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社會心理 達爾文告訴你,為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第32章 人真的會聊天嗎?

您就座於餐桌前,覺得特別無聊;家庭的傳統命令您就座於此,雖然您很想待在自己家裡。這時能做點什麼有趣的事兒來打發時間呢?我就有個辦法,一個不怎麼招別人待見卻很有意思的小遊戲,遊戲中要用到科學的觀察,您還得時不時做個記號。不過因為您坐在餐桌前,身邊沒有紙和筆,就拿一張餐巾紙和一瓶櫻桃醬湊合吧。當事情發生的時候,您就把手指伸進瓶子裡蘸點果醬,在紙巾上做個記號。這是件非常簡單而且很容易觀察的事,情況如下:去聽一聽表妹艾爾貝塔正在跟費列蒙叔叔講什麼,再去聽一聽費列蒙叔叔是怎麼回答的,看看他的答案是不是跑偏了。如果情況如此,就在紙巾上畫條線。看,爺爺正和兩個滿身學究氣的年輕人討論國家現狀,仔細聽他們談話的內容,當對話交錯而過時,您就又要用果醬在紙巾上畫一橫了。就這樣,每當對話雙方給出與對話內容無關的回答時,您就畫一條橫線。這真的很有意思,不過,一張紙巾肯定是不夠的。這到底又是為什麼呢?

我這就把結論告訴您。我們通常都不善於進行理性的對話,既不能完整地回答問題,理性地思考論點,也不能經過深思熟慮給出反對或贊同意見。我們稱自己為智人,即理智的人,不過就現實情況而言,我們大可把貼在腦門上的這張標籤撕了。我們都為理智的工具——語言——感到驕傲,同時引以為豪的還有用來傳遞信息以及表達理性的人與人之間的交流。然而那些整天忙著偷偷地、沒禮貌地、甚至非法地偷聽別人說話的人(嘿喲,真丟臉),就能意識到那所謂的理智的存在——又或者說是缺失。參與討論的人經常不去聽對方講話,也不注意論點的背景,只想著自己要說的話。就這樣,一來一回,對話互相錯開了。 對話和討論除了交流信息、權衡觀點外,另外還有一個作用,這其實相當於一個鬥獸場,人們利用“對話”來獲取強勢的地位。當然,人們追求的並不是什麼龐大的、有力的強勢地位,大多數情況下是小範圍的。基因促使我們去追求更高的地位,讓我們總想超過別人。我們經常通過話語來達到以上目的,其中話語的多少很重要。開會時,說話最多的那個人提出的方案往往會被採用。他說話的內容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說了多少話,這才是獲取平衡的武器。我明白,這情況聽起來很怪,不過我可以給您解釋解釋。在人類複雜的行為系統中,強勢的地位與註意力是互相平行的。相比那些默默無聞的人,獲得關注較多的人地位也相對較高。然而,怎樣才能獲得他人的關注呢?通過交談、說話、閒聊就行。內容並不重要,關鍵是要說。對話就如戰場,開口便是武器。

英語裡說的是“take the floor”(加入發言/討論),那floor指的也許就是鬥獸場的地板吧。 人們說,大學是高智商和大智慧的象牙塔。還是忘了這說法吧,只要你去聽聽每次的開會內容就明白了。我在大學裡開了幾十年會,一直很不乖,會上的表現總是很被動,只顧著觀察這座學術鬥獸場上人們的行為。雖然我並沒有嚴格的數據來證明,不過還是發現了人們說話時間的長短與他們的(此處我只用他,而不用她)雄心之間的關聯。他們一次又一次地重複自己的觀點,內容不是關鍵,頻繁地開口說話才重要。類似的情形也會出現在酒吧的吧台、聚會時的餐桌和很多酒會上。 情況還不止於此,說話不僅跟強勢的地位和雄心有關,人們還時常用它來證明自己並不低人一等。都不用去查什麼學術資料,人們在潛意識裡就明白,口頭行為能決定強勢的地位,於是便加以利用。沒人會願意因為在討論中未參與發言,而被眾人置於腳下,所以,多少總會說點什麼。只要大夥兒聽到你說話就行,內容嘛,那就另議了。在這兒,我可以透露一個秘密,政治家們的大腦裡就具備這樣的系統,也許並不是有意而為,不過他們仍照做不誤,整天說個沒完。政治家說的話越多,上電視的機率越頻繁,建立起來的威信就越大,那麼最終獲得的選票就越多,權力也就越大。所以對人類而言,說話和交流並不需要保持一致。

