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大清滅亡啟示錄(1894-1911)

第5章 第五章牙山灣海戰,清軍強艦不戰而逃

1866年,在左宗棠的奏請下,由林則徐女婿沈葆楨親自負責,福州船政學堂成立了。這是一所用西式教學,為外來軍種——海軍培養軍官的學校,但不能通過科舉走仕途。學堂不僅學費、生活費全包,甚至連學生家裡的生活費都給包了(每月發4兩銀子補貼),但還是沒有多少人來報考,最終招考上來的,是來自福建、廣東等地普通百姓和家道衰落之家的孩子。 其中就有方伯謙,以及他的福建同鄉嚴宗光、劉步蟾、林泰曾、林永昇、葉祖珪、邱寶仁,以及廣東籍的鄧世昌、林國祥等人。當年他們的年齡都在12~15歲,在一間由寺廟(福州城南定光寺)暫時改成的教室裡,伴著晨鐘暮鼓、佛號樂音,學習英文單詞和海軍知識。這樣的時間一晃過去四年。 1871年,這批孩子快畢業了。他們開始登上軍艦實習,軍艦從福州出發,經香港、新加坡抵達馬六甲海峽,航行4個月,他們在軍艦上認真地操練。畢業之後,他們成為了清國第一批真正的海軍軍官。

幾年後,朝廷決定公費派遣他們出國深造。在出國前,他們都立下誓言,決心為國家海軍的強大貢獻自己的力量,鑽研技術,報效國家。 “此去西洋,背負國家之未來,取盡洋人之科學。赴七萬里長途,別祖國父母之邦,奮然無悔!” 最終,劉步蟾、林泰曾去了英國海軍學習實戰,而嚴宗光、方伯謙、林永昇、葉祖珪等人考入英國格林威治皇家海軍學院,在歐洲三年多的時間裡,他學會了喝咖啡,吃西餐,逛過倫敦的街道、巴黎的凱旋門、柏林的歌劇院。當然,更重要的是學習了豐富的海軍知識。除了書本理論,他們還學習實戰。劉步蟾等人作為見習生服役於當時世界上最強大的英國地中海艦隊,跟隨軍艦巡遊三大洋,甚至還參加了在非洲的海戰,可以說收穫了豐富的實戰經驗。

回國後,他們每個人都已經是一名有世界級眼光的軍官了。 嚴宗光始終放不下科舉的那個夢,雖然回國後的他成了天津水師學堂的校長(總辦),但他仍然很鬱悶,加上認為自己並不得志,後來抽起了鴉片,改行當作家,改名嚴復,翻譯整理出了名作《天演論》,那句著名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就出自這本書裡。而方伯謙、劉步蟾等成為北洋艦隊的艦長,他們雖然沒有科舉的功名,但經濟收入並不低,可以算得上真正的高收入人群。 清國向國際接軌新建海軍,最先接軌、也接軌得最好就是海軍軍官的收入。 按照《北洋水師章程》,北洋海軍官兵收入以4比6的比例,實行基本工資加績效工資的模式。艦隊司令丁汝昌的年收入為白銀8400兩,劉步蟾、鄧世昌這樣總兵級別的艦長年收入為3960兩,方伯謙這樣副將級別的艦長年收入為白銀3240兩。此外作為艦長每個月還可以掌握著從350兩到850兩的“行船公費”支出。

按照物價折算,當時一兩銀子大約相當於人民幣150元,也就是說,方伯謙的年薪在40萬以上。 7月25日7點,天已大亮,海面一片平靜,濟遠和廣乙即將駛出牙山灣航道,進入大海,此時,觀測兵突然向方伯謙報告:前方發現煤煙!然後很快確定:有三艘日本軍艦! 這是聯合艦隊第一先鋒隊。 雙方軍艦幾乎同時褪去炮罩,砲兵就位,大砲互相指向對方!雙方距離越來越近,軍艦上的士兵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盯住對方,等待著那驚天動地的一刻。 方伯謙站在濟遠號軍艦的司令塔里,他的心情十分緊張,清日兩國還沒有宣戰,他必須嚴格遵守“不能釁自我開、不開首炮”的命令。所以只要日方軍艦不首先開砲,雙方就會相安無事,就當有緣在海上會了個面。但是,如果日本人首先開砲,濟遠和廣乙就不得不反擊迎戰。以二敵三,那會是一個什麼樣的戰果?

