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社會心理 達爾文告訴你,為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第36章 達爾文主義讓你快樂

幾年前,我在阿姆斯特丹看到了一絲希望之光。當時我已經把筆記本和投影儀裝進了包裡,正要離開大廳。來聽我做的這場關於達爾文主義演講的人都走了,只有一個個子不高的老人還坐在大廳的角落裡。一開始我還沒注意到他,只見他略顯害羞地向我走來,問我能不能稍等一下。每一場演講都有不敢在坐滿聽眾的大廳裡提問的人,不過這個人明顯有其他事要說。 “我只想告訴您,”他一邊安靜地看著我,一邊說,“您的書給了我……一種內心的安寧。”我一聽,驚訝得無言以對,不知該說些什麼好,結結巴巴道:“嗯……您是說?可那些書講的是……進化和行為,而不是……信仰或者什麼哲學觀點啊。”“沒錯,”他說,“不過我因為了解了達爾文的觀點,明白了人類的行為,比以前過得更幸福了。在這之前,我以為人類行為都是規定好的,人們要遵循一定的標準,不然就會受到懲罰、遭到詛咒。現在我明白了,人類是一個進化過程的產物,沒人會來監督我們的行為,從而使我們免遭懲罰。是達爾文讓我不再害怕,給了我內心的安寧。”那個人舉了很多例子來證明他的體驗,卻沒料到是他讓我的思緒轉了個彎——當然,是個好彎。

我從沒通過這種角度來看我寫的那些書,也沒覺得書中的達爾文主義是神聖的。人們時常把進化比作一個模型,與宗教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後者承諾,只要人們遵循一系列規則,便能擁有很多美好的事物。就我個人而言,也同樣在進化論中找到了內心的安寧,儘管寫下來的都是人們這樣或那樣的毛病。是這個人讓我的夜晚變得美好起來,使我彷彿看見了一絲希望之光。 跟您一樣,我每週都會收到上百封郵件。除了大量的垃圾郵件,絕大多數都不是什麼世界要聞。您一定熟悉,刪除,是在處理這些郵件時最常用的動作。不過,我的郵箱還是會讓我時不時高興一回。一封郵件進來了,寫著溫暖有趣的信息,能讓人高興地重讀好幾遍。有的信息就跟在我演講後留下來的那個人說的一樣。曾經有位女士給我寫道:“真心感謝您對科普做出的貢獻,我因此了解到人類是進化的孩子,這不僅沒什麼錯誤和恐懼可言,相反……”在所有這些反饋中,我讀到的最多的共同感受就是“內心的安寧”。這些人讓我明白,進化論給我們帶來的遠不止一個科學支柱,它能幫助我們回答“生命的意義是什麼”這個問題,雖然我並不是很熱衷於類似的問題,覺得它們有些多餘。為什麼會出現這些反饋呢?有關達爾文主義的知識究竟為“尋找安寧”提供了什麼樣的支柱?我們這就去找找答案吧。

科學教會我們,生命是偶爾才出現的。在一段長得不可想像的時間裡,由於分子間偶然的反應,有生命的系統便產生了。讀到這句話,你肯定會覺得我在聊科幻。不過,大量的科學資料顯示,幾億年的時間足以使那些巧合出現。在討論生命本質的時候,您是不是不喜歡聽到“不可能”和“巧合”這樣的詞啊?可我還得接著說下去,您和我都是一個不可預知的、不可能發生的巧合的產物。您的母親和父親相遇的機會可是非常小的,而且您父親的那個精子恰巧進入您母親的那個卵細胞的機會就更小了。總之,我們就是一個無比微小的機會的產物。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出生了,難道不神奇嗎?這就意味著,沒有任何東西能用繩索捆綁住我們,從而決定我們的命運。我們可能會突然從這場地球派對上消失,有的人要遭受癌症的折磨,而有人則要經歷血腥的戰爭……不過,我們還是要照顧好自己,讓生命變得精彩起來。既然我們都偶然來到這世上,就要好好經營自己的幸福。要知道,在生命終結後,既不會有地獄之火,也不會有小金勺了。這難道還不夠棒嗎?

