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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54篇三江源

中國治水史詩 何建明 35319 2018-03-16
這是一片神秘而雄奇的高大陸。 這是藍色的地球巍巍隆起的綠色脊梁。 這是青藏高原的腹地——亙古洪荒,蒼茫遼闊,恆久靜默的遙遠雪國。 這裡是離天最近的地方。 青藏高原山峻天下,水奇四海。以崑崙引領的十萬大山,孕育了氣吞雲霓的大江大河,造就了地球上罕見的人間仙境。銀峰雪嶺鑲嵌著晶瑩的冰塔玉柱,近百個大小湖泊千姿百態,二百條河流縱橫交織,堪稱江河源頭。 當你從空中俯瞰,連綿的雪山傲然聳立,迤邐千里;廣袤的草原超凡脫俗,碧綠似毯,當純淨的目光照射在星羅棋布的水泊湖面時,億萬個閃亮的碎銀金花將高原裝飾成水晶宮殿。而更令人醒目難忘的是三條明亮雄渾的水脈,支流繁茂,蜿蜒曲折,她們從各自的冰川雪山的罅隙初始流出,融匯萬千細流,擁波逐浪,畫成風光綺麗的三江之源——這就是古老華夏大地的母親河,黃河、長江、瀾滄江。

美麗的三江源,舒朗曠遠,令人神往。當你踏上這片魂牽夢繞的土地,你會驚訝地發現,這個碩大無比的風景勝地,沒有可以忽略不講的區域,沒有似曾相識的觀光景點,目光所及,腳下行處,自然天成的景緻遍地開放,一切都那麼新奇,那麼美妙,令人如痴如幻,流連駐足。就連同旅人自身的影子,也成了這個博大雄闊景域的一個傳神的小小動景! 天下大美,偉哉青藏! 高峻蒼涼而神聖清潔的三江源,深埋著歲月的秘密,隱藏著時光的波瀾。她像一位慈祥而嚴峻的母親,以香甜的乳汁,養育了世世代代偉大的中華兒女,孕育了五千年輝煌燦爛的中華文明! 我們感恩母親,感恩三江之源! 三江源,是一個地理概念,位於青海省南部,總面積為31.6萬平方公里,約等於三個江蘇或三個浙江省的版圖,略大於一個英國的國土面積。從青海省會西寧市出發,沿青藏線西行,穿越浩瀚的柴達木盆地,登崑崙山,跨沱沱河——長江,就在我們腳下靜靜流淌。她發源於青藏交界處唐古拉主峰各拉丹東山腳下,從名叫姜古迪如冰川晶亮幽深處潛出,點點滴滴,涓涓細流,匯成洪波,從高原走下,漸行漸遠。長江流經青海、西藏、四川、雲南、重慶、湖北、湖南、江西、安徽、江蘇、上海等11個省區市,歸流東海,行程6380公里,是中華第一大江,世界第三長河。其總水量僅在三江源區域,就占到了長江總水量的25%。長江還有幾個親切的從小到大的成長階段性名號,發源地叫沱沱河,上游叫通天河,走出青海地界叫金沙江,行至下游稱揚子江,但是母親河,卻是中華各族兒女對她最崇敬的愛稱。

“崑崙之丘……河水出焉”,這是對黃河的最早記載。黃河之水天上來,這個天當是高遠的崑崙山脈【黃河西來決崑崙——李白】白雲深處【黃河遠上白雲間——王之渙】的卡日曲之地域。源遠流長的黃河,是為中國第二大河,世界第五大河。她發源於崑崙山系的巴顏喀拉山北麓各姿各雅山下的約古宗列盆地卡日曲河谷。她細流匯波,集納千水百湖,九曲十八彎,劈千山,斬萬壑,飛流直下,經青海、四川、甘肅、寧夏、內蒙古、陝西、山西、河南、山東九省區,注入渤海。全流程長5464公里,在青海境內流程最長,流域面積最大,佔黃河總水量的49%。她歷經6個階梯地形,水力資源極其豐富。千百年來,人們在不斷認識黃河,探索黃河,改造黃河,利用黃河,付出了異常艱辛的努力,尤其是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僅在黃河上游青海境內,已建成和正在建設的大型水電站就有龍羊峽、李家峽、公伯峽、拉西瓦等四座,中小型水電站數不勝數,在古老的黃河之上點亮一串璀璨的明珠,華夏兒女累世積代的生命和情感,流淌著滄桑歲月如歌的行板。

瀾滄江是長江、黃河的親姐妹,然而她卻是一條國際河流,被譽為東方的多瑙河。她發源於唐古拉山南麓的群果扎西灘,海拔高度為5456米,在我國境內全長1612公里。其上游在青海境內的紮曲,從玉樹藏族自治州囊謙縣出省境,在西藏、雲南地段叫瀾滄江;出國境後叫湄公河、湄南河,意為眾水之母。她流經緬甸、老撾、泰國、柬埔寨、越南五國,入南海,給北迴歸線至赤道之間的異國廣袤土地,送上了華夏民族的赤誠和吉祥。 瀾滄江是神秘的,其上游廣大地域更是讓人陌生而又嚮往。不管是茶馬古道還是柬埔寨的吳哥文化,都是依據瀾滄江而生存和發展,然而從古至今,無數土著和遊客進出瀾滄江,他們的足跡遍及整個流域,卻在其發源之地很少留下歷史記錄。只有中世紀的偉大旅行家,意大利人馬可·波羅的遊記,簡單地描述了這裡的自然山水風貌和零散的社會狀況。 300多年以後,第二位踏訪瀾滄江之源的奇人出現了,他就是中國偉大旅行家徐霞客。他最精彩的遊記就是對瀾滄江、金沙江及其周邊地區的描述,但卻獨對瀾滄江本身幾乎沒有隻字片言,也許他根本就沒有想到,黃河、長江、瀾滄江發源於同一塊地域。也許因為嚴酷的自然條件和社會環境的限制,使他錯過了一個重大發現的機會,給歷史也留下了遺憾。

在我們人類所居住的這顆星球上,再也難以找到這樣三條大江大河,源頭並出,水脈相連,驚異世界的地方了。可以毫不誇張驕傲自信地說,三江之源是中華水塔,是生命之源,是文明之源,是中華民族之魂,也是東南半島諸國生命的蛋白。人類所有的文明起源都離不開水,人類最初的發祥地都是選取在大江大河流域。從中華的黃河、長江、瀾滄江,到非洲的尼羅河、西亞的幼發拉底河,南亞的印度河、恒河,以至歐洲的多瑙河、萊茵河、伏爾加河,美洲亞馬遜河……無不成了人類進步文明的搖籃,人類的恩河——母親河!人類從未間斷過對江河的敬仰與崇拜,也從未間斷過對江河的探索和治理。人類與水密切相處相親的歷史,也是人類自身與自然進行鬥爭與成長的歷史,人類治水患興水利的過程,亦是人類一部不斷發展前進的文明史。在當代,我們似可以將治水興利認識提高到一個高度,治窮先治水,治水能致富,治水方治國!水與社會進步緊密相連,密不可分!

