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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19篇天地英雄氣,贛鄱雲水間——江西治水三章

中國治水史詩 何建明 33755 2018-03-16
大禹治水的傳說是一部英雄史詩的開端。某種程度上可以說,華夏民族生存發展的歷史,是一部治水史,因而也是一部英雄史。 在這部英雄史上,江西佔有光輝的一頁。 至今江西廬山頂的大漢陽峰上,還有傳說中的大禹治水的遺跡。 《尚書·禹貢》記載:夏禹治水,“過九江至於敷淺原”。司馬遷在《史記》中說:“餘南登廬山,觀禹疏九江。”大禹治水期間曾來到彭蠡,即現在的鄱陽湖。大澤中數峰連綿,山勢廣博,形同島嶼,其中敷淺原,有民世居,後彭蠡水退,竟成巍峨一山,即為現在的廬山。大禹繫舟登岸處,至今猶存於禹王崖。隨同大禹治水的作者伯益,將敘述治理彭蠡經過的文字,刻在石壁上。後人譯為篆體另刻於石壁下的一間石室,以為保存。數千年過去,“洪荒漾予乃攆”6字依稀可識。

江西人民最早就參與了華夏民族規模極其浩大的全國范圍的治水運動。治水是江西人民的宿命,也是江西人民偉大精神的寫照。 馬克思:任何神話都是人民幻想的“自然和社會形態本身”。 江西地處長江中下游南岸,與閩、浙、粵、湘、鄂、皖相鄰,邊緣山嶺構成省際天然界線和分水嶺。境內有大小河流2400多條,總長度1.8萬多公里,長江流經江西北部邊緣,贛江、撫河、信江、饒河、修水五大河匯入鄱陽湖注入長江,形成鄱陽湖連接一江五河的水系格局。入江出口湖口為長江中下游分界點。 這樣完整的地區界劃和自成體系的水系,他省少有。 作為農業比重較大的省,三山六水一分田,豐饒的水資源是優勢,同時又常常是劣勢;是斯土斯民之福,同時又常常是心腹之患。由於屬亞熱帶季風氣候區,雨水充沛,多年平均年降雨量約1600毫米,多年平均年徑流量1565億立方米。特定的地理特點和氣候條件,使全省降水時空分佈不均,洪澇乾旱災害頻繁。贛北洪澇、贛中乾旱、贛南水土流失是江西省的基本水情。

江西曆代洪災的可考記載,摘錄到由東晉太元六年【公元381年】至1990年,共得692個水旱災年,前後跨度1610年,其中大水年份310年、水旱同年年份226年,共發生大水年份為536年。 如何避害興利、為民造福,千百年來,江西人民百折不撓,前仆後繼,創造了無數驚天地泣鬼神的業績。 有學者指出,江西的治水治田規模與成就比相鄰的農業省份大得多。尤其在宋代,江西水利與農田建設被稱之為“飛躍”發展。文士丹先生在《東吳—南宋時期江西的農業科學技術》一文中寫道:宋代的江西,水利事業得到了飛躍的發展,各類水利工程的數量和質量都大大超過了前期。唐代的江西總共興脩大、中型水利二十處,宋代卻興修了三百二十處,是唐代的十六倍。僅僅是王安石熙寧變法時期,江南西路【約當今江西】就興建了各種水利997處,灌溉面積達4675頃。南宋淳熙元年【1174年】,江南西路共修陂塘溝洫2245所,可灌糧田44244頃【據《江西通志》】。寧宗時,江州【今九江】曾修陂塘數千個。天聖【1023—1032年】、明道【1032—1033年】年間在豐城築有石堤,南宋時又多次修治並增築子堤,加長石堤。范成大說:豐城“沿石堤甚宇,密如錢塘,不如是則頹囓不可保聚”。修築石堤是水利工程技術較高的反映,能把石堤修得平坦寬闊,其密封度可與錢塘的堤岸相比,更能反映出修築的水平。

