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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60篇英雄多壯志,荒漠變綠洲——新疆兵團人屯墾治水紀實

中國治水史詩 何建明 27395 2018-03-16
新疆位於祖國西北,面積很大,有160多萬平方公里,佔國土面積六分之一。 新疆有許多大山。一座主要的大山叫天山。天山最高處,有7000多米高。從東向西伸展,把新疆分成了南北兩部分。南疆有一個大盆地,叫塔里木盆地,面積50多萬平方公里,是我國最大的盆地。盆地中間有一個大沙漠,叫塔克拉瑪干沙漠,是中國最大的一個沙漠。天山北邊的北疆,也有個盆地,叫準噶爾盆地,面積20多萬平方公里;也有個沙漠,叫古爾班通古特沙漠。 新疆地處亞歐大陸的中心,遠離海洋,暖濕氣流很難進入。兩個盆地雨量都很少。準噶爾盆地稍多一些,年均降雨量也不過150至300毫米,塔里木盆地更少,一般只有30至50毫米。由於雨量稀少,大片土地沒有植被生長,就成了荒漠。

不過,新疆盆地的雨水少,但位於盆地四周的高山上,降水量卻較多,一年可降水600至800毫米。山上終年覆蓋著深厚的冰雪。炎熱的季節,在太陽的照曬下,這些冰雪會融化成水,順著山谷流下來,或匯成河流,或滲入地下,滋潤著新疆大地的生命萬物。 作為一塊博大遼闊的疆土,從西漢開始,新疆就納入了大中華的版圖。歷代統治者,為了管理它保衛它和開發利用它,一直是採取了各種手段和措施。 其中一個手段和措施就是屯墾戍邊。 要保證領土不被侵略,不被佔領,不被割裂,必須要派軍隊去守衛。大軍或出行或駐紮,需要大批糧草和裝備。遠離內地,路途太遠,運輸困難,成本太高,不可能長期靠此法維持軍隊的需要。面向當地徵收糧草,也很難辦,新疆人口稀少,生產力水平低下,物質財富不夠充裕。要徵集到足夠的糧草同樣很難。糧草不足,戍邊大業就難以實現。既然從內地運送路太遠,當地百姓又負擔不起,只能是自己想辦法解決。於是就有了屯墾戍邊的國策。

屯墾戍邊,說明白點,就是守衛邊關的軍隊,為了不給政府和百姓增加困難和負擔,平常也像老百姓一樣手拿镢鋤,開墾荒地,種植糧棉。等到出現突發情況,如有外敵侵入,或有叛匪動亂,需要打仗,就放下農具拿起刀槍,負起保衛邊疆安寧和平的責任。 新疆的屯墾戍邊開始的歷史較早,根據現有的資料記載,應開始於西漢。當時匈奴不斷地進犯騷擾,讓國家不得安寧,漢武帝很生氣,派大軍西征,公元前102年,漢軍打敗了位於巴爾喀什湖一帶匈奴控制下的大宛,漢朝的疆土終於擴展到西域的最西端。 西域國土太遼闊了,漢軍的後勤往往無法保障。沒有辦法,只能是在擊退匈奴的軍隊後,扶植一個親漢朝的政權,就急忙收兵。而過一陣子,當匈奴再次來犯,扶起來的政權,不能抵擋匈奴,只能向匈奴投降。這時,有一個大臣叫桑弘羊。他上書漢武帝,建議在輪台屯田,就地解決軍事行動所需的糧草和其他物資。輪台當時是西域的城邦之一,靠近塔里木河,有著充足的灌溉水源。此後不久,這位皇帝發布了一道詔書。在詔書中漢武帝主動檢討了自己連年征戰,導致國力不濟的錯誤,詔書上說:“方今之務,在於勵農”,要求邊疆的軍隊從此開始休養生息,屯墾戍邊。這一紙詔書就是下給當時輪台守軍的,因此,歷史上又稱作“輪台詔書”。 “輪台詔書”是一份偉大的詔書,不僅顯示出了漢武帝的勇於承認錯誤的偉大,重要的是這個詔書,使屯墾戍邊真正地第一次成為了國策。

此後,來自中原的戍邊官吏士卒就在輪台、若羌、樓蘭等土地肥沃、水源充足的地方,進行了大規模的屯墾,最多時天山南北的墾區多達10多處,屯戍官兵累計25000多人。經過幾十年的經營,在與匈奴的對決中,漢王朝兵強馬壯,掌握了戰場上的主動權。公元前60年漢宣帝時,匈奴的一支主要力量日逐王率領部下12000人投降漢朝。 這一年,漢朝在輪台東邊的烏壘城設置西域都護府,管理天山南北包括巴爾喀什湖以東以南的廣大地區。從此,西域正式納入中國的版圖。 要屯田生產,就要有水。天不下雨,水不能從天下來。只能用山上的水,用地下的水。要用山上的水,就得修河修渠。要用地下的水,就得挖井。可以說,一部屯田史,就是一部水利史。每開一畝地,每種一畝谷糧,都與興修水利有關。

《史記》和《漢書》都記載,漢武帝時,在天山南麓的輪台,“有溉田五千頃以上”。這麼多的土地,要灌溉起來,需要相當大的水利設施才行。阿克蘇地區沙雅縣境內,有一段水渠的殘跡,在荒草間若隱若現,有200里長。經考古學者考證,認定它是個古渠,修築於漢代。當代人叫它“黑太也拉克”,翻譯成漢語,是“漢人渠”的意思。離古渠不遠,有一個古城遺址,當地人稱為“黑太沁”,意思是“漢人城”。由此可見,那個時候,就有漢人在這里屯墾了。 1965年,在若羌縣東面,大沙漠的邊緣,發現了一個灌溉網,規模不但很大,還相當完整。一條總幹渠,把米蘭河引下來後,又分成了七條支渠。幹渠和支渠上都有閘門。整個佢係,環抱著米蘭古城。整個佢係,只要稍稍地進行清理,就可以引水灌溉了。根據出土文物分析,學者們斷定這個佢係,是修築於漢代。而要修築這樣大的水利工程,非一般百姓可以完成。只有屯田的大軍才具有這樣的實力。

所有的文獻記載和遺蹟的發現,都表明漢朝南疆的地面灌渠建設,已經很有成就。從此以後,歷經三國兩晉南北朝到隋唐再到元明清,不管歷史的風云如何變幻,屯墾戍邊的國策一直沒有改變過。水利建設的步伐,也一直沒有停頓過。 唐朝時的高昌城,位於吐魯番東南,是安西都護府駐地。在這個都護府裡,設有專門的水官,負責水利建設和管理,可見唐朝對水利的重視。負責水利建設的,不但有漢人,還有突厥等少數民族。從後來出土的文書上看,當時,在高昌城南有一條渠道,長有20多里,有16處堤堰,每一堤堰都連著一條支渠。可以說,整個城市,渠道密布,到處可以聽到流水的聲音。 輪台在唐朝的邊塞詩中常常被提起,“戍守輪台”後來作為一個像徵,已經成為“屯墾戍邊”的代名詞。直到宋代,詩人陸游在晚年時還寫道:“僵臥孤村不自哀,尚思為國戍輪台。”盛唐時期,西域屯田達到極盛。從雄才大略的唐太宗開始,就借鑒漢代經驗,經營西域大興屯戍。大到城鎮守軍,小至烽燧驛站,有軍就有屯。唐朝對屯田的管理非常嚴密,按照開墾的土地,每5000畝設一屯,屯兵500人。不用軍官擔任管理者,而是從士兵中選拔“善農者”為屯官和屯副。屯田範圍遍布天山南北。

