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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宋兵,不軟弱

這才是岳飛 覃仕勇 3196 2018-03-16
說完岳飛剿匪,轉過頭看看宋軍在抗金戰場上的表現。 兀術從建康進入六合,“欲自運河引舟北歸”,但楚、泗州、漣水軍鎮撫使兼楚州知州趙立和承州(今江蘇高郵市)、天長軍鎮撫使兼承州知州薛慶兩人扼守在要道上,將兀術的“還鄉團”屢次攔腰截斷,讓兀術吃足苦頭。 為打通沿運河北上的水路,救援被堵截的小弟,金軍東路軍主將元帥、左監軍完顏撻懶於五月初率軍趕赴六合縣,與兀術會師攻打位於淮河、大運河交匯處的楚州(今江蘇淮安市),清掃路障。 真揚鎮撫使郭仲威收到風聲,趕緊派人約據守在承州的薛慶領兵前來揚州和自己一起合擊兀術哥兒倆。 薛慶是個血性男兒,馬上集結軍隊如約而來。 然而,薛慶沒想到郭仲威是個反复無常之徒,到了揚州,郭仲威突然反悔,在這節骨眼兒上竟然“置酒高會”,閉口不提出師迎敵之事。

而這時的兀術已到了距揚州西面不足十里的地方了。 薛慶大怒道:“都什麼時候了,還飲酒作樂?!我做先鋒,你在後面接應,上馬殺敵!”(“此豈縱酒時邪?我為先鋒,汝當繼後!”)提刀上馬,率領自己的本部人馬,疾馳而去。 這一日,薛慶與金人轉戰十餘里,最後,從騎不滿百,衣袖盈血,刀口皆缺。但郭仲威自始至終都沒出現。薛慶寡不敵眾,只好倉皇退回揚州。 郭仲威穩坐城頭,把酒臨風,非但不肯發兵援助,反而“閉門拒之”,不讓薛慶入城。可憐的薛慶只好回頭和敵人作殊死搏鬥,力盡,“為追騎所擒殺”。薛慶從承州帶來的將士也全部壯烈犧牲。 薛慶的坐騎衝出敵陣,沿路馳還承州,留守承州的士兵遠遠看見,無不垂淚,失聲痛哭道:“只有馬匹空回,薛太尉一定是遇難了!”

金人擒殺了薛慶,暫時退去。 郭仲威對金人的兵威心存驚悸,不敢再守揚州,帶上了妻兒家眷,滿攜金銀細軟,猶如喪家犬般連夜奔往興化(今江蘇興化市)。 揚州和承州兩城的主將既失,兩城也很快失陷。 兀術和撻懶兩路大軍得以從容會師,合圍在楚州(今江蘇淮安市)城下。 楚州四面無援,孤城獨處,形勢岌岌可危。 鎮守楚州的是守臣右武大夫、徐州觀察使及楚、泗州、漣水軍鎮撫使趙立。 趙立,徐州張益村人,是一個超級猛人。 初投軍時,和岳飛一樣,是一名“敢戰士”,打起仗來極為凶猛,每次都衝鋒在前,殺人不眨眼,砍頭如切菜,是罕見的狠角色。 靖康之變,金人大舉南下,盜賊群起,趙立屢立戰功,被升為武衛都虞侯。建炎三年(1129年),金人圍攻徐州,趙立站在城頭督戰,“中六矢,戰益厲”。城破,趙立率眾和金人展開激烈的巷戰,被金人擊倒在地,幾乎死去,半夜時分,下起了小雨,甦醒了過來,殺掉幾個守城的金兵,逃了出來。後糾集了一大幫鄉民,繼續為收復徐州而戰鬥。

金人將城內洗劫完畢,正準備打包回家,趙立率殘兵襲擊,斷其歸路,奪舟船金帛以千計,軍聲復振。方圓幾十里內的鄉民紛紛歸附在他手下為兵,故很快就收復了徐州。然而徐州只是一座孤城,難以固守,趙立不久率軍南下。 當年十二月,金左將軍撻懶瘋狂圍攻楚州,形勢危急,城內通守賈敦詩幾欲獻城投降,趙立奉命從建康率軍前往救援。一路上與金人且戰且行,經過七場惡戰後終於突破了金人的封鎖線,勝利進入楚州城內。而趙立“兩頰中流矢,不能言”,只能用手指揮戰鬥。入城後拔出箭鏃,鮮血噴射,將士睹之色變。 趙立性情豪爽,大字不識一個,卻有一股與生俱來的忠義之氣;善騎射,容貌雄壯;不喜聲色財貨,對於政府發的工資,他只領取一半,嘴裡不斷念叨著“現在國家困危,做臣子的不能為國事分憂,又怎麼能無端增加國家的負擔呢?”平時和士卒同甘共苦;每次作戰,“擐甲胄先登”,出則居前,入則殿後,“眾畏服,亦樂為用”。

