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皇帝也瘋狂·歷史上的玩鬧皇帝

第44章 才華橫溢書畫詞律大師

南唐建都金陵,也許看上了這是虎踞龍盤的“帝王州”,卻忘了這也是六朝金粉的“佳麗地”。秦淮風月,烏衣風流,春江花月夜之柔曼,玉樹後庭花之奢靡,更熏染得這裡帶有了不少脂粉綿軟之氣。南唐的三代君主,也不免漸漸受到這種江南富麗的影響,變得文弱起來。開國皇帝李昪,雖然也愛好文藝,但卻還是出身於馬上的武夫。到了中主李璟,就已成填詞高手。而後主李煜,則是“生於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把這文弱的傾向,發展到了極致。 說到李煜,大家都知道他是數一數二的大詞人,但李煜的才藝並不僅僅表現在作詞上。他擅長書畫,在書法上融會眾長,又能推陳出新,創制出自成一體的“金錯刀”書法。據說“作顫筆曲之狀,遒勁如寒松霜竹”,“落筆瘦硬而風神溢出”,對後來宋徽宗著名的“瘦金書”還有一定影響。他還有兩篇專論書法的文章傳世,一篇是《書述》,另一篇是《書評》,持論精當,文筆流暢。他作畫題材很廣,尤其擅長畫墨竹。在宋代的《宣和畫譜》中,還收錄了他的九幅作品,只可惜現在已經沒有流傳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李煜對書畫的愛好還表現在他對書畫工具的關注上。極負盛名的李廷珪墨,澄心堂紙就是在他的大力支持下產生的。李廷珪原姓奚,因為他對製墨法加以提高,被李煜常識,任命他為墨務官,並賜姓李。李廷珪墨十分珍貴,當時就有“黃金易得,李墨難求”的說法。而澄心堂紙的製造,李煜則投入了更大的心力,據說李煜不惜一國之君的尊貴身份,穿上工匠的圍裙,充當下手,一起研製,澄心堂書畫紙終於在他親自督造下製造成功。 李煜還擅長音律,他曾和皇后大周後一起,根據殘譜整理過《霓裳羽衣曲》,使這一著名樂曲又能重新演奏。他自己也會作曲,有《念家山破》。 不過最終使李煜青史留名的還是他的詞。現在說到李煜詞,總愛把他的作品分成前後兩期,認為他後期的作品風格沉鬱,內容深刻,比較有意義;卻把他前期的作品貶為輕薄浮艷,價值不高。其實,對於李煜來說,這先後不同的風格卻仍然是一以貫之的,這就是他的赤子之心。李煜其實是一個長不大的孩子,他始終有著孩子的天真和純樸。他不會節制自己的感情,總是讓其自由揮灑,任意宣洩。就像他在後期宣洩著自己的亡國的苦痛一樣,他在前期也宣洩著豪奢生活帶給他的快樂,且看他的詞:

描寫宮中的歌舞飲宴,細膩逼真,連舞步急速旋轉帶來地毯褶皺這一細節也不放過,那位舞女甚至不顧墜下的金釵,是何等的投入。舞到正盛,酒到正酣,便折取新鮮的花朵來消解醉意,又頗有清雅之趣。而此時別殿又隱隱聽到簫鼓之聲,可見是處處歡宴,一片繁華。
“霓裳”便是《霓裳羽衣曲》,這首詞正是描寫了排演《霓裳羽衣曲》的盛況。美麗的嬪妃們專門為盛宴而“晚妝”,個個明麗動人。笙簫奏起,樂聲悠揚,宛如飄蕩於水雲之間一般,餘音繚繞、千迴百轉;奏過了一遍卻意猶未盡,於是叫樂工將所有的曲目一遍又一遍地奏來。正在歡歌笑語之際,卻不知從何而來了一陣淡淡的香氣,隨著裊裊清風,若有若無,使人不由陶醉,手拍欄杆,沉溺於如此深切的情味之中。李煜有專門負責焚香的宮女,她們所用的焚香器有“把子蓮”、“三雲鳳”等種種名目,多達十幾種。為了防止香味過於強烈,還要事先用鵝梨蒸過。幽香陣陣,不知不覺,已經是舞休歌罷,但詞人仍然興致盎然,“歸時休放燭花紅,待踏馬啼清夜月”,一片笙歌樂舞之後,他只想獨自靜靜地在月光之下享受那一份清幽曠遠。縱情聲色之作,卻結得如此俊逸神飛,也只有李煜這樣有真性情的人才能寫的出來。

