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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31篇山高水長話珠江

中國治水史詩 何建明 22088 2018-03-16
珠江是我們的“母親河”,它哺育著全流域的幾億人口,它灌溉著全流域廣闊土地。我們把哺育我們的河叫做“母親河”,珠江當之無愧,它是一位偉大的“母親”。看到它奔騰不息、無私無畏的流水,聽著它有時洪鐘般的怒吼、有時琴簧般幽鳴,它的子民都會無比激動,無比崇敬。 “珠江”,你真了解它嗎? 可能很多人不甚了了。 所以,我們還是要先翻翻它的檔案,講講它的籍貫。 珠江,舊稱粵江,它是西江、北江、東江的總稱。從北部五嶺山脈流來的北江,上游又叫湞水、武水,到韶關匯流南下才叫北江,到三水思賢滘與西江合流,然後入海;東江發源於粵贛交界的蓮花山,上游叫尋鳥水、九曲河,在虎門入海。我們稱珠江的,往往是指珠江入海時的這一段。

珠江的名字美麗而有詩意,它的得名因為廣州沿江西路總工會、愛群大廈一帶對出的江中,有一塊面積畝許的礁石屹立,像江中之珠,廣州人把“江”稱“海”,也就名為“海珠石”,“海珠”。這塊“海珠石”從南宋時候起,就有記載,說是從前有人從海外歸來,攜有經寸大珠,光彩奪目,乘船快到岸邊時,忽然“珠飛入海,無所尋覓”,珠飛入海處當晚光亮燭天,遂成為一個沙洲。當時這裡是淺海灣,水面寬闊。 1931年拓寬馬路時,將海珠石炸去。從此珠石已逝,名稱永存,珠江的“珠”就來自這顆珠。 珠江真正的主流是西江,它發源於雲南烏蒙山脈的高有2440米的馬雄山。西江從雲南流來,源遠流長,橫穿烏蒙山、苗嶺、十萬大山、雲開大山,流經云貴高原、廣西的峽谷險灘,然後到達珠江三角洲,海拔從2400多米到出海時的60米。西江水量比北江、東江大得多,長度也有2000多公里,而北江、東江都只有500多公里。西江是珠江的主力,所以人們習慣把它叫“珠江”。可是它這一路,在三水之前從來沒有一處叫“珠江”的。

在雲南時它叫南盤江,一路山高谷深,水勢湍急,水霧飛騰,多險灘瀑布;到了貴州望漠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與北盤江匯流後稱紅水河,因為兩岸是紅色土壤,河水變成紅褐才有此名。到了南寧東南的邕寧,它又叫郁江了;到了桂平,匯合了黔江後,改名潯江。流啊流啊,流到廣東的封開,正式叫西江,因此叫西江的河段也是很短的。 西江過了三水思賢滘才叫珠江呢! 這水系,這名稱,夠豐富多彩的,不找一找家譜,建一建檔案,真弄糊塗了。 珠江與長江、黃河、淮水、海河、松花江、遼河並稱中國七大江河,從名稱變換中也可看出它的水系的複雜。因為它是南方的大河,全流域處於亞熱帶,從西到東、從北到南,雖然地勢險峻高聳、峽谷深邃曲折,西部山區人煙稀少、人跡罕至,可是雨量充沛,植被茂密,水量浩浩。珠江的徑流量是黃河的七倍,僅次於長江,論水量居“二哥”地位。若論每平方公里年產水量計算,它超過長江,為全國之冠。

它一路流來,匯集了500多條支流的水量。 多少涓涓細水,在山崖岩壁間滲流出來,成千上萬處細流聚攏來,合流成小溪、支流,最後匯成了浩浩大江。 珠江在各江河中,挾帶的泥沙與一杯河水半杯泥的黃河當然沒有可比性,與其它江河比也是最少的。可是它還是從上中游帶了無數泥沙來到河口,來到海邊,用了千萬年的工夫填造了美麗豐饒的珠江三角洲。 經過千里奔突,水流不再咆哮,不再急湍,彷彿用盡了力氣,平緩地、心平氣和地靜靜流淌,把上游中游挾帶來的泥沙,甩包袱一樣甩了下來,月積年累,三角洲越來越大。河道猶如蛛網,堤圍猶如長牆。過去是魚米之鄉,現在是中國最發達的地區之一。 珠江的功勞,功莫大焉。 更重要的它每年帶來瞭如此眾多的淡水,水,如今全世界都認識到水是最重要的資源,是生命之源,是工農業發展之本。

哺乳動物體內65%到80%是水,人類體內三分之二是水,大腦的90%是水,乾巴巴的骨胳中44%也是水。沒有水就沒有生命,至今宇宙中還沒有找到第二個有水的星球,因此生命還只存在於地球上。 中國是貧水國家,擁有的淡水人均佔有量是全世界的四分之一。全國600多城市中400多座供水不足,100多座嚴重缺水。 珠江提供如此豐沛的淡水,確實顯示了它的豐滿、無私和重要。我們對“母親河”是敬愛的也是敬畏的。 珠江是“三江匯集,八口分流”。 “三江匯集”上面已經講了,“八口分流”是指八個入海口,從北到南依次是:虎門,蕉門,洪奇門,橫門,磨刀門,雞啼門,虎跳門和崖門。 虎門:在南沙與東莞之間,獅子洋南,伶仃洋北。東江水由此出口。

蕉門、洪奇門:在萬頃沙左右。 橫門:在中山市橫門島南部。 磨刀口:是西江主要的出水口,出水量最大,在珠海市三灶島與橫琴島之間。 雞啼門:在斗門縣南部。 崖門:新會南部,崖門口有古砲台,是南宋末年的古海戰戰場。 八個出口像扇面一樣打開在珠江西岸,西江、北江之水或小或水地由八門流入珠江口的獅子洋、伶仃洋。 人類在珠江流域生活可以追溯到遠古時代,這個地域的人類活動不會比黃河流域遲緩。 雲南開遠小龍潭,1957年發現過10個古猿化石,被認為是距今1400萬年至800萬年的人類直系祖先的古猿化石; 廣東曲江馬壩獅子岩洞穴內,1958年發現的馬壩人頭骨化石,被認為是距今10萬年的古人化石;

廣西柳州通天岩洞穴內,發現距今5萬年的舊古器時代人的頭骨化石; 此外廣西來賓、雲南路南板橋、廣西百色上宋村、廣西都安九楞山、貴州興義頂效貓貓洞、深圳鹽田海灘、珠江口的南沙海濱都有過古人類的遺址,證明距今5萬年、1萬年乃至幾千年前,就有我們的老祖宗了。 西江流域開發在秦代開始,秦始皇命史祿在廣西興安開鑿靈渠,溝通了湘江與漓江,開闢中原與嶺南交通,嶺南的開發以西江流域為先。 中原與嶺南之間隔著幾千公里的海拔在1000米以上的許多大山,統稱五嶺,又叫南嶺,細分有越城嶺、都龐嶺、萌渚嶺、騎田嶺、大庾嶺。南嶺巍巍,山峰林立,深谷縱橫,雲霧遊走,氣象森嚴。 中國版圖上有兩個山系,把南北分隔得清清楚楚,一是秦嶺,一是南嶺。南嶺南北的氣候、生態、民族方言、生活習俗都有很大區別,南嶺在古代也阻撓了中原和嶺南的文化交流。從秦代起,這種封閉逐漸被打開,長江、珠江兩大水系才被溝通。靈渠是世界上最早的通航措施。靈渠除了通航,2000多年來一直發揮著灌溉之利,而且灌溉面積越來越大,解放前由於水利工程損毀,只能灌溉2000多畝,而如今則為3萬多畝。