古往今來,三江之源是雪域嶺國一切生靈的樂園。人類、獸類、禽類及植被萬物,在這裡繁衍生息,享受大自然無私的恩賜。但是,慣常的不期而降臨的自然災害——水旱洪澇,也給生活在這片高地樂土的生靈,帶來了深重的苦難。因此,千百年來,人與水的奮鬥,在這塊高土之上,如泣如歌的壯舉,也在不斷地上演。 三江源的治水史,可以追溯到4000年以前。遠在仰韶文化時期,人類活動的踪跡,幾已遍布三江之源。近幾十年僅在黃河上游的河湟區段挖掘的大批精美的彩陶,仍在陡現靈性,仍在蕩漾著古老香甜的清水,清水的波紋裡,仍在映現出一幅幅古老久遠的先民風俗畫卷。 青海是中國古代羌人居住的中心地區之一。西羌的先祖,原來居住在今湖南省衡山一帶。在蒼黃遠古時期,黃帝炎帝中土大戰,神農氏炎帝敗北,遷徙南方,統三苗,又戰,三苗敗,遂西移。後至舜時,將三苗之一部遷移至“三危”、“河關”西南地區的賜支河沿岸。 “河關”據《後漢書》原註,“屬金城郡”。古金城即今甘肅省蘭州市,郡轄地區西至今青海省西寧以西。賜支河亦稱析支河,就是今青海東南部黃河第一個彎拐處。可以想像,古羌人扶老攜幼,跋山涉水,雲煙萬里,歷經艱險,到達了青海高原,以涉獵游牧的生活方式,逐水草而遷轉,廣袤的河源之野,遍布他們的足跡,空曠的天穹之下,冉冉升起溫暖的炊煙……在這裊裊的炊煙之中,一個以崑崙神話所引發的崑崙文化在歲月的隧道裡蕩漾開來,女媧氏、西王母由此誕生,流芳百世。

據記載,所有的氐羌都與上古英雄“共工”有著血緣關係,被後人演化成一個十分壯烈的崑崙神話故事:“共工怒觸不周之山,天柱折,地維絕,天傾西北,地不滿東南……”“舜之時,共工振滔洪水……人皆上丘陵,赴樹木。”這裡所謂不周山,是指半圓形狀的山脈,這個山脈,即是崑崙山系。由於“河出崑崙”以黃河母親為代表的出崑崙的江河水系,稱為“龍祖之脈”,遂演化成中華民族的龍騰崇拜。一部中華民族皇皇的文明史,也就是以水澆灌起來的成長史,以及與水奮鬥的發展史。夸父追日,追求的是雨露雲霓,結果渴死在鄧林;“炎帝之女女娃遊於東海,溺而不返,故化為精衛,常銜西山之木石,以填於東海”;女媧煉石補天,以堵天漏;西王母與週穆王瑤池【青海湖】相會,以水為鄰,祈福萬物……這些崑崙神話與傳說都與水有關,講治水,也講以水為福,這是有關在青海境內最早治水的記述。

大禹,既是歷史人物,也是神話人物。大禹治水的故事,在中華大地流傳了數千年,男女老幼無人不知個個通曉。相傳,在4000年前的帝堯時期,洪水橫流,氾濫於天下,大洪水在神州大地橫衝直撞,淹沒了平原,包圍了丘陵與山崗,所謂湯湯洪水方割,蕩蕩懷山襄陵,浩浩滔天,造成了大批人口和牲畜死亡,房舍沖毀,災民流離失所,四處漂流,給古老的中華大地帶來了空前罕見的大災難,同時也催生了堯舜禹等萬古流芳的治水英雄。 先是帝堯派鯀治水,鯀用“煙障”之法,修築堤壩,進行圍堵經9年耗費人力、物力無數。然而浩浩洪水屢屢頻繁地衝堤垮壩,依然為患人間,鯀沒能治水成功,制止水患肆虐。鯀的兒子——禹,主動請纓於舜,舜授權杖,於是禹走南闖北,東下西上,勘查天下水勢山形,總結歷史經驗,吸取他父親治水的失敗教訓,改變單純築堤堵水之法,採取了因勢疏導的策略,“禹之決瀆也,因水以為師。”經13年艱苦卓絕努力戰鬥,制服了滔滔洪水,地平天成,九州災民始安居樂業,躬耕田畝。接著,禹又帶領人們開鑿溝渠,引水灌溉,發展農牧,化水害為水利,神州大地乃禾苗茁壯,遍野笙歌。是為中華美談。

大禹“導河積石”,在古籍史書中有明確的記載,亦在青海民間有著廣泛深情的傳頌。此河,當是黃河無異。積石山,卻存兩說,一云:積石山位於青藏高原的阿尼瑪卿山脈與黃土高原的西秦嶺交界地帶,黃河上游大S形彎曲處,即今青海省黃南藏族自治州與甘肅省瑪曲縣接壤之地。黃河殺來,浩浩蕩盪,衝出青石壁立的峽谷,直赴黃土高原,水到之處,沃野浸灌,瑪曲一帶,頓成澤國,大有“吞噬四海意”。治水總統帥大禹一見,為保今甘、青、川三處生民安居,遂調集千軍萬馬,開山取道改流,讓黃河這巨龍調頭西歸,順地勢轉北循道,然後東出,才制服了河患,因而也造成黃河上游S形大彎曲地貌。此傳說,似有地理形勢依據,但更多的是牽強而已。據筆者考察,只憑藉其區域地貌地形。難以判就古積石的所在,瑪曲之地尚存的廣闊沼澤,增添不了其古積石的可信度。試想在4000年前的兩大高原接壤處,地勢高峻,氣候嚴酷,人煙稀少,縱有零散遊獵人群,水患為害尚淺,不致引起舜禹二帝關注;最主要的是,瑪曲沼澤地帶東南方向,叢山峻嶺,綿延川蜀,並無黃河古道遺跡可尋。看來,阿尼瑪卿之彼積石山,非位於青海省循化撒拉族自治縣的此積石山,而此積石更接近更可靠於地理和歷史,可靠於大禹治水“導河積石”的傳說。

“河出崑崙”走東海。古老的黃河,東來西歸,北上徜徉,又轉朝東流,一路戀戀不捨,盤桓2000公里故道,不願別離青海故地。行至崑崙山脈東部邊沿,一座稱作積石的山嶺,威然高聳,傲立擋道,只留窄窄一線山間罅隙,容不得黃河巨浪洪濤通行,致河湟地帶滄海橫流,水患肆虐而下游卻缺水乾旱,萬物渴飲凋敝,生民哀聲四起。禹受命製止水患變水利,審時度勢,擔負千秋歷史重任於鐵肩,救生民於水火,於是振臂一呼,英豪之氣頓生,率英雄的治水部隊,西上崑崙聚集在積石山下。一時間,積石峽谷,人聲鼎沸,金石撞擊之聲大作,璀璨火花迸濺,晝夜閃爍不息。凡三年,百里峽谷,通貫無礙。唯積石東山口,萬丈屏障,突兀而立,崢嶸險峻。攻堅部隊一見,張口結舌,望山興嘆,銳氣頓減,駐足不前。總指揮英雄禹見了,身先士卒,豪氣沖天,揚鞭躍馬,揮動巨斧,大喝一聲,朝山劈下。只見萬道光閃,驚雷猛炸,塵屑蔽空,風狂雨驟。待硝煙散盡,雨過天晴,天塹頓開,眼前豁然敞亮。滔滔黃河,波湧浪滾,奪路而出,嬉鬧喧嘩,載擁一路牧歌,歡暢東去。

這個美麗的民間故事,流傳千載,大禹的英雄氣概,深得民眾喜愛。 我曾走訪考察黃河多次,幾乎走遍了整個黃河流域。其上游源頭到過黃河源頭第一縣的瑪多,在黃河沿的草原上徜徉,在土蕃王松贊乾布迎接大唐文成公主並聯姻之處的柏海——今鄂陵湖、扎陵湖、星宿海的廣闊雪域行走;到過黃河中游的內蒙古河套地區及山陝交界的龍門、壺口、禹門口南下潼關;從河南省鄭州北鄰的北邙山,最後直走山東東營市的黃河入海口。曾參觀採訪過建立在青海省境內黃河大峽谷中的龍羊峽、拉西瓦、李家峽、公伯峽等大型水電站,遊覽過劉家峽【甘肅】、青銅峽【寧夏】、三門峽【河南】等水庫風景區。單就地形地貌看來,位於青海循化縣的積石山峽谷最高、最窄、最險也最長,自然風光最為優美。公路從半山腰穿行,沿河樹木蔥蘢,花草奇異,崖岩嵯岈,勾心鬥角;頭上壁立萬仞,足下深谷千丈,黃河一線,蜿蜒流淌,深不可測,真正鬼斧神功!河出積石,河岸漸寬,奔甘肅省境內平川之野,良田沃土去也! 