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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劉的反擊戰

這才是岳飛 覃仕勇 4060 2018-03-16
金人毀約出兵,就像一記響亮的耳光又狠又重地扇在了秦檜的臉上。 秦檜摸著自己的臉,萬分委屈地想,兀術元帥也真是的!招呼也不打,說發兵就發兵了。連接好幾日,在朝廷上垂著腦袋,不敢多說一句話。 他不說話,趙構先說了,趙構頗為失望地說:“想不到,堂堂的大金皇帝,竟然也如此言而無信!” 秦檜唯唯諾諾,不敢搭腔。 跟著,趙構又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敵人不知信義,這也難怪。但我們的士大夫不能守節,還沒看到金人的影子,就紛紛投降,並且競相成風,形勢堪憂啊。”(“敵人不知信義,無足怪者。但士大夫不能守節,至於投拜,風俗如此,極可為憂。”) 秦檜當即展現了他的表演功底,做沉思狀良久,突然換上了一副憂國憂民的表情,先是痛斥金人背信棄義,接著又轉換主題,假惺惺地嘆息說:“自從靖康之變以來,大凡賣國之徒,全都蒙皇恩寬恕,以致出現了今日投降成風的局面,要我說,凡有過投降史的人,從今日起一律嚴懲。”(“自靖康以來,賣國之人,皆蒙寬恩,故習熟見聞。若懲革之,當自今日。”)

事實上,秦檜的岳父王仲山、秦檜妻子的伯父王仲嶷、秦檜的妻兄王渙都在靖康年間投降過金人,做過金朝的鷹犬,秦檜得勢後,這些人又全都精神抖擻地回來做上了高官。這次他提出要嚴懲投降人士,顯然是想轉移大家的視線,以掩飾自己在和議上的失敗。 但大家並不買賬。 鑑於他本人位高權重,大家一時還不敢馬上黑他,而是先拿板磚拍他手下的小兄弟鄭億年。 鄭億年是秦檜的親戚,時任資政殿學士提舉醴泉觀,在簽訂和議的當日,曾大力支持秦檜說:“我以全家一百口的性命擔保,和議一成,兩國一定能和平相處萬年萬萬年!”(“和好可久,願以百口保之。”) 現在,且看工部尚書廖剛是怎麼涮他的。 廖剛指著他的鼻子說:“鄭大人,你不是說你願意以你家百口性命擔保金人是誠心誠意講和的嗎?現在金賊已背約,你將置你家百口性命於何地?”

看到有人發飆,秦檜又驚又怒,卻又不便發作。 “尚書曉人,不當如是。”退朝後,他派給事中馮檝到趙構跟前試探趙構的態度。 馮檝見了趙構,旁敲側擊地說:“現在金兵來勢洶洶,我們必須重新起用張浚了。” 趙構不耐煩地揮揮手,說:“這是什麼話?之前我就說過了,寧願覆國,也不用此人。”(“寧至覆國,不用此人!”) 聽了馮檝的回報,秦檜鬆了口氣,又支使御史中丞王次翁去再一次摸底。 王次翁對趙構說:“我們國家重建,治國的大方針卻一直不能堅定下來,每每事有小變,就改換宰相,後來事實證明,新換的宰相未必勝得過原來的宰相,而且每一次領導班子的重組,都會帶來黨朋紛爭,政局動盪,願陛下引以為戒。”趙構連連點頭稱是。

由此,“檜位遂安,公論不能搖矣”。 改日,秦檜親自上陣,當面鑼、對面鼓地跟趙構說,天下之事,因時而變,不能拘泥,當初與金人講和,是因為當時的形勢是講和的形勢,現在金人既然要一意孤行毀約敗盟,那是他們不講原則,不講道理,正義在我們這一邊,我們就應該沉著應戰,替天行道。然後做出一副忠臣的嘴臉,拍著胸脯說,我願先到江上,諭諸路將帥,同力招討。 (“今兀術變和議果矣,臣請為陛下先至江上,諭諸路帥,同力招討。陛下相次勞軍,如漢高祖以馬上定天下。”) 趙構大喜,一骨碌從龍椅上站起來,握緊他的手,讚道,真是忠臣啊!先前金國同意歸還我河南諸路及母兄,我為人子、為人弟,當然要發揚孝悌大義,另一方面,為百姓父母,也要振興救國,是以不惜委曲求全,多次派出信使向金人奉表稱臣。不承想,這竟然是金人的詭計,他們剛剛在條約上簽字,便興師動眾,河南百姓尚未息兵休養,又遭侵擾。真真是痛煞孤家也!希望你督促各路大帥竭誠報國!

