一句話:"本源的光,所反映的各種各樣的色彩,這就是我們的人生"(《浮士德》,手塚富雄譯,中央公論社版)。二十幾歲時有二十幾歲的色調,四十幾歲、或者六十幾歲、七十幾歲時,都會有各自的閃光方式。但是,一貫而不變的,則是自身的靈魂的光源。用樹木來做比喻,則可以說是年輪在不斷地刻印著,而永不會變的則是樹木的"芯"。 太陽總是每天每天忠實地、毫無變化地運行著,給人類送來光和熱。和這種太陽運行相同,我們的人生軌道也在一天一天忠實地運行著,看去似乎是一種平凡的連續。但是時間準確地在移動,年齡在不斷增長。正因為如此,使我們內部不滅的太陽繼續不斷地燃燒下去,這正是使"老境"得以走上人生的"圓熟"和"完成"的關鍵。 總之,這一生,最理想的是,站在各自不同的立場上,能放出符合自身的"生"的異彩,同時又能對自己的一生不感到悔恨,能說出"總算沒有愧對這一生"這句話來! 這樣,我想,最好能如同完成了一天使命的太陽,以它莊嚴的姿態悠然沒入地平線下那樣,能夠完結這美妙的人生劇。 專心致志於自己所好——"畫狂老人"葛飾北齋① 我曾經會見過直到94歲還活躍在"現役"第一線上的作家裡見弴②先生。我和這位在變動的時代裡一直忠實於自己的里見先生從容地談論過人生,談論過世態,談論過信仰。這事使我很難忘懷。我想,當時裡見先生已超過八十高齡,仍然精神矍鑠地說:"我希望能再多寫點文章,也想登登山!"面對先生這種生氣勃勃的精神風貌,使我非常欽佩。事實上,先生一直在堅持他的"真誠哲學"的信念,直到最後也從未放下他的筆。我認為先生的一生,是從未失去"生"之躍動的、了不起的一生。 正像他自稱為"畫狂老人"那樣,葛飾北齋對繪畫的狂熱是非同尋常的,在貧困的生活中,直到他享年九十高齡為止,他那青年人一般的熱情,從來沒有減退過。據有的人說,可以認定出自葛飾老人手筆的作品,多達三萬五千餘幅。 據說柏拉圖是在握著筆當中死去的,這已是膾炙人口的軼話。那麼,說北齋也是直到臨終從未放棄畫筆,恐怕也非過甚之辭。就是這個北齋老人,在他那有名的版畫集《富士百景》的跋文中,寫下了大致如下的一段話。 它的大意是:我從六歲就非常喜歡用畫來狀物,在五十歲左右,畫出了許多受到世人好評的作品,其實我七十歲之前的作品,均無可取。到了七十三歲,才稍許懂得了一些要領,怎樣去寫鳥獸蟲魚的形態和草木生育的狀態。由於這個緣故,我想,我如果到了八十歲時,我大概可以進境到某種程度,如果到了九十歲時,那麼我可深究此道的奧秘,如果我到了百歲,可能超越人力之所及,達到神技之域。如果我活到一百一十歲,那麼,我的寫生可以做到不管怎樣看,都會和原物維妙維肖,宛然如生的吧。 據說這是他七十四歲時說的話,在通常的觀念中認為"人生不過是五十年"的時代,而且已經是公認的畫藝絕倫大家,而他還要說完成自己的畫風須要一百一十歲,這正表明了他還要不斷精進的態度。法國的大雕塑家羅丹深為北齋的這番話所感動,他讚歎地說: "一個具有優秀頭腦的人,是能夠做到直至生存的最末尾,始終培育自己、豐富自己的啊。"(《羅丹藝談抄》,同前) 不只藝術是如此,恐怕所有領域中的所謂修業,都可以說是永無"到此為止"的終點的。毋寧說越是不斷努力,越會感到走向最後完成之域的道路更加艱險、更加遙遠。這可以說是從事創造活動的嚴峻性,也是它的宿命吧。為了修業取得成就,在攀登這個刻苦訓練的高峰的路途中,如果稍一鬆懈,滋生出"我已經差不多了"的一剎那,所指向的完成的頂峰,立刻就會隱藏到那種退步與安逸的雲霧中去。 