古史荒遠,文獻不足,但僅“導河積石”四個沉甸甸的大字,久遠的世代民間傳說故事,以及在黃土高原和青藏高原分界地的日月山下,不知何年何月何朝代存留至今的禹王廟遺址說明,大禹治水“導河積石”不僅僅是個神話故事,他一定是除了治理九州的“江河陂澤”之外,肯定曾經“導江岷江,導河積石,鑿龍門,闢伊闕”,在青海省的治水史上,留下了真實的足跡,是一位不可或缺的偉大人物和輝映萬年的事件。大禹的聰明能幹,勤勞質樸,注意集中百姓的智慧和力量,對發展農耕生產功勳彪炳千秋,贏得中華兒女世代的愛戴和讚頌。 史書所載西羌最早的首領是無弋爰劍。無弋爰劍之前,古羌人尚處在母系氏族社會,在他之後羌人方進入了奴隸社會。 《西羌傳》記載:河湟少五穀,多禽獸,以射獵為事。爰劍教之田畝,遂見敬信,廬落種人依之者益眾。無弋爰劍可算是一位古代英雄偉人,他對青海省內古羌人的生活方式、生存治理及社會發展進步作出了前所未有的貢獻,被載入史冊。 公元前476年—443年間,在中國歷史上為秦厲公時期。無弋爰劍與秦作戰被俘虜,被羈留勒滯在渭河流域的關中地區多年。後無弋爰劍在苦役勞作中佯裝聽訓,使秦兵疏於防守,乘機脫逃,日夜奔走,輾轉回到黃河湟水之間的袤闊沃土,在低矮的茅棚長睡三天三夜,恢復了精神,英颯之氣溢滿全身,遂召集各部落頭目,簡述自己十數年苦役經歷之後,重點講解今後如何改變古羌人生活,提高生活質量,進行亙古以來空前的改革設想及措施。於是,從一個吉祥的春天開始,無弋爰劍魁梧的身軀站在春風料峭的曠野,指揮羌人驅獸宰牲祭拜天地。然後,一夥夥古羌呦鳴吼叫著放火燒荒,刀石耕犁,羌人們被這種新奇陌生的勞作驚喜得很,黑亮的汗水連同爰劍從關中偷偷帶回的穀種,一同點播在新開墾的處女地上。種子下地,無弋爰劍將各部落人眾分為兩撥,一撥人繼續從事放牧射獵捕禽的熟悉工作,另一撥人聽他傳授從秦人處學到的農業生產技術,製造農具,馴養野牛野馬,修渠堵堰,引水自流,提灌澆禾,耕作牧種……從此,青海高原一個古老的部落新生活方式開始了,河湟地區的生產力有了較快發展,羌人的社會經濟結構發生了變化,由逐水草而移居的生活方式轉變為以農為主的生產生活方式。最早的水渠、水磨、水井相繼出現,水的滋潤和光芒,照亮了古羌人天空。這個歷史的重要時期在青海荒僻的土地之上,在塵灰侵蝕的典籍之中,發出了奪目耀眼的光輝! 歲月無羈,時光流逝。西漢時期,青海的水利建設事業,有了長足的發展,鑿渠引湟,使農田水利灌溉亦由湟水兩岸、黃河河谷向邊遠牧區地帶延伸。至漢武帝時,因數百年戰亂和自然災害,九州大地滿目瘡痍,田原荒蕪,民不聊生。劉徹是一位有作為的地主階級政治家,勵精圖治,文治武功,開拓疆土,發展經濟,六七十年間,就使西漢王朝社會經濟得到恢復,國力增強,萬邦來朝,呈現出國泰民安的景象。 公元前121年,漢驃騎將軍霍去病西擊匈奴,設置河西四郡,率漢軍進入河湟流域,在今西寧城址修築軍事據點——西平亭,在東西兩翼設立破羌縣和臨羌縣。隨著軍事的進展,地方政權的建立,漢族人口源源而來,就把中原地區的先進生產技術和文化傳播進高原。鐵犁牛耕和“代田法”,應是此時傳到了河湟地區。霍去病將軍在漢王朝新疆土之上,教稼扶杖,推廣新農具,興修水利,澆田灌地,對邊疆地區的開發起到了很大的促進作用。 西漢對青海河湟地區大規模開發是在半個世紀後的漢宣帝神爵二年【公元前61年—公元前60年】。大名鼎鼎的後將軍趙充國在青海的治水史上,是值得大書的一個人物。趙充國原籍上邽【今甘肅清水縣】,幼年讀書習武,聰明過人,英勇有謀,為當朝賢良名將,棟樑之才,深得宣帝信任。他統兵六萬到河湟地區平息羌亂之後,同年十二月上“屯田奏”,向宣帝提出在湟水罷兵屯田的建議,列舉了十二項好處。 “願罷騎兵……分屯要害,冰解漕下,繕鄉亭,浚溝渠,治湟峽。”【《西寧府新志》】凡三次上書力陳,朝野議論紛紜,各執其辭。後得到當朝執政丞相魏相鼎力支持,終於按趙充國計劃實行屯田,留兵一萬零二百八十一人,“移民實邊”。次年春暖花開冰雪消融,農墾大軍修渠引水,整溝填壑,灌溉良田,並治理湟峽以西道路及橋樑七十餘處,直通至青海湖畔。當年耕作當年收穫,不但每年由朝廷撥付糧食二十萬斛【斛:容器,古代十鬥為一斛,今五斗為一斛】減少到二萬七千斛,而且當地羌人與漢族移民亦年歲豐裕,安居樂業,河湟之地生民和睦相處,起到了安定團結的作用。連年屯田所獲,充盈邊庫,“以製西域,信威千里。”後人緬懷趙充國的詩句屈指難數。 “湟中昔趙侯,遺澤遍行潦;緬想漢營平,千載頌其賢”……至今,兩千年後的青海東部鄉村的趙姓人家,仍有稱其為趙充國後裔之說,可見他給青海的歷史留下長遠的影響。 自西漢趙充國之後,東漢封建王朝也是把在河湟地區屯田作為一項既定政策執行的。漢光武帝劉秀建武十一年【公元35年】,隴西太守馬援在臨洮擊破先零羌,隨後率兵開進河湟谷地同允吾谷、唐翼谷等部大戰,見其田肥壤,灌溉流通,回到都城長安之後曾上奏力諫,請皇帝在河湟之地“置長吏,繕城郭,起塢候,開導水田,勸以耕牧,郡中樂業”【《後漢書》】。此後,中原大地又有一批批農人遷徙河湟,同當地羌人共事農耕。至漢和帝永元十四年【公元102年】,任命曹鳳為金城【今蘭州】西部都尉,治龍耆【今青海湖東岸海晏縣三角城】,率將士不斷在河湟地區擴大屯田面積,“激河浚渠”,使農田水利在日月山東西兩邊得到了發展。 東漢末年,雍州刺史張既在規模移民屯田之時,將漢族地區的水磨水車傳來河湟,一時,河湟大小水流之上,木輪翻滾,水磨旋轉,小溪流嘩嘩喧響伴著雞鳴犬吠,推動水磨凹槽流淌出五穀精細的麵粉;小型簡單的水車在長河之上,滔滔不斷地將水流引入禾苗乾渴的田野。從此,水浪農歌在高原唱響了兩千餘年,時至21世紀的今天,古老水磨仍在青海東部農區山鄉溝澗橫跨,成了山鄉一道獨特的風景。 在青海的治水史上,我以為還應該有吐谷渾人的功勳碑,只是由於《周書》、《晉書》、《北史·吐谷渾》等史籍略記載其政權更迭烽火征戰的事件,忽視或遺漏了他們在青海地區統治長達350年中發展社會及農業經濟的狀況,及與大自然鬥爭的史實,因而造成了遺憾。 吐谷渾人原是活動在遼寧省佳河一帶的慕容鮮卑的一支,公元4世紀初的南北朝時期,從河涉歸長子吐谷渾率1700戶西遷,後在青海境內建國,跨地東西三千里,南北千餘里,威震西域。阿才是吐谷渾歷史上一位著名的首領,流傳了1600年的阿才折箭教子的故事,生動有趣,婦幼皆知。故事講述吐谷渾國王阿才臨死之前,把他的十個兒子叫到跟前令每個人取一支箭,讓他們去折。歷練好武的眾兄弟只輕輕一下,手中箭均為兩段。阿才又讓其長子緯代將十支箭捆在一起,再輪流讓兒女們去折。兒子們束腰振臂,鼓腮赤面,使出了渾身氣力,誰也折不斷這捆箭。阿才招招手,高聲說道:“汝曹知否?單者易折,眾則難摧,戮力一心,然後社禝可固。”言罷而亡。這個阿才折箭遺教中的“箭”,至今仍被吐谷渾人的後裔當今的土族群眾作為“護法神箭”,長久地供奉。 