古代珠江流域居住著百越族、夷族等古先民,2000多年來,經過長期的遷徙、交融、演變,這片土地上如今生活著漢、壯、瑤、苗、彝、布依、侗、白、土家、哈尼、傣等10多個民族。這些民族和諧地相處,親人般相敬,同飲珠江水,構成了民族大家庭的風雨同舟的圖畫,歷史上民族之間沒有什麼抵牾和糾葛。 總的說,珠江是條和平的、豐饒的江。 這是珠江的檔案。 珠江在全國眾江河中,算是脾氣較小、毛病較少的大江,可是自然災禍還是不少,而且種類更多更複雜,除了洪水、乾旱之災,還有颱風、鹹潮之災。風不調雨不順是常有的事,自古有之。 先說說洪澇之災,珠江的上中下游情況也有所不同。在山高谷深、10裡不同天的雲南山區,在“天無三日晴,地無三尺平”的貴州,洪澇往往有面積小、多地點、不連片的特點,到了中下游的廣西、廣東,因為地勢開闊,三個縣以上的連片面積、50萬畝以上的連片面積,災情就顯得很重很大。到了三角洲地帶洪澇還摧毀堤圍堤防、乾旱還引起海水倒灌,情況更嚴重,損失更巨大。

據歷史記載,自北宋至今的千年之中,水災情況是: 西江中游的廣西地區,有水災年份292年,大水災年頭12個。平均3.4年就有一個小水災年,83年間就有一個大水災年。 珠江下游的廣東地區,從1949年上溯1000年,有過405個水災年份,平均每2.4年就有一個水災年頭,大水災年份有30個,平均33年有一個。 頻率在增加,如果用明代至1949年的近600年來統計,發生過水災有376個年份,其中大水災26個,平均1.55年出現一個水災年份,也就是22年就會出現一次大水災年頭。 再如果從1949年上推110多年,也就是到鴉片戰爭時期,這100多年是中國積貧積弱、民不聊生時代,災難也跟著起哄,跟著增多,跟著肆虐,竟然出現過10個流域中大範圍的水災年份,平均8年就發生一個。密度驟然加速。

請看一般水災年,由2.4年一次,到1.55年一次;大水災年從33年一次,到22年一次,再到8年一次。多一次水災,特別是大水災,會帶給這片土地、這片土地上俯首聽命的眾生多少苦難! 特別是道光十三年【1833】,民國四年【1915】,珠江流域普遍降下暴雨,幾百條支流水勢洶湧,齊向中下游殺到,河槽不堪重負,漫堤破壩。 1833年,農曆的五月和七月,西江接連發生兩次洪水,東江、北江同時氾濫成災,於是廣東境內西江、東江、北江沿岸的25個縣被淹,一是洪水來勢猛,二是長時間不肯消退。 “大水壞稼”、“禾稼無收”的記載接踵而來。鶴山、高要、南海等處,堤圍崩潰,汪洋一片。僅僅高要一縣統計,地淹20萬畝,房倒1萬餘間,堤潰20餘處。南海、順德、三水、番禺周圍百里,“災黎眾多”。 《清代珠江韓江洪澇檔案史料》中記載,當時地方官吏向朝廷奏稱:“數十年未有之災異,待哺災民就省城米廠而計,已數十萬戶。”災情極重。洪水也兩度進了廣州城,《廣東自然災害史料》記載道:“七月大雨,城中地卑者水深丈餘,高者也四五尺,壞屋溺人無數,居民避居於觀音山【今越秀山】及城垣上者甚眾。”

1885年【光緒十一年】,農曆五月,大雨連日,西江中游到三角洲又成災了,河水驟漲,柳江、桂江、賀江、郁江、黔江、潯江一起上漲,桂林、柳州、梧州等所屬的26個縣受災。 “淹沒田廬,損傷人口”;廣州、肇慶、韶州、惠州所屬的20多個縣也被淹。 《廣東自然災害史料》一書有如此這般地記錄:“五月初六日,西北兩江同時陡漲,一夜水高數丈……【廣州】西關外水深三四尺,城內一二尺不等。連日紳士善堂撈起民屍不下千百。”四會縣“圍基盡漫決”,“城多坍塌”;南海縣“縣屬基圍十決其九”;高要縣“決堤二十有一”;懷集縣“平地水深二丈有奇,沖塌房屋萬餘間”;花縣【今花都】“有村居數百戶盡行沖沒者”。朝廷一向慳吝,此時不得不賑災6萬兩。 民國四年【1915】水災,是珠江流域有歷史記載以來的最大洪水。這年7月,南中國50多萬平方公里土地上,發生了一場歷史罕見的大洪災,珠江流域洪災是其一部分。 7月13日【農曆六月初二】梧州洪峰流量達到54500立方/秒,這是從未有過的記錄,這是200年一遇的洪水。 當時香港《華字日報》載文報導了西江災情,說:“由梧州順流而下,只見一片汪洋,家具隨流漂蕩,時見屋頂樹梢露出水面……又有幾次因湍流勢猛,衝側航路,船竟從屋樑、樹巔而過。”水火無情,如此大水,農村房屋土牆為多,水久泡之後,豈有完屋;堤圍多系土壘,水滌蕩之餘,豈有不坍者;在這樣的澤國,爬屋頂爬樹梢都不可能了,人們豈能活命! 珠江三角洲70%被淹,受淹農田648萬畝,其中失收450萬畝,災民378萬人,死傷者10多萬人。 廣州不能倖免,河水灌城,長堤水深三尺,西關一帶水深達到一丈有餘。尤其不幸,十三行忽遭大火,延燒時間長達20多個小時,25條街道的2000多戶人家盡毀,泮塘、十三行各街死於水火的男女屍體200有餘,小北門處浮屍千計。真所謂水深火熱,百姓無有遁處。 到了1947年,抗日戰爭勝利後的第二年,全國解放前的二年,洪災又一次光臨廣西與珠江三角洲地區。從飛機上巡視災區的親歷者寫道:“東莞石龍一帶,洪流所及,汪洋一片,只見房屋沉浮於濁黃的巨濤之中。”又說:“惠州西湖已不辨本來面目。”又說:“南海災情,較東【莞】博【羅】為甚,廣大地區,盡沒水中。飛抵三水、西南、蘆苞一帶,臨江城鎮盡在水中,村村之僅見樹梢及屋頂者觸目皆是……” 這些記載記的是苦雨淒風,苦難深重,在這表面一瞥之下,是200餘萬人的受難,巨大的損失。好在此後再沒有此等景象,而成為絕唱。 珠江的繁頻水災的形成有氣候的、地理的、人為的多種因素。 從氣候方面說,雲貴桂粵都處於南方亞熱帶區,雨量都集中於夏秋兩季,加上太平洋上颱風的生成也是這個季節,風狂雨驟,狂暴不堪。這一地域降雨量十分豐沛,都在1700毫米上下。水量大,又集中,一時宣洩不了,容易成災。我們從上面的敘述中,都可以看到,洪澇之災都集中在6、7月這個時段。 從地理上看,雲貴高原河床深切,峽谷陡峭,山上奔騰而下的水流,急湍兇猛。從珠江源頭馬雄山海拔2400多米到三角洲河口的海拔60米,落差巨大,衝擊力非常強悍,由於高原之上,千山萬壑,缺乏天然的儲水湖泊,就像洞庭湖、鄱陽湖、太湖對於長江那樣,可以調節水量、流速、流量,而不是一口氣奔到海口。這樣的地理地貌也促成珠江水災往往勢頭猛烈。 從人為因素看,歷代每次中原戰亂都會有大批難民翻越南嶺來到嶺南落腳,這種趨勢宋代以後更為明顯,加速了三角洲墾殖、截流、作圍,有礙江水下泄。 距今5000年前的新石器時代,廣州、佛山、西樵、九江,才是海邊。