方伯謙緊緊盯住對面航行在最前面的吉野,突然,他看到吉野在距離3000米處猛地來了個180度大轉彎,調頭就往回跑,而跟在後面的浪速號和秋津洲號也迅速向後轉而去。看到這一情況,方伯謙鬆了一口氣:不宣而戰是違背“萬國公法”的,看來日本人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啊。 可是,就在方伯謙鬆了這口氣沒多久,他的那口氣又重新提上來了:吉野等軍艦又重新調頭衝過來了!它們在海上畫了一個大圈,重新擋住濟遠和廣乙的去路。 這個秘密,隱藏在雙方軍艦的特點裡。 清日兩國的國門都是被西方強國用“堅船利炮”從海上轟開的,在發展海軍的時候,這兩個國家一開始都是追求“船堅砲利”,軍艦的裝甲越厚、艦炮的口徑越大越好。但在後來,日本人的理念發生變化了。

1885年後,世界海軍興起一種戰略理論,他們認為軍艦追求重甲巨砲稱霸海洋的時代已經過去,軍艦不再講究大而堅,而是輕而快——以犧牲重武器和厚裝甲來換取高航速。日本海軍部分地吸收了這個理論。第一先鋒隊的平均航速20節,吉野更是達到了當時世界的最高航速——22.5節。 而濟遠和廣乙平均航速為15節。 以上可以看出,第一先鋒隊的平均航速要比清國艦隊快5節,但雙方最大的區別並不只在航速,而是在於:炮。 與濟遠和廣乙裝備架退炮作為艦炮不同的是,第一先鋒隊裝備的大部分為另外一種艦炮——速射砲。 架退炮和速射砲的主要區別在於發炮的速度。影響速度的原因主要有兩個方面:一是速射砲的砲架有最新的液壓復位裝置,發砲後砲架能自動復原,不需要進行二次瞄準。另外,架退炮的砲彈屬於彈藥分裝式,只有一個巨大的彈頭而無彈殼,發炮時需要先將彈頭推進砲膛,然後在砲膛裡填上火藥包,點火後將彈頭推向敵人!而速射砲的砲彈是帶彈殼的新式砲彈,省去了這個環節。

所以,速射砲是快炮,而架退炮是慢炮,按照當時的參數,架退炮每10分鐘能打出砲彈33發,而速射砲每10分鐘能打出185發,炮速是前者的六倍,基本相當於步槍和機關槍的區別。但是,事情總是無法兩全的,炮速六倍並不意味著火力就是六倍,這是由於加快了發炮速度,速射砲的口徑也不得不小很多,打出去的都是小砲彈,每發砲彈的殺傷力無法跟笨重的架退炮相比。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笨重的架退炮一般安裝在艦首或者艦尾,而輕巧的速射砲安裝在軍艦兩側(舷側)。 在世界海軍興起之時,一直是堅固的鐵甲艦和大口徑架退炮主宰海洋的時代(所謂船堅砲利),而輕快的巡洋艦以及速射砲是新興產物。在戰前,北洋艦隊司令丁汝昌已經意識到清國軍艦必須大量加裝速射砲,他向李鴻章打報告申請,但並未批准,這個未批准的原因,我們以後會知道。

現在我們也已經明白第一先鋒隊為何要在海上劃一個圈了——它們是在等待濟遠和廣乙完全駛出牙山灣狹窄的航道,來到寬闊的海面。只有在海面上,吉野等軍艦才能發揮航速快、機動性好的優勢,也才可以充分地利用軍艦兩側的速射砲。 當吉野行駛到與濟遠差不多平行的航位時(舷側速射砲對準濟遠),吉野艦上突然下達了“開砲!”的命令,日軍砲長一陣茫然,兩國還未宣戰,而吉野也未向對方發出戰鬥警告,貿然開砲,這屬於偷襲,雖然“萬國公法”可以不必遵循,但偷襲的名聲實在不好聽啊。 在戰前,伊東佑亨曾下達了放過弱艦、尋找主力決戰的命令。為了謹慎起見,砲長連忙派士兵跑步去請示:真的要開砲嗎?得到的回答是四個字:“混蛋,開火!”