《文獻通考》記載阿才曾登臨西強山【今甘肅青海交界處的西傾山】“又見墊江【白龍江】源”。問身後官僚:“此水由何郡入何水也?”其長吏曾和回答說:“此水往仇池,出宕渠,至巴郡入江,度廣陵,匯於海。”阿才聽了之後說:“水尚知歸,吾雖塞表小國,而獨無所歸乎?”於是遣使到了建康【南京市】,與南朝建立了友好關係,被封為澆河公。澆河【今青海省貴德縣】和赤水【今青海省興海縣】為吐谷渾大城,均在黃河岸邊,土地肥沃,灌溉便利,而且吐谷渾各王對治下的農牧業生產的發展極為重視,聞名於史的良種馬“青海GFDC1”,亦是他們所培育馴養,他們對農田水利工程和基本建設不至於沒有業績。史料空缺,我在這裡存照,供後來者研究。 隋唐是中國歷史上由南北朝的大分裂到大統一的時期,青海河湟地區也歷經了前涼、前秦、後涼、西秦、南涼、北涼等六個政權的更迭。由遼寧西遷的吐谷渾王國統治青海的350年間,與大唐通好,唐朝金城公主遠嫁吐谷渾王子,吐谷渾歸屬納貢,河湟之地有了百年的社會安定,農牧經濟得到較為穩定的發展,各民族和睦相處,共建家園。 唐高宗李治和千古女皇武則天夫婦,是中國歷史上知名度很高的帝王,他們在治理中原國泰民安萬邦來朝的隆慶輝煌之時,對西域廣袤的疆土備加關切,對青海河湟之地的開發建設,亦永駐青史。高宗永隆二年【公元681年】,黑齒常之拜河源道經略大使,在黃河岸邊“開田五千頃,歲收粟斛百萬餘”【《西寧府新志》】。黑齒常為“番將”,西域人,少勇有謀,長於社會事務管理,他任職河源僅十餘年,在屯墾戍邊,治山治水,為大唐固守邊防頗多建樹,立下了功勞。 高宗李治薨,皇太后武則天專權,從幕後走到了前台,改國號周。女皇文韜武略,治國有方,開創了“盛德永年”的輝煌時期。與民間朝野傳說她荒淫無道有異的是,她在享盡人間富貴榮華,高居廟台執掌權杖之時,也特別關心邊疆農事。武后長安元年【公元701年】,根據女皇指令,涼州都督郭元振命屬將李漢通開闢屯田,以廣疇畝,修通河渠,盡水陸之利【《西寧府新志》】,把農業生產從歷代王朝隆耕的西寧東南部地區,擴充到了西寧以西青海湖以南的近千里之外。至今在青海省海南藏族自治州的共和縣、興海縣、同德縣的黃河河谷地帶,以及恰不恰河、沙珠玉河流域,堵堰開渠引水灌溉的遺跡仍然隱約可見,其較大的遺址是東巴渠和鐵蓋渠,經1300年的風煙歲月之後,人們似乎還能聽見唐朝那遙遠而古老的水聲…… 宋元明三個封建王朝,從青海省歷史史料記載看,在農田水利建設方面似沒有大的作為,各朝代的帝王遜色於漢唐英主,缺乏雄才大略的胸懷,腐朽軟弱無能的帝王相繼出現在綿長千載的歷史之中。再加上內亂外患頻頻發生,戰爭延宕不斷,致使封建統治階級不會將目光轉向民間疾苦,勸耕事農關注民生。特別是元代,水利建設事業幾乎沒有進展,且前朝已修整的水利工程也因為疏於維護管理遭到棄毀。這當是與元朝統治者“馬上天下”的理念及輕農重牧的思想不無關係。 宋徽宗政和五年【公元1115年】,青海地方官員見田畝荒蕪,阡陌零亂,鄉村一派零落,遂動了引湟灌溉整修渠壑之念,在西京知州趙隆主持之下,引宗河水【湟水】灌溉西寧附近川地,“增開水田幾百頃”【《宋會要輯稿》】。三年之後的重和元年【公元1118年】駐守西寧的將軍何灌,率官兵,引民眾,引邈川水灌溉閒田千頃,湟人號“廣利渠”【《宋史》】。其後,何灌將軍奏請朝廷,調遷中原人力赴青海,修復了漢唐時期所建故渠,在河湟流域大面積荒蕪的土地上恢復耕種,得善田二萬六千頃,使各族人民安居樂業,六畜興旺,出現了一個短暫的歷史階段“田畝禾苗綠,歌舞蓋河州”的昇平景象。 歷史的車輪滾滾向前。至明朝,青海地域屯田規模才有了近一步擴大。曾先後有兵備副使易瓚、甘肅巡撫楊博、西寧兵備副使王昞等三人興修水利的功績,讓青海各族人民難以忘懷。據《西寧府新志》載,明世宗嘉靖七年【公元1528年】,易瓚“興水利,飭亭障,課士勸農”。王昞“繕城隍,興灌溉,躬親督視,不避勞勳”。一個封建王朝時代的官僚武將,能夠走出衙府下巡鄉野,親自督察催促,並綰起官服衣袿泥腿子下田修渠,與民同耕,難怪深得人民喜愛。 而巡撫楊博“查荒田,通水利,獎農耕”的發展農業經濟的舉措,還頗具現當代農業管理的意味,一個“獎”字,在封建王朝時期具有開創意義,與我們當今的“三農”政策似有相通之處。最應該提到的是明神宗萬曆二十一年【公元1593年】,西寧府增置了屯兵通判,兼營水利,這是青海歷史上第一次有了專門管理農田水利的地方官員,自此,從體制上來講,治水興利邁上了新的台階。 時間的腳步一直前行,一個個晨鐘暮鼓,一番番春夏秋冬,走過大清王朝350年。清朝在青海水利近代史上比歷代王朝更前進了一步。修堰築壩,開渠,引水澆灌農田,水利工程已初具規模,“塞外棄地”亦恢復農耕,從祁連山的大通河到湟水穀地及黃河流域,僅順治十四年統計,就有“灌田水地”25.87萬畝,創青海置邊屯田農墾歷史最新紀錄。乾隆六年【公元1741年】,有西寧僉事李應琚、知府申夢重、千總李滋宏“捐俸”創築干支渠。白花花的銀子從封建王朝地方的軍政官員口袋裡掏出來,支援農業,在此之前絕無僅有了,只見斗金錠銀抬進府第的景象,哪見自捐銀兩援助“三農”的事情?是他們取之於民用之於民嗎?還是清正廉潔良知未泯?總之,幾個300年前自願捐俸的大清官吏,仍使今人驚訝不止,史冊永駐了。而修建干支渠,也是改良農田漫灌的生產方式,節水節能,具有現代農業管理的理念。他們根據渠之遠近,劃定引莊堡,並設立渠長,進行專人管理巡視,避免爭水糾紛及浪費水資源,這也成了青海農灌水利史上首創,使青海地方水利管理體制初步走上有序的進程。 從史料查看,從順治時期到宣統三年【公元1911年】,青海的自流灌溉工程,主要集中在黃河、湟水流域的西寧、樂都、貴德大通四大灌區及祁連山南麓的門源,青海湖以南的恰不恰地區,總計有民營灌區262處,干支渠601條,長達1721.75公里。各渠共灌溉農田164489.5段,折合水地54.3萬畝,超過了歷朝歷代的總和,紀錄空前,可見清王朝對農業生產和水利建設的重視程度和青海地區農田水利事業的迅猛進展。 中華民國在大陸存在的短短38年間,是個戰爭不斷混亂不堪的時代,青海各地的水旱災害亦頻頻發生,勞苦民眾苦不堪言,飢寒交迫,因而對興修水利工程的願望十分迫切。但地方軍閥忽視農民疾苦,對他們的生計不管不問,反而爾虞我詐,爭權奪利,徵兵拉稅,更加大了對農民的盤剝壓榨。農民為了養家糊口,不致餓斃,一些必要的渠堰改水工程多是民間民力舉辦。而廣大農民困於艱難經濟,對稍大一點的工程便無能為力,致使青海整個農區盡顯荒疏蕭瑟,民不聊生。 民國十七年【公元1928年】,青海省脫離甘肅省管轄,獨立建省。這是自元朝至元年間在甘肅建省,歸屬管轄642年之後的析出單獨設省,是青海歷史上的重大事件,也是青海歷史發展的一個醒目的里程碑。 