由於上中游來的泥沙不斷填海,使三角洲不斷擴大,把原本是淺水灣的地方不斷填成沙田。到秦漢時,海岸線推到石樓、番禺、順德一線;到宋代,海岸線推到了黃埔、小欖、新會一帶。不斷開墾,不斷圍田,珠江口變得越來越窄。宋元時期修的堤壩,就有近30處之多,圍下了大片沙田。萬頃沙、燈籠沙等都是近200年才淤平形成的。 圍海造田大致有五個階段: 一是魚游階段,在海水退潮時,可以看到魚游淺底,水深約為1米多到2米,構成灘塗已為時不遠。 二是櫓迫階段,低潮時小艇駛過,櫓的尾端常常觸到沙底,艇仔駛過,水變渾濁,說明沙灘初步形成,可以拋石促淤了。 三是鶴立階段,低潮時鶴鳥立在灘頭覓食小魚小蝦。漲潮時灘頭沒入水中,退潮時灘頭露出水面。 四是草埗階段,退潮後灘頭露出水面,可以種植水草,迅速茂盛生長,說明具備了開墾條件。 五是圍田階段,隨著沙灘繼續升高脫鹽,便在灘塗外圍築堤圍墾,變成田畝。 通過這些步驟,沙田圍墾發展非常迅速。因為不是統一規劃,往往是小片小片圍墾,無序的開發,常常堵塞水道,大水一來宣洩困難。有時期遇到大海漲潮的頂托,宣洩更加不暢。 1841年的《新會縣志》認證甘竹灘以下的出海水道上無計劃地拋石築壩的結果時說:“沙坦之承墾,必築石壩;石壩之爭築,必礙下流;下流淤塞,水勢氾濫,決防之患,在所不免。”“及今承墾愈多,石壩愈多,水患亦愈烈……南海、新會、香山【今中山】、番禺等縣地方皆然。”這段話可以佐證盲目開墾圍海造田引起的阻礙江水宣洩的後果。 1827年的《香山【今中山】縣志》說得同樣明白清楚:“昔人以西江為南【海】三【水】之害,順【德】香【香山】之利。順香近海,易流注也。今海門內沙田日淤,昔之浩蕩而去者,今則曲折迴旋,而不能達;鱘鰉瀝【古鎮西、外海東的一段水道】當咽喉之衝,瀝以南鹵【指鹹水】漸退而田日美,瀝以北水受束而田日壞,故順德則大半受其害;邑西北諸鄉,亦受其害。”一個具體例子,把原委說得明明白白,人為地圍築沙田,人為地束窄河道,人為地封堵河口,後果嚴重。平時尚且如此,洪水一來,無法招架。因此當時就察覺其弊端,1829【道光九年】清政府就下令拆毀石壩57處,以利行水。 由於上述各種原因,珠江水患,從古到清代,越來越頻繁,越來越厲害,損失也越來越大。 水災之後就是乾旱,雨量驟減的年頭,上游中游來水少,水枯河幹,珠江流域又會田地龜裂,禾稼失收。三角洲平均海拔只有60米,近海的不少沙田只比水面高出不多,淡水來量少了,逢到天文大潮漲潮,海水倒灌,鹹潮來臨,不但禾稼失收,人畜飲水都成莫大問題。遇到這種情況,“補淡壓咸”成了突出要求。 翻閱珠江從古到今的歷史,充滿了驚心動魄,從中也聽到了時代的步伐,更看到了人民的苦難、呼聲和願望。 面對災難,就要整治。 面對從古到今的珠江水患,人們都在想方設法予以根治。特別到了近代,仁人誌士們引入了國外的近代理念進行思辨,還從國外聘請水利專家實地考察、謀略。 珠江這條“母親河”,不能讓它流向水患日益嚴重,而要流向根本的整治。但是整治方案往往各執一詞,各有所長各有所短,但是歷史之議至少說明了各方面都在重視“母親河”的整治,都擬用近代理念追尋問題之實質,大有利於以後的治河發展。 治理的實質就是要根本杜絕水患。 關於治水必須治山之議—— 南宋以後,嶺南人口日增,不但平原地區開墾加速,如三角洲之圍海造田,山區的開發也日益加速,南宋的移民後來者往往在山區落戶,劈山開田,砍林造田,森林受到很大破壞,植被受損水土流失加劇,泥沙俱下,淤塞河道,加重水患。 1896年《四會縣志》載:“光緒乙酉五月初旬,水一日夜驟漲丈餘,邑內基圍同時並決,其故何哉?上游諸山童且崩,沙泥隨水入江,江底愈積愈淺,滛霖為災,潦至彌速。”1819年《南雄縣志》也說道:“近四五十年,日漸增植【菸葉】,但種煙之地,俱在山嶺高阜,一經墾闢,土性浮松,每遇大雨,時行沖刷,下注河道,日形壅塞,久則水患。”人們早已看到盲目墾殖,毀壞森林,破壞植被、水土流失,造成水患後果。童山禿嶺無法吸收雨水,大水一到,挾帶泥石滾滾而下。 珠江的上中游許多地區,是喀斯特地貌,石灰岩洞隙、陰河,滿佈地下。這些地方的石山,土層極薄,風化一寸厚的土壤要經歷上百年時間,一旦植被破壞,雨水就把薄薄一層泥土沖走,形成石漠化,再要恢復種植不再可能,弄得寸草不生。石漠化和北方的土地沙化,都是土地的頑症、癌症。 清末以來沙土流失更嚴重,人們意識到了必須加以改變,治水與治山的關係也就引起熱議。 1918年在連年水患後,痛定思痛,廣東地方自治研究社登報徵求水災善後意見,彙編成《籌潦匯述》一書。書中提出許多善策: “蓋治水原不僅治河,須兼顧治山,今吾粵童山,觸目皆是。如若林木森然,自可殺雨量之勢。” “山上有木,雨時多收水汽,且根葉能使雨水停蓄,不致泥沙直下壅塞江河,此森林之力也。” 人們看到了森林的功能,目光注意到對山的治理。山和水本來就是矛盾的統一。 可是,對這樣的命題,也有不同意見。 被邀請來廣東的上海浦江濬河局總工程師海德生就認為:“廣植樹林,本為今世防免潦患的唯一之策”,但是“非50年後不能收效”。遠水不解近渴。 在廣東治河處的瑞典人總工程師柯維廉則說:“林木之落葉腐爛,而成一種泥質,具有偉大吸收水量之能力,但吸收之力一經用盡,其減殺水勢之能力又往往失卻功用耳。”“廣植林木,必須數十年始可成林。”他計算過,要將北江水位降低一英尺,所植林面積須佔北江流域的65%,資金就成問題,組織也是難事,所以他認為想用林木來解水患是“遙而無期”的。 柯維廉是瑞典工程上校,1915年3月到任廣東治河處總工程師,在廣東工作20餘年,為珠江水利做過不少開創性貢獻。 1936年廣東治河會改組,柯維廉任顧問,其後回瑞典。 持不同意見者不是反對植樹來扼止土水流失,而是認為不能很快奏效,而且組織工作難做及花費資金甚鉅。植樹之法只應倡導,而不能視為治河之根本之法。 用今天的觀點來審視,植樹造林是治河的首要工作之一,另外再輔以開發水平梯田、在山谷之中築擋泥壩等措施,對治山治水是十分有效的。 關於分洪之議—— 鑑於洪水來時過急過猛,原有河道無法容納,早在1918年的《籌潦匯述》一書中,已有人建議開挖分洪河道,“欲免廣東之水患,非另鑿新河以分洩其流不可”。具體的分洪新河應在西江之上。為此,柯維廉和英國籍工程師葛登一起實地考察、研究,並作過幾條線路的測量。結果是: 一條路線是從梧州西的北流江開挖新河道,連通玉林附近的南流江,可以分出每秒1萬立方流量入海,但要挖土方20多億立方,可以降低三水思賢滘水文站水位1.5米。 