到了清朝,在新疆各處屯墾戍邊的將士,人數更多範圍更廣,發揮的作用更大。民族大英雄林則徐、左宗棠,都在不同的年代,為了新疆的屯墾事業作出過巨大的貢獻。 清乾隆二十九年【公元1764年】,清政府從東北地區,調了一支軍隊到伊犁。這支軍隊全部由錫伯人組成,包括家屬,共3000人。他們在伊犁一帶,一邊駐防,一邊屯墾。從屯墾的需要出發,他們以伊犁河為水源,修建了一條長約180裡的干渠,稱察布查爾。嘉慶七年【公元1802年】,錫伯營總管圖伯特,又率領本族軍民,用8年的時間,在舊渠北面鑿了一條新渠。新渠長200多里、寬10尺。兩渠共可灌溉田地10多萬畝,至今仍在發揮作用。 1842年,伊犁的惠遠城迎來了著名的民族英雄林則徐。林則徐沒有因為自己的遭遇而消沉。他經常到各處去考察,並意識到沙俄邊疆的威脅。此時伊犁的屯田收益顯著。但林則徐經過實地考察後,認為農田規模還遠遠不夠,他積極協助伊犁將軍籌劃開墾了多塊荒地,在惠遠城東的紅柳灣、三棵樹墾地3萬畝,在阿勒卜斯墾地16萬多畝。但他還嫌少,於是又與伊犁將軍布彥泰商量,在阿齊烏蘇開墾荒地。要開荒地,就得引水來。不但要把原有的喀什河引水渠道展寬加深,還要繼續開挖新渠。正是在林則徐的主持下,經過各族軍民的努力,不知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汗,終於在一年後,完成了大渠的挖掘,讓滾滾的喀什河水沿著這條被稱為皇渠的渠道,穿越今天的伊寧縣、伊寧市、霍城縣,行程100多公里,注入伊犁河,河北岸150多萬畝農田得到它的滋潤,成為當時新疆最大的產糧區。

皇渠的修建,促進了伊犁近代農業的發展,也增強了抵禦侵略的戰備實力,伊犁人為紀念林則徐的功績,也把這條皇渠稱為“林公渠”。 光緒十二年【公元1886年】,新疆建省。左宗棠和劉錦棠先後在新疆擔任軍政要職。兩人都把恢復和發展南北疆的農田水利,作為善後工作的重要內容之一,組織士兵和各族人民,在各地修建成許多渠道,開墾出大量的農田。據史料記載,當時全區已有乾渠900多條,灌區面積達1100多萬畝。 新疆在很早以前不叫新疆。中國歷史上稱新疆和它西邊的部分地區為西域,意為西部的疆域。在西域屯墾戍邊是自漢武帝開始歷代政權治國安邦的國策,歷史上,經營西域卓有成效的當屬兩漢、盛唐和清代。 建省之前的新疆地區,直到清朝初期都一直沿用漢朝以來“西域”的稱謂,乾隆年間又曾稱南疆地區為“新疆回部”,稱北疆為“西域新疆”,而把這裡正式由“西域”改稱為“新疆”,則是道光元年,也就是公元1821年的事了。

1949年的金秋,對於中國來說是個劃時代的日子,新疆也不例外。中華民族在這一年的10月有了一個新國號,叫中華人民共和國。 國號換成了一個嶄新的名字,可新疆屯墾戍邊的事業的腳步卻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沿著先祖開闢的道路向前邁進。 1949年9月25日,在國民黨敗局已定,共產黨將奪取江山的情況下,一個叫陶峙岳的國民黨將軍,率領國民黨駐新疆10萬官兵宣布起義。 緊接著,共產黨的將軍王震率10萬大軍開進新疆,部隊由酒泉出發,西出嘉峪關,北穿星星峽,經哈密後分兵兩路:一路進駐天山以南各地,直至帕米爾高原;另一路進駐北疆各地。新疆和平解放。 由此,10萬人的起義部隊和10萬人的進疆解放軍,在中國最遼闊的一片疆土上會合成了一支浩浩蕩蕩的鐵流,擔負起了保衛邊疆的歷史重任。

20多萬的鋼鐵戰士,意志是鋼鐵的,但身體卻是血肉的。他們每一個人每天都要吃糧食。而1949年新疆人年均糧食產量只有195公斤。剛從百年禍亂走出來的新疆,顯然是沒有力量擔負20萬大軍的供給。從關內調撥,運價高於糧價7倍。從蘇聯進口糧食年需300萬盧布。這是一筆過於龐大的開支。儘管新疆軍區的後勤部部長每月要用飛機從北京專運一趟銀元用於購糧,但還是不能滿足大軍的需要。 這顯然是一個難題,可對於打下江山的共產黨人來說,這實在又不算是太大的難題。因為,關於解決這個難題的答案早已經寫在了歷史這本大書中,只要打開去看一看就會找到。再說,延安時期南泥灣的成功經驗也會讓決策者們很快找到辦法。 果然,就在共和國的新的國旗升起來不久,共產黨的最高領導人毛澤東就發出了一道新的作戰命令。只是這個命令不是讓戰士們拿起槍,而是暫時放下槍,去拿起镢頭和鋤頭,去向荒漠發起進攻,打一場生產建設的偉大戰役。

於是十幾萬大軍,從解放了的城市和鄉鎮走了出來,走向了沒有道路的千古荒漠,分別在兩大盆地中的大沙漠的四周紮下了營盤。 沒有房子,他們就先搭起了帳篷和草棚,還挖出了洞穴一樣的地窩子。 他們把作戰地圖換成生產規劃圖,給戰馬套上犁繩,把戰刀和砲彈重新冶煉,鑄成了各種各樣的農具。他們扛著槍和農具走向了荒地,在一聲號令之後,他們把槍架在了田頭,脫掉了衣服,掄著農具朝著腳下的處女地挖了下去。 新疆無邊的戈壁灘上到處燃燒著拓荒的篝火。 一群在延安就開過荒的三五九旅的士兵們,坐在篝火旁,邊烘烤著被汗水濕透的衣服,邊唱著他們最喜歡的一首歌:《南泥灣》。 隨著充滿歡樂明快的歌聲在西部荒漠上的迴盪,新時代的屯墾戍邊的歷史翻開了新的一頁,古老的化劍為犁的故事在共產黨領導下又在西域得到延續。 而1954年10月7日,新疆軍區生產建設兵團的正式成立,則意味著屯墾戍邊者有了一個新名字,那就是:兵團人。 兵團人的故事從1949年開始講起,講到2009年,這故事還沒有講完,還在繼續。這是個偉大的故事,是一部宏大的史詩。而下面要講的兵團人和水相關的故事,只是這宏大史詩中的一個重要的篇章。 兵團人進軍荒原的戰鬥首先在南疆的塔克拉瑪干沙漠的邊緣打響。 南疆坐落著許多古老絲綢之路上的城鎮,它們多數位於一些著名的河流之畔,已經開發出了大片田野,生長著稻米和棉花。本來屯墾部隊也可以在這些河流旁邊繼續墾荒,但按照中央政府不與民爭水、爭地、爭利的政令,王震命令他曾經當過旅長的三五九旅,遠離這些水域,去開發那些沒有人煙的處女地。 在塔克拉瑪干沙漠的北緣,有個叫“吾瓦”的地方,“吾瓦”在維語裡的意思就是“兔子不拉屎的地方”,這里土壤鹽鹼的含量超過植物生存極限近10倍,就是這樣一個地方,穿著軍裝的開荒者們把坎土曼挖進了土裡。 今天如果去庫爾勒,會在一個地方看到一個碑。這個碑不是給某個人立的,也不是為某個事件立的。這個碑是給一條渠立的。這條渠有一個讓人覺得奇怪的名字,叫十八團渠。在紀念碑旁邊,十八團渠還在流淌。馬上就60年了,渠裡的流水,還是那麼清亮。 十八團是一個團的番號。是當年中國人民解放軍解放新疆時的一個團。 1950年初,當它完成了所有的戰鬥任務後,與許多部隊一樣接到了開荒生產的命令,並很快開進了天山南側的一片荒漠。 就在這一年的冬天快要過去時,一位軍人,用他過去指揮作戰時常用的習慣性動作,在一張軍用地圖上畫了一條紅線和標識,然後以拳擊桌,表示奪取勝利的堅強決心。