建省後,新成立的民政廳擬定了《青海省興修水利辦法》,翌年,又制定了以工代賑辦法,但大的水利工程一直沒有開展,只是將全省處黃河沿岸和湟水區域內的13個縣農灌渠道狀況進行調查登記,這一勘查就進行了6年的時間。後經過規劃,由省建設廳向南京政府的全國經濟委員會報送了共和、湟源、都蘭、同仁等4縣的水利工程計劃,同時,開始逐步開展工作,一方面整修舊有渠道,一方面勘測規劃新的渠道。但直到上世紀40年代,由省政府主辦的處於黃河谷地的貴德縣曲卜格河渠、興海縣唐乃亥渠、化隆縣甘都鹽水溝渠,以及湟水流域的湟中縣平安渠、樂都縣慶隆渠、西寧市的長勝渠【解放後改名為解放渠】、閣公渠【解放後改名為人民渠】等7條渠道才先後通水。後又整治擴修了多條渠道。其中建設規模最大的水渠工程是互助縣的曹家堡渠,被當時的青海省政府主席馬步芳取名為“芳惠渠”,取馬步芳施惠之意。該工程於民國三十年進行勘查,擬具計劃和預算,呈請國民政府行政院水利委員會撥款興修。行政院擬準复函,讓正式測量再行辦理,又電請黃河水利委員會,荷派桂蘊香、楊純二位工程師赴青海重新勘測,民國三十二年,黃委會又指派吳耀庭工程師做第四次勘測,擬具工程計劃及概算,經再次呈請行政院水利委員會,才准以水利貸款辦理。民國三十三年【1944年】青海省灌溉工程處負責籌備曹家堡渠之施工事宜。同年9月施工,又因資金不到位,困難重重,中途曾兩度停工。至民國三十六年【1947年】8月下旬完工結束,不到22公里的水渠,已整整用去了6年時間,可見其政府辦事效率的拖沓,互踢皮球的作風。 截至民國政府在大陸的垮台敗走台灣島的民國三十八年【1949年】,經統計,全省水利工程以農灌為主,共有農灌渠道570條,比清朝末年還減少了301條,水地面積74.82萬畝,比清末增加了20萬畝。水利工程主要還是分佈在黃河河谷和湟水兩岸,青海廣袤大地上的農人仍然處於靠天吃飯的自然生存狀態。 民國時期,高大的木輪水車開始出現在黃河兩岸的谷地,這是提水灌溉初始在青海建設並投入使用。黃河兩岸的農民多采用舊式高架木製水車提水灌田,提水高度一般在10米左右,每架水車可灌地100至200畝。這種水車式樣笨重,極不靈便,製作費用大,用料用款多,每架工料費約合小麥一萬公斤。從民國八年【1919年】位於黃河岸邊的循化縣城關鎮黃河岸修建的高架水車起,至解放前夕,沿黃河一線的貴德、循化、化隆、民和4縣據不完全統計,共修建了20餘架木輪水車,其中一架水車澆地最多的是貴德縣墩灣西鄉農民集資所修建,可灌田800餘畝;而由循化縣農民馬維善、王有得花費了2900大洋建造的兩架水車,澆地僅六七畝,績效非常低下。 青海水力資源得天獨厚,由於自然地理環境的製約及時代人為因素,使得青海小型水電建設起步較晚。 1944年1月,國民政府資源委員會派覃修典創建水力發電廠,選址在西寧市北郊湟水北岸寺台子村,引取湟水支流北川河水發電。青海省向無電力設施,發電廠自1939年4月由出席國民參政會的青海參政員趙佩、李洽等人聯名提案,經國防最高委員會通過,交由經濟部資委籌辦。時值抗日戰爭緊張階段,青海省是抗日大後方,資源委員會不敢怠慢,遂派副工程師孫運旋專程來青洽商。 1940年又派資委水力勘察總隊蔡振宇來西寧查勘,復由李錫山等來青施測。 1944年2月,資委會委派覃修典為工程處主任,工程師盧守圭協同,經過一年半的施工,在1945年10月10日正式放水發電,青海省第一座水力發電廠誕生。陳秉淵任廠長,共有職工51人,用電戶1154戶,裝燈8701盞,289千瓦。 1949年解放前,年發電量48萬千瓦時。 1939年,黃河水利委員會在民和縣設立享堂水文站,青海現代水文工作開始起步。到1949年,省內雨量站發展到14處,水文站兩處,享堂站設在湟水與大通河交匯處,循化站設立在黃河幹流。測驗項目有水位、流量、懸移質泥沙、降水量、蒸發量等。而雨量站則由軍隊和教育部門觀測,省內尚無水文專門管理機構。 歷代至民國,青海水土流失情況不明。直至1944年,國民政府農林部會同黃河水利委員會,組成西北水土保持考察團,由國民政府行政院顧問、美國生態學家WC羅德民博士率領,農林部張乃鳳等8位專家來青考察半月,結束後撰寫了考察報告,對治理水土流失提出建議。但除一部分農民自發地在山坡地河流岸邊採取一些種植林草、修田打埂堵壩等零散措施外,真正的治山治水工作並未全面開展,依然處在山河依舊面貌未改的自然狀態。 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青海省的水利水電建設、水土保持、治山治水等造福於民的工程才真正走上正軌。青海是幅員大省,經濟小省,人口小省,社會發展相對滯後,百業待舉,但經濟實力有限。水利水電建設同其他各項建設事業一樣,只能切合實際,穩步前進,不能超越客觀條件,急於求成。此外,青海省地處青藏高原,有獨特的自然地理氣候水文大環境,社會經濟差別亦很大,農業區、牧業區、半農半牧區和川山、淺山、腦山對水利的要求和治理各不相同,三江源、環青海湖、柴達木盆地和東部農區差別極大,山水的治理必須因地制宜,合理佈局。新中國成立以後,各級政府經反复探索實踐,規劃日臻完善,短短的60年間,終於建成了水利水電工程區域網。如湟水流域的農田灌溉網、黃河河谷動力提灌網、柴達木綠洲農業灌溉網、環青海湖草原人畜供水網、黃河干支流和格爾木水力發電網及三江源防災還牧等大型工程。總體上看,整個佈局比較合理,各類水利水電工程為城鄉居民、各族群眾抗禦水旱災害,建設美好家園作出了突出貢獻,真正做到建設一座工程,惠及一方百姓,實實在在為民造福。 特別值得大書特書的是上世紀70年代以後至今,在黃河上游青海省修建的國家級大型水電站,是整個黃河流域25座水電站數量最多的地段,計有11座,幾乎占到一半;有黃河流域最高最大的水電站龍羊峽、拉西瓦、李家峽、公伯峽等。其中178米高壩的龍羊峽被譽為萬里黃河第一壩,在建成的上世紀80年代,為國內和亞洲第一壩,是發電、蓄洪、灌溉、養殖等功能為一體的大型水電站。拉西瓦水電站於2009年12月25日正式建成發電,是黃河上的“五最”大型水電站,已超越了龍羊峽和李家峽。其“五最”是:規模最大、大壩最高、單機容量和總機容量最大、發電量最多、單位千瓦造價最低,是“西電東送”的北道骨乾電源點,為中國東部經濟發達地區提供了最大能源支持。截至目前,在已建成的中國十大水電工程中,僅青海省黃河上游就佔了3座。黨和國家領導人先後赴青視察指導水電工作的達18位之多:趙紫陽、胡耀邦、江澤民、胡錦濤、李鵬、朱鎔基、溫家寶、吳邦國、喬石、錢正英、鄒家華等,省部級領導同志更是多不勝數。由此可見青海省水電工程宏大及在中國水電建設史上的地位。 【大型水電站的建設篇章,下篇專題撰寫】它必將載入人民共和國輝煌的史冊。 農田灌溉工程一向是青海省水利建設的重點。從1949年人民政權建立後,首先對民國時期廢棄失修的閣公渠進行了臨時搶修,保證來年春灌用水。