江南亙古,峰巒嶺岫,物產田疇,一片錦繡,一域婉約。曾幾何時,江湖洶湧,昏昏暗暗,驚濤駭浪,冥冥濛濛。滄海橫流中,無數豪傑之士挺身而出,躍上潮頭,領袖群倫,抗惡治水,留下萬世功德,也留下萬世英名。其中影響最為深廣也最具代表性者莫過於許遜。 許遜,晉代道士,字敬之,因曾任蜀郡旌陽【今四川德陽縣】令,所以又稱旌陽先生,汝南人,家南昌。道教《十二真君傳》關於其家世的介紹很簡約:“祖琰、父肅,世幕至道。”《三教源流搜神大全》言其誕辰之日是吳赤烏二年【239年】正月廿八日,母先夢金鳳卸墜於懷中而有娠。生而穎悟,姿容秀偉。少小通束,與物無忤。 《雲及七簽》說:許遜少年時,有一次去田獵,射中了一隻母鹿,母鹿腹中的鹿胎墮地,它不顧自己的箭傷,折回頭來傷心地舔其子,不久死去。許遜見了,悵然感悟,遂折弓棄矢,銳意為學。以後博通經史,明天文、地理、歷律、五行讖緯之書,尤其喜好神仙修煉。師事著名道士吳猛,號稱大洞真君。

晉太康元年【公元280年】,許遜舉為孝廉,時值42歲,又闢旌陽令,治政廉儉,吏民悅服,時人感其德化,立生祠以供其像,因之後人稱為許旌陽。後來見晉室將亂,乃棄官東歸,遨跡江湖、尋求至道。曾拜諶母為師,求得太上靈寶淨明法,被尊為淨明道派祖師。後乃歸隱,精修不懈。著有《太上靈寶淨明飛仙度人經法》、《靈劍子》、《石函記》、《玉匣記》等書。宋徽宗敕封至道玄應神功妙濟真君,證位為天樞使相,為天府四相之一。後人將其尊為淨明道始祖,與邱弘濟、張道陵、葛洪同奉為道教四大天師。因道法高妙,聲聞遐邇,時求為弟子者甚多。 東晉寧康二年【公元374年】,136歲的許遜仙逝。東晉太元元年【公元376年】,在江西南昌西南30公里的西山逍遙山下,人們為其建立道觀,初名許仙洞,南北朝改遊帷觀,宋真宗大中祥符三年【公元1010年】升觀為宮,皇帝親書“玉隆萬壽宮”賜額。 “萬壽”一詞初見於我國現存最早的詩歌總集中的“萬壽無疆”,與“萬歲”、“萬萬歲”同義,原是對帝王的頌詞。宋徽宗政和二年【1112年】,追封為“神功妙濟真君”,政和六年【1116年】,徽宗訂下詔書,以西京崇福寺為藍本重建萬壽宮,興建了正殿、三清殿、老祖殿、諶母殿、藍公殿、玄宗殿和玉皇、紫微、三官、敕書、玉冊五閣,以及12小殿、7樓、3廊、7門、36堂。規模之大,“埒於王者之居”,成為中國最大的道教聖地之一。明朝武宗正德十五年【1520年】,皇帝題額“妙濟萬壽宮”,對宮內建築又作了重大修葺,至清朝又增建了關帝閣、宮門。以後又歷經廢興,至新中國成立時,仍存五殿和院牆、山門、儀門等。宮門之內,正殿琉璃為瓦,重簷畫棟,金碧輝煌,氣勢宏偉。繡金帷裡,真君塑像坐中央,坐像頭部為黃銅鑄成,重500斤。 12真人分列兩旁,吳猛、郭璞站立壇前。高明殿等三殿之前,6株參天古柏蒼老遒勁,四季常青,相傳最大一株為許遜親手所植。宮門左側的八角井,相傳當年許遜鑄鐵為柱,鏈鉤地脈,以絕水患。

南宋紹興年間,西山玉隆萬壽宮道士何真公祈請許真君降臨解救戰亂,因得許遜授《飛仙度人經》、《淨明忠孝大法》等。元朝時,道士劉玉用“淨明”作為教派名稱,主要經典為《淨明忠孝全書》,並奉許遜為教祖。 道教認為世上除了凡人居住的地方,還有神仙的處所36洞天、72福地。許真君棲身修煉的西山則為第四十福地。因他在此仙逝,故又稱“飛升福地”。 在民間傳說中,許遜得寶書符券、斬邪飛步之法。表忠孝,除煩苛,開諭善道,吏民化服。點石變金,代民輸賦,標竹施水,病者以生。慈惠之政,流聞遠邇,感慕之至,形諸歌謠:紅雲紫蓋葳蕤,仙宮渾是陽春。玄鶴來時,青牛過處,太上老君曾經預言:“吾已知之。江西四百年後,有地名曰西山,龍盤虎踞,水繞山環,當出異人,姓許,名遜,可為群仙領袖,殄滅妖邪。”