一條路線是從肇慶的新興江挖通連接陽江的漠陽江,由漠陽江分洪入海。 一條路線是由新興江連通江門的潭江,由潭江分洪入海,土方量7億多立方,可降低思賢滘水位1.5米。 一條路線是從肇慶羚羊峽上開支河,穿過金利圍,再流回西江。可以降低肇慶洪水位1.7米,但要佔用沃野31平方公里。 通過調查測核,因為西江與南部出海口之間都有叢山相隔,分水嶺高廣,許多路線很難實行;如果非要動工,“所費不貲”。所以分洪之議只好放下了。 其實由新興江上游開挖一條人工河,穿過分水嶺,與漠陽江相接,這條新河長約30公里,由此分走4成洪水,將大大緩解三角洲的水患,此一建議在1833年【道光十三年】就有人提出了。終因當時條件所限,無法實現。 直到今天,種種分洪建議都沒有實行,因為這些建議存在著不實際處。 關於修建水庫之議—— 珠江沿岸並沒有天然的湖泊用以調節洪水,所以康有為在1908年【光緒三十四年】,在《中國宜用治尼羅河法以治水書》中就提出要參考英國人幫助埃及治理尼羅河的經驗,來治理珠江水患。南海人康有為,光緒進士,1888【光緒十四年】鑑於民族危機日益深重,上書清帝建議變成法,通下情,以圖中國之富強;1895年組織1300餘赴京會試的舉人,公車上書;後又促進“百日維新”。早期他是以民族、國家為念的。所以對關係千家萬戶的治水問題,他是用心的。 尼羅河全長6670公里,上游有維多利亞湖、蒙博托湖等調節,水量變化不大;中下游常常氾濫,淤積巨量沃土,到地中海出口處形成典型的三角洲,為世界古文化發祥地之一。康有為說:“中國宜用英人為埃及治尼羅河之法以治水。其治水之法,上游自舊京谷士渾而中京錄士下至開羅,數千里間皆設水塘以水閘,沿河設測候所,若當雨少天旱,則酌洩水塘,以灌農田;至大水暴來,淫霖連日,則全開上游數千里水塘以受之。”“今粵之被災甚矣,只在上游多開水塘、水閘,設測候所而已。” 這種將防洪、蓄水、灌溉等結合而多築塘庫的主張,1914年成立的廣東治河處,在初期是不贊成的。 《廣東水患問題》一文就說:“欲於本省各江流域中建蓄水池以為低地防潦之用,殊難望其有效。誠以如西江下游一帶,如非將廣大之農作地段佔用,將無地供水池之用。峽上各江及其支流之流域地,類多狹窄而陡斜,欲建容量合宜之蓄水池殊不可能。” 《西江實測報告》也認為:“就吾人所知,西江一帶並無天然大湖,各大支流如右江、紅水河及柳江等,其所經之地大都為種植之區,而城市村落星羅棋佈於其間,當不合建築水池之用。”認為要降低洪水水位若干,“價值必甚昂巨”。 《北江測量預算》報告也說:“飛來峽下,苟不侵占鄉民權利,淹沒大段膏腴田畝,實無地可施建築。峽上之地雖較磽瘠,而是處幹流及其支河流域,類比狹窄陡峻,欲於其間建築容量呈用之地,而戛戛其難也。”防洪與用地之間的矛盾無法解決。 後來,珠江水利局的觀點有了改變,並認為滃江流域可考慮選址為築庫之地。滃江在英德之東,在英德匯入北江。 1941年又有人持同樣觀點:“攔河水庫,難覓適當山谷為建築地址,而費用巨大,不能純為防潦而設,查滃江有充分水頭及流量,可發電力,若在黃崗建一堤壩,則其上游河道可變為一狹長之蓄水庫,收攔河發電之功。”這樣,思路更加明確了,不是單一地純為防洪,那樣防洪成本太高,要綜合治理,即將防洪、發電捆綁到一起,建築水庫也就現實得多。 1946年《珠江治本計劃草案》中更指出“珠江防洪諸多條件困難,而蓄洪一途勢所不免”,又指出西江上游南盤江瀘西、北盤江關嶺、紅水河的天峨、北江的滃江一帶,“地廣人稀,山嶺環抱,若能權衡利害,虛盈挹注,當可控制洪源。” 隨著廣泛爭議,意見趨於統一成熟。 可是,那個時代,政治渾濁,經濟凋敝,技術落後,都只能停留在紙上談兵、畫餅充飢,無法實現。解放之前,我們看到珠江流域有一個大中型水庫建成了嗎?看到洪水真正受到控制嗎? 解放之後,西江流域才建起了眾多防洪、發電、航運綜合治理的大中型水庫,真正到了安瀾年代。下文還要說到,此處暫略。 關於加高堤圍之議—— 洪水來時,人們首先想到的是加高堤圍抵禦洪水,所謂“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珠江下游的三角洲地帶,田畝均是歷代人們築堤圍墾而來,在小農經濟年代,圍基縱縱橫橫,圍堰星羅棋布,面積不大,各行其政。本來洪水來時需“寬其河身,暢其流行”,但是長期以來的圍墾築壩,與水爭地,水道愈墾愈窄愈曲,下泄淤塞。 1837年【道光十七年】廣東巡撫祁貢曾下令將南海之烏茶埽、三水之榕塞、清遠之石角三大圍,“加用石工修築鞏固,借資捍固”。用加高堤壩擋水,“急計非本也”。此乃治標之策,非治本之策。加高了堤壩,水頭又漲,壩愈加高,水愈漲高。 鑑於河道日益淤淺,影響行洪安全。 1915年瑞典人柯維廉在《廣東水患問題》一文中說:“浚深河底之法,人多以為減殺潦水高度之唯一方法,不知只係已濬之河底能常保暢利,始得有效。”河底疏浚了,挖深了,自然容水量就大,河水下泄也暢順了;但是疏濬河底往往只在局部,而不是全河底疏浚,河水挾帶泥沙很快又會把已疏浚的地方填滿。非要持之以恆、不斷疏浚才能有效,否則“河床實無改善之望”。真這樣做,“工程之大,需費之多,為節省經費計,實非所宜”。本來是治標,付出又龐大,有點得不償失。 《籌潦匯述》一書中,也有文章提到“試觀沙口入佛山,不過10里餘之程,數十年間所挖不下數十次,乃至今年挖,明年積,仍無計可施”。局部疏浚,不到幾年,淤積如故,作用不大。 由此可見,加高堤壩、疏濬河道以利防洪之議,不能說一點作用都沒有,必要時也可急用一用,可是不是全局、長久、治本之計。 綜觀上面所議,都是治河歷史上曾發生過的,有的有幼稚性,有的是實施後碰了壁的,我們也從中可看見隨著朝代前進,治河理念也在完善、提高。 要從根本上治理珠江,那不是單一辦法可以解決,而是綜合治理的問題。 從清末到民國的議論,很多都停留在紙面上、口頭上,即使是好的意見在當時也無法實施。當時國困民窮,民生多艱,內憂外患,政府無力顧及治河。真正的治河直到解放之後,政治清明,政府體恤下情,加之國力、財力、技術力量蒸蒸日上,持之以恆60年,才打造出了一條全新的珠江。 新中國成立之後,珠江流域換了人間,可是天災水患並不因此戛然而止,不再騷擾。洪災仍是頻繁發生的最大自然災害。 