接著,成立灌渠修復工程處,組建小型水利勘測隊,在國營和民營較大渠道成立水利委員會,由省水利局派員管理,行政上受所在縣的人民政府領導,技術業務由省水利局領導,這就在百廢待興的解放初期,保證了及時穩健地使農灌工程走上軌道,恢復因戰亂而荒蕪凋敝的農田,使做了新社會主人翁的勞苦大眾精神振奮,廣闊的鄉野煥發出勃勃生機。僅在三年恢復時期【1950—1952年】,新修渠道315條,改造舊渠道141條,新增農田灌溉面積22萬畝。 從國家第一個五年計劃的1953年初春,青海省政府提出“重視防旱防汛,大力興修小型水利,挖渠鑿井,推廣水車,整修舊渠”擴大灌溉面積的農田基本建設政策。除修復清朝及民國時期修建的渠道外,有計劃地穩步興脩大型水利。而且除河湟地區外,逐步擴大到柴達木盆地、茶卡盆地及三江源北部的恰不恰地區,黃河上游的第一座引水排澇渠——黃豐渠也於1956年開工修建。截至第一個五年計劃結束,全省共建農渠1903條,灌溉面積172.9萬畝,其中萬畝以上的國營渠道13條,民營渠道3條。在人民政府領導下短短的5年,青海的水利建設業績已超越了2000年的農渠總和,為今後山河治理打下了良好的基礎。然而,從1958年到1976年的十多年,受“大躍進”及“文化大革命”的影響,“蠻幹”高速度,“苦幹”無效益,“突擊”輕技術,“人海戰術、政治掛帥”,致使農灌渠道建設徘徊不前,“上馬下馬”地折騰不已,效益低下,進展不大,資源浪費嚴重。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後,在以經濟建設為中心的路線指引下,各行各業,萬馬奔騰,一個以科學技術為第一生產力的新的時代如春風撲面。總結全省前30年水利建設的經驗教訓後,省水電局提出:湟水流域“以蓄為主,蓄引提結合”;黃河谷地“以提為主,提引結合”,位於青海西部的廣大地區因地制宜,要“灌排並重”;東部淺山地帶要“廣闢水源,積極發展噴灌”的科學思路,使全省農田水利事業覆蓋面遍及全境,且首次向聯合國糧食計劃署提出援助申請,被列為“中國青海2708項目”,利用外資興建了6個縣8項水利工程。經過4年時間,南門峽水庫、小南川水庫、大哈門水庫、大石灘水庫、雲谷川水庫等乾支渠及配套工程相繼完成。大中型渠道主要有東垣渠、北川渠、團結渠及湟海渠、美麗灘渠等重點工程。 改革開放30年,彈指一瞬,歲月如歌,波瀾壯闊。青海的農灌水庫、干支渠道達到近4000條,渠道長達兩萬公里,有效灌溉面積400萬畝,是亙古未見前無古人的偉大壯舉。 青海有廣闊的草原和高山牧場,是全國五大牧區之一,整個三江源近16萬平方公里的崇山峻嶺之間,春天冰雪融化,大地就鋪開了碧綠的絲毯;深秋溫暖的陽光,照亮了黃金草原。長江、黃河、瀾滄江統領大大小小的支流,靜靜地在其間流淌描畫,流淌一曲曲悠長的古歌,描畫出一幅幅古樸的風景。可是,天有不測風雲,地有不期而至的自然災難,冰河暴雪,旱魃水患不時地襲擊著這片美麗的土地。千百年來,人類總是被動地被無情的大自然牽著鼻子走,無力對抗各種災害的侵擾。僅在民國時期,西北王馬步芳才在江源建立貴德軍馬場【今貴南牧場,屬澤庫縣】,修建了青海第一條草原牧用渠道,也只是灌溉飼草料地1000餘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以後,隨著國民經濟的發展,草原水利建設也逐步納入各級政府的議程。 1955年10月,即在青海湖東三角城種羊場建成一座草原灌溉與人畜飲水兼用的牧業渠道——金銀灘渠,渠長14公里,可灌溉飼料基地5000畝,並解決了兩萬多隻羊的飲水問題。在取得草原水利建設經驗的基礎上,此後各地都陸續開展了工作,特別是1964年省人民委員會指示省水利局,籌建草原水利工程隊之後,從普查到重點地區進行勘測設計,加快了水利事業的建設步伐,擴大和改善草原利用面積。其中萬畝以上灌溉面積的渠道逐年增多。草原水利工程主要建在海西、海北及三江源北部,長江和瀾滄江流域還只是在河谷地帶草場地形開闊、氣候條件較好、適於發展天然草場灌溉的地段。據不完全統計,全省共建成灌溉渠道約600條,干支渠長達3000公里,可灌溉草原近3000萬畝之多;天然草場灌溉面積和飼草飼料地灌溉面積亦達到180萬畝。從天然草場到人工灌溉,是前所未有的變化和時代的進步。灌水後的草原,來年春季,牧草可提前10天返青發芽,一些因鼠害、沙化行將枯死的老草也能重新發芽;秋季牧草枯黃期最長可拖後一月,且可提高抗霜凍能力,使牧草生長期延長,對畜牧業發展十分有利。 “水利是農業的命脈”。青海省蓄水工程的建設最早始於唐代。據考古發現,在今三江源北部的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縣切吉鄉喬夫旦多浪溝,就有唐代水庫遺址一處,名“木日青當”。水庫東西長400米,南北寬70米,現存殘壩高50米,寬30米,長100米,切吉鄉緊鄰大非川草原,唐朝著名將領薛仁貴之子薛丁山曾與吐蕃於大非川惡戰經年,想來此“木日當青”水庫裡的清水曾飲過交戰雙方戰馬。民國時期曾在河湟流域的東巴、恰不恰、沙珠玉、貴德等縣建有10多座盪池。真正中小型水庫的修建起於1957年,為化隆縣的河群水庫,6年後竣工,是黃河北岸第一座水庫,此後在切吉、哇玉香卡等修建的8座水庫,因受“左”的思想影響,急於求成,倉促上馬,“大躍進”式的邊勘測、邊設計、邊施工,大都成了病險水庫。號稱青海省第一座水庫的河群水庫,因未進行前期技術工作,壩基處理及壩體施工質量差,正在施工期間,就因洪水沒頂而垮壩,後又因壩體不均勻沉陷導致放水管斷裂,只得炸開管另開了一座隧洞,大壩建成後,因壩肩滲漏而未能蓄水,以後經多次除險加固方得脫險。其他幾個中小水庫均因質量問題而垮壩失事,有的被洪水沖毀。歷史的經驗值得注意,深刻的教訓應該吸取。在此後的水庫修建中,設計、施工趨向正規化、科學化,一些新材料新技術廣泛使用,機械化水平也逐漸提高,蓄水工程建設穩步發展,施工進度快,質量好,效率高。對建成後的水庫,按安全標準的規定進行全面复核,確保水利工程為民造福,抗禦水旱自然災害,為健康美好的家園邁向小康社會作出貢獻。據介紹,全省至今共有安全效益水庫達200座,實際蓄水量為25000萬立方米。這只是農用水庫計量,不包括大中型水電站的蓄水量。 自從1945年10月青海省第一座水電站誕生,新中國成立後本省小水電建設不斷發展,1956年在黃河邊上的民和縣東垣渠建成一座裝機48千瓦的小型農電站拉開小水電建設的序幕,建設的規模由小到大,發電設備由土到洋,建設範圍由農業區推擴至牧業區,從河湟地區延伸到長江、瀾滄江流域,小水電站遍及32個縣,用水用電問題得到較好改善。 特別值得一提的是,當時的中央領導在關心我國大型水電站建設的同時,十分關心青海省的小水電建設。 