由此可見,李煜雖然也過著豪奢的生活,卻是個真正的雅人,能把這堆金刻玉的豪華,變得帶有藝術氣息。每到春天來了的時候,他就把宮裡窗戶廊柱之間都插上各種鮮花,號稱“錦洞天”。廬山一座寺裡有一株丁香,顏色正紫,鮮豔無比,號“紫風流”,李煜就將之移到宮中,命名為“蓬萊紫”。固然他的風雅也不免靠財富堆起來:在宋滅南唐之後,曾有將領得到了李煜的寵姬。那寵姬一看到點燈,就閉上眼說“煙氣!”換了蠟燭,她卻說“煙氣更重!”問她在南唐宮裡難道不點蠟燭麼,她就說宮中一到夜晚,就掛起一顆大夜明珠,能照的“室如白晝”。此事不知真假,不過也可以看出李煜的奢華。但正如他詞中所寫的“片紅休掃盡從伊,留待舞人歸”,他顯然明白在金玉富貴之外,更有自然清雅之趣。相比起來,後蜀孟昶只會拿黃金寶石鑲個馬桶,就實在是暴發戶的行徑了。

但是,過於精緻的東西,總不免流於病態,即使對藝術也是這樣的。李煜有個宮女窅娘,擅長舞蹈,霓裳羽衣舞猶為精妙。也許是為了更加精益求精,她用錦帛纏裹雙腳,屈作新月形狀,李煜則為她造了一座纏繞著珠寶瓔珞的黃金蓮台,光華奪目,中間還有一朵蓮花,就讓窅娘在其中舞蹈,據說舞姿婀娜,有凌波之態。如此步生蓮花,想來也是在模仿南朝的齊昏侯和潘玉儿。當時有人寫詩詠道“蓮中花更好,雲裡月長新”。據說這就是中國女子裹小腳的起源。 其實對於小腳究竟起源於何時,現在也還說不太清楚。擁護裹小腳的人,自然是覺得越早越好,於是不惜偽造文件,想證明東漢就有了;反對裹小腳的人,則多傾向於保守估計,覺得早不過南宋。至於被認作是小腳起源的,除了這個窅娘,就是更早的潘玉儿。但這兩位都有些問題,潘玉儿只是史書上說了“步步生蓮花”,但那蓮花乃是鑿在地板上的,其實和腳沒啥關係,只不過是後代把小腳叫做“金蓮”,於是見了蓮花就想當然而已。窅娘卻是史有明文,實實在在的纏過,但那時的纏法應該和後代筋殘骨斷的纏法大不一樣。後代的“三寸金蓮”竟有小的走不了路,不得不讓人抱來抱去的殘廢,而大多數即使不這麼極端,也是舉步維艱。可這窅娘纏足之後還能翩翩起舞,做點高難動作,可見她這纏法,恐怕更接近於芭蕾舞那種,相當於一種特殊的舞鞋了。所以就把纏足之祖栽在她和李煜頭上,或許還是有點不太公平。但是古代妝容的流行趨勢,一向是由歌伎到貴婦,再到民間小家女子,這流傳過程之中,變本加厲怕是少不了的,所以這為了藝術的做法,到最後竟變成摧殘女子的陋俗,恐怕是窅娘和李煜所想不到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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