1986年10月,雲南境內的元江出現強降雨,出現從1908年以來的第二大洪水,山體滑坡,泥石流滾滾,造成很大經濟損失; 1988年8月,西江中游的柳江、紅水河發生20年一遇的大洪水,損失巨大; 1991年6—7月,西江上游的南盤江、北盤江氾濫,經濟損失很大; 1994年6月,華南地區連續13天暴雨,西江、北江同時暴發50年一遇的洪災,三角洲水位猛漲,又值大潮期,潮水頂托洪水入海,高水位持續10天以上,農田被淹,1300多萬人受災。同年7月,西江中游普降暴雨、大暴雨,再次形成洪災。兩次災情使經濟損失600多億之多; 1996年7月,西江中游強暴雨天氣,柳州洪峰水位達到100年一遇的水平; 1998年6月,西江流域普降大暴雨,西江發生100年一遇的洪水,造成兩廣共計94個縣市受災。 1998年奇怪的是:長江、嫩江、松花江、珠江都發生了罕見的洪澇災害。南南北北烏云密布,大雨傾盆,江河出槽,這引起了全國對水利的重視。黨的十五屆三中全會把水利擺到了突出的位置,做出了重要決定。 旱災嚴重的有1987年、1988年、1990年、1991年、1995年等年頭,中等旱情年份有1989年、1994年、1996年、2000年等,農作物失收、絕收,人畜飲水呈現困難。 颱風災禍也是不可忽視地巨大,1989年的“8926”號颱風、1991年的“9107”號颱風、1993年的“9315”號“9314”號颱風、1995年“9509”號颱風、1996年的“9615”號颱風,都給廣東沿海造成破壞,風力狂暴,挾帶豪雨而至,房坍樹倒,船櫓摧折,後果嚴重。 針對眾多自然災害,建國60年來特別是改革開放30年來,各級政府領導廣大人民,艱苦卓絕地防災抗災,堅持不懈地進行水利建設。可以說是戰績輝煌,人定勝天。前人不敢想或者只在紙面上勾勒的夢想,如今能夠得到實現。 2000多公里的西江,浩浩蕩盪,橫穿南中國的山岩峰嶺、無邊土地,呼嘯著流進南海。它一路繪下了壯麗而多采的畫面,也記下了千秋歲月的變遷。 新中國成立後,珠江水利真正進入到了一個新的時代。 水利工程建設—— 60年來,從雲南到廣東,西江沿線修築了100多座的大中型水庫和水利樞紐,那些小水池、小塘壩、小溝渠、小水窖、小水利無法計數,不在其內。 西江流域雨量充沛,但很集中,全年不平衡,需要許多水庫來調節水量,豐水期和枯水期互濟;西江從頭到尾落差有2000餘米,有豐富的水力資源,可以驅動眾多發電機。險灘多、坡陡、流急的紅水河水力資源特別豐富,可以梯級開發。 全國聞名的魯布革電站,龍灘水庫、岩灘水庫,天生橋一、二期工程,以及正準備施工的大藤峽工程,等等,都是防洪、發電、航運俱備的工程。 龍灘水庫:是紅水河上游的一個大型水庫,庫容170多億立方,地處廣西河池天峨縣境內。水庫蜿蜒於雲貴高原東緣的群山峻嶺之峽谷中,龍灘水庫防洪、發電、航運綜合利用。它是西江上游的龍頭工程和戰略性骨幹工程,是西江堤庫結合的關鍵工程。它創造了世界三個之“最”:最高混凝土大壩,壩高216.5米;規模最大的地下廠房;提升高度最高的升船機,可提升179米。 它是梯級電站之首,以下還有岩灘、大化、百龍灘、樂灘、橋鞏、大藤峽六級電站相繼開發,可以發電200多億千瓦時。龍灘蓄水後,大部分險灘被湖水淹沒,500噸船可以直航廣州。它可以攔蓄50年一遇洪水,不致肆虐三角洲。 在施工過程中,堅持了沙土保持、綠化、園林化等措施,做到擋渣、護坡、鋼筋錨固、防止山體滑動等結果。 天生橋水電站坐落在南盤江上游,分一級二級,天生橋一級電站是紅水河梯級電站的第一級,1991年開工建設,因為媒體的頻繁宣傳,大家耳熟能詳,到2000年4台機組全部安裝完畢,年發電量是52億千瓦時,強大電力送至兩廣、港澳,蓄水量102億立方。它的大壩採用混凝土面板堆石壩技術,屬世界先進水平。水庫大壩有各種類型,有土壩、有鋼筋混凝土壩等,而天生橋大壩採用的是當地用之不竭的石頭資源,作堆石大壩,外加水泥面板,非常堅固。它的電站設備選型、電腦化操作等的高標準,使它成為中國水利建設史上的里程碑。 天生橋二級電站,在廣西隆林縣。南盤江三江口到雙河口短短的一段河床,落差竟達425米,共建三座大型水電樞紐:天生橋一級二級,平班三級。年發電總量149億多千瓦時,是“西電東送”的骨幹主力軍。天生橋一級水頭高111米,而天生橋二級水頭最高達204米。年發電82億千瓦時。 百色水利樞紐:大型水庫,庫容達到56.6億立方,是防洪、灌溉、發電、航運、供水多功能水庫。使南寧防洪標準由50年一遇提高到100年一遇;擴大灌溉面積為1萬公頃;使右江航道由六級提高為三級,能夠通行1000噸船隻;四台機組發電,年發電17億千瓦時。 這樣的多種功能的水利工程是造福工程,是平安工程,是致富工程。 2000年11月8日貴州省洪家渡水電站、引子渡水電站、烏江渡水電站擴建,同時開工,標誌“西電東送”的全面啟動。 請想一想100餘個大中型水庫及水利樞紐,長藤結瓜般出現在西江上,像一串銀練串著上百顆大小明珠。 100多年前,水利專家們左爭右議,看不到希望,這“希望”如今100倍幾百倍地出現了。珠江不必再艷羨長江有洞庭湖、鄱陽湖、太湖這樣的大湖作為水的倉庫,現在它自己也有了成百個人造的大湖,作為水的倉庫。 過去,洪水來時恨它多餘、殘暴、無情;當枯水乾旱時又視水為寶貝、甘露。大中型水庫就可以起到調節、調和的作用。這對農業穩產高產、穩定澆灌面積,功莫大焉! 治理水土流失,改善生態環境—— 這方面工程很多,內容豐富,目的只為既防洪又治水土流失,狂暴的雨水沖刷掉土層,土地就變得貧瘠低產,特別是岩溶地貌,只要石窩窩裡有點積土,就種幾棵玉米之類作物,如若這點土也保不住,全山就石漠化。 我國西南喀斯特地區的石漠化兇惡而苦澀,步步緊迫吞食人們的家園,它與西北地區的沙漠化、黃土高原的水土流失,並稱為我國三大自然災害。石漠化地方,沒有樹,沒有草,沒有水,沒有土,沒有綠,只有猙獰的、長著鋒利牙齒一樣的石頭。石灰岩地區存不住水,一場雨之後,很快“滴、跑、漏”光了。 西南喀斯特地區生態極其脆弱,石漠化每年以1800平方公里的速度發展,耕地以每年11萬畝的速度在消失。專家指出:“如果石漠化不加速治理,25年內石漠化就會翻一番。”石漠化會引致自然環境更加惡化,各種自然災害頻繁發生,專家預測,真是這樣,130年後,古“夜郎國”就會變成古樓蘭國。 治理石漠化是貴州省建設生態環境、脫貧致富、為下游百姓著想的民心工程的中心任務之一,各地都在努力。 比如貴州貞豐縣的石漠化山頭,光裸著,黑褐色,寸綠無有,毫無表情地聳立著,變成死山,沒有生命也沒有生氣。 經過多年治理,貞豐縣的許多石漠化山頭終於長出了綠色,可喜可愛的綠色。證明了治理的成績。 