1983年11月9日,李鵬副總理辦公室傳達了中共中央總書記胡耀邦就新華社記者反映的“青海省同仁縣有一半以上水電白白隨河水淌走”所作出的批示,總書記嚴肅地問:“李鵬同志,這樣的問題為什麼老解決不了?”李鵬副總理批示:“同仁縣小水電應充分發揮作用。”同日,青海省委書記趙海鋒指示副省長尕布龍及水利廳長:“弄清情況,決定改進辦法,堅決按耀邦、李鵬同志的批示辦理。”一座小水電站,驚動了中央和地方領導的高度重視,真是前所未有啊!此後,同年12月7日,省長辦公會議討論了同仁地區電氣化工作,成立了隆務河小水電公司,根據“自建、自用、自管”的原則實行工程管理、電站電網配套、發供電運行管理三統一,財務上單位核算,實行以電養電。 1989年12月12日,國務院將同仁縣列為全國100個電氣化試點縣之一,至此,黃河上游隆務河畔的同仁電氣化建設正式啟動。同仁縣境水能資源豐富,河道落差大,年流量達6億立方米,有大小河流19條,水能蘊藏量20萬千瓦。經過6年時間的艱苦努力奮戰,全縣已建設成水電站14座,發電機21台、5924千瓦。全縣有9590個家庭利用水能做飯燒水,戶年均生活用電量達300千瓦時,也完全滿足了農副產品生產加工,農牧業生產、縣辦工業、鄉鎮企業和專業戶的用電需要。 1989年11月,按照水利部部頒標準逐項進行工程項目審查,各項考核指標完全符合要求,運行後,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顯著,有力地推動了三江源藏區的農牧業經濟發展,得到各族群眾的稱頌。同仁縣電氣化試點工程帶動了三江源小水電建設。 1984年,長江流域的玉樹藏族自治州首府結古鎮西南的西杭水電站開工,是一座建壩引水發電的水電廠,引水渠4公里。該水電站由通天河支流巴塘河引水,由於水量穩定,水溫較高,冬不封凍,可以常年發電。尾水渠直接洩入幾公里外的東方紅水電站。這個氣候、水溫及連續導渠用水在海拔近3800米的雪域高原極為罕見。此外,在通天河、雅礱江、大渡河流域,也相繼有一批小水電修建。黃河流域的果洛藏族自治州甘德縣水電站、黃南自治州河南蒙古自治縣優幹寧水電站等陸續開工,至此除因各種原因已淘汰的160座電站外,尚有200餘座小水電運營良好,極大地改善了青海省,特別是三江源地區工農牧業的生產條件,滿足了城鄉各族人民的物質文化生活,保護了三江源森林和草原生態平衡。 青海幅員廣闊遼遠,地形地貌複雜多變,水旱氣象各地相異,故此,治山治水治窮致富工作中,把提水灌溉工程、井灌工程、噴灌工程、水土保持工程也列入重點工作議程。提灌以機械驅動和水流驅動並用,主要集中在黃河谷地和濕水兩岸,至上世紀90年代統計,可使用的水車和揚水站近千座,可澆灌溉農田40萬畝。新中國成立前,青海農民向無利用井水灌田的習慣,後經大力倡導,動員農民打土井車水灌田,并快速發展機井灌溉,除解決農牧區人畜飲水外,大部分機井還為農灌渠道補充水源,成為“井渠雙保險”灌區。經幾十年的發展調整,現仍可發揮作用的機井近2000眼,配套機井1600眼,最深的機井達250米。目前,除在高海拔牧業區的玉樹、果洛兩地無灌溉外,其餘各農牧區均有了灌溉機井。噴灌和滴灌在青海起步較晚,起步於上世紀80年代,主要在十年九旱的淺山地區推廣。經過多年的實踐,由於水源不足,管理不善,缺少資金更新補充配件設備,成本大,效率不顯,致使近絕,大部分噴灌工程停滯無用,逐步走向衰落,只保留少部分約300處。噴灌面積不足6萬畝,看來噴灌和滴灌還不能普遍推廣,有待今後。 青海省有大範圍的水蝕和風蝕面積,水土流失比較嚴重。在共和國成立以前,未進行過有組織有規模的治理,只是結合農牧業生產 ,組織群眾實施一些保護草坡、植樹造林、修建沙田、挖防洪溝、引洪淤地等零星的水土保持。新中國成立後,在黨和政府領導下,逐步開展了防治水害保土淤田工作,80年代以後,又開展小流域的綜合治理,取得了一定的生態效益、經濟效益和社會效益。據1985年的文件資料統計,三江源和湟水流域水土流失面積約為10萬平方公里,分別在青海東部黃土高原區、黃河龍羊峽以上水土流失區和長江上游水土流失區。經實測調查,流失的原因既有自然因素,也有人為因素。在地質史上,青藏區域第三紀以前還是海洋,後來逐漸抬升為陸地,新的地質構造繼續運動,使青藏高原隆起,形成了今天高寒乾旱和生態脆弱的環境氣候特點,在內外營力作用下,山體上升、氣候變化、土壤風化、喬木植被減少、森林逐漸消失等原因,演變成古代侵蝕地貌,而在近代和當代,由於各種人為因素:開墾荒地、濫伐林木、過度放牧、挖草皮燒野灰造肥、開礦採金及挖藥樵柴等,致使土層裸露失去被覆,加大了地面徑流與侵蝕而加重了水土流失。新中國成立後1956年水保治理工作起步,開展群眾性的治山治水改土造田和植樹造林,一個千家萬戶治理千溝萬壑的局面初步形成,頻受自然災害侵襲的鄉野和草場草山面貌有所改觀。特別是新的世紀交匯之際,國家成立了三江源保護區,退牧還林還草,限制牛羊牧群盲目發展,推進科學養畜,使高山雪域廣闊的草原休養生息,三江源地區生態得到較快恢復。隨著現代化的進程,加快了牧區的小城鎮建設,截至目前,三江源地區已經建成9個生態移民小鎮,近3萬生態移民搬遷進城,從事其他行業。圍欄禁牧場406萬公頃,減畜338.79萬頭。國務院指令,在三江源地區取消GDP考核指標,以生態環境的保護為首要任務,這對三江源地區的未來前景意義十分重大,為再秀山川鑄就了一把把金光閃閃的鑰匙,讓美麗的三江源天更藍,雲更白,水更清,成為清洌甘美的“中華水塔”,成為令人神思神往的地方。 西北多山,崑崙為首,河流萬里,獨清青海。唐代大詩人劉禹錫肯定是從未到過青藏高原,亦未見過天下黃河青海清的天然河源美景,大概只是在黃河中下游的荒岸野村熏酒徜徉了一番,就揮筆寫下“九曲黃河萬里沙”的並不確切的詩句,貽誤人間千年。其實,黃河從其發源地到東入渤海行程萬里,出雪山,過草原,穿高峽,走平川,在青海境內就蜿蜒流淌了4000里之遙,且河水佔整個黃河水量的49%,清碧的河水映得高原天藍雲白。可黃河在東出積石峽,進入甘肅黃土高原界,綠黃河才裹沙攜土波渾浪濁地洶湧浩蕩,趕赴大海的碧濤與蔚藍,洗濯一路的勞頓與蒼黃。 古老的黃河在中華大地流淌了千萬年,在中華民族的歷史中流淌了五千多年,只有在二十世紀中期以後,有了她華麗地轉身,變河患為水利。新中國的偉大公民,智慧神勇,勤勞巧繪,將母親河裝扮得美麗妖嬈,儀態萬千。 從黃河中下游的中原大地逆流而上,三門峽、小浪底、青銅峽、劉家峽、八盤峽……如果說這一座又一座新中國修建的水電站,給黃河母親胸前鑲嵌了一面面碩大的鏡子,照亮了北中國廣闊的原野和城鎮村舍,點燃了人們火熱的生活;那麼,進入青海境內以後,就是到了水的故鄉,電的搖籃。