但這次他不是指揮作戰,而是標示一條水渠的走向和位置。這位軍人就是著名的將軍王震。 水渠其實就是河,只不過這條河,不是洪水沖出來的,不是地質變動自然形成的,而是要靠人使用工具一下一下挖出來的。水渠是自然河流的延續,有了水渠,河裡的水才可能按照人們的意志流進田野裡。所以每要開發一片荒地之前,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挖一條能把荒地和一條河連接起來的長渠。沒有這樣一條長渠,開出的荒地就永遠不可能變成田地。 於是挖水渠就成了屯墾要做的頭一件事。 頭一件事一定要做好。為了做好這頭一件事,王震將軍親自從辦公室走了出來。 3月的寒風像小刀子可以刺進骨頭縫裡。可他還是帶著十八團修渠指揮部的同志們,走到了孔雀河邊,進行實地查看,以確定南北兩條渠線的施工方案。 通過對地形坡降、土壤土質、佔有良田、灌溉面積各種數據的分析,對比兩個方案的優缺點,並認真聽取了水利專家的意見,最後王震決定還是採用北線方案。這個方案雖然通過的地段土質堅硬,挖掘困難,滲漏較嚴重,但位置高、流程遠、灌溉面積大、佔用民田少。如果在施工時能保證質量,水渠完成後,就能發揮出較高的效率。 方案一確定,部隊就進入到了緊張的準備階段。像是打仗一樣,準備得充分,勝利的把握就會更大。按王震的指示,部隊開始打草;修地窩子;割紅柳條編抬筐;進天山深處伐木解板,到5公里以外的天山腳下採石運石;鐵木廠打製工具。包括文藝宣傳鼓動、伙食後勤供給等方面,都做了精心安排。 這一年的9月15日,一場從庫爾勒東艾乃孜到庫爾楚之間沒有硝煙的挖渠攻堅戰打響了。 那時挖大渠沒有別的工具,除了镢頭就是坎土曼和鐵鍁,不管遇到多麼硬的沙石層,都要用手來挖。沒有人的手上沒有打起血泡,虎口沒有被震裂。傷口流著血,鮮紅的血把手中的工具染紅了,一樣還是不肯停下來。頂多是晚上收工回來,悄悄用熱水洗洗流血的傷口,或者到衛生員那裡塗點紅藥水,第二天照常乾。每個人都像真正的英雄一樣,毫無保留地奉獻著自己。 10月份王震從百忙中抽出時間,從烏魯木齊趕到工地,看到戰士們發揚戰爭時期艱苦奮鬥的革命精神,勞動熱情高漲,工地上一片熱火朝天,完成的渠段整齊合格,完全達到了他提出的要求,十分高興地說:“你們幹得不錯,要注意休息,搞好伙食,文藝活動要開展好。”王震回到烏魯木齊後,根據團領導提出的困難,很快從軍區送來了一車製造工具的鋼鐵,一批皮鞋和膠鞋,還為修渠工程特批了3000銀元。 經過8個月艱辛勞動,到1951年5月,大渠共完成土方37.5萬立方米,建跌水5座,進水閘門29座,節制閘2座,洩洪閘一座,橋樑7座,龍口測水橋一座,幹渠總長41公里,平整土地2000餘畝,這條大型灌水渠,在兵團修建的大渠中,也許規模不是最大的,但它是屯墾部隊修建的第一條大渠,具有不同尋常的意義。 尤其不同一般的是,這條大渠,是在王震將軍親自指揮下完成的。本來全國解放後,像他這樣打江山的功臣,身居高位的領導,完全可以坐在安樂椅上,喝著一杯清茶,看著一張報紙,批批文件享清福了,但他卻還是像戰爭年代一樣,身先士卒,拼殺在荒漠曠野,同幹部戰士們一起吃苦受累。 這條由王震命名的“十八團”渠,經上戶、大墩子到烏瓦公里的大渠,通水以後,部隊開荒,不但不再佔用地方老鄉的水源,反而源源不斷地向地方農田供應甘泉。這一供應支援,從那時起直到現在,整整延續了58年。大約10萬畝的農田,在得到了渠水的澆灌後,香梨和棉花及各種農作物都不斷獲得了大豐收。 隨後,在王震的提議指揮下,開進荒漠的各個部隊,都向十八團學習。全疆各地掀起興修水利的高潮。一條條水渠,銀龍一般翻騰在戈壁大漠。隨著水渠的延伸,大片的荒地被開發出來了。許多土地都做到了當年開發,當年收穫。一下子就解決了部隊吃飯生存的大事。 歷史永遠是公正的,誰為國家為民族作了貢獻,誰的名字就會記入史冊。只要是新疆人,兵團人,說到王震將軍,就像是說到林則徐和左宗棠一樣,馬上就會對他充滿敬意和懷念。為了讓人們永遠記住王震的豐功偉績,兵團人在石河子的廣場上豎了尊高大銅像。讓王震將軍以他站在荒原上手持望遠鏡的雄姿,繼續鼓舞著屯墾戍邊的兵團人向前邁進。 離河流不太遠的,挖水渠把水引進荒地裡。離河流太遠了,引不成的水,就要修水庫。從高山之頂上奔騰而下的洪水,像是瘋狂的野馬群。水庫就像是馬籠頭,給野馬套上後,就能把野馬降服,用水庫把它圈住。讓它不再成為禍害,而是去造福人類。就在南疆十八團的水渠竣工時,在北疆的天山腳下,一個水庫也要馬上動工了。 這個水庫叫猛進水庫,也叫青格達湖。就是現在,在烏魯木齊,你隨便說其中任何一個名字,都會無人不知。因為它就在離烏魯木齊只有30多公里的五家渠市。五家渠市,是個新城市,過去只是農六師的師部。更早一些,只是個村鎮。是兵團人來了,在這裡創業發展,才讓它慢慢地變成了一座城市。 這個水庫,最初就是個水庫,挖它的目的,就是為了澆灌莊稼。到後來,它成了這個地方的魂,成了一道風景。它讓一個城市鮮活生動秀美起來。這個時候,它看起來,確實很像一個湖了。 不過,再像個湖,它還是個水庫。高聳的壩堤威嚴地伸向遠方。洩水總閘口,噴湧而出的銀龍躍動著發出震耳的呼嘯。它們咆哮著躍入寬敞的渠首後,舒展自在地拍打著渠岸流向下游的兩個分水閘。通過了分水閘,它們一部分進入了八一干渠,一部分進入了猛進乾渠,頓時變成了兩條蛟龍,一條湍急奔騰游向八一水庫,一條舒緩蜿蜒游向蔡家湖。它們最後通過支渠和毛渠,流進了麥地、玉米地和棉花地。 這個叫青格達湖的水庫,每天都會吸引著許多人來水邊遊玩。不過,也有一些人來到這裡,並不是為了遊玩,而是和它有很深的感情,不常常來看看就會想得慌,就會心裡憋得難受。比如說,曾經是猛進水庫建設總指揮的苟成富,就是這樣一個人。 這位老同志,為修建猛進水庫不知做過了多少事情,可是每當有人問起他的貢獻時,他總是擺擺手不願意說起自己。不過,如果你要問起和修建水庫相關的一些人和事時,他的話匣子馬上就會被打開。他那滔滔不絕的生動講述,會馬上帶著聽者走進那個戰天斗地的歲月…… 苟成富是個老紅軍,參加過長征,為革命不知立下過多少戰功。解放了,好多人進了城,過起另外一種生活。他卻帶著部隊,在西域打土匪。土匪消滅得差不多了,又接到命令,讓部隊屯墾,他二話不說,帶著部下去開荒了。當時,他是六軍十七師副師長。開荒不久,這個師,就變成了農六師,他就成了師政委。 首先提出要修建水庫的是原六軍軍長程悅。那會兒,新疆還很亂,社會秩序還沒有完全安定下來。在首府四周,布防一些部隊,邊屯墾邊保衛新的紅色政權,十分有必要。他接受了這個任務後,就帶著苟成富等屬下,去了幾個地方勘察。