西江中上游,過去亂砍濫伐,水土流失嚴重。上世紀90年代以來,綜合治理了小流域2500條,修水平梯田17000多公頃,興修蓄水保土工程50多萬座,種植水土保護林、經濟林、果樹林8000多公頃,封山育林1萬多公頃等等。原來情況嚴重的南盤江、北盤北中上游,經過治理,得到顯著效果,泥沙下山入河被控制,生態環境的改善使得脫貧致富有了很大進步。 這些工作必須得到人民群眾的支持才能取得成績,人的因素始終是第一位的。而人民群眾在這些工程中,覺悟很高,豪情空前。 三角洲南【海】番【禺】順【德】地區,從宋代開始就創造了生態農業生產模式。這一帶土地平曠低平,海拔極低,雨水一多就淹。人們在長期勞作中,創造了桑基魚塘即把部分土地挖成魚塘養魚,挖出來的泥土堆到塘基上,把塘基抬高,種果、種蔗,更多的種桑。種桑養蠶,蠶沙【蠶糞】倒入魚塘餵魚,到冬季乾塘,將塘泥翻上塘基肥田。形成生態循環。這個模式一直為生物界、農業界稱道。這個模式在當代更為發揚光大。 這也說明在農民中,生態意識、生態積極性,古就有之。只要啟發得當,就能燃起熊熊烈焰。 保護水資源,發展供水大業—— 這是珠江治理中的重要一環。眼下水污染問題日益突出,水體呈惡化趨勢,西江上游的南盤江、北盤江地區、特別是三角洲地區等,人口稠密,工業發達,廢氣廢水廢物排放日增,一半河段的水質劣於Ⅲ類,到達不能飲用地步,人畜飲水安全受到嚴重挑戰。保護水源、發展供水事業,成為一件大事,也是城鄉發展的必須。 近年來,珠江流域興建了大量蓄水、引水、提水工程,使得年供水能力達到931億立方,相當於大型的龍灘水庫50億立方容量的19倍。 在中上游喀斯特溶岩的貧困的深山里,地面上溶洞多了供水十分困難,往往要到多少里外的谷底去擔水,誤工費力,取一次水往往耗時半日,在廣西的許多山區,協助人們修築水塘,一戶一家能修起一畝半畝的水泥池子,下雨時將水引入,可供終年的人畜用水。這是解除苦旱的利民工程。 城市的供水更是普遍,以解決城市猛烈發展對水的更大需求,人們生活水平提高就對水質更高要求。各地建成了許多引水工程,比如雲南柴石灘水庫向昆明供水;廣西桂林、北海等城市的引水供水工程;廣東東江向香港輸水的東深工程;鶴地水庫經青年運河向湛江的供水工程;茂名的供水工程……幾乎所有水庫都在向附近城鄉提供優秀水源。廣州自來水廠從西江取水的取水口,一再上移,為的就是想取較為乾淨一點的水源。 2004年冬至2005年春西江枯水,入海流量不足,鹹潮倒灌內江內河,嚴重影響飲用水質,為保證珠海、澳門、中山、東莞等地1000多萬人供水,由中上游水庫放水壓咸補淡,曾經震動珠江全流域和全國。下文還要提及,此處暫略。 整治三角洲的出海口和堤圍—— 長期以來珠江下游河道一直處於不斷的淤積之中。上世紀80年代開始,三角洲主要河道普遍存在大規模的採砂活動,愈演愈烈。因為城鄉建設需要,建樓、修路、建設各種鋼筋混凝土工程無不需要砂石。於是炮聲隆隆中,到處都有開山取石的石場,機船軋軋聲中,無處不有採砂之船;有了禁令都不能煞住,白天停工,夜裡開工,因為巨額利潤在吸引著某些人。 由於採砂,三角洲各河道普遍被下切,深掏,掏空了河堤、險要防洪工程的基礎,特別是那些老舊的基礎。由於深掏,引起了主流流水的擺動,一向無事的河堤忽然由於水流的衝擊而呈危。 據測算,磨刀門竹洲頭到燈龍山水道,1990年到2000年間就被採砂3000多萬立方,南【海】番【禺】順【德】等地區水道,被採砂總量達到16000多萬立方,數量很大。 除了採砂,大馬力的機動船的來往,激起強力波濤衝擊堤岸,特別是雙體高速船揚起的波濤對於土堤、險堤有致命的殺傷力。機動船來往密度日益繁忙。 於是整險護岸就提到日程上來了。 1986年廣東省人大6屆5次會議通過了《關於進一步加強江河整治工作的議案》,省人大對治理表示了關心重視。 1986年開始對龍灣基險段進行整治。 1990年對順德三槽口菊花灣險段開始進行整治,發現1000多米河灘坍塌,原本河床深槽深3米,此時每年又深掏2到4米,危及堤岸。 1999年屬南【海】順【德】聯圍的白蛇洲險段出現嚴重坍塌,緊急投入整治。 南海九江鎮銅鼓灘險段,本是南海歷史險段之一,全長1300餘米,當下又發現深槽迫岸,堤岸危立,刻不容緩地需要整治,1991到1995年完成了工程。 諸如上述整治險段不一而足,都需要拋石、砌石、混凝土預製件護岸等等,工程量都很大。 珠江八個出海口因為淤積、洩水不暢、有礙航道等原因,多年來持續不停進行了整治。 磨刀門:出海口寬闊,江心容易積起攔門沙,甚至出現草坦【成形沙洲,水來浸入水中,水去露出水面,沙洲日高,平時已長滿青草】。因此要搬走沙洲,疏浚中水河床,必要處拋石,砌起石壩,規範航道。 洪奇門:因為淤積,要疏浚行洪主槽,疏浚量達到450餘萬立方;開挖淺灘段,以形成主河槽,以利通航,開挖量也有350餘萬立方;在萬頃沙附近,為改變水流方向,要抓泥、噴泥、拋石、砌石、混凝土澆灌,減輕沖刷。工程量動輒幾十萬幾百萬立方。 為了避免枯燥,其它如橫門、蕉門、雞啼門等治理不作贅述。基本情況大致相似,都為了行洪、通航創造更好條件。可是這些整治工程都很艱鉅,往往花費幾年時間才完成一項工程,耗費可觀,這正好說明各級政府和水利部門,把整治工程看得很重,抓得很緊,目的就是打造一條新珠江。過去不可能實現的,如今都在實現中。 因為珠江整治從上游到下游,方面很多,情況復雜,內容頗繁,60年來做了許多開創性的修復,很難一一敘述清晰,只能給讀者一個大概輪廓,讓讀者自己在心底編出一句歌詞:“社會主義好!” 珠江航運,這裡主要講西江航運。 西江上游的雲貴高原,流深,坡陡,峽谷森嚴,以前通行的是木船。過去雲貴高原的交通主要依賴陸路,依賴馬幫。 馬幫出發了,半個月乃至幾個月都在路上,循高山深谷間盤曲山道,用馬幫著物資走向遼遠的地方。夜裡,燒一堆篝火,又驅夜寒又驅野獸,大地當床月當燈。 廣西有所不同,陸路崎嶇難行,江河水係發達,廣西80%以上的縣份可通水路。廣西境內有456餘條河流,其中158條可以通航。廣西對內對外的交通以水路為主。但是運輸工具落後,清末以前一直靠拉縴、搖櫓、撐篙的人力操作。梧州到磨刀門出口,江水深寬,全長340公里,可以通行500至1000噸船隻,但是長期靠木帆船擔綱。 1885年【光緒十一年】3月24日,清軍70歲老將馮子材大破法軍於鎮南關【今友誼關】,取得威震中外的大捷。清軍乘勝出關追敵,29日收復諒山,30日收復谷松、觀音橋等地,直迫河內。為此,法國茹費內閣倒台。