積石峽、蘇只峽、康楊、尼娜、直崗拉卡和國家大型水電站公伯峽、索家峽、拉西瓦、龍羊峽等15座已建成的珠聯成串的水電站,恰是綴在黃河母親頸脖上的銀光閃耀的水晶項鍊,發出驚世奪目的光芒。這一串光華四射的璀璨明珠,結束了千古黃河白白流失的歷史,為人類奉獻光明和力量,開創了黃河造福人類的新紀元。 讓我們將歷史的鏡頭轉向萬里黃河第一壩——龍羊峽。這是黃河上游修建的第一座水電站。 從西原重鎮西寧出發,穿湟水峽谷,翻越唐朝公主文成走過的日月山,沿聞名遐邇的青海湖東岸的倒淌河向西南方行走146公里,就到了海南藏族自治州共和縣境內的龍羊峽。這是黃河流經青海大草原之後,進入的第一道大峽谷。 “龍羊”是藏語,意為“險峻的懸崖深谷”。深秋的龍羊峽,天高地闊、水碧草黃、涼風吹身、似有了冬天的寒意。站在海拔2700米的高處放眼望去,使人心胸豁然開朗,怡然忘我。河的左岸,是起伏險峻的茶納山,右岸是綿延遠去的無垠莽原,峽中是平闊的谷地,長達40公里,形成了龍羊的天然庫區。狹窄的東出峽口,突兀兩座峭壁陡立,危岩崢嶸,相向對峙,形如天門,距離僅30多米,在此修築水庫大壩,攔腰截流,真乃得天之獨厚,得地之利宜。 龍羊峽是黃河上游第一梯級水電站,故有“龍頭”電站之稱。大壩高達178米,上世紀八十年代修築之時,為國內和亞洲第一高壩。目前,僅比185米的長江三峽大壩有7米之差,居壩高第三位【第一高壩是黃河拉西瓦水電站大壩,高250米】。這雄偉的以土方青石鋼筋水泥鑄就的高壩,將黃河上游13萬平方公里的流水收納攔截,在蒼茫的高原之上造就了一座面積383平方公里,總水量247億立方的我國最大的人工水庫,它不僅僅只是後蓄水發電的功能,還有著防汛防洪、灌溉、漁業、旅遊等多功能的大型水利樞紐。 在美麗的龍羊遊賢,大壩鎖長河,高峽出平湖,蒼穹大野,水光山影。藍天大白雲之下,清波碧浪倒映搖晃著銀白的雪山,大雁、海鷗、鸕鶿、赤馬鴨、白天鵝淋浴雅歌;虹鱒魚淺翔戲水,畫舫快艇穿梭游弋,使人心曠神怡,美不勝收。而遠處大壩洩洞奔騰而出的飛瀑,聲如巨雷,令人肝膽責張驚心動魄,飛起的流沫之上,忽懸一架霧騰的彩虹,構成一幅絕妙的大自然畫卷。有遊客突然頓悟了,驚嘆黃河水在這裡是碧綠的,是清亮的,這是大自然獨特的恩賜,亦是當代人對黃河的利用,治理和改造的聖績,是人間偉力創造的勝景和輝煌。 龍羊峽最早進入人們的視野,是在共和國成立的禮炮響過不久。 1952年10月,毛澤東主席走馬黃河進行視察,發出了“要把黃河的事情辦好”的號召。次年4月,國家燃料工業部成立水力發電建設總局,該局的水電勘測戰士就先期闖入這鮮有人煙的荒漠。創業者的腳步,踏出了龍羊峽谷的第一條道路,開拓者的砲聲,趕走了洪荒野谷的寂寞,完成了龍羊峽河段壩址的勘測任務,並初步做出了規劃。可由於建國初期,百廢待興,以及工程技術上的難度,直到1976年1月,國務院才批准興建龍羊峽水電站,正式揭開了黃河上游水電開發的序幕。龍羊峽水電站成為當時國內最大的水電工程。 1976年農曆正月初三,新春喜慶的爆竹硝煙正濃,剛剛建設完黃河劉家峽水電站的水電第四工程,派出的先遣隊西進青藏高原,在龍羊峽口家營扎寨。以後,成千上萬的建築工人和工程技術人員,與山河進行了艱苦卓絕的戰鬥,十一年漫長歲月的默默奉獻,湧現了許許多多可歌可泣的英雄模範人物和事蹟,於1987年10月5日,龍羊峽水電站第一台機組投產發電。發電機單機容量最大為32萬千瓦。兩年後,四台機組全部投入運營,總裝機容量為128萬千瓦,年發電量60億千瓦,是黃河上游乃至整個西北電網最大的發電廠,當時為國內僅次於葛洲壩水電站的第二大水電站。她和葛洲壩水電站南北相望,成為當代中國水電事業的窗口。龍羊峽水電站的建設成功,是中國人的光榮,高原人的光榮,龍羊人的光榮,更是黃河母親的光榮! 龍羊人永遠不會忘記1981年那場突如其來的大洪水。 黃河是慷慨而慈祥的,黃河的慷慨與慈祥是世界上哪一條河流都無與倫比的。然而,黃河的暴戾也是可怕的,在它怒吼之時,帶給人類的災難也是世界上哪一條河流都無與倫比的。 黃河大洪水造就的災害,僅早在時代的中國人,就發出了“俟河之清,人壽幾何”的嘆息。從有文字記載算起,發生在公元前602年的周定王五年黃河第一次氾濫,到民國二十九年【1938年】國民黨軍隊扒開花園口的2540年間,黃河共潰決1590次。每當大洪水咆哮翻捲,淹沃野,噬生靈,哀號驚天,人神共泣。黃河就是這樣讓人喜也讓人憂,造福的同時也造孽,在給人類享受的同時也讓人類遭難,在為人類創造生存條件的同時,也時刻不忘考驗人的生存能力與抗爭精神。 高原的春天姍姍來遲。時令至5月,牧草綻芽,樹木葉綠。在高原的山野施工,夏秋之際正是大好的季節。可是,1981年施工正忙碌的8、9月間,來自東歐烏拉爾山、巴爾喀什湖一帶上空的冷空氣,和印度洋孟加拉灣的暖流在青藏高原黃河上游上空長時間的對峙交鋒,致使陰雨連綿數月不息。至9月6日,是個星期天,熱火朝天的龍羊峽水電工地告急。上游洪水猛漲,形勢十分危急,12日,大洪水已超過了百年一遇的每秒流量5190立方米,達到每秒5450立方米的高危程度。 13日洪峰最高,每秒5570立方米。 黃河大洪水驚動了國務院。 國務院聽取龍羊峽水電工地的匯報後,立即發出了第一個緊急通知,要求施工隊伍及蘭州軍區官兵死守龍羊峽大壩,嚴防出現任何細微的漏洞和疏忽造成險情。否則,大壩一旦塌垮,青海省沿河幾縣就會遭到毀滅性的災難,甘肅蘭州以及寧夏、內蒙及包蘭鐵路,帶來的損失不堪設想。 9月6日,水電部副部長李鶚鼎同志奔赴龍羊峽坐鎮指揮抗洪。 12日,是為水電部部長的李鵬又親臨現場。 13日,國務院副總理余秋裡將軍,又電話詢情、指示。同時,國務院第二號緊急通知下達,決定圍堰加高4米,沿河下游五縣盡快堅決撤離一些村鎮共4萬人,7175戶各族群眾,牲畜12萬餘頭。洪水瘋狂肆虐,濁浪一次次地撲來,險情不斷出現,國務院及水電部領導再次決定,圍堰加高至7米。並指示青海,甘肅及蘭州軍區,穩健果斷,全力以赴,確保圍堰安全。 9月14日,上游地區只有局部降雨,印度洋的暖流副高壓有了南退的跡象,多天精神高度集中緊張的人們臉上開始出現了笑容。然而,意想不到的險情又一次來臨。突然襲來的幾十米高的水頭,迅速將圍堰下壩腳沖刷成一個圓弧形的大坑,情況萬分危急。堤壩上、山坡上、黃河兩岸,冒雨奮戰的人們群情激昂,鬥志旺盛,恨不能一下掐住洪魔的脖頸,扔向遠方。兩位水電部長心裡像著了火,到現場了解險情,鎮定指揮,果斷下令壓住陣腳。立即,機聲人聲響徹山谷,幾十噸重的大鋼筋籠,拋向堰下旋渦,近百方的混凝土塊,澆灌而下。每時每刻,水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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