最後選定了五家渠,一片還沒有開發的荒灘。 當時的五家渠,也有名氣。只是這個名氣,不是好名氣,而是壞名氣。說它有三災。一災是土匪多,這裡蘆葦又深又密,土匪乾了壞事,就會跑到這裡躲起來,時間長了,就成了土匪窩了。二災是水災,嚴冬來到一層冰,開春化冰水成災。三災是旱災,春天的洪水過後,到了五六月份該用水了,卻沒有水了。種下的莊稼,只能被活活旱死。居住在這裡的人,守著很肥的地,卻沒有好收成。只能利用雪水種一點田,湊合著維持著窮日子。 1952年3月,農六師成立了勘察設計組,苟成富陪同程悅軍長,帶領技術人員,在徒步踏勘了多日後,經過反复論證,最後作出決定:在五家渠南面修建一座水庫。水庫建設分兩期進行。一期工程從當年5月開始破土動工,入冬前完工,蓄水300萬立方米,以部隊在解放戰爭曾經用過的一個代號“猛進”正式命名。 1955年6月開始了猛進水庫二期工程,蓄水6000萬立方米,較一期工程增加了近20倍。水庫建成後可把老龍河、黑溝河、頭屯河、烏魯木齊河、八一干渠、猛進乾渠、八一水庫互相聯結在一起,蓄洪灌溉,形成一個巨大的供水排水網絡,解決農六師3個農場和水庫下游各族農民幾十萬畝農田的灌溉用水問題。工程總指揮就由苟成富擔任。 水庫開工了,這些打仗的好漢,幹什麼都是好樣的。讓幹什麼,就乾什麼,都是拼著命幹。可那個時候,各方麵條件很差,不管幹什麼,都要面對許多困難。別的不說,首先是吃的方面,還是不能讓大家吃飽、吃好。修水庫,是重體力活。吃不飽,吃不好,就會沒有力氣,是會影響工程進度的。怎麼辦呢?開大會,苟成富給大家講,國家剛成立,正在建設中,各方面都需要資金。要替國家著想,少穿一點,少吃一點,就是支持國家建設。那會兒,部隊軍裝去掉了領子,還有口袋。省下來的費用,拿去辦了鋼鐵廠,紡織廠。吃不飽,吃不好,還要把活干好,還要保質保量。戰士們只能勒緊褲腰帶,咬著牙關堅持。那會兒,後勤人員從私商那裡買的糧食,不但價錢高,還是發霉的。至於蔬菜和肉類,幾乎是一個月也吃不到一頓。差不多天天都是窩窩頭、稀糊糊和鹹菜。苟成富不吃小灶,天天和士兵們一塊吃窩窩。邊吃邊給大家說,等水庫修好了,咱們就可以自己種糧食了,就可以自己養豬了,到那個時候,大家就可以不用再受這個苦了。 水庫是用來攔水的。一條長達10公里的攔水大壩,是工程的主要部分。要把大壩修起來,需土200多萬立方米。一般的土不行,要黏性的黃土才行。這種黃土工地附近沒有,4公里外的常山子才有。為了保證工程質量,不管多遠,也要運過來。苟成富一聲令下,3000多人用筐子、抬把子,挑的挑,抬的抬。荒野上,一條運土的流水線,一眼望過去,看不到頭。儘管人很多,大家也很努力,可大壩需要的土量實在太大,這個乾法,要想如期完成任務,幾乎不可能。苟成富找來各支隊的領導,要大家獻計獻策,爭取在短時間內解決運土工具。任務一佈置下去,工地上立即掀起了革新熱潮,大家白天干完活,晚上就在地窩子裡的馬燈下搞工具改革。三支隊某班班長李春龍用木棍當車架,拿圓木片做車輪,試制出工地上第一台獨輪車。緊接著,各單位的“魯班”們紛紛研製出一大批人推車和馬拉車,運土量和速度都明顯變大了變快了,保證了大壩如期完工。 經過9個月的艱苦奮戰,到了來年的春天,攔水壩進入收尾階段。這是個激動人心的時刻,因為大壩就要合龍了。只有把大壩合龍了,開闢出作業面,才能建造洩水閘門。可合龍是一個硬仗,要打勝不容易。 10米寬的口子,水深流急,波浪滾滾,首先得把這個口子堵上。苟成富親自來到現場坐鎮指揮。幾百人跳到水中,打下密密麻麻的粗木樁,再拋下幾千袋裝有卵石和黃土的葦包,形成了一道圍堰,把水擋住了。緊接著,挖出了一個三四米深的大型基礎坑。經過幾天連續奮戰,多次戰勝塌方,掏盡淤泥,才取得了初步的勝利。為了搶時間,趕進度,早日拿下泄水閘,挑了一批身強力壯、水性好的小伙子,組成突擊隊,在築閘現場施工。幾十名年輕水利戰士中,有鋼筋工、模型工,也有土建工,大家齊心協力,朝一個目標奮鬥。可困難總是不斷,一個克服了,另一個又來了。有些困難,是完全想不到的。那天,填完卵石,剛剛鋪好第一層水泥沙漿,圍堰突然決口,大水傾瀉而來,把剛完成的工程給沖毀了。等堰基重新修好,又重頭開始。為了補回損失,同志們中午也不休息,直到天黑了,黑得沒法乾了才收工回家。整整乾了25天,洩水閘建成了。它昂首挺立,似乎在向世界宣布:猛進水庫完工了!怪不得它建成那天,大家圍著它又唱又跳。它是個標誌,是水庫建成的標誌。 放水那天,像過節。其實就是一個節,是五四青年節。那天,天空很藍,太陽很亮。 7000多水庫建設者和附近的農民,敲著鑼鼓,扭著秧歌,朝水庫擁過來。自治區的領導王恩茂和兵團的首長都來了。聽苟成富說,水庫比原計劃提前了一個月,領導和首長們都很高興,讚揚咱們的戰士了不起。 當閘門打開,噴出的水浪間,出現了一道美麗的彩虹。人們歡笑著,跳躍著。不少人的眼睛都濕潤了。苟成富也哭了。打那麼多仗,什麼場面沒見過,可這個時候,他還是忍不住哭了。因為,作為這個水庫建設的總指揮,他太知道它的建成是多麼的不容易,我們的戰士付出了什麼樣的代價。 挖水渠和修水庫,可以說從部隊開進荒漠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沒有停止過。每開一畝地,都要通上水渠。要是沒有水,再好的地,也還是荒地,還是什麼都不能長出來。新疆的戈壁荒漠,就是這麼怪,不管看上去有多麼荒,只要有了水,馬上就不一樣了。馬上就會有鮮活的生命從土里長出來。所以挖河開渠,就成了屯墾的頭等重要事。 第一個五年計劃的頭一年,兵團黨委向全體職工號召:當年墾荒造田300萬畝。這個號召一出,各師立即大動員,作出了向新墾區大進軍和擴大舊墾區的部署。一個墾荒造田和大修水利的高潮,隨著那個春天的一陣雷響,迅速在天山南北興起。 當時,開發的重點主要是南疆的塔里木河流域和北疆的瑪納斯河流域,同時在伊犁、阿勒泰、博樂、塔城、奇台等墾區也有新的開墾和擴大。 塔里木盆地是中國最大的內陸盆地,它位於天山與崑崙山之間,南北寬500公里,東西長1000多公里,盆地中都是塔克拉瑪干大沙漠,起風時黃沙滾滾,天晴時凝固的沙浪一望無際,人稱“死亡之海”。塔里木河西起阿克蘇與葉爾羌河的交匯點,沿盆地北緣,東流抵羅布泊,全長1000多公里,是亞洲最大的內陸河,由於河床頻繁改道,被稱為“無韁之馬”。這裡有大片荒原可開發,有充足的水源可供利用,但荒原中心卻是乾旱酷熱、沙暴橫行,鹽鹼氾濫,一般農民無力開墾。 只有兵團人面對死亡之海無所畏懼,分兵兩路在塔里木河上、下游同時擺開戰場,開始了向塔里木的進軍。