趙立每言及金人,“必囓齒而怒”,恨不能生啖其肉,死寢其皮,發誓與金人不共戴天。凡是俘虜了金人,一律“磔以示眾”,從來沒向趙構獻過一次戰俘,因而久不能升。和士卒言談,三句話不離殺敵,“且自誓必死”。 趙立進駐了楚州,命人在城內拆除了一批廢屋,挖了很多大池子,池中生起熊熊大火。 金人一登上城頭,就被守城將士用長鉤鉤住,從城頭拖曳入火池中,一時間,鬼哭狼嚎,城外的金兵驚恐莫名,軍心大沮,進攻受阻。撻懶久攻不下,被迫撤軍。 趙構因此任命趙立為楚州知州,鎮守楚州。 當時的趙立不會想到,一年之後,在楚州,他將繼續譜寫屬於他的傳奇直至生命的終點,並為這個地方的人世代傳頌。 兀術從六合縣準備北歸,曾派人送了大量金銀財寶給趙立,希望能從楚州買一條路回家,趙立二話不說,拔出寶劍將金使按倒直接放血。

兀術惱羞成怒,在楚州城外設置南北兩寨,斷絕楚州的糧道。 趙立得信兒,帶了六名騎將出城,命騎將在護城河上的吊橋前列隊等候,自己拍馬馳向金人的營寨,大呼道:“我是楚州鎮撫使,賊首快來迎戰!” 金人的南寨馬上殺出兩名騎將,手挺長槍,口中哇哇怪叫著,旋風一樣向趙立殺來。 趙立空著兩手,靜立不動,等金人的兩條長槍刺出,說時遲,那時快,兩手張開,如張簸箕,左右開弓,抓住兩條槍桿,口中暴喝:“過來!”聲如焦雷,兩臂用力,兩名金將應聲墜地,趙立抖動兩條長槍,對準兩金將的面門,用力一插,兩名金將當場身亡。 趙立哈哈大笑,放開槍桿,仍舊空著兩隻手,“奪雙騎”,轉身將還。 金人北寨中呼啦啦衝出五十餘名騎將追趕趙立,趙立撥轉馬頭,虎目圓睜,大喝一聲,猶如長坂坡前的張飛重生,金人竟然“人馬俱驚,辟易數里”,驚嚇得控制不住馬匹紛紛退去。

第二日,金人在城外布下陣勢,分三個戰陣邀戰。趙立當即也布了三陣應戰。金人用數百鐵甲騎兵沖開趙立的步兵方陣,四下合圍,將趙立圍在正中。趙立奮身突圍,手持長槊,左沖右突,口中大呼,“金人落馬者不知數”。 這次兀術和撻懶合兵一處,將打一家,共同圍攻楚州,趙立雖然作戰勇猛,“盡其攻擊之術”,但城中糧草將盡,只得連連向朝廷告急。 簽書樞密院事趙鼎的意思是張俊主持長江中上游軍務,應該由他援救。並讓岳飛隸屬張俊節制,一同發兵。 張俊為人奸猾,認定金兵勢大,萬不能從,推辭說:“敵人剛剛會師,氣勢正盛,撻懶用兵如神,其鋒不可當。楚州孤壘,危在旦夕。若發兵拯救,無異於徒手搏虎,自取滅亡。當下之計,只有坐看趙立自生自滅,不必再投入兵力,枉送士卒性命。”

看著張俊一臉欠揍的表情,趙鼎怒道:“楚州地處前線,庇護兩淮,如果棄之不救,不但將兩淮以北之地暴露在敵人刀鋒之下,而且會讓諸將領寒心。” 張俊強詞奪理道:“理論上是要救的。但南渡以來,朝廷的根基尚未牢固,宿衛寡弱,人心易搖,如果拯救失敗,軍力又減,局勢將不可收拾。” 趙鼎見說不動張俊,只好向趙構申訴道:“朝廷重建,全仗兩淮拱衛,如果楚州失陷,則大事去矣。發兵拯救楚州,不但是救垂亡之城,而且也是激勵諸將盡忠的絕好時機。皇上,如果張俊同意發兵,臣願意和他一起上前線。” 張俊一聽,又氣又惱,心中早把趙鼎的祖宗八代狠狠地問候了一遍,暗罵,“發什麼神經?要送死你自己去,我可不陪你瘋!” “鼎再三辨,俊亦再三辭”,張俊推三阻四,大找客觀理由,堅持不肯出兵救援。

趙構看見張俊畏敵如虎的樣子,雖然大為不滿,但張俊手握重兵,也不便向他發作。怎麼辦呢? 想來想去,趙構只好改命劉光世發兵前去援救楚州。 但劉光世與張俊如同一丘之貉,一點兒政治覺悟也沒有。詔令是在建炎四年(1130年)八月十九日發布的,到了八月底,他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楚州的形勢越來越危急! 楚州城內的軍民中,有幾千是趙立從徐州帶來的,其中老弱居半,原籍的楚州將兵有兩千,楚州轄下的四縣民兵約五千,全軍不滿萬人。剛開始圍城的時候,城中尚有野豆、野麥可以食用,圍城時間一長,軍民所食“皆無生物”,有鳧茨、蘆根,男女老少,不分貴賤,全以之為食。 八月中旬,城中絕糧,只有以草木為食,甚至有人用刀子削榆皮屑吃。告急書也因此一封比一封發得急,使者相見於道。

趙構數次催促劉光世率兵渡江,偏偏劉光世擺出一副“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派頭,置若罔聞。 趙構急了,對趙鼎說:“光發公文不足以表達的我意思,你替我寫一封長信,告訴他事情的嚴重性,嚴令他立刻出兵。” 但劉光世依然如故,堅持不動窩。 楚州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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