許遜在西山修身煉丹時,江西水患嚴重,民間傳說凶頑成性的孽龍經過火龍魔法馴化,詭計多端,變化莫測,或化為僧徒,或化為少年,或化作粟米,或化作冬瓜,或化作鳥獸,屢屢躲過許真君的追殺。但許真君最終仍以道法理念,神奇法術,仗劍布陣,懲巫治妖,征服孽龍,鉤地八索,根治了水患,同時又精於醫道,藥到病除,妙手回春,造福於萬民。 懷一塊煉石,攜一卷靈書,斬江湖蛟,息水患,川澤無罔象,山林絕魑魅;冶金作柱,鎮昏墊,功大環千里,民物皆奠安。這是後人所描繪的許遜的藝術形象。 祀奉許遜的廟宇——萬壽宮或稱旌陽祠,數以千計,遍布全國各地城鄉,乃至台灣、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地區和國家。可以說,世界上凡有華人的地方就有萬壽宮,它是華人傳統文化最為重要的一部分。即便雲南這樣的邊陲之地亦然,其東北部的會澤縣鐘屏鎮古城被稱為“會館之城”、“廟宇之都”。至今還雲集著108座會館、廟宇和祠堂。其中尤以江西會館最為著名。江西會館,俗稱江西廟,即萬壽宮,始建於清康熙五十年【公元1711年】,已有280多年曆史。

1600多年來,各地萬壽宮香火旺盛,香落盈宮。萬壽宮文化根植於許真君的偉大功績及其崇高品格。各地的萬壽宮或許大小不一、各具特點,但即便簡陋到一間土屋,在當地百姓的心裡都具有極其崇高的地位。每年農曆八月伊始,為紀念許真君生日,都要舉行盛大的廟會,前來趕會進香和遊覽的人絡繹不絕。每年春節,都會掛燈籠放鞭炮,熱鬧非常;而三年一次的許真君游神賽會,更是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家家出動,人山人海,周邊省份都有無數人前來朝拜。 縱觀歷史,凡為民眾謀過利益的人,民眾永遠不會忘記,往往借助種種最能充分錶達自己願望的方式甚至是神化的方式給予懷念。許遜就是這樣一個被民眾奉為神靈的華夏俊傑。萬壽宮也成為江西曆代教化民眾的場所。歷代客家人進入江西,也都很快認同萬壽宮文化,紛紛在住地建起萬壽宮,許真君成為江西原住民和客家人共同的偶像。

史實中的許遜,治水救民的“靈跡多著於修水”。據清代《義寧州志》和1988年版的《修水縣地名志》記載,修水縣有文字記載的許真君遺跡或地名多達30餘處。 修水是江西五大水系之一,鄱陽湖水系的重要組成部分,它發源於幕阜山脈主峰黃龍山。整個水系宛如一條葉狀大動脈,溪河密布,溝壑相連。流域面積共達1400多平方公里。全境四周群山環繞,向中部依次低山起伏,丘陵廣布,構成中間向東北開口的盆地。歷史上水澇災害頻生。 渣津位於修水上游,渣津、東港、上衫三水在這裡匯合,古為商周時期艾侯國的治所,是江西最早的文化古城。許真君最初於黃龍山“逐蛟”,就從這一帶開始。百姓公認他為“修江砥柱”、“普天福主”。據地方志記載,當今修水縣版圖區域內萬壽宮之多堪稱全國之最。