駐屯於阿克蘇地區的農一師負責開發塔里木河上游。 農一師的前身是中外聞名的八路軍第三五九旅的一部分,很多幹部參加過當年的南泥灣大生產運動。 1957年春,兵團陳實副參謀長和林海清師長曾先後兩次帶人沿塔里木河上游進行實地踏勘,取得了初步的水土資料。 該地區氣候溫和,光照資源、水土資源豐富,宜於種植長絨棉等經濟作物,大有開發前景。 1957年國慶前夕,林海清師長應邀赴北京參加國慶觀禮時,將開發塔里木的設想向農墾部部長王震作了匯報。王震十分高興,立即召開農墾部局長會議,要求給予大力支援。 10月下旬,兵團黨委立即從全疆各地調集了2萬餘人支援農一師開發塔里木,並在塔里木河北岸的阿拉爾建立指揮所,從而拉開了進軍塔里木的序幕。 經過一年苦戰,在塔里木這片未被開墾的處女地上,新建了8個國營農場,開荒造田45萬畝。還蓋起了高樓,新建了拖拉機修配廠、加工廠、農業大學【即塔里木農墾大學前身】、醫院、商店、書店、郵電局、銀行、招待所等,構成了塔里木第一個新興城市的雛形。 1958年秋,兵團司令員陶峙岳視察塔里木時,看到塔里木發生的變化,高興得當場賦詩一首:塔河岸邊有高樓,今日登臨一覽收。面目全非曾幾日,無邊漠野盡田疇。 到1960年,農一師在塔里木河上游兩岸共修建渠道3條,長156.5公里,開墾荒地66.79萬畝,建成大型農場10個,播種面積25.7萬畝,成功地開發了神秘的亙古荒漠塔里木。 與農一師相呼應,屯墾於庫爾勒地區的農二師負責開發塔里木河下游地區。 1956年,農二師已開始開發塔里木河下游的門戶——塔里木一場,1957年又創建了塔里木二場。在此期間,農二師組成了聯合勘測隊,對塔里木河下游進行了全面勘測,基本上摸清了這個地區的水土資源,為大力開發塔里木河下游提供了依據。 1958年,農二師提出“苦戰3年,改變面貌”的口號,在塔里木河下游進行全面佈點,重點開發,副師長謝高忠率領萬人大軍進入塔里木,全線鋪開,部署了7個新場的開墾和兩個老場的擴建任務,並同時完成了大西海子水庫、愛沙米爾水庫及兩條總幹渠,3條南、北、西幹渠,3條場內乾渠和普米渠首等多項水利工程。 塔里木墾荒生活和勞動條件極差。住窩棚、吃粗糧、喝鹹水、抗風沙、頂酷暑、冒嚴寒。利用手工工具,每天苦戰十幾個小時。為了提高勞動效率,戰士們發揮聰明才智,進行了許多工具改革及技術革新項目。提出了“變擔為推,變推為飛”的口號,大搞車子化。全工區裝配架子車4000多輛,大大減輕了勞動強度,提高了工效。 經過3年的開發,全墾區共開荒造田60萬畝,建成農場7個,修建鐵千里幹渠、卡拉幹渠、普米幹渠等173公里,建築物631座,建成大西海子一、二庫,愛沙米爾一庫,竣工庫容1.56億立方米。 3年中,農一師和農二師在塔里木河上、下游共建成17個大型國營農場,開荒造田120萬畝,形成了上下游啞鈴形兩大墾區,讓一向落後的南疆經濟面貌發生了根本性的變化。 位於準噶爾盆地中部、古爾班通古特沙漠南緣的莫索灣,屬瑪納斯河中游地區,地勢平坦,土壤肥沃,水地、光熱資源豐富,適宜於各種農作物生長。早在清朝同治年間,瑪納斯、呼圖壁縣附近的漢族人民為反抗阿古柏和民族仇殺而逃避至此,組織民團築城自衛,一邊戰鬥,一邊生產,建設了西營、野馬、東湖、馬橋等城鎮。而後,因嚴重缺水而逐漸荒廢。當年各城鎮的斷壁殘垣、被泥沙淤塞的渠道和荒蕪的田壟到處可見。 1957年11月,兵團司令部批准了農八師《開發莫索灣計劃任務書》。農八師黨委為了爭取當年開荒,當年生產,於1957年冬派出4500人的水利建設大軍進入莫索灣,搶修了26公里長的總幹渠,南幹渠一、二支幹渠,1958年3月15日勝利竣工,首先解決了70萬畝土地的水源問題。 在水利工程施工中,除總幹渠和主要的水利建築物使用鋼筋水泥外,其餘大部分工程建築都是就地取材,採用紅柳、索索壓築,節約了投資,加快了進度,保證了及時供水。 3年間,共修建幹渠、支渠、斗渠1012公里,建築物3120座,大型水庫一座,形成了比較完整的灌溉網。 開發莫索灣最大的困難是缺水、無菜、無房、無路,運糧比較困難。當時用水都是從很遠的地方拉運,只能保證做飯和飲用水。一盆水要來回用三四次,洗過臉了,再用來洗腳。臟得實在不能用了才倒掉。後來,採用融雪的辦法,才暫時解決了吃水、用水的問題。 1958年春天,經過幾個月的艱苦拼搏,開墾土地36萬畝,種植18萬畝作物,當年麥子長勢喜人,自治區和兵團領導王恩茂、張仲瀚等前去視察,給予很高評價。新開墾的莫二場,當年收穫糧食200萬公斤、棉花25萬公斤,實現利潤2.9萬元,實現了當年生產當年有盈利的奮鬥目標,榮獲國務院獎狀獎勵,新疆維吾爾自治區獎給莫二場嘎斯車1輛、機床3部。到1960年,莫索灣開發初具規模,共開荒造田近90萬畝,播種面積80萬畝,建築房屋2萬多平方米,營造各種林帶3.3萬餘畝,種植果樹4400餘畝。 3年為國家生產糧食9847萬公斤、皮棉262.95萬公斤,實現利潤305.12萬元。同時,還建起了年修理400台拖拉機的修配廠1座,建立了200個床位的職工醫院1所、中小學11所,在茫茫荒原上出現了一片欣欣向榮的新墾區。 1960年9月,王震部長在陶峙岳司令員陪同下視察了莫索灣,接見了600名連以上乾部,對莫索灣所取得的成績給予了肯定和讚揚。兵團司令員陶峙岳視察當場即興賦詩,讚美莫索灣生機勃勃的新景象:“紅旗插遍莫索灣,大地茫茫一手翻。喚起千年沈睡夢,永存青春在人間。” 伊犁、博樂、塔城、阿勒泰的一些邊遠地區,是兵團3年大發展後期的重點開發墾區。 1959年,兵團決定恢復農五師、十師建制,農五師重點開發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農十師重點開發阿勒泰地區。 屯墾伊犁地區的農四師部隊,在3年大發展中,重點開發了察布查爾墾區、昭蘇墾區,建立了察布查爾一場、二場、三場,紅旗一場和清水河農場,增墾面積40萬畝。 精河、博樂地區由於交通閉塞,是待開發地區,自治區和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都希望兵團去建場。根據自治區的要求,兵團將精河、博樂地區作為重點開發地區之一,作了全面部署。 1958至1960年,農七師建立了精博總場沙山子農場、托托分場;農五師在博爾塔拉蒙古自治州建立了管理處,並開始佈點開荒,墾荒面積近40萬畝。 塔城地區是農七師第三管理處和工二師開發的新墾區,當時墾殖面積雖只有十幾萬畝,但為以後的發展打下了根基。 阿勒泰地區在額爾齊斯河和烏倫古河之間,以原來的二十八團為基地進一步開發。 