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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一十章當國君也不好玩

笑看春秋三百年 广目天王 4560 2018-03-16
讓我們把目光放到魯國。在前面我們說過,魯隱公的父親魯惠公,本沒有嫡出的兒子,而魯隱公也就是當時的公子息,是寵妾生的,由於是長子,就成了太子。後來太子息被魯惠公搶了老婆,魯惠公因此新立了夫人,又生了一個兒子允。這樣允由於是嫡出,就取代息成為太子。可是魯惠公死的時候,允還太小,也就由息暫時繼位,這就是魯隱公。 魯隱公當了11年國君,魯國上上下下還算是安穩。安穩日子過久了,有些投機鑽營的小人就該露頭了。魯國大夫公子羽父就是這麼一位。 眼看著魯隱公在位日久,公子允也一天天長大了。公子允一旦成人,兩個人的矛盾就不可避免地要爆發出來。公子羽父覺得這是一個趁機撈取政治資本的好時候。 公子羽父對魯隱公說:“公子允已經長大了,我怕到時候他會不利於您啊。要是他和您爭奪國君的位子,那可就麻煩了。我想替您把他幹掉,您的君位就高枕無憂了。只要您能任命我做太宰,我保證這事辦得漂漂亮亮的,不給人留下什麼把柄。”按照《周禮》記載,太宰應該是一國的最高執政,相當於後世的宰相、國務院總理。當然,不同諸侯國的情況各有不同。

魯隱公一聽這話,嚇得趕緊把耳朵捂上了,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你不要侮辱我的人格,當年是因為允年少,所以我才暫時代替他攝政。他現在就要長大成人了,我已經打算退下來,把國君的位子交還給允。我在菟裘(地方名,今山東省泗水縣)建了養老院,回頭我就去那養老了。” 羽父拍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討了個無趣,趕忙退了出來,心裡一個勁地鄙視國君:怎麼就這麼沒出息,當了國君居然還想把位子讓出來?現在不是堯舜那個時代了。 轉念又一想,壞了,這件事自己做得可不怎麼光彩。要是以後國君真的讓位給公子允,那我就麻煩了。現在這個國君雖然是個厚道人,可是保不齊到時候把我今天說的話告訴允。我還想做太宰?小命能不能保住都兩說呢。

羽父越想越覺得害怕,於是一狠心,乾脆我到公子允那去告狀吧。但願國君還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他,我就先下手為強,把公子允直接扶上國君的位子。於是羽父連忙趕到公子允的家裡,一進來就煞有介事地說:“不好了!不好了!公子啊,你要大禍臨頭啊!”正在家裡喝酒唱卡拉OK的公子允,被他給嚇了一跳:“怎麼回事?你瘋啦?我這日子過得好好的,哪有什麼大禍?” 羽父說:“你糊塗啊,你忘了當年應該繼位的是你?後來因為你年齡小,所以國人才擁立公子息來攝政。現在你也長大了,可是息想繼續做國君,並傳之後世。不殺你,他怎麼繼續做國君?” 要不怎麼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呢。羽父這麼一煽呼,還真把公子允嚇得夠戧,把羽父當成自己的知心人,忙問:“那我該怎麼辦?”羽父說:“還能怎麼辦?搶先動手,把國君殺了,我就帶著大夥擁立你為國君。你本來就是先君的太子,正應該繼承君位,國人都會支持你的。”

公子允早就被羽父給忽悠住了,自然相信只有這樣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他就和羽父謀劃,找了一個機會,在公元前712年11月,殺害了魯隱公。 隱公死後,公子允自然是繼位為君,這就是魯桓公。倒霉的魯隱公,想做厚道人,卻被小人算計了。看來寧得罪君子,不招惹小人,這是真理啊。當然,這個問題也要辯證地看,想做厚道人,首先要學會做聰明人。魯隱公要是有足夠的警覺性,並和公子允加強溝通,應該也不會性命不保。可惜後代的君主們從這個事情上得到的啟示卻是,厚道人不能當,而且周圍的人都不能相信。 魯隱公的死訊傳到鄭國,鄭莊公也是大吃了一驚。這兩年鄭國和齊魯兩個大國關係不錯,鄭莊公和魯隱公的私交也還可以。現在魯國換了新的國君,是不是意味著其外交政策會有多改變?於是派人到魯國去,請求重新訂立盟約。