據說北齋在臨終之前,曾經吐露過深感遺憾的一句話: "如果天再藉我以五年的壽命……"以創造為生命的人,永遠是將自己的現狀看成是"未完成"的,從而專心致志不斷勵精自勉。當然,後世的人很可能將他近似執念的精勤的軌跡,稱為"完成"的吧。如果將人的一生看做是一個不容許他人模仿的作品,那麼在有限的時間裡,為了人格的完成,做了多少的努力,創造出什麼樣的價值,就成為決定他那個作品完成程度的基準。 那種自安於自身的小天地裡,錯誤地以為"我了不起"的人,就會失去做人的魅力,歸根到底,終究是不可能獲得真正幸福的自我滿足的終點。 人生,最理想的是直到最後的瞬間,仍是建設的連續。我甚至想,能否一生保持住這種心理準備,決定這個人一生的價值。由自己決定的信念,按照這一信念將自己的人生堅持到底,始終堅持人生的前進與人生的成長,只有這樣,才可以配稱為人,才能獲得做人的尊嚴。 高邁之心與高傲之心——笛卡兒的《情念論》 "高邁之心"與"高傲之心"——在日語中這一字之差,它的實質卻正好相反。這兩者的對比,在法國的著名哲學家、科學家笛卡兒所著的《情念論》①(《笛卡兒著作集3》,花田圭介譯,白水社版)中有詳細的論述。這冊《情念論》是笛卡兒逝世前不久寫成的最後一部著作。正如書名所示,是以人的感情、即"心靈"本身作為論述主題的。 據他的意見:所謂"高邁之心",是建立在我們自身的內在的價值、即非常高尚的精神之上的。一個具有"高邁之心"的人,總是立足於牢固不變的決心,一定要實現自己認為最善的一切,在任何情況下也決不拋棄這種意志。同時作為它的特性,決不為"慾望"、"執著"或者"羨慕"、"憎恨"、"恐懼"、"惱怒"等等感情所動。 另一方面,笛卡兒認為,所謂"高傲之心",是將自己內在的價值除外的、由於受"才能"、"美"、"財富"、"名譽"等等的支配,擅自鳴高的一種卑鄙的感情。陷入"高傲之心"的人,總是拼命貶低其他的所有的人。他變成自己慾望的奴隸,不斷受著"憎恨"、"羨慕"、"執著"、"惱怒"所驅使。 這真不愧是敏銳地洞察了人的名言。他,正像黑格爾稱之為"思想的英雄"那樣,在十七世紀上半期的西方世界裡,將過去的哲學方向,徹底地加以再評估,展示了近代的"理性"的曙光。這裡值得特別注意的是,他把探索"理性"的主體的人本身,作為他畢生從事的目標。不難想像,他的這種探索,和他本人向人的完成所進行的挑戰是密不可分的。 這樣說來,笛卡兒所指出的對具有高傲之心的人的特性,也是人誰都經常容易陷入的人生之路。那些從自己信念後退、出現轉向的人,也似乎是出於這種傾向。而那些或者是由於懦怯,或者是出於利祿、名譽、體面的考慮,使自己的信念產生動搖的懦弱的生活態度,是不可能出現勝利的榮冠,不可能得到作為人的真正滿足感的。 從這種意義說,所謂"高邁之心",也可以說就是為貫徹信念而生活的"心"。一個在高尚的理想下按照自己信念生活的人,當然不會為欲求、執著、憎恨等等低層次的感情所支配。 同時,一個具有信念的人,有時會遇到意想不到的非難或遭到種種言行的陷害。但他決不會因這種干擾而舉止失措,相反,他會把這些苦難、逆境作為深化自己的動力,他深知這才是做人的"王道"的道理。 為信念而活的人生——這在現代,也許是十分困難的。但是,一味小心翼翼地對待周圍或世俗的評價,為社會表層的價值觀所左右,這種生活態度難道不是太無味了嗎?