3年中,新建了二十九團農場、三十三團農場、三十五團農場和福海漁場,墾殖面積25萬餘畝。 從1958到1960年,兵團抓住機遇,努力拼搏,經過3年的大力發展,基本上確立了兵團事業的規模和戰略佈局。 3年累計開荒造田855萬畝,修建了大批水利工程,建成場外獨立引水渠道58條,引水能力359立方米/秒,新建水庫18座,增加庫容6.5億立方米;其中大中型水庫9座,即農一師上游水庫,農二師卡拉一庫、二庫,農七師奎屯水庫、黃溝一庫,農八師躍進水庫、蘑菇湖水庫,農十師友誼水庫。實增灌溉面積591萬畝,基本保證了農業灌溉用水。兵團耕地面積從1957年的337萬畝猛增到1035萬畝;農場由59個增加到166個。 20世紀50年代的大開發大建設,奠定了新疆新時代屯墾戍邊的基業。其規模之宏大,其成就之卓著,都超過中國歷史上任何一個朝代。 轉眼間,半個世紀過去了,歷史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巨變,可新疆兵團這個偉大的集體,英雄本色不褪,革命的英雄主義、集體主義依然放射著光芒。 230多萬農墾職工,作為不穿軍裝不拿軍餉的士兵,繼續守衛著邊疆。 176個農牧團場和5座城市【石河子、五家渠、圖木舒克、阿拉爾、北屯】猶如美麗的花園,讓戈壁荒漠不再悲涼。 1500多萬畝開墾出的土地,既是創造無數財富的金色糧倉,又是防風固沙的綠色屏障。 100多個水庫像珍珠一樣,閃動著溫柔多姿的水鄉風情。 5萬多公里渠道像彩帶一樣,讓祖國六分之一的大地充滿了活力。 是的,這些數字,是很激動人心的。不過,我倒認為,更應該讓我們記住的,不是這些數字,而是藏在這些數字背後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只要是兵團人,或者說,你只要在兵團工作過,你的生命裡一定會有一段和水庫大渠相關的經歷。 我從兩歲時,隨父母來到新疆兵團,一直到23歲考上大學才離開兵團。不管是作為兵團人的後代,還是曾經的兵團人,我都知道許多和修水庫挖大渠的故事。有些故事是從父輩那裡聽來的,還有一些是我自己親身經歷的。 一個山東女兵,很年輕,才19歲。很能幹,不管幹什麼,都不肯落在別人後邊。那年冬天,挖大渠。挖大渠和修水庫,一般都是冬天干。因為冬天別的農活干不了,是農閒季節。兵團人不會閒著,就會組織大家去挖水渠修水庫。可冬天,新疆很冷,尤其是20世紀50年代,新疆冷得嚇人。土凍得像鐵板一樣,镢頭挖下去,能濺出火星,卻只能挖出幾個白印。於是這個活,就成了最難幹的活,最苦的活。 這個女兵,本來看她體弱,要讓她去炊事班的,可她不想被照顧,硬要去工地,讓她去了。這個活,男同志幹,都吃不消,別說是女同誌了。那時干活,別看是一塊幹,但不吃大鍋飯。每個人都有定額。完不成定額,就會受批評。開大會時,點你的名。那時的人,很要面子,都想進步。大會被點名批評了,會覺得丟人得不行,是受不了的。 開始時,還行,還能把定額完成了。可干了一段日子,就不行了。汗水把棉襖濕透了,脫了棉襖,穿著絨衣幹。手磨出了血泡不說,胳膊也累得酸疼酸疼。還是不能完成任務。於是就在大會上被點了名。一塊點名的,不是她一個。好些女兵都被點了名。別的人,被點了名,也難受,可難受完了就完了,不是不想完成定額,也沒有偷懶耍滑,只要問心無愧就行了。但這個女兵不行,她要面子,想進步,她剛寫了入黨申請書。她怕這樣下去,會入不了黨。於是她就想辦法完成定額任務。 她想啊想啊,還真想出了辦法。只是她這個辦法,也不是什麼好辦法。她想我力氣小,幹得慢,我就笨鳥先飛。你們還在睡覺,我就去工地。你們一天干8個小時,我一天干12個小時。別說,這個方法,開始兩天,也起了作用。總算是把任務完成了。這一次,大會又點了她的名,不過,不是批評她,而是表揚她。她高興了,就天天這麼幹。可她是個人啊,又是個弱女子,超負荷的勞動,是不能長久的。每天的早起晚睡,很快就把她的身體搞垮了。別人勸她,別這麼乾了,可她不聽。 那天下雪了,下了很大的雪。她又悄悄地早起了。來到了工地上,一個人乾了起來。結果,在挖下了一塊凍土後,腳下一滑,摔倒了。也可能是沒有睡好,太累了,頭一暈,沒有站住。一般的情況,摔倒了,不會有什麼事。可她的頭碰在凍土上。凍土塊像石頭一樣,把頭碰出了血,把她碰得昏了過去。當時,別的人還沒出工,工地上只有她一個人。昏倒在地後,沒有人知道。天很冷,等到別的人來到工地,看到她趴在凍土塊上,已經凍硬了。 這個事,是我母親講給我的。母親說,她死後,給她開了追悼會,追悼會上說,她的入黨申請被批准了。我知道,修水庫,挖大渠,不是打仗,死人的事,是很少發生的。不過,母親說,那時兵團的人,為了開荒,為了修水利,吃的那個苦,受的那個罪,沒有親身經歷過,是想像不出來的。母親說,那麼長渠道,那麼大的水庫,全靠人幹啊。一天下來,老覺得活不成了,要被活活累死了。母親沒有說她叫什麼,我也沒有問。不是我忘了問了,是我覺得她叫什麼真的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們要明白,我們今天的幸福生活,是父輩們用生命換來的。 兵團人好像年年都在挖水渠修水庫。不但大人要幹,學生也要幹。 20世紀50年代出生的兵團孩子,都乾過。 那年我17歲,還在上高中。農場修水庫,搞大會戰,讓我們也去。也是冬天,一群少年,住在一間大窩子裡。也是天不亮就起床,天黑了才收工。工地上,人很多,好像在築一道壩。用車子拉土,去戈壁灘上,要走一里地。一般是三個人一輛架子車,一個扶著把,兩個人在旁邊推。雖然沒有像大人一樣定具體的任務,可也是誰也不肯落後,也是跑得全身冒熱氣。熱氣散發出來,遇到冷風,就會在帽子上、頭髮上、眉毛上,結出一層霜。 乾了一天活,回到地窩子裡,沒有別的事,就脫下濕了的衣服還有氈襪子,圍著火爐邊烘烤。不烤乾了,明天就沒有辦法穿。可烤的時候,散發出的汗味臭味,實在難聞得很。可沒有人在乎。睡覺時,大家還會把鞋子放在火牆上,這樣早上出門,鞋就不會濕了涼了。為了讓地窩子裡能保持溫度,每天會留一個人在家燒爐子。可是有一天,出事了。這個留在家裡燒爐子的同學,不知怎麼搞的,讓火苗躥到了屋頂上,把蘆葦的屋頂給燒著了。 大火把我們的被褥全燒光了,而那個燒爐子的男同學,沒有來得及跑出來,也被燒死在裡邊了。後來想起這個事我們後怕得不行。如果正好是晚上,我們在地窩子裡睡覺,著起了火,那將會是什麼樣的後果啊!真的是不敢想。儘管很後怕,又沒有了被褥,我們還是一直在水庫上堅持到了來年的春天。水庫開閘放水那天,我們也在人群裡又跳又叫,高興得不行。 高中畢業後,我成了兵團的一個農工。