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社會心理 達爾文告訴你,為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第23章 儀錶盤燈光裡的天堂

有時候達爾文就在你汽車的儀錶盤裡。 我做完一場關於人類行為的演講回家時,已經不早了。雨水打在汽車玻璃上,車裡的收音機是我此時唯一的陪伴。電台主持人說,接下去要播送一首跟天堂有關的歌,原來是那首《儀錶盤燈光裡的天堂》。懷舊情緒向我襲來,這不是那首70年代的流行歌曲嗎?裡面有個很醜的傢伙和一個很漂亮的女孩。歌裡有一句是“未滿十七歲的我們赤裸相對”。我盡量放鬆地坐在車裡,任憑那些早年的音符縈繞四周,不去管外面的雨天。 米特·羅夫尖銳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在漆黑的深夜,那麼冷又那麼孤單,可我仍能看到儀錶盤燈光裡的那個天堂。”拋開那個天堂,這很像是在唱我的車。不過當羅夫色瞇瞇的聲音被艾倫·弗麗入木三分的說話聲飛快地打斷時,我這個想法便轉瞬消失。只聽弗麗唱道:“我現在就要知道!趁我們還沒進行下去!你愛我嗎?你會永遠愛我嗎?你需要我嗎?”那個可憐的傢伙怎麼也沒料到這一出! “你會永遠愛我嗎?”他可還不到十七歲,還想著要駕馭她呢。我可以想像得出他們的身體在汽車前座上纏繞在一起的樣子,腦袋漲得通紅,衣服丟得到處都是,外加急乎乎的喘氣聲……結果,突然冒出一個事關永遠的承諾,我說的可是永遠!那傢伙得把勃起調至等候狀態,迷離的眼神在弗麗疑問的眼睛裡燃燒。就偏得現在回答嗎?

“讓我睡上一覺好好想想,寶貝兒,讓我睡上一覺好好想想,好好想想。第二天早晨我再給你答案。”這時,一輛大卡車使勁按響了喇叭,提醒我開回原來的車道。可千萬別跟我似的,跟著音樂節奏轉動方向盤。不過這麼晚了,那輛卡車還在路上乾什麼?不管怎樣,艾倫·弗麗不同意,馬上就要羅夫許下那永久的承諾,得趕在他的精子給她帶來不可逆轉的結果之前。我開了幾公里的路,兩人還在來來回回地糾纏於“你會永遠愛我嗎”和“第二天早晨我再給你答案”之間,直到羅夫那吹不滅的慾望獲勝——他的勃起“再也堅持不下去了”,才信誓旦旦地說:“我發誓會愛你到天荒地老!”這可憐的傢伙,現在他可得“祈禱天荒地老快過去,好讓我離開你”。 這首黃金年代的流行歌曲分散了我駕駛的注意力,不過這也不奇怪,因為它不僅是電台送給聽眾的一份懷舊禮物,而且還是我今晚演講的一個完美印證。也正是這個原因,促使我寫下了這個故事。米特·羅夫和艾倫·弗麗的這首合唱,是對進化給予男女的不同繁殖策略的總結。我們的曾曾曾祖父繁殖後代的方法跟曾曾曾祖母是不同的,這對很多讀者來說也許是澆了一頭冷水,不過進化關心的可不是這個,而是性細胞的大小和數量。那我們就來看看唄。

男人可以不停地製造出大量的精子細胞,一次射精的消耗量可達數億,不過,新一批的精子又會隨之產生。幾十年間,甚至當男人們老得已經瞄不准靶心時,也還是會不斷產生精子。女人就不同了,每個月產生的卵細胞數約為一個,就這樣,直到絕經。 女人在一生中就只有幾百個卵細胞。這種與男人之間的區別就跟中彩票似的,男人們中的都是便宜的彩票,而女人們一中就是大獎。試想女人懷孕後生出的孩子無法成活,或者身體不好常生病,男人就此失去了什麼呢?只不過一些儲藏量不斷得以更新的精子,還有耗費的精力而已,這兩點男人都不在乎。從理論上來講,他可以毫無損失地再創機會。而女人則相反,倘若使她懷孕的精子攜帶的基因無法孕育出可以成活的孩子,那她就幾年都不能進行繁殖。首先是懷胎十月,然後還得養育那孩子幾年。這裡要想到的是,這還是進化了之後的情況,我們遙遠的祖先可不知道奶瓶是個什麼東西。在這期間,女人不再具備生育能力,於是成為我們祖先的機會也就大大降低。換句話說,女人的卵細胞特別昂貴。在人類進化的整個過程中,女人們試圖以高昂的價格“出售”她們的卵細胞。也就是說,她們非常挑剔,首先要估計一下精子的質量,看看它們到底有沒有良好的基因,其中的一部分可以從攜帶它們的男人身上看出來。他健康嗎?帥嗎?強壯嗎?聰明嗎?如果情況屬實,孩子遺傳到的機會也就相對較大。這就是女人們不想那麼快發生性行為的原因,在其他動物身上也一樣。很多動物的求愛期都特別長,為的就是給女人機會,讓她們好好考察面前的那個男人到底如何。

還不止如此。人類作為一種動物,其幼崽——也就是孩子,很早就出生了,這跟我們的大腦,也就是大大的頭顱有關。為了不增加分娩難度,與很多哺乳動物相比,人類早早地來到了世上,使得嬰兒們需要更多的照顧,人類其實是很脆弱的。媽媽們獲得的每一個幫助,比如其伴侶伸出的援助之手,會受到熱烈的歡迎,這樣便可以提高孩子的成活率。 而且,這種幫助在孩子接下去的成長中也很重要。孩子不僅需要得到保護,還得吃飽、受到教育等等,十萬年前可沒有警察、醫院和學校。基於這種種原因,我們的曾曾曾祖母只有在確定了自己能從伴侶身上得到(永遠的)幫助時,才會獻出那昂貴的卵細胞。有時,那永遠也就持續個幾年,等到孩子能活下去也就終結了,不過這絕對不會是一次短暫的冒險。當然了,那些冒險我們的曾曾曾祖母肯定也經歷過,並且從中得到了好處,不過那是另一個故事,和現在講的無關。

對我們的曾曾曾祖父而言,和曾曾曾祖母擁有一段長期的兩性關係肯定也是有好處的,由此,孩子的成活和教育便有了保障。不過,要是一個男人能在這種“永遠”的關係之外釋放他的精子,那就再好不過了。因他懷孕的那個女人,提高了他成為我們曾曾曾祖父的機率,而且他還不用在孩子身上費甚麼時間和精力。他那“讓我睡上一覺好好想想”的態度無疑是精子過剩的結果,而她那句“你會永遠愛我嗎”,則是通過昂貴的卵細胞和要在接下去很長一段時間裡哺育和照顧出生的孩子換來的。 很多人都不喜歡這個冷冰冰的達爾文式分析,不過進化並沒有給人類開先例。既然這個“儀錶盤燈光”的故事適用於絕大多數動物,為什麼就要在人類進化的過程中突然發生變化呢?我們的精子和卵細胞絲毫無異於其他哺乳動物,繁殖行為的基礎也一樣,雖然因為文化又多了好些別的元素,比如婚姻合同、真心、情書等等。不過這也是另一個故事了。

雨停了,米特·羅夫和艾倫·弗麗早就回家了,我也到了家。其他司機和那些很晚還沒睡覺的聽眾們,也品味到了這個以達爾文主義為基礎的“天堂”了嗎?他們會知道這首歌早在冰河世紀以前就存在了嗎?看來我還得寫點什麼。最後,我關上了“儀錶盤裡的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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