吉野艦上的第一炮打出了,可能是由於過於緊張,史料記載,吉野砲手發出的第一發是空砲。清日甲午戰爭就由這發空砲打響了。從此,一直到第二次世界大戰偷襲珍珠港,不宣而戰幾乎成了日本海軍的傳統,日本海軍也是世界上最會偷襲的一支軍隊。 空砲過後,就是真槍實彈。三艘日本軍艦將速射砲砲口全部對準濟遠猛轟,我計算了一下,濟遠每分鐘至少要受到80枚速射砲彈的攻擊。而濟遠的艦炮主要安裝在艦首和艦尾,現在即使它發炮,也很難打擊到對手! 濟遠在海浪中左突右閃,尋找著戰位。一顆砲彈落在司令塔旁邊,濟遠大副頭部被彈片切中,腦漿和鮮血噴射而出,旁邊的方伯謙被濺滿一身。緊接著,又一發砲彈擊中艦首主砲台,槍砲大副當場成為碎片,更多的官兵紛紛倒下,濟遠艦上慘叫聲一片,血流成渠。

方伯謙被這一幕幕慘烈的景象驚呆了,他命令濟遠衝出包圍圈!但由於航速相對較慢,始終無法擺脫糾纏。看來不把濟遠擊沉,吉野等是不會罷休的。 萬分緊急的時刻,林國祥率領的廣乙出現了。 廣乙其實算不上一艘真正的軍艦,說它是一艘木船更為合適一些(在外麵包了一層鋼皮),排水量也只有可憐的1000噸,艦上有國產江南機器局製造的舊式架退炮11門。廣乙也不是北洋艦隊的軍艦,原本屬於廣東艦隊,它和廣甲、廣丙在戰前來到北洋艦隊會操而被臨時徵調使用。 戰鬥開始後,三艘日本軍艦把廣乙晾在一旁,專門對付濟遠。林國祥率領一艘木船衝入陣中,實在要佩服他的勇氣。 廣乙炮火雖然沒什麼威力,但它船小靈活,就像一條鑽進圍網中的泥鰍,在陣中左沖右撞,不時發炮。濟遠抓住空當,終於衝了出去。