自己對自己的人生應該如何評價,應該怎樣引為自豪呢?即使被置於孤高的狀態之中,作為一個赤裸裸的人,究竟能堅強地生活到何等程度呢? "當個人孤立的時候,強者才是真正的勇者"——這是席勒說過的話。我相信,只有對自己的信念是真誠的、是忠實的人生,才是幸福的,這裡邊才具有衡量有價值的人生的最終尺度。 同時,笛卡兒作為《情念論》的結論,他還這樣說過: "人生一切善惡,皆根據情念而定。"同時他還強調智慧的力量。也就是說,借助於智慧的力量,能夠控制住自己的情念。 不只如此,"智慧"甚至還具有一種力量,它能將人從情念產生的種種邪惡,拉回到相反的"喜悅"方面來。在這裡,一貫主張"所謂哲學就是研究智慧"的笛卡兒,可以說這是他付出畢生精力所達到一個總結吧。 笛卡兒一貫主張發掘自己內在的"價值",探索如何去發現豐饒的"智慧"力量。這樣的笛卡兒,他的目光始終凝視著內心的世界。我想,他所追求的智慧之力,才是現代社會的要害所在。 "不惑之年"以後堅持生活下去的力量——休伯查的原動力 石川達三①的小說中有一部名為《四十八歲的抵抗》。這部作品,從某種意義說,表露了年齡在四十代的人的危機的一面。雖說"四十而不惑",但到了四十歲以上的人,首先開始顯露出肉體的衰老,生命力的下降。同時,子女也已長大,出現升學問題。經濟上也是個緊張的年代。同時,在工作崗位上,也會出現一種前途業已定型的感覺,在家庭中妻子的地位也會加強,子女們也會變得強烈地堅持自己的主見,不那麼聽從做父親的話。 也就是說,四十歲以後的這一代人,是在所有方面逐漸產生停滯,失掉對未來希望的"年代"①。伴隨而來的是,他們已不同於一味追求理想、信念的青年時代,很容易陷入另一種圓滑的傾向,以便應付這錯綜複雜的現實。因此可以毫不誇大地說,這種最危險的年代,就是進入四十代這一時期。 總括地說,二十代是清純的年代。即使進入三十代,在許多情況下,也還保留著人的純粹性。可是進入四十代,就面臨著人生的一個歧路,在很多情況下,會產生混濁。而且,大多是自己也無法處理自己。 阿爾巴德·休伯查從幼年起就處在優越環境之中。在哲學、神學及演奏大風琴等領域,他發揮了優異的才能。不過,他從二十代開頭起,就對人生有了明確的志向。其內容是在二十代中埋頭於學問和藝術,到了三十歲,就要專心從事於為人類服務的工作。 在他迎接三十歲的時候,他已經取得斯特拉斯堡①大學神學部講師的職位,作為音樂家他也博得了很高的名聲。但他毫不躊躇地朝著自己的志向具體化的方向前進。其內容是學習醫學來擔任向非洲的黑人施行醫療和布教的任務。休伯查三十六歲時取得了醫生的資格,一九一三年,他不顧周圍的反對,來到了非洲這個未開發之地。當時他三十八歲,不久即將到達"不惑之年"。這以後,他的成就是眾口皆碑的,他以演奏風琴及研究巴赫②和歌德而知名於世,還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 對他歷經的評價,現在有種種不同的意見。到非洲去訪問過他的諾曼、卡岡斯在其著作《五百分之一的奇蹟》(松田銑譯,講談社文庫版)中寫道:"阿爾伯德·休伯查相信自己不管患什麼疾病,最好的藥劑就是在自己應做工作的自覺中再調合上幽默的感覺。"並介紹了休伯查向他身邊職員說的話: "我是不打算死的——在我還能做工作的時候。而且一著手工作,也就沒有死的必要了,所以我是會長壽的。" 正像這句話所說的那樣,他五十多年來一直為黑人治病,獲得了九十歲的高壽。