魯桓公雖然殺了自己的哥哥,可是對於哥哥的外交政策,他一點也沒有要變的意思。鄭國使者一來,就約定了結盟的日期。魯鄭兩國的外交關係,並沒有因為魯隱公的死而發生大的變化。 就這樣,鄭莊公選擇性地遺忘了當年和魯隱公建立的個人友誼,反而和殺害魯隱公的魯桓公把酒言歡。所以說,政治家之間的友誼,是世界上最扯淡的友誼。 魯桓公繼位的第二年,宋國也發生了弒君的惡性事件。魯國的弒君案,是一個想當太宰的羽父幹出的好事,而宋國的弒君案,則是現任太宰胡鬧造成的惡果。 公元前711年底,宋國太宰華父督出門辦事,看見同事孔父嘉的家眷也在出行。當孔父嘉的妻子出現在華父督的視野中時,華父督的眼睛就直了。他遠遠地看著這個女人走過來,走到自己面前,又走了過去,連眼皮都沒眨一下。

隨從人員一看不對勁,咱們這位家主是不是犯什麼病了?走近一看,好傢伙,華父督的口水都流了一地。隨從幾次提醒,華父督才回過神來,擦擦口水,說了一句:“美而艷。”“美”是說這個人漂亮,“艷”則帶點感情色彩,大概就是說這個女人長得很能勾引人。 華父督這下算落下了相思病,天天茶不思飯不想,一閉眼就彷彿看見孔父嘉的老婆在眼前晃。可是這女子再好,那也是人家的。孔父嘉可是宋國的大司馬,職位雖然比自己低,也是卿一級的高級官員。又不是普通老百姓,想強男霸女還是有困難的。 華父督也是一個狠角色,有一種“我看上眼的東西就一定要弄到手”的韌勁。他決定先把同事孔父嘉搞臭,以便給自己營造輿論優勢。 宋國自從宋殤公即位以來,10年發動了11次戰爭,大多數戰爭都是和鄭國打的。這樣的戰爭頻繁度,對於那個時代的生產力而言,實在是負擔太重了。老百姓當然會不滿意,那個時候的輿論環境比較寬鬆,所以大傢伙可不管你是國君還是大臣,該罵就罵。華父督就利用人們的這種心理,煽動大家說:“這麼多年戰爭連連,都是咱們那個沒用的國防部長造成的(孔父嘉的大司馬職務,是主管軍事的,所以稱為國防部長不為過)。”而孔父嘉也確實在鄭宋戰爭中表現不佳,有過大敗而回的經歷,所以名聲也不是很好。老百姓的情緒又被煽動起來,一時間孔父嘉就成了宋國的國賊。

華父督一看時機已到,就在公元前710年春,率領自己的家兵攻打孔氏,殺了孔父嘉,霸占了他的妻子。這個惡性事件也成為“紅顏禍水”的一個例證。不過說到底,真正的“禍水”還是小人的野心。 華父督的家兵,並不是後世世家大戶養的家丁護院,而是國家的正規軍。 在這裡我們要避免用大一統的國家觀念去理解春秋的分封制。在分封制下,天子把土地分封給諸侯,土地上的收益全部歸諸侯所有,但是諸侯要向天子進貢,天子需要的時候,還要組織自己封地內的軍隊跟隨天子作戰。諸侯國內也是一樣,諸侯國君並不會給卿大夫發工資,而是把土地分給卿大夫,卿大夫就從土地上取得收益。諸侯國要對外打仗的時候,卿大夫也要在自己的封地內組織軍隊出征。可以說,一國的軍隊,就是由國君直屬土地上的士兵和卿大夫直屬土地上的士兵共同組成的。所以,華父督動用自己封地上的軍隊,實際上就是在他的封地內組織起來的正規軍。

當然,這些卿大夫的軍隊也只能算是“私屬”,最多算是地方軍。而諸侯國的中央軍,一般還是由國都居民(也就是國人)所組成的。 而孔父嘉雖然身為國防部長,可是除了戰爭時期,是沒有辦法調動全國的軍隊的。僅憑自己封地內的軍隊,打不過華父督,看來官職比較高的華父督,封地的地盤比較大。 華父督殺了孔父嘉,如願以償地得到了孔父嘉的妻子,孔氏的子孫也就樹倒猢猻散了。眾多的後代中有一個叫孔防叔的,逃到了魯國,並在那裡發展起來,其曾孫就是鼎鼎大名的孔子。 大司馬被殺的消息傳到國君宋殤公這裡,宋殤公大怒,放出話來:“督('華父'是字,'督'是名,直接稱呼名表示對這個人的厭惡)這小子眼裡還有沒有我這個國君?居然擅殺國防部長,我早晚得收拾他。”