接著,趙構下了一道詔書,稱“能生擒兀術者,授節度使,賜銀帛五萬,田千頃”。 趙構又吩咐樞密院下了一道討伐兀術的檄書,分發諸路宣撫司,痛斥道:“惟彼烏珠(兀術),號四太子,好兵忍殺,樂禍貪殘。陰蓄無君之心,復為倡亂之首。殘殺叔父,擅奪兵權。既不恤壯士健馬之喪亡,又豈念群民百姓之困苦。罪在一夫謀己之私,毒被寰宇兆民之眾。” 檄文發出,首建奇功者是大將劉錡。 劉錡和岳飛、韓世忠、吳階這些人一樣,同屬當世豪傑。 劉錡,字信叔,秦州成紀(今甘肅天水)人,滬川軍節度使劉仲武的第九子,是個“少年十五二十時,步行奪得胡馬騎”式的英雄人物,生得身長九尺,是個美男子。他自幼習武,以善射著稱。有一次,劉錡馳馬一箭射中衙門的水斛,命人拔去,水噴射而出,劉錡又發一箭,漏洞隨即堵上,眾人齊聲叫好!與西夏人作戰,屢戰屢勝,夏人畏之如虎,以緻小兒夜啼,做父母的就用“劉都護來了!”恐嚇止啼。

這一次,他的重頭戲來了! 紹興六年(1136年),王彥病老解兵,劉錡接掌八字軍,並將之打造成了一支精銳的野戰軍。金人歸還三京,岳飛坐鎮鄂州,上可接川蜀,下可援淮西和淮東,北可定宛洛,或由信陽、蔡州直指東京,本是接管東京的最佳人選,但趙構擔心他勢力坐大,另任劉錡為東京副留守,奈何劉錡拖家帶口,跋涉兩千二百餘里,前往東京赴任。由於路途漫長,劉錡剛到渦口(今安徽懷遠東北),狂風大作,中軍軍帳被拔起,劉錡大驚:“此賊兆也,主暴兵。”此時傳來兀術佔領東京的消息。 劉錡當即日夜兼程,輕裝上陣,快速趕往順昌府(今安徽阜陽)。順昌既是江淮地區通往東京的交通要道,也是南方政權阻擋北方來犯之敵的軍事重鎮。

順昌知府是龍圖閣直學士陳規,劉錡一見面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我帶來的軍隊只有一萬八千多人,而輜重居半,遠道而來,力不可支,事急矣,城中若有糧草,就能與君一起守城,城中若無糧,大事休矣。” 陳規道:“有米數万斛。”足矣! 劉琦力排眾議,背城一戰!他命人鑿沉船隻,並讓人將自己一家老少所住的府宅門口堆滿薪柴,聲稱,一旦作戰不利,就舉家自焚,以身殉國,不辱於敵手。 主帥如此氣概,全軍皆奮,男子備戰守,婦人礪刀劍,決心與金人死磕到底。這些軍將,大部分由當年王彥的八字軍組成,多是盜賊出身,為正規軍所瞧不起,此時一個個大呼道:“平時人欺我八字軍,今日當為國家破賊立功。” 劉錡調兵遣將,儲備糧草,修築工事,堅壁清野。從十九日到二十四日,為備禦計,食息不暇。他十分清楚,在前方等待著他的,將是長期而艱苦卓絕的持久戰爭,只有堅持到最後的人,才能成為最終的勝利者。

二十五日,劉錡命曹成等人出城散佈消息,稱劉琦“喜聲色,朝廷以兩國講好,使守東京,圖逸樂耳”。一切正如劉錡所料,兀術擒獲曹成二人,經過審問便道:“此城易破耳!”寫了一封勸降書交付曹成二人帶回給劉錡,然後下令放棄鵝車、炮具等攻城器械,輕裝上陣,加速向順昌進軍。 劉錡派耿訓向兀術約戰。兀術看了戰書,怒道:“劉錡何敢與我戰,你回去告訴他,我破此城,直用靴尖趯倒耳。” 耿訓傲然答道:“我們太尉非但要與你開戰,而且料定你必不敢渡過潁河,願在河上為你們架設五座浮橋,你如果有種,明日過河決戰。” 兀術氣得哇哇怪叫:“好,好,我們明天中午就殺入順昌府府衙會餐!”並下令:“傳令全軍,凡搶到子女玉帛可自留,成年男子全殺掉!”說完,折箭為誓,激勵士眾。

