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社會心理 達爾文告訴你,為什麼男人不壞女人不愛

第3章 典型的人類特徵?

臨睡前我總喜歡躺在床上讀點東西,一般來說,在我意識到自己睡著前,眼睛就閉上了。不過這次沒有。我手裡拿的這本科學雜誌接連提出的兩個結論讓我無法入眠。於是我找來一支鉛筆,在空白處寫起來。 “只有人類能思考”“只有人類了解愛”“只有人類會製造和使用工具”……為了把人和其他生物從本質上區分開來,瞧我們費了多少心思啊!可結果卻令人失望。通過與其他生物的對比研究,那些典型的人類特徵不斷降級,較高等的動物的思考能力被嚴重低估,類人猿的世界裡也存在愛,工具的使用在很多動物身上都有所體現,這樣的例子還有很多。不過,也許真的有一個人類特有,而其他物種都不具有的特徵存在。也只有我們才這麼重視這種特有性,只有我們才用成千上萬的辭藻來陳述人類和其他物種之間那條特有的鴻溝,只有我們在大大強調所謂的優越感。其實,這倒是個很有趣的現象。

就因為這個話題,雜誌中最新得出的兩個結論才讓我睡意全無。它們恐怕要讓那些“鴻溝追尋者們”倍加失望了。 為了指出人類身上更多的低等性,我心甘情願地拿起筆。剛才我提到了“成千上萬的辭藻”,這正是第一個研究的主題:人類的語言,即說話能力。 之前有人發現了一種名叫FoxP2的基因(叉頭框P2基因)。當研究人員發現某個家庭中所有成員的這種基因都遭到了破壞時,對此產生了極大的興趣。這個家庭中一半人有語言障礙,特別體現在語法、對語言的理解和寫作方面。不過,最突出的問題是流利交談時所必需的協調動作出了毛病,也就是嘴巴和臉難以協調。哇,一個基因突變破壞了人類的語言!結果這個“語言基因”就這麼(在媒體中)誕生了,報紙上寫著:有人發現了讓人類具有說話能力的基因。更為重要的是,發現了這種基因,現在終於可以把人類和非人類永遠區別開來了。人類的定義終於確定了!媒體對此表現出巨大的熱情。可是這說的都對嗎?結論是不是下得太快了?

毫無疑問,這種觀點與現實是互相衝突的。 FoxP2基因也許的確對人類的交談——也就是語言的發展——做出了巨大貢獻,可要冠以“人類與動物的本質區別”這個聖杯,還言之過早。科學家很早就發現FoxP2是一種控制型基因,也就是說會影響其他基因的運作。況且,我們早就知道這種基因廣泛存在於動物世界,就連昆蟲也有自己的版本。老鼠的FoxP2基因和人類的只差三個突變(微小的變化),而人猿和猴子的就只跟我們的差兩個。也就是說,這種基因很早很早以前就存在了,而人類的版本是後來才在進化中出現的。據研究人員估計,不會早於二十萬年前,也就是現代人類出現的時候。 特別有趣的是,我們的表哥——尼安德特人,也經歷了同樣的突變。這就把我們引向了一個有意思的分支話題:尼安德特人在許多卡通片裡一直以野蠻人的形像出現,可他們卻跟我們有同樣的、被某些人視為典型人類特徵的基因。難道就不能說,他們擁有幾乎與我們一致並且發展程度相當的語言能力嗎?另外,假設中還提出,他們擁有語言形成所需的許多其他基因。而我想說的是:一方面只以一個基因作為根據,把人類說成獨一無二的物種;另一方面卻把跟人類擁有相同基因的另一個物種,看作是原始的或者非人類的,這是不對的。好吧,這只不過是個小小的分支話題。

從這個結論中,我們要了解的是,這個人類發現的所謂的著名“語言基因”,只不過是進化中使人類張口說話的一個小小的催化劑。同樣的基因在鳥類中也扮演著重要角色,即鳥鳴的發展。語言和說話能力不是憑空產生的,而是以古老的進化之路為基礎不斷發展出來的。 結果還是沒找到那條橫亙在人類和其他生物之間的決定性鴻溝。也許在我們的社交生活中能找到答案,比如說民主,這總該是人類特有的吧。沒錯吧?那就看看唄。 幾年前我在斯特拉斯堡的靈長類學研究中心訪問時,一下子就愛上了一種來自印度尼西亞的特別惹人憐愛的小猴子:湯基獼猴。我為什麼會對它們一見鍾情呢?原先,我也不知道這些猴子身上會散發出多大的魅力,畢竟之前研究它們的人很少。不過,今天我們又邁出了一步,在斯特拉斯堡已經有人多次研究過這種猴子。最新的研究和我故事中所要表達的意思正相符。生物學家們研究了猴子決定行動方向的方法。如果要十隻二十隻猴子作為一個小組行動,猴子們就不能各走各的路,否則就不成一個小組了。那它們是如何來決定行動方向的呢?斯特拉斯堡的研究把這個問題解釋得一清二楚。

當猴群中的一隻猴子離開群體幾米,比如去找吃的時,猴群便行動起來。那隻猴子會看著猴群,等上片刻,同伴們便會跟隨它的指示前進:行了,就這麼決定了。可是當猴群中有兩隻猴子分別帶著不同的動機朝兩個相反的方向出發時,事情就變得有趣了。一隻猴子朝一個方向去找好吃的,而另一隻朝另一個方向去找好玩的。現在怎麼辦?結果是每隻猴子都會有自己的擁護者,其中一些猴子跟著去找吃的,而另一些去找玩的。隊伍就這麼解散了嗎?假設不止兩個,而有三個或者四個決策者,那隊伍不就徹底解散了嗎?事實並非如此,結果是猴子數量多的那組獲勝!猴子們會去數每組有多少個同伴,然後少數服從多數,這就是它們的決策動機,最後猴隊完好無損。這也是人類社會的一條基礎原則:多數決定論,即所謂的民主。我在歷史課上學到過,這種體系源於古希臘時期。古希臘人當然很老很老了,要追溯到幾百萬年前。

我這是要聲明,我們的議會跟一群湯基獼猴一樣嗎?人有時候是要敢於表達,可在這兒還是算了。人類的民主當然遠不止如此。我們會接受眾人的討論,異議會得到考慮,少數派也擁有自身的權利,等等。不過,我們在湯基獼猴身上看到的是一種民主決定的基礎,在鹿群中也如此。人類社會的支柱有很多,而它們都比人類存在的時間長得多。 從以上文字中我們究竟能學到什麼?不停地尋找人類和動物之間的決定性鴻溝只能讓人感到挫敗。每一種所謂的人類發現的人類特徵,都比人類本身存在的時間更長,源於進化的過去。而每一次變化都是一種深化,獲得一種更為複雜的形式,經歷一次天文學上的“中天”……不管您怎麼叫它,它都是一種存在已久的結構。 雜誌上空白的地方都被我寫滿了。明天我要把它們打出來。還用等到明天?天都已經亮了,鬧鐘一會兒就會把我從熟睡中拉起來,雖然床上連一絲熟睡的痕跡也沒有。我用了整整一晚上把這些都寫了下來。不過我的讀寫速度特別慢,興許是我的FoxP2基因出了什麼小問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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