儘管只乾了4年,可好多事想起來,仍然是歷歷在目。記得這4年裡,幹得最累最苦的活,就是挖大渠了。 光是渠,就有許多種。有乾渠,有支渠,有斗渠和毛渠,還有排鹼渠。如果說,渠道對荒野來說,就像是人身體裡的血管,幹渠是動脈,支渠是靜脈,而斗渠毛渠就是毛細血管了。這些渠道裡,挖起來最費勁的,就是乾渠和排鹼渠。它們又寬又長又深,挖到下面時,要把渠底的土石,挖出來扔到渠沿上,每一下都要使出很大的氣力才能做到。 80年代以前,沒有挖掘機,不管什麼渠,都要靠人來挖,確實對人的體力和意志,都是極大的考驗。而兵團如今具有的5萬公里長的渠道,可以說,大部分都是靠一雙雙手挖出來的。 已經退休的兵團人田希翠,是個女人,說她一來兵團,就被安排去修水庫了。修的是新戶坪水庫。她說在這水庫上,一干就是5年,住的是乾打壘房子,低矮、透風、漏雨,夏天熱得無處躲,冬天凍得不敢出被窩。沒有星期日,一個月看一次電影,每次看電影都像過年一樣。發工資沒準時間,也沒有人鬧。反正拿上工資,也是沒有時間去花,也沒地方去買東西。人手一輛排車,一把鐵鍁,一把鎬頭,誰丟了誰賠。每天干活,按土方計算,每天要拉土七八方。拉少了,就得挨批。 她說她那時只有20歲,擔任青年排排長,現無名指上還留有傷殘,是挖土時,不小心讓鎬頭碰的。吃的是玉米麵發糕、高粱面窩頭,難吃得不行,還吃不飽。有一個姐妹,吃了高粱面拉不出屎,痛得嗷嗷大叫,夥伴沒辦法,只好用紅柳棍幫她掏出來。天不亮就出工,一直到天黑了才收工,幾乎天天披星戴月。天氣冷,還出大汗。一天下來褲襠硬邦邦,走路發出刷刷的響動,讓姑娘們覺得很難為情,特別是趕上來例假,那就更難受了。許多人手上和耳朵上都留下了凍瘡。累得太厲害了,睡在床上,像死了一樣。不知道,尿了床。沒有時間洗、烤、曬,到了晚上只能靠自己的身體把濕被子焐幹。 這個田希翠還說:幹活不能死幹,也要動腦子,有些巧勁,可以出活,還可以少出些力。比如說挖土,就有竅門。在3米高的懸崖上,底部向裡掏空一米,上邊打幾個深眼,用鐵釬來回晃動著撬,幾十立方土層呼啦一下,就全下來了。頂小半天干的。拉車一樣,上下坡不能一樣用勁,要利用地形,盡量節省氣力,這樣就可以多乾了。還有乾活時,要讓自己心情愉快。心情好,能多幹活,還不累。比如說,我們拉土方時,就哼著歌。挖土時,就講笑話。一唱一笑,就忘了苦和累了。說真的,那會兒,真的是很艱難,可也真的是很快樂。大家都很單純,除了國家,除了革命,沒啥個人的想法。兵團人,真的是一群無私的人。那個年代,有私心,就活不好,就會被人看不起。 水庫和水渠挖好了,通水了,其實工作還沒有完。在兵團的各個墾區,都有叫水工連水工團或水利處的單位。這些單位的人,就是負責來管理水庫和水渠,保證它們的安全使用和流水的暢通。這個工作比起最初的修建來,看起來好像沒有艱險困難,但實際付出的代價一樣是很大的。 在新疆兵團,人們習慣把看護水的人叫“龍王爺”,因為他管著水,什麼地方要用水,用多少水,都由他說了算。真有點像“龍王爺”,能呼風喚雨。有一個農工叫王裕民,在兵團農五師八十七團水管所工作。他就是一個“龍王爺”,與水打了一輩子交道。水管所,是兵團管水的最基層單位。為了把河流的水能安全引到農區去灌溉,農業單位就需要修建一條條引水渠道,為了保證水的暢通無阻,就需要有人看守渠道,進行維護,調節水量,於是各團場都相應地成立了水管所。 王裕民負責接水的渠道長約8公里,在這條渠道上有32個出水口。這32個出水口,一開一堵,全是用泥土或者用石頭、沙袋,更多時,用木樁和草捆。莊稼大量用水的季節,32個水口,天天都要放水,這一放一堵,不但操心,還很受累。 8公里長的渠道上,一天來回跑多少趟,沒法數得過來。看一個人管這麼多水,實在來不及,單位給了一匹馬。讓王裕民騎著馬管水,有了馬,一下子好多了。可還是要從早忙到黑,到了半夜也不能休息。澆水的人,換了夜班的,繼續澆莊稼。可王裕民沒有人換,只能是在黑夜裡繼續幹。 灌溉期,他天天都在渠道上,每天不知要跑多少次,最後跑得連馬也累得趴下了。沒有馬,他就自己走,如風一樣奔波在渠道上。領導看見他這麼辛苦,對工作也這麼負責,就乾脆為他配了兩匹馬,讓他換著騎。有一年干旱,地裡的莊稼由於缺水,都快乾枯了,為了把水能引下來,他就像一個瘋子一樣,玩命地忙碌在渠道上,開這個口子,堵那個口子。在最關鍵的時刻,連兩匹馬也累得跑不動了,團領導見到這種情況,就把自己的小車讓給了他。有了小車,他就更來勁了,更不要命了。那段日子裡,給團長開小車的司機都說:你是全團最忙的一個人了,時間長了,我也受不了,車也受不了。司機說得沒有錯,在渠道上跑,全是石頭路,不要說人了,就是車輪胎也受不了。 哈拉吐魯克河是八十七團主要用水的河系,為了引用水,八十七團在哈拉吐魯克溝修建了引水渠道。從河裡往渠道引水之處,人們習慣性地稱“龍口”。為了保證農業用水,同時也保證龍口的安全,每年都派人去看守。哈拉吐魯克河龍口與八十七團團部有22公里之遙,那個地方比較冷清,許多人都不願意去那里工作。 1992年,王裕民服從領導的安排,與妻子肖春梅一道去了。這一去就是13年。 這個環境,一般人實在難以想像。夫妻兩人,在一個沒有電、沒有電視、就連收音機效果也不好的環境裡生活工作了13年,這是多麼不容易啊。一個“龍口”就是兩個人的世界。這裡沒有人來,也沒有人住,只有嘩啦啦的河水聲。人呆在那兒特別寂寞。有的人說,一個人呆在一個沒有人煙的地方,只要半年就會發瘋,一年後就會成為傻子。可王裕民兩口子硬是堅持了下來。 龍口雖然離哈拉吐魯克風景區較近,只有幾公里的地方。但13年裡,王裕民只去過一次,而這一次,也是陪著領導到河源頭查看水情。看護好龍口,保證水的暢通,這是王裕民的信念。這個崗位對他來說特別重要,每天要向山下用對講機通話12次,通報水情。哈拉吐魯克是一條季節性的河流,水量極不穩定,時大時小,如果山洪暴發,隨時都會沖毀水渠,夏天也是山洪多發期,如果不能及時調整洩洪,危險隨時都會發生。一旦龍口被水沖毀,全團幾萬畝莊稼就會受旱,造成的損失就大了。 一到春夏季節,王裕民幾乎天天都在龍口上守候著。到了冬天也是如此,雖然農區不要水了,但是排水渠道容易結冰,必須要破冰,如果不破冰,不但會影響第二年的春灌,也容易凍壞渠道。如果洩洪閘處破冰不及時,形成堵塞,河水就會抬高,越過防洪大壩,就會把渠道和龍口一併沖毀。所以一到冬天,王裕民就會天天手拿鋼釬去龍口破冰。 13年中,在王裕民和妻子的精心看護下,龍口從沒有發生過險情。雖然也多次發生山洪和巨冰堵塞,但都被他及時化解,保證了團場的安全用水。王裕民在工作上樂於奉獻,在生活上卻是甘受清苦。山里離團部遠,沒有辦法購新鮮蔬菜,春夏之際兩人只能挖野菜吃。