濟遠是衝出去了,但方伯謙也沒管還困在陣中的廣乙,命令軍艦立即開足馬力向威海方向行駛。方伯謙雖然只是濟遠艦的艦長,但他也是這次軍艦出航行動的總負責人,廣乙是跟隨濟遠行動的,現在,廣乙救下了濟遠,而濟遠卻丟下弱小的廣乙先逃了。 見到這一幕的林國祥簡直氣得冒煙。 生氣歸生氣,林國祥必須趕緊想辦法衝出去,不然被三艘軍艦圍著打的廣乙很快就會沉沒。可是,看到前方密集的火力網,林國祥絕望了,他知道:衝出無望。 林國祥只好放棄衝出的念頭,命令廣乙急速調頭,撤回到牙山灣內出發地! 三艘日本軍艦立即作出決定:先放過木船廣乙,合力追趕濟遠!因為他們也知道這才是一條真正的大魚。 吉野追在了最前面,濟遠中砲後一直沒有再開砲,說明它的發炮裝置已經被毀,沒有還手能力,吉野決定生擒濟遠。可是,當吉野逼近濟遠時,濟遠突然發出一髮尾炮,正中吉野,吉野不得不放慢航速,其後的浪速超車,它超過吉野,全力追趕濟遠! 浪速艦長的想法跟吉野一樣,生擒濟遠,讓聯合艦隊再增加一艘軍艦! 1871年,在方伯謙那一批人從福州船政學堂畢業、即將前往英國留學深造時,日本從國內挑選了12名最優秀的海軍學員,前往英國學習海軍技術。那時候,西方世界對“亞洲黃猴”普遍看不起,所以,當清國的留學生可以進入艦隊學習實戰的時候,日本來的留學生只能被安排到商船學校學習,連軍艦的影子都看不到。 這12個人中,其中有一個不善言辭也很沉默的人,每天抱著王陽明的看。在英國,他一待就是八年,從最底層的水手做起,刻苦學習船舶建造技術和駕駛技術,回國後,他決心改變日本的海軍。 1887年,參謀本部出台《征討清國策》,要求日本在1892年之前(5年內)完成對清國作戰的所有準備。 1892年,日本軍隊開始進行主要針對指揮官的最後人事改革。日軍認為,日本在兵力、武器上都無法和清國相比,但要在指揮官上更勝一籌,指揮官必須年輕化,由掌握世界最先進作戰理論的人出任。 於是,這個已經44歲的人成了要被裁撤的對象。 但最後時刻,海軍大臣想起浪速號還缺一個艦長,於是就留下了他。 他就是東鄉平八郎。僥倖成為浪速艦長,東鄉平八郎比任何人都需要證明自己。 而在浪速艦上的東鄉平八郎突然看到了前方濟遠號上神奇的一幕。 方伯謙的濟遠艦上掛出了白旗!在交戰中,舉白旗表示放棄抵抗,一般對方也要停火。於是東鄉平八郎命令信號兵打出旗語:濟遠立即停駛! 可是濟遠仍在全速向前,絲毫沒有要停的意思。 原來方伯謙是在耍我啊!東鄉平八郎又令浪速開足馬力追趕。雙方再一次逼近,這時,更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濟遠艦上的白旗旁邊又加掛了一面日本海軍旗! 我們來解釋一下這個動作:加掛對方軍旗表示自動成為敵軍俘虜,連人帶艦都送給你們。 對於浪速來說,這又比較難辦了。總不能對著自己國家的海軍旗開火吧。於是信號兵又打出了要求濟遠停駛的旗語,他們認為濟遠這一次應該老實了。可是,濟遠艦仍在全速前進! 東鄉平八郎又一次被調戲了,以前只聽說過兵不厭詐,現在,從方伯謙身上他還知道了另外一個詞語:逃不厭詐。 而這時候,前方有兩艘戰場外的船,正不緊不慢地朝戰場開過來。 大家一定還記得方伯謙在牙山灣登陸點沒有等到的最後一艘運兵船。 這艘英國籍的運兵船叫高升號,在高升號上,有1116名清國士兵以及74名船工。從遠處跟在高升號後面的,還有輜重船操江號。船上裝著20萬兩餉銀、20門大砲、3000支步槍以及成堆的彈藥。它們並不知道這裡已經發生海戰,按照既定的航線向牙山灣駛去。 高升號最先遇到的是濟遠。它看到一艘掛著日本海軍旗和白旗的軍艦朝自己的方向開來,當對方駛近的時候,突然把日本海軍旗降下,然後全速擦身而過。 方伯謙在離開牙山灣登陸地時,由於高升號還沒有到,當時曾制訂了一個計劃:如在海上遇到第三艘運兵船,必須把它攔截下來令它折返,脫離險境。可是此時濟遠上的方伯謙似乎已經把這個計劃完全忘到腦後了,他的腦子裡剩下的只有“逃出去”這三個字,為了擺脫追趕,在經過高升號旁邊時,方伯謙竟然沒有向高升號發出任何警示,只是把日本軍旗降下,繼續全速向前。 方伯謙不知道的是,他的這個動作大大地誤導了高升號。高升號是租來的英國船,並不認識濟遠艦,也不知道它是北洋艦隊的軍艦,他們莫名其妙地見一艘掛著日本海軍軍旗和白旗的軍艦衝過來,衝到面前時又把軍旗徐徐降下——以為這是一艘日本軍艦在行使海上禮節! 於是高升號放心大膽地繼續向前航行了。危險也一步步臨近,它將遇到的是那個可怕的敵人——東鄉平八郎。 東鄉平八郎站在浪速艦上發現了高升號,也看到了甲板上密密麻麻坐著的清國士兵,他突然意識到:這是一條沒有任何武器防備的運兵船! 浪速艦立即駛向高升號,舷側大砲全部對準高升,砲兵朝天鳴炮示警,信號兵向高升號打出旗語:“立即停駛!” 