華父督也知道自己這麼做得罪了國君。宋國一次次和鄭國打仗,哪裡是孔父嘉策劃的?說到底還不是因為宋殤公與夷的堂兄弟公子馮在鄭國,對宋殤公的位子造成足夠的威脅?你煽動老百姓說要和平不要戰爭,那不就是在打國君的臉? 所以,一不做二不休,華父督發揮了其狠人本色,趁著宋殤公還沒有動手,乾脆向國君進攻,在亂軍之中,殺了宋殤公。 宋殤公一死,華父督就派人到鄭國,去迎回公子馮做國君。鄭莊公剛剛處理完和魯國新君的會盟,一看宋國那邊又出事了。公子馮長期在鄭國流亡,把他送回去當國君,自然對鄭國是大大地有利。這也是壓服宋國的最好機會。 於是,鄭莊公號召齊國、魯國、陳國的君主一起在稷(屬於宋國,在宋都商丘附近)會盟,一致同意立公子馮為宋國國君,是為宋莊公。而華父督則忙著四處張羅,給各國都贈送財物禮品,以為外援。參加盟會的各國國君一看,這小子還真會辦事,就別計較他弒君的罪過了(何況被他弒的那個傢伙,還是個挺討厭的角色),還讓他給宋國新君輔政,這樣也能更好地鞏固與各國的友好關係嘛。

就這樣,宋國的內亂也被妥善處理了。弒君者沒有得到懲罰,反而能安安穩穩地繼續執政。至於死去的宋國先君,也就給他一個“殤公”的諡號,聊表安慰吧。 這裡我們再強調一次,文中所有類似“鄭莊公”、“齊僖公”、“周桓王”之類的稱呼,都是諡號,也就是在這個國君死後,由後人對他一生的功績、特點等給出一個評價性的稱號。一般來說,像“文”、“武”、“成”、“莊”、“桓”、“惠”、“宣”,等等,都是帶有表揚性質的;而“厲”、“靈”、“幽”、“戾”、“躁”,這些都是帶有批評性質的。至於“殤”、“懷”、“悼”、“愍”、“哀”等,則是帶有同情色彩的,還沒來得及乾壞事就不得好死的國君,一般就起這類諡號。 我們作為後人,稱呼某君主時可以直接稱呼其諡號,但是在該君主活著的時候,稱呼諡號的情況是不可能出現的,該君主不可能知道他自己的諡號是什麼。除了君主之外,王后妃子大臣甚至有點名氣的平頭百姓,也可以有諡號,反正都是死後別人給他起的,代表一種評價而已。所以前些年某歷史劇中出現“我孝莊”這樣的台詞,就為很多人所詬病,成為一個大Bug。

宋國的內亂,對鄭國持敵視態度的殤公Game Over,親鄭派的宋莊公上台,再加上一個“量宋國之物力,結與國之歡心”的執政者華父督,算是給鄭莊公送了一份大禮,幫助鄭莊公徹底解決了宋國的問題。現在,中原地區的主要諸侯國,除了盟友,都被鄭國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打遍河南無敵手的鄭莊公,儼然成了諸侯的領袖。所以後人認為春秋的第一個霸主應該是鄭莊公,於是就有鄭莊公“小霸”的說法。 當然,那個時候週天子的威望還在,諸侯們恐怕也沒有稱霸這樣的概念。古時有“方伯”的概念,就是指在天子領導下,一個方向上以一個大諸侯為首,帶著一群小諸侯國。這個大諸侯就被稱為“方伯”。小說中提到的“東伯侯姜桓楚、西伯侯姬昌、南伯侯鄂崇禹、北伯侯崇侯虎”雖然不見得符合歷史記載,但是大概能反映出古代的“方伯”概念。但是,即使是方伯,也不同於春秋時期的“五霸”。春秋時的霸主,是天下諸侯之領袖,其地位要得到天子和諸侯們共同承認,負責幫助天子管教所有諸侯。鄭莊公確實在向著這個方向努力,不過論起影響力來,他還達不到這個水平。 鄭莊公的威望,更多的是靠著他身為王室卿士這一便利條件。可是,王室對於鄭莊公,一向是不那麼喜歡的。鄭莊公採取的無非就是一種走鋼索的政治遊戲:他利用周天子的名義,可以鼓動其他諸侯跟著自己作戰,提高自己的威望;而他的威望越高,取得的成績越大,週天子越是不敢收拾他,只能任由著他繼續拉大旗作虎皮。這樣,在周桓王看來,就形成了一種惡性循環,鄭莊公的威望只能越來越大,而王室對於鄭國也越來越軟弱。 終於,周桓王不能忍受了,他要奮起一擊,徹底教訓一下不聽話的鄭寤生,讓王室重振雄風。鄭莊公又有麻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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