一到大雪封山,兩人也下不來,下面的人也上不去,沒有菜吃,也變成正常的事了。 山路遙遠,交通不便,其他的不用擔心,就是害怕有病。記得有一次,王裕民的妻子病了,高燒不退,也沒有車往山下送。他通過對講機與單位取得了聯繫,後來是水管所領導用摩托車把他妻子馱下山的,送進了醫院。 13年來,王裕民與妻子一道,苦行僧般地看護著龍口,忍受著一般人難以忍受的寂寞,出色地完成了任務。 王裕民有一個女兒叫王晶晶,從小就放在爺爺家,13年裡,王晶晶很少和父母見面。王裕民印象最深的一次,是妻子生病,他急匆匆地用自行車把妻子送下山來,送到醫院後,還沒有為妻子辦好住院手續,就要趕迴龍口去。路過學校時,正趕上學校放學,他在路口停了一下,看到女兒從學校大門走出來,強忍著,沒有上去說一句話,就匆匆地一個人上山去了。 13年裡,王裕民以水為生,與渠道相伴,把自己的一切都奉獻給了八十七團的水利事業。大家看在眼裡,記在心上,每年評先進,都會投票選他。在他33年的水利生涯裡,多次被師、團評為先進個人,最近,又被評為兵團的“十佳農牧工”。 北疆有個地方叫奎屯,是兵團農七師師部所在地。 “奎屯”一詞源於古老的蒙古語,原意為“冷得發藍的地方”,直譯就是“藍色的寒冷之地”。相傳是成吉思汗西征時,軍隊夜宿於此,正值寒冬,兵士們凍得一個勁地跺腳,發出了咕嗵咕嗵的聲響。後來這個地方就叫奎屯了。後來,林則徐貶謫伊犁,途經奎屯曾在這裡借宿。當時的奎屯只是幾戶人家的小驛站。 20世紀50年代初,陶峙岳將軍的一個師,來到了這裡開荒種地。 奎屯有一條河,叫奎屯河,是一條很野的河。野得到了冬天,也不會完全封凍,還是會有水浪從山上沖下來。衝下來的水浪,會在一陣陣的寒冷的西北風中,在已經凍起來的冰面上,形成又一條新的冰上河。一層層的冰堆積起來,時間長了,河面就越來越高,也越來越寬。到後來會把河堤蓋住,形成長長的冰堤。這些冰上河和冰堤,擋住了大河向前奔騰。大河就會改道,就會丟掉先前的田野牧場,還有農莊,流到另一片荒漠上。 不能讓奎屯河改道,為了十幾個農場的生存,為了幾十萬畝的土地來年的豐收,水工團組織了一個破冰連,任務就是拉住奎屯河這匹野馬的籠頭,讓它朝著我們規定的方向奔騰。於是迎著漫天的飛雪,破冰連出發了,向著藏在高山中的大山挺進。在他們的行裝中,有繩索鐵鎚鋼釬和成噸的炸藥。 每個冬天的這個時候,就會有一群漢子,走到奎屯河的上游。差不多走到天山上的源頭。他們腰扎粗繩,一人一把十字鎬,輕手輕腳走在河面上。河面就像塊大玻璃,走在上面,走不好就會滑倒。冰層是透明的,往下看,能看到流動的水。有的地方,上面的剛流下來,還沒有凍成冰。兩岸的山崖峭壁被厚雪覆蓋,像是披著翻毛大衣的巨人。這些漢子會撥開厚雪,找一個岩石,把繩子的一頭拴在上面,另一頭拴在自己的腰上。然後,他們的膽子就大了。朝著河堤和河面交錯的冰峰發起進攻。用十字鎬把快凍成冰塊的冰層敲碎,把懸著的冰柱打掉,讓它們落入急流。遇到了太大冰塊或者冰山,他們就用鋼釬鑿出洞眼來,把炸藥放進去,把它炸開。讓破碎的冰塊,順著河流沖向下游…… 破冰隊的人只要一出發,許多人的心都跟著去了。每天都會有人去團部,等著山上傳下來的消息。因為去破冰的那些人,多半是孩子的父親,是妻子的丈夫。因為破冰這個活,不是一般的活。因為差不多每年去山上破冰的人,總會有兩三個人,再也不能回來。繩子突然被岩石磨斷,炸藥炸起的冰塊,也會像子彈一樣不長眼。還有可以看到流水的冰面,也會意外發生裂塌。這些年來,為了保證奎屯河的河水暢通無阻地流進墾區,已經先後有十幾個男人犧牲了。儘管我們都不怕死,可在這個和平年代裡,誰不想活著,又有谁愿意失去自己的親人啊。 幾年前我去奎屯採訪,親眼看到了埋在奎屯河畔的這些英雄的水利戰士的墳地。 以上的這些事,只是兵團人創業奮鬥的極少一部分,就像是大海中的一滴水。儘管只是一滴水,但也可折射出整個太陽的光輝。不要說不是戰爭年代了,不會再有犧牲了,不會再有流血了。其實具有光榮傳統的兵團人在新疆這塊土地上,從來就沒有停止過犧牲和流血,包括他們無可估價的青春與愛情的付出。正是因為兵團人具有了這樣無私奉獻的精神,才會創造了一個人類與大自然抗爭的奇蹟,才會成就瞭如此宏偉的大業。 社會在發展,時代在前進,生活在變化。 偉大祖國的任何一個地方,任何一個事業,和過去比,和10年前20年前比,和50年前比,都沒法再比。兵團也一樣。兵團的方方面面都發生了巨變,兵團的水利戰線也是一樣。 水庫繼續在修,大渠繼續在挖,但那种红旗遍野號子震天響的人海會戰的場面,已經見不到了。一台或幾台伸著長臂的挖掘機,在轟隆隆的聲響中,一天之內,就比過去幾百人幾千人幾天干的活還要多。再也不會出現一個水庫修幾年,一條水渠挖幾個月的情況了。 大片條田裡的麥穗更長了,籽粒更飽滿了。棉花結出的桃子也更大了,開出的棉朵也更白了。可很少看到扛著坎土曼在田壟間東跑西忙挖堵缺口的農工了。看到莊稼渴了,想喝水了,只要用手輕輕按一下電鈕,水就像雨一樣在無邊的田野上噴灑開來。 水資源的開發,不再一味強調多和快了,而是要堅持人與自然和諧相處,堅持水資源的可持續利用。 古老的澆灌方式引入了現代化的理念,以高新節水技術裝備水利、最大限度提高水的利用率為中心,建立起越來越多的節水型灌區。 魚兒離不開水,莊稼也離不開水,人要活著也離不開水。從古到今,水的事,都是頭等重要的大事。兵團人不但認識到了這一點,更做到了花大力氣去做這件事。 在進入新世紀後,無論走到新疆大地上哪個角落,都可以看到兵團人修建的以防洪、灌溉、調蓄為主的水利工程體系,正在為邊疆經濟社會的持續、快速、協調、健康發展提供有力的水資源保障。 只要看看“十五”期間兵團人在治水方面做的事情,我們就可以了解到兵團的水利事業取得了怎樣輝煌的成就。 水利水利,水字當先。首先是得有水。水在哪裡?天上的雨和雪是水,山上的冰是水,地底下的泉是水。可要用上這些水,就得把它們集中起來。集中到河裡去,集中到湖里去,集中到水庫裡去。要做到這一點,就得搞基礎建設。明白了這個重要性,“十五”期間,兵團就拿出了110.01億元幹這個事。 為了塔里木河兩岸恢復往昔的生機,7次打開了大西海子水庫的閘門,向塔里木河下游應急輸水;累計完成除險加固病險水庫55座;建設護岸102公里;新打機井3573眼,改造機井1749眼;建成田間高新節水灌溉面積440萬畝;新修灌溉渠道5916公里,修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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