由於江北地殼上升,長江主泓道南移,江北彭蠡澤【鄱陽湖前身】向南擴展,洪水氾濫,原來贛北湖漢平原上的海昏、梟陽等古城眼看將被湖水淹沒;同時,湖邊常有蛇蟒出沒,危害生命。在古代傳說中,“蛟”是一種頭上無角、能興風作浪的龍,被古人賦予種種超自然的神異力量,常與洪水、山崩、泥石流等自然災害聯繫在一起,具有極大的破壞力。 神話往往是對現實世界的反映。尤其是修水地處山區,山洪暴發,發洪水時,大量蛇蟒、鱷魚之類的動物隨波逐流,上岸傷人。以當時人們的認識水平,把這種現像看做蛟龍作怪。至今,當地百姓還把山洪暴發稱為“發蛟”。當地妖巫十分猖獗,裝神弄鬼,勒索民財。一些姦巫鼓吹“蛟蜃興洪要將豫章化為滄海”的謊言;還有的奸巫自稱有變蛟的幻術,達到駭人聽聞的地步。官民無不聞蛟喪膽,視水利、航運為禁區,嚴重影響了當地的民生。許遜深知人禍甚於天災,以其“道法”震懾“巫術”,這比空洞說教顯然有更強的驅邪威力。展開了一場史無前例的懲巫治水的鬥爭。