對了,還有一個不錯的例子,能證明人們在對話中有限的信息交流,那就是在交談時打斷別人。您可以再拿一張紙巾,記下對話被打斷的次數。在別人還沒說完時,他(她)為了陳述自己的觀點,插了多少次嘴。看起來,人們常常對對方要講的事完全不感興趣,總想著“我的事優先”,就這樣,交談經常從對話變成了獨白。 還有很多例子可以證明我們的語言根本沒那麼理性,不過再說下去就扯遠了。那我最後再舉一個例子吧。儘管人類的語言是那麼高效,可我們還是不善於清楚地做出解釋。就拿系鞋帶來說吧,根本不是什麼難事,不過要用語言來描述簡直是不可能的。還有,您和某人說話時,總希望跟他(她)面對面站著,這樣比較方便。可是如果您要把左手邊的事告訴站在右手邊的人,您就會不斷地向左看。您可以做個小遊戲試試,攔下一個過路人,指著他(她)身後的路問接下去該怎麼走,看看他(她)的腦袋究竟是看著近在眼前的您,還是轉向身後的路。哈哈,人人都中招,沒人逃得了。結果呢,問路的人可能都沒聽明白路人的解釋。此類情況毫無邏輯可言。

到底為什麼會這樣呢?我們的語言作為理智和信息交流的製高點,卻表現得如此不盡人意,這又該如何解釋呢?我們可以回到幾十萬年前,從人類語言的根源中找到一個解釋。不管怎麼說,我們都無法確切地了解人類的語言是如何產生的,不過研究者們還是提出了許多有趣的假設。其中一個很有意思,得到了廣泛接受,即我們的語言首先是一種社交黏合劑,並非交流渠道,是團結群體成員、加強集體凝聚力的一種途徑。對人類來說,一個運作良好的群體非常重要,對最早出現的人類及類人猿而言也是如此。猴子們是通過兩兩抓蝨子來實現群體團結的。 當抓蝨子的規模到達一定程度時,便會出現很多對猴子,這樣的兩兩組合把整個群體團結在了一起。群體規模越大,猴子們花在抓蝨子上的時間和精力就越多,而一個龐大的群體則意味著很多潛在的兩兩組合。這對猴子們來說還行,對我們祖先生活的群體而言就不適用了。祖先們得花很多時間來捉蝨子,這樣就沒法去尋找食物、教育小孩,做那些生活中必須完成的事了。於是,祖先們便在幾十萬年中將那種方法轉變成了另一種體系——發聲。他們通過發出聲音,讓對方知道自己的存在。我們並不清楚他們具體發出了什麼樣的聲音,不過猴子們觸摸式的交流被有聲的交流取代的可能性是非常大的,是聲音把我們的祖先凝聚在了一起,形成了群體中的紐帶。

聲帶能發出各種各樣的聲音,於是社交行為規律中出現的聲音也就越來越多。我們都不需要太過豐富的想像力就能推斷出,不同的聲音具有不同的意思。有的表示“一切都很安靜”,有的呢,就是“我要吃東西”,還有的則為“小心了”等等。就這樣,一個詞彙庫應運而生。很久以後就有可能出現一種語言,用以傳遞更多信息。總之,人類的有聲交流起先是一種社交凝聚機制,到後來才有了傳遞信息的功能。如今,這樣的例子比比皆是。研究人員們“偷聽”了大量對話,語言社交黏合劑的功能在其中表現了出來。很多對話貌似都不是為了傳遞什麼信息,其真正目的在於保證對話者之間的社交團結。 語言起初僅具有社交目的,後來才具備了信息渠道這樣的新功能。同理推斷,其他功能也就有了應運而生的可能,例如愛侶間的築巢結合,通過藝術的形式進行娛樂,還有那憤怒的鬥獸場等等。這下您該明白上文中那些奇怪情況的具體背景了吧?日常生活中能看到——準確地說,是聽到——這些情況,是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況且,當我們在家庭聚會上百無聊賴的時候,還能拿來當作消遣。

哎喲,櫻桃醬沒了,紙巾也用完了,快上甜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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