在英國船長的命令下,高升號停下來了。東鄉平八郎派出軍官乘坐小艇登上高升,說明高升號已經被日本軍艦俘虜,要求把高升號帶走,英國船長同意了。軍官回到浪速,浪速打出旗語:起錨,隨我前進! 甲板上的清軍明白了眼前的一切。他們拿起手中的步槍看管住了船長,強令駕駛員停航,不能跟日本軍艦走。 英國船長只好又向浪速號打出信號:請你們再派人來談判!於是浪速軍官又一次來到了高升號,船長轉告了清軍的意見:他們拒絕當作俘虜,也不再去牙山,要求回到原出發地大沽去——由於兩國尚未宣戰,輪船也是外國籍的,清軍的這個要求可以說比較符合國際慣例。 軍官回浪速艦匯報去了,大海上一片寧靜,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那個平時沉默寡言的人——東鄉平八郎的決定。 東鄉平八郎的選擇有兩種:一是按原計劃強行將高升帶走;或者令高升號返回大沽。但東鄉平八郎做出的卻是第三種選擇——開砲!將這艘毫無還手之力的運兵船擊沉! “這是一艘英國籍的船。”手下人提醒他。 “那麼讓歐洲人立刻離船。”東鄉平八郎平靜地回答。 “歐洲人立刻離船!”浪速艦上的信號兵向高升號打出旗語。 英國船長和外籍船員這時連哭的心都有,因為——他們離不了船。他們都已經被船上的清軍用步槍押住了。 所有人又在等著東鄉平八郎的反應。李鴻章租用英國籍的輪船運兵,就是賭日本人不會開砲,現在,輪到東鄉平八郎出牌的時候了。 “開砲。”東鄉平八郎平靜地回答。 十幾門大砲開火的同時,魚雷也飛向高升,甲板上的清兵拿起手中的步槍射擊,然而距離太遠,子彈只能在海面上打出一朵朵水花。 高升號很快進水傾斜,向海底沉去。 東鄉平八郎命手下救起落水的外國人,清軍開槍射擊阻止,日本人最終只救起了英國船長、大副以及輪機手三人。 30分鐘後,高升號全部沉入海底。 這條載有一千多人的船上,最終活下來的人只有257人,都是僥倖逃生,有的在海上漂流幾天后被路過的軍艦和輪船救起,有的遊回了岸邊,還有兩名清軍游到了附近的一座荒島上,當了40多天的野人後才獲救。 而其餘的871名清國官兵和62名船員全部葬身海底。 這就是歷史上著名的“高升號事件”。它的悲劇是多方面的因素構成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兩個:主帥李鴻章的僥倖和前線將領方伯謙的怯弱。一艘滿載千名士兵駛向前線地帶的運兵船,在兩個國家即將要打起來的時候,竟然故意沒有軍艦護航,孤零零地航行在大海,以為掛著米字旗就是護身符,而相遇的濟遠也對它不管不顧! 高升號沉沒的同時,輜重船操江號也在秋津洲號的逼迫下束手就擒,餉銀、軍火連船帶人一起成為日軍的戰利品。 而駛回牙山灣出發地的廣乙,因艦體被砲彈損傷嚴重,在淺灘碰到礁石擱淺,林國祥只得下令放火燒掉廣乙。林國祥和士兵們從朝鮮輾轉回國,途中他們遭到日軍扣留,在寫下“永不參與清日戰爭”的保證書後,回到國內。 只有一路狂逃的濟遠安全地回到了威海基地。對於方伯謙來說,他的逃跑行為並不是從遇到日本軍艦開始的,而是在得知日軍在漢城發動政變後開始的,他扔下仍在卸兵的第二艘運兵船,開出了牙山灣,在遇到第三艘船高升號時,不僅沒有承擔護衛作用,甚至連警示信息也沒有發出。方伯謙似乎故意讓高升成為浪速新的攻擊靶子,好抓住機會逃跑。從這點來說,方伯謙不僅是一個能力上失敗的將領,還是一個人品上失敗的將領。 在戰前給李鴻章上書中,方伯謙展現了作為一個有國際眼光的謀士的功能。然而,有謀者未必有勇,好的謀士和出色的軍事將領之間,不僅不能畫等號,連約等號都畫不成。 這一切的差別,來源於兩個字:勇氣。 謀士可以誇誇其談,將領需要的卻只是抽刀一戰。在仗打起來之前,好的謀士可以滿嘴跑火車,嘴上輕言生死,真正打起來卻很可能跑得比誰都快,而好的將領卻不是這樣的。 好的將領可能臨戰而懼,卻在戰時無比勇猛,更有破釜沉舟、放手一搏的勇氣。 方伯謙無疑是屬於沒有勇氣的人。他在牙山灣海戰中展現的不是一個勇將的素質,而是一個逃跑大師的素質。 自從火器成為人類戰爭的武器之後,人們常常會問:戰場上還需要那種英勇嗎?其實無論武器如何先進,最後決定戰爭勝負的還是人,這一點和以往任何戰爭並沒有區別。 是的,無論你有多麼高深的理論、出色的戰略、高明的戰術,戰場上到最後拼的都是勇氣,那種不成功便成仁的勇氣。 一個“勇”,便已經詮釋了軍魂的核心! 足矣!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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