一定要把工作做下去!一定要最大限度地發揮自己的可能性去創造價值! ——這不只是休伯查一人的信念,凡是具有這種氣魄的人們,都會懷著各自所具有的信念,完成各自所要完成的工作。 我們也希望自己的人生能永久像青年那樣充滿了清純的、朝氣蓬勃的生命的氣息。人的存在,本來就應該是追求高度的自我完成和人的變革,而永遠努力不息的。 自己一旦失掉了向上心,惰性、老化就會開始。而且愛發牢騷與愛說小話的人,就不會有激情。會使自己的生命逐漸變得暗淡,整個封閉起來。這樣的心胸是不會坦蕩的,只不過是將自己複雜化,將其他人也複雜化罷了。 必須抱有這樣一種人生課題:怎樣才會使自己無限地成長起來。同時,還必須抱有能產生原動力的生活意義。只有這樣,才能克服因年齡增長而出現的停滯,產生真正將人生"有意義地活下去的力量"。只有那種具有能將生命深處的氣息使之沸騰起來的充實的目標和目的觀的人,或那種能具有富於豐饒的生命力與創造力這類境界的人,才可以說是一個幸福的人。 心靈的容器——埃萊娜·羅斯福的光輝形象 "判斷偉大與崇高,須要與之有相同的心靈。否則,就會將我們自身中的缺點附加到它的上邊去,一隻筆直的槳,在水中看去,會歪曲變形。" 上邊是我年輕時作為座右銘的蒙泰涅①的《隨感錄》(《蒙泰涅1》,原田二郎譯,筑摩書房版)中的一段話。他又說: "心靈的容器,是一切罪惡的原因,由於容器有缺陷,從外邊放進來的東西,都會在裡邊腐爛的。" 佛經中也說"我等之心如器",而對於器的缺陷,則舉出"覆(覆滅、覆蓋)"、"漏(洩漏)"、"污(不淨、污穢"、"雜(夾雜不純之物)",並認為不論是什麼樣的真理,如果聽的人本身的心靈是污穢的,或是他心靈像是個漏水的容器,那麼就不會產生價值。細想起來,"人的心"是最奇妙之物。佛經上也說"心如工畫師"(心像是個巧致的畫師)。正像傑出的畫家能將一切生物畫得逼真那樣,心也創造出善惡、美醜等一切之法。 而且它會時刻累積起來,形成獨自的人格。其作用之妙,畢竟是用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用言語也難表現得盡善盡美。 美國第三十二代總統E.羅斯福的夫人埃萊娜·羅斯福似乎不是個容貌超群的人。她做了總統夫人以後,在豪華的社交場中,一些見識淺短的人,看見她的容貌,開她的玩笑,或者以品評她的容貌作為談助,但是,和我也談過話的美國名記者諾曼·卡鎮斯曾就她的印像做過如下的描述: "認識她的人——連同見過她的人——不管是誰,都會感到再也沒見過如此美好的人了。我們從埃萊娜·羅斯福身上,的確學到了許多關於人的慈悲和憐憫的力量。"(《人的選擇》,松田銑譯,角川書店版) 我個人過去也曾經會見過國內國外許許多多的人。其中,有的人蘊含著人格與教養的美,相反,也有人只是表面上的美,缺少內在的光輝,感覺不出他的品格和深度。 經過人格磨練而取得的內在美,是任何東西都無法使之消解的。而且隨著年輪的增長,更會增加它的光輝。美的心靈必然有美的人生,堅強的心靈則必然有堅強的人生。歸根結蒂,人只能沿著與"心靈的容器"相稱的人生活下去。 作為人,可以說是反复去磨練自己最美好的"心靈的容器"、並掌握能夠創造出這種最美好的"心靈的容器"的方法,才是至關緊要的。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