劉錡聽了耿訓的報告,大喜,派人連夜在潁河上游及城外草中撒下劉豫當年留在順昌城中的毒藥,等候金人服毒身亡。另外,又命炊事班製作解暑湯及蒸煮大量的黃豆。 時值六月中旬,製作解暑湯的用意不難理解,但大量蒸煮黃豆到底為哪般,眾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等黃豆蒸熟,灌入幾千支竹筒裡面,分發到士兵手裡,以備戰時使用。 第二天拂曉,兀術率領十餘萬人在晨霧中渡過潁河,浩浩蕩盪,殺向順昌城下,故作同情狀,嘆道:“城里人只剩下一天的活命了,可憐!” 兀術,你高興得太早了,囂張得過頭了。 這時正是六月暑天,劉錡按兵不動,命親兵取來一副盔甲,掛在城牆之上。 到底弄什麼玄虛? 太陽越升越高,天氣漸漸熱起來。金軍遠來疲敝,又飢又渴,兀術只好吩咐炊事員在陣後盛河水做飯,馬匹則分批次在河邊吃草。很快,金兵便出現了人馬毒發的狀況。城上眾將看得真切,一個個摩拳擦掌,準備出戰。

劉錡並不著急,只問:“盔甲熱了嗎?” “微熱。”劉錡於是製止了眾將的請戰,繼續在城頭觀陣。 眾人琢磨了一會兒才明白,原來這是在等金兵耐不住熱卸甲呀,那時才是最佳戰機啊。 午後,親兵回報:“牆上盔甲已熱不堪著手矣!”劉錡這才從容整軍,命大將柳倪率軍先行向金人邀戰。 雙方剛一交戰,柳倪便命士兵割棄頭天晚上備好的竹筒,連同里面的黃豆一起扔在地上,金兵的馬匹正飢餓難當,聞到豆香,低頭就嚼,且“又多為竹筒所滾,腳下不得地”,於是宋軍揮大刀斫馬足,每折馬一足,金軍人馬皆僕,蹂踐成一團。宋軍士兵愈戰愈勇,刀斧齊下,金虜斃屍倒馬,不知幾何。 戰至申時,金軍力不能支,被迫後撤。宋軍不追,反用拒馬樁圍成一圈,坐在地上歇息。

金軍面面相覷,不知宋軍意欲何為。 突然城上鼓聲大作,城門大開。金軍大吃一驚,以為城中又有大軍殺出,手忙腳亂地結陣相對,誰知從城內出來的軍士只有幾百人,提籃帶筐,原來是給拒馬樁內的宋軍送飯菜、送解暑湯。宋軍士兵席地而吃,“優游閒暇如平常時”,大吃大嚼。 金軍鬆了口氣,剛想坐下休息,宋軍又揮動長槍大斧向金軍殺來。金兵被沖擊得“逼壕而致溺水者二百餘人”。金人“棄屍斃馬,血肉枕藉,車旗器甲,積如山阜”。兀術不得不後撤四十里後,在順昌西北紮下連營,掘壕自衛。 誰知天公不作美,當夜大雨傾注,金營裡面平地水深尺餘,而劉錡連夜偷襲,兀術只得一路北遁,假寐馬上,不敢有絲毫疏忽。 好不容易到了陳州(今河南淮陽縣),兀術清點人數,發現損失慘重,不由又心疼,又氣惱,於是遍數手下諸將的罪過,責罰眾人以洩憤,奈何已經於事無補,徒增不滿而已!事已至此,兀術只能安排可靠人選嚴守歸德府、許州、陳州三座東京的屏障,自己引殘部回東京去了。 順昌之戰是宋軍首次在平原地區大破金軍,劉錡兵不盈兩萬,出戰僅五千人。金人“自言入中原十五年,嚐一敗於吳玠,以失地利而敗;今敗於劉犄,真以戰而敗”,“十五年間,無如此戰”。而被扣留在金國的南宋使臣洪皓更是從燕京寫密信通知南宋朝廷說,“順昌之役,虜震懼喪魄。燕之珍寶悉取而北,意欲捐燕以南棄之。王師亟還,自失機會,可惜也。” 趙構知道這樣的結果,不知會搥胸頓足,還是額手稱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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