中法戰爭中,軍需運輸繁忙,西江航運鼎盛一時。當時發明一種用腳踏作動力的50噸木船,腳力踏蹬,使船側的木製飛輪轉動而前進。 1902年英國一家汽行車要在重要港口梧州設立分行,開辦梧州至廣州、香港航運,其他外商紛紛效法,強佔碼頭、私建貨棧,並對中國民族工商業進行排擠,對中國旅客設立侮辱性規定,引起國人強烈反抗。 1903年梧州商人也成立西江航運公司,提出“中國人搭中國船,自貨自運,不受外國人欺侮”的口號。到1938年,西江航運已全為中國公司控制。 抗日戰爭中,航運業衰退,抗日勝利後又再興盛。 但是到上世紀30年代才有疏浚,航道並無建樹。當時的廣西省政府主席黃旭初也承認:“唯財力所限,尚無顯著成效。” 清末廣東三角洲民間運輸,也是以木帆船為主。隨著閉關鎖國被打破,同治四年【1865年】英商創辦了省港澳輪船公司,由此外國商船由沿海航行到深入內河航行。 值得大書一筆的是,同治十一年【1872年】10月,開辦了“招商局”,是我國的第一家輪船公司。 招商局最早為李鴻章籌辦,是洋務運動的產物,總局設在上海,分局設煙台,漢口、天津、廣州、福州、神戶、橫濱、呂宋等地,承運漕糧,兼顧商業。 1877年【光緒三年】購進美商旗昌輪船公司的一批船隻、設備,擴大營業,始終受到帝國主義在華航運勢力的排擠。 1885年經盛宣懷改為官督商辦,1909年【宣統元年】劃歸郵傳部管轄。 1930年以後成為國民黨政府機構,到1947年11月止,已有船460艘,33萬餘噸。全國解放後,成為人民財產。它對我國的航運事業的發展,是有過巨大推動的。 廣東內河航運大大發展,起先是由火輪帶拖船,光緒三十四年【1908年】開始出現聞名半個多世紀的“花尾渡”。 “花尾渡”船尾高聳,畫有花紋圖案,才叫“花尾”。這種木船起初也要有火輪拖拉,後來自備動力。 從上世紀20年代開始,因為航道不暢,常有擱淺、沉船危險,對淺灘、礁石、淤淺河道進行疏浚、治理,如疏浚陳林水道、廣州出海水道,炸除順德甘竹灘等的礁石,整治廣州至虎門間的礙航淺灘等。 孫中山提出把黃埔港籌建為“南方大港”,從1925年開始籌議到解放前夕,黃埔港僅僅完成碼頭一座、倉庫和宿舍6座。黃埔港的真正建設是在解放之後,“俱往矣,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 經過多年建設,西江中下游,三角洲地帶成為了航運最繁忙區域。 1987年廣州港和黃埔港合併成華南第一大港,是當今三大集裝箱中心港之一,它既是內河港又是海港,內港航道可通行5000噸級船隻,外港航道可通行3萬噸級船隻。 西江航道上還分佈著大大小小的港口,梧州是廣西境內的最大的內河港,最近雲浮的雲安港建成,成為西江水系的另一個內河大港。 1998年統計,珠江水係可通航的河流有1088條,通航里程14000多公里。 2006年貴港到梧州整治工程全線開工,總投資5.5億元,三年完成,包括航道整治、護岸工程、航標設立等。 2006年西江下游整治工程全部完成,總投資10億多元。 航道整治是與防洪、固堤、疏浚等等工程綜合進行的,分不開的,這裡不再贅述。 珠江航運經歷過木船櫓楫的時代,經歷了民族航運企業強勁發展同時受到外國勢力排擠的時代,最後航運這艘大船到達海上,看初升旭日從東方海面升起,光照萬丈,光焰滿海,雲飛霞蔚,氣象萬千。 建國60年改革開放30年,珠江航運業翻天覆地,乘風破浪,現代的港口建設、現代化的船舶建設、現代化的航道建設,使人們眼睛為之一亮,心頭為之一振。 上面講防洪多,講抗旱少。珠江三角洲是豐水區域,如從上空俯視下面,陽光照耀下的大小河流、水道,就像金線織成的網,罩在三角洲這塊土地上。許多農村河湧圍繞,開門見水,出門用櫓,這樣的地方也有抗旱嗎? ! 有。 歷史上出現旱災次數還不少,有些枯水年份很是折磨了三角洲一下的。珠江上中下游雨量偏少或大減時,從頭到尾就會喊“渴”,不但影響航運、工農業生產,而且還會影響供水;三角洲地區如果上面來水驟減,因為地勢很低,海水就會倒灌,鹹潮就會肆虐。這在全國各條大江大河中情況很是突出的。 三角洲居住著全省四分之一的人口,許多統計數字說是1500萬人。自從改革開放以來,三角洲得風氣之先,工業、商業等各業都在騰飛,外來工高位擁入,說人口1500萬,那是用戶籍人口統計,要是加上非戶籍人口恐怕要加倍!比如東莞、寶安的許多鎮,原本居民幾萬人,如今幾十萬人,何止10倍! 淡水來少,鹹潮上溯,幾千萬人的供水就很頭疼。 鹹水甚至上溯到廣州水廠的取水口。廣州人有喝早茶之習慣,當茶客喝出茶味中帶有鹹味,就會嚷嚷。 鹹水不也是水嗎,只不過有點咸而已。非也!海水是不能飲用的,因其含氯量過高,不但是鹹的問題,還有影響身體的健康問題。如果海水可以飲用的話,那麼覆蓋地球表面70%的、佔地球總水量97.5%【淡水只佔2.5%】的海水,就不會使地球上許多國家成為貧水國了。用人口去平均擁有的淡水,我國也屬於貧水國。從太空看地球,那麼絢麗,那麼蔚藍,那麼美麗,大概都是海水呈現的水彩吧!可是海水在鹹潮倒灌上,就沒有光彩的光環了。 鹹潮倒灌過去也是常有的事,只是那時的三角洲工農業沒有那麼耀眼奪目、人口沒有那麼摩肩接踵,更重要的是過去歷代統治者不會重視這樣的民生問題。 但是,我們的人民政府卻把它當做重大事件來處理。因為我們的理念是“以人為本”的理念。 我們就2004年的那次抗咸補淡戰鬥作為剖示。 2003年暮秋之後,因為雨少天旱,珠江上中游來水少,鹹潮入侵三角洲,自來水就喝出一點鹹味來了。 “咸”,它不像水中的其它雜質,容易過濾;真正要去“咸”,那是海水淡化技術,自來水廠沒法把“咸”過濾掉。 廣東是多水的地方,平均年降雨量在1700毫米以上,但是此時中山、珠海、澳門等許多地方,城鄉人民飲用水的含鹽量竟高出一倍。 到了2004年11月,廣州的新聞媒體都報導鹹潮再次襲擊的消息: 西江、北江、東江上游,來水量偏少,沿途水文站測得極低水位,流量跌破了歷史同期最低值。珠江流域枯水形勢日趨嚴峻,珠江三角洲地區今冬明春的鹹潮襲擊,將超過去冬今春的20年一遇的量級,澳門、珠海、廣州、中山等地的供水安全備受威脅。 2003年冬鹹潮嚴重性已經是20年一遇的級別了,2004年冬的形勢更糟,遠遠超過以前。那是多少年一遇級別了?沒說。預計2004年全年降水量還要比干旱的2003年少20%。 這是嚴重災情了。責任心和使命感震動了珠江水利委員會、水利部的領導。 