對人類行為的研究告訴我們,經過進化,人類成為了最具社交性的生物。這一點已經在書中出現過好多次了。白蟻和蜜蜂的社交性也超強,然而人類的社交則是以群體成員之間不斷地接觸為特徵的。社會是人類生物特性中的一部分,沒有群體我們便不能生存,所以群體必須擁有良好的運作。每個人都要盡力與群體的行為保持一致,從而為群體的良好運作添磚加瓦,而這一切都是由自然選擇創造的,深植於人類本質的一個生物系統來操作的。所以,人與人之間平等的愛、共同的分享和團結統一併不需要通過某種思潮——比如哲學觀點或宗教教條——來勸導,它們就在我們體內,很自然,不需要什麼指示,還能帶來一種溫暖的感覺! 能夠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是人類的社交性成為可能並發展壯大的一個好例子。我承認,如今這已經成了流行詞,政治家、領導和大師們都滿嘴喊著“設身處地”,不過卻用的不是地方。他們以為這個詞就是表示憐憫、對他人的同情。事實上,“設身處地”的意思可遠不止於此,人們並沒有完全掌握它的含義。這是一種生物性機制,人們會在其中“接手”別人的感覺。倘若有人表現出這種感覺,你的行為和生理都會經歷同樣的變化,從而下意識地體驗到那種感覺。感覺,比如恐懼、高興、驚訝、驕傲、噁心等,已經存在了幾百萬年,是極富價值的行為系統,可以優化我們的生活和群居。進化把“設身處地”送給了我們,讓我們在群體中能夠傳遞感覺,從而使群體成員從每個人的感覺中獲利。我們不必去學習如何設身處地,只要注意不去刻意壓制它就行。有了進化的這個禮物,我們在公司、學校、健身俱樂部等場所的社交性就得到了保障,並且還能從中獲得別的收益。

“對了,還有就是……”那個人猶猶豫豫地輕聲說道,“我一點也不怕承認自己是同性戀了。我從書中讀到,我並不是個不正常的人……這一點我自己當然也清楚……不過能證明自己是正確的,感覺還是很棒!”他很高興自己講出了這些話,而我完全可以理解。了解了有關人類自然的知識,同性戀作為一個行為系統,也就能讓我們安心了。幾百年來,這種行為系統都被視為不正常,被看作一種需要迴避且受到懲罰的病,直到今天仍然如此。不信就去問問那些因自己的這個特性而遭難的無數同性戀男女吧,在有些文化中,他們甚至會受到懲罰、虐待。性是為了繁殖,而同性戀之間是生不出孩子的,所以不正常,是一種要被斬草除根的癌症。 錯了。行為生物學和心理學有著不一樣的看法。起初,性的產生的確是為了生兒育女,此外還要有孫子孫女來確保基因一代代傳下去。不過,自從幾百萬年前有了類人猿,性就有了第二重作用,類似的現像在進化過程中經常出現,即運作良好的系統有了新功能。倭黑猩猩,也就是大猩猩的表哥,發現性可以用來緩解緊張、加強彼此間的紐帶,還能體驗到其中的快感。我們的倭黑猩猩表哥表姐們體驗到的性基本跟繁殖無關。這麼說,同性戀行為的根源已經存在了幾百萬年,就此出現了兩個系統:要么是異性戀,跟大多數人一樣;要么是同性戀,屬於少數人群。這其實跟習慣用右手或左手是同一回事。因為某人是左撇子,所以就該受到懲罰嗎?能了解到同性戀是正常的人類行為,由進化發展而來,是不是很棒呀?沒有任何神或者思潮能拿它怎麼樣。

最近的一項研究向我們展示了更多和同性戀有關的知識。在《有一點點基》那篇文章中,我提出了以下觀點。人是異性戀還是同性戀,跟是黑還是白這個問題不同,中間有許多灰色區域。大多數人多少都攜帶著一些同性戀基因。當鐘擺飛向“少”的方向時,你就會說自己是異性戀;相反,倘若某人的同性戀基因基礎較為豐厚,那他(她)就可稱自己為同性戀。這之間是個連續的過程,在黑與白之間存在著許多灰色地域,而很多人就位於那片地域中。你能說這是種病或者不正常的行為嗎?達爾文告訴我們,同性戀也是種正常的人類行為。 我們就在這兒收尾吧,再說下去還能說很久。沒錯,有關人類行為進化的知識能給我們帶來好感覺,那是一種內心的安寧,因為我們藉此了解到,人類的生命是不會遭到譴責的。人們因犯錯而遭到的製裁,來源於我們自己或我們所屬的那個群體,並不是一個無法控制的虛擬生物。如果要我把能證明這一切的所有可能的例子都列出來,那我就得重寫《達爾文的眼鏡》和《大腦機器》這兩本書了。如果您還想有進一步的了解,可以去看這兩本書。我們要牢記的是,達爾文主義和人類進化根源的視角能夠為我們提供一個支柱,而這個支柱可以與各種思潮和哲學進行有力的競爭。

我跟那個與我分享了達爾文主義個人體驗的人告別,然後邁進了黑夜裡,朝火車站走去。這時,外面的這個世界是黑暗的,而我的內心卻亮起了一束光。能夠給某個人帶來內心的安寧,這感覺還真不錯。在回家的火車上,我決定要為傳播人類生物學的知識做出更大的努力。我的筆呢?現在看來還真是個奢侈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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