2004年11月,珠江水利委員會提出了《今冬明春珠江三角洲鹹潮和供水形勢分析和預警報告》: “2004年4到9月的汛期,珠江流域大部分地區降雨量在700毫米到1000毫米之間,比常年同期水平偏少二成;10月份降雨僅為8.5毫米,比常年偏少八成。 “據氣象部門預測,華南地區天氣穩定,仍無降雨跡象,枯水季降雨偏少狀況已成定局,出現最不利來水情況可能性增大。” 如此這般,老天作對,唯一辦法是從上中游水庫調水,但是上中游水庫的蓄水量也都偏低,而且如從天生橋調水到廣州,路途1300公里,沿路山峰連綿、深谷幽幽、千河百汊,那水能調得到三角洲嗎?水是活東西,一路的旱像還不把它吸乾了! 做出“應急調水,壓咸補淡”的決定,需要勇氣和睿智,需要大膽和謹慎。到底是前人沒有做過的事,如前人做過,有前車之鑑也好“鑑”一“鑑”,有個參照啊!沒有,前人沒做過,前人也不可能做! 但是,水利部部長汪恕誠說:要辦好,要快! 珠江水利委員會主任岳中明了解珠江不像長江、黃河那樣,全流域水利都由國家統管,珠江不是,而是屬於各地分管的,要調水肯定會遇到問題。但他相信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舉全流域之力,必能辦好全流域的事。他信心百倍地說:“我負責去直轄市,溝通與各地的關係。” 作出這樣的承諾需要勇氣。 水是可貴資源,自古以來水在白白流走,然而當今的每滴水都不能輕易放走,要發電,要供水,可生財,每一立方水從上游流下,被十多次地利用,產生2元以上的電價。特別是在枯水時期滴水如油啊!哪一個水站水庫能夠為你三角洲“壓咸補淡”,大手筆地將幾億立方水放閘送走?水能就是電能,要少發多少電啊? 短短的幾天內放走幾億立方水,本來乾枯的各河道立刻溢滿,一路上許多地方要停航、旅遊點要休息、漁業要調整、沿途要貼安民露布,等等,損失是不小的。眾多水文站工作人員將日以繼夜,堅守崗位。 因為是“前不見古人”的創舉,還可能有許多沒有想到的問題。 然而,畢竟三角洲1500萬人在翹首期望。 天生橋水庫、岩灘水庫等機構,屬南方電力公司管理或控股,南方電力總部在廣州,岳中明主任首先要和他們協調,南方電力董事長袁懋震明朗表態說:電力是企業管理,企業就要創造利潤,但是企業也要以人為本地考慮問題,在經濟利益與社會效益抵牾時,大局為重,服從社會效益。但是,當前是枯水時期,希望盡量降低壓鹹的流量,也就是盡量節約用水。他非常通情達理,大氣磅礴。 隨即,岳中明率隊趕赴貴、桂兩地,去協調調水事宜。 我們國家,“一方有難,八方支持”的傳統,已經深入民族精神之中。一次一次的災難考驗過我們,災情不但軟化不了我們,反而把我們錘煉得更堅定更團結。你看,1998年6月中旬到9月上旬,長江、嫩江、松花江同時發生罕見的特大洪災,國家領導人都到長江邊上抗災,多壯觀、多危急的場面,多感人、多難忘的時刻,可是軍民一心,萬眾一心,硬是把洪魔鬥得落荒而逃了;你看,2008年的春天,南方諸省出現了罕見的冰雪災害,車輛凍結在路上,人們凍結在車站,可是團結奮鬥的人民也取得了抗災勝利;你再看,2008年5月12日四川汶川8級地震,受害群眾達1500餘萬人,那些傷痛、酸楚的日日夜夜,那些激情燃燒的日日夜夜,中國人民永遠不會忘記,中國人民組成了行動速度最快、動員範圍最廣、投入力量最大的救災隊伍。那時候,全國的目光凝聚汶川,全國的心撲向汶川。 社會主義制度有一種魅力,一旦有什麼災難,舉國一致,就沒有克服不了的困難;困難反而激勵了民族之氣。在這個意義上:多難興邦! “壓咸補淡”這樣的困難,自然壓不倒我們。 2005年1月17日,回良玉副總理的批示也傳來了:“實施珠江'壓咸補淡'應急調水,保障珠江三角洲地區供水安全,是關係人民群眾切身利益的一件大事,國家防辦要精心組織,科學調度,沿線各地和有關方面要顧全大局,密切配合,保質保量地完成調水任務。” 2005年1月11日,應急調水的指令下到了貴州黔西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政府,那里馬上成立了專門的指揮部,副州長任指揮長。隸屬的興義、安龍、冊亨、望謨四個沿江的縣市也動員起來。 南盤江、北盤江流域生活著的布依族,淳厚、純真,他們依江傍山而居,山是高聳陡峭的山,水是湍急奔流的水。他們春夏之季在山上種玉米雜糧,到了秋冬季節枯水了,江邊顯露出一片一片灘地,他們就在灘地上種莊稼種蔬菜養雞鴨,這是老天給他們的季節性的生產空間,他們要利用這一個時間差,增加收入。秋冬枯水期的灘地上十分繁忙熱鬧,這灘地平坦肥沃,比起石山峭岩上缺水缺土缺肥的小地塊,不知強幾十倍幾百倍,產量當然也是豐厚的。灘地上雞啼鴨叫,羊歡牛叫,孩子們也樂意在這天地裡游玩嬉戲,是人們心目中的小“香格里拉”。然而通知說要放水,大水要淹沒這一切,廣東那邊缺水,要支援遙遠的、據說富得流油的地方,厚道的布依族漢子女人們,一說就通。他們說:“天下一家人嘛!”“有福共享,有難共當嘛!”“我們這裡有不少男子女子在廣東打工呢,應當支持那邊!” 多麼寬闊的胸懷! 冬天要人造洪峰,這就打破和改變了當地人的生活生產習慣,大水來了要禁渡、禁漁、禁許多活動,可是人們開通,願意作出犧牲。 應急調水通知到了廣西,這不尋常的舉動影響著沿江沿河人們的一切;通知到了岩灘水電站,起初水電站許多人想不通,因為這對岩灘影響太大,按照調度令,從1月17日到1月24日天生橋以每秒560立方米向下放水,是岩灘蓄水階段,之後岩灘再以每秒1700立方米的流量向下游放水,少於每秒1700立方米流量就形不成人造洪峰,就不能在幾天之後使在1500公里之外的三角洲水漲1.5米以上的效果,就達不到“壓咸補淡”的目的,就會功敗垂成。每秒1700立方米的流量,每2立方米多的水就能發1千瓦時的電,沒有叫它們發夠電就流走了,太心痛了。他們說:“白花花的水就是白花花的銀子。”“我們地區也長期缺水缺電,自治區首府南寧也要分片輪流供電,一些重要街道,夜裡只開一半的路燈。河池那地方,只有一半的人用上自來水,其他的人還要走幾小時的路到岩洞裡去背水……” 可是他們想到三角洲的兄弟們能喝上甜甜的西江上中游的水,他們是想通了,牢騷沒了,大公無私、全局觀念成了他們的精神支柱。這白花花的銀子一樣的水,流到那裡也是財富,也是幸福。 西江全流域,心向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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