傳說中的許遜真君與吳猛在黃龍山煉丹,山上有蛟龍,發起洪水想淹掉丹室,許真君就把它擒住,釘於石壁之上。 後來許真君追逐其他蛟龍來到渣津,將其擒住,蛟龍嗷叫掙脫——此地至今有一個酷似被蛟龍滾過的窪地,稱作“龍嗷坪”。真君追到修水龍安山下,聽見小溪岩石中嗡嗡作響,原來是蛟龍躲在石下喘氣,真君揮劍將岩石劈成四塊,後稱“試劍石”。蛟龍十分狡猾,又鑽進仙人橋下的洞裡,逃到石坳鄉黃沙源。許真君看見蛟龍在太平嶺下要發洪水,他飛奔下山,一腳踏進泥塘,一隻靴陷在泥中,飛劍朝蛟龍斬去,蛟龍慌忙鑽進山洞逃往鄰近的湖南平江去了。如今石坳鄉的“靴跡”、“龍塘”、“龍窟”和湖南平江縣的“龍門”等地名蓋來源於此。 而渣津萬壽宮則是修水境內富有地方特色的宮觀建築。坐落在集鎮老街,臨街面市,始建年代無考,原稱“靈劍仙宮”,現存建築為同治十年【公元1871】重修,一進三重,佔地1600平方米,前重有高大牌坊,上有乾隆御書“西江砥柱”四個大字,內有戲台及麻石天井,上重正殿由八根大柱支撐,雕樑畫棟,宏偉壯觀,殿裡供奉著許真君、吳猛的神像,威儀莊嚴。 許真君順修水而下,在飽受洪水蛇害之苦的海昏【今永修吳城鎮】附近斬除了一條巨蟒。此後,他又在豫章郡城【南昌】與一個懂變蛟幻術、四處妖言惑眾的奸巫頭目進行了激烈的鬥爭,最後追到長沙將他斬了,從而使各地姦巫聞風喪膽,謠言不攻自破。為防後患,許真君在逐蛟經過的地方“立壇設靖【井】,以鎮蛟蜃”。 許遜的偉大之處,在於他為拯救萬民於滅頂之災,面對萬丈狂瀾,不畏妖邪,不作空洞說教,而是利用神秘主義的“斬蛟”方式,震懾姦巫,穩定人心,使水患逐漸平息,人民休養生息。同時,他用“以鐵柱【樹】鎖蛟”的名義,大力倡導廣植林木,維護水土生態,從根本上治理水患,其生態治水思維對後世產生了深刻影響。 許遜為政則清廉剛正,戢暴鋤奸,施災濟民,在妖巫蠱惑的蒙昧年代,懲巫斬蛟,根治水患,成為傑出的治水功臣,樹立良吏典範;為道則首創淨明忠孝教派,提倡修身養性:“心明則萬法皆照,性淨則五濁不歸”,成為教派祖師;做人則力倡以德濟世:“忠則不欺,孝則不逆。廉則無貪,慎則無失。修身如此,可以成德。寬則得眾,裕則有餘。容則翕受,忍則安舒。待人如此,怨咎滌除”,被後世尊為“忠孝神仙”。 這樣的人贏得人們廣泛的愛戴和敬仰,是理所當然的。 許遜從旌陽辭官回贛時,蜀民千里相送,更有人攜家眷改“許”姓跟隨而來,定居在至今猶存的南昌西山許家營。江西後世歷代名吏如王安石、曾鞏、文天祥和解縉等對其風範無不給予盛讚。 滿目蔥蘢的龍安山下,許遜留下的試劍石上已爬滿蒼苔。而許遜卻會以他與日月同輝的光芒照耀千秋。 毛澤東:今日長纓在手,何時縛住蒼龍。 江西自有記載的最早洪水年公元381年到1990年的1610年間,10世紀以前的洪水記載,顯然不全。但從11世紀開始按世紀統計,可以發現,洪水發生頻次越來越趨於頻繁。從1949年開始,各年遭受洪災和成災面積均有較為可靠的記載。很明顯,建國後洪災頻次減少,應是興修水利的成效使然。 江西水利60年發展史,是一部勵精圖治、改革創新的治水興贛史。 伴隨著新中國不斷成長的歷程,江西水利戰勝了頻繁發生的水旱災害,治水思路發生了深刻變化。水利投入大幅度增加,水利建設大規模展開,水利管理水平不斷提升,水利改革深入推進,水利設施日益增加,水利事業取得了長足發展。沒有水利,就沒有今天的“江南糧倉”;沒有水利,就沒有江西今天的穩定繁榮。江西這片美麗富饒的土地上,江南第一糧倉——贛撫平原灌區在這裡落戶,“江西三峽”——峽江水利樞紐在這里扎根,全省大大小小40多萬座水利工程遍布境內每個角落,日夜運行,發揮效益,為江西經濟社會發展提供有力的水利保障。 到2008年底,江西共建成各類水利工程40多萬座【處】,其中水庫9783座,水庫數量居全國第二位,總蓄水能力293億立方米。 引水工程9.58萬多處,年引水量72億立方米,萬畝以上灌區287座。 機電排灌裝機135萬千瓦,排灌面積860萬畝。 堤防4000餘條,堤防總長9753公里,保護1144萬畝農田、1180萬人口。 水閘923座。 水電裝機366萬千瓦,其中農村水電裝機237萬千瓦。全省有效灌溉面積達到2760萬畝,旱澇保收面積達到2218萬畝,分別佔耕地面積的85.95%和69.1%。 累計治理水土流失面積6203萬畝、修築水土保持工程27萬座【處】,解決1000多萬農村群眾飲水困難和470多萬農村群眾飲水安全問題,主要江河水質優於三類水的比例達到75%以上,初步形成防洪、排澇、灌溉、飲水、發電和水土保持的水利工程體系。 60年來,在水利的有力支撐下,江西工農業總產值由12.2億元增長到6480.3億元,糧食年產量由592.49萬噸增長到391.6億斤。 水利為江西經濟社會發展提供了堅強的防洪安全、飲水安全、糧食安全和生態安全保障。水利的命脈地位和作用持續彰顯。 而1998年的抗洪,則是最值得濃墨重彩大書特書的一筆! 長江,一部源遠流長的史詩。發源於崑崙高原的一支潺潺溪流,被華夏的博大恢弘賦予了排山倒海的生命力,變成了擁有數以億計立方米流量的龐然大物,力量強大到無以復加,一瀉千里,奔騰不息,吞日月,吞山河,其雄壯與恢弘,使整個流域為之戰栗。 遠古始,人們便以築堤抵擋洪水侵襲,但堤壩可以阻擋正常年份的洪水,卻抵擋不住災害性的洪水,反而使人陷入對“決口”的更大的恐懼。 “堤”是人類治水的豐碑,也是人類給自己製造的隱患。有歷史記載的長江水災,自公元前185年至公元1911年,2000餘年中,共有214次。據統計,長江乾流的水災,唐代18年一次;宋、元代劇增為6年一次;明、清代4年一次。如果以年代做橫坐標,頻次做縱坐標,坐標圖上呈現的將是一條令人心悸的陡峭的曲線。 回顧歷史,我們會更加清楚地看到,九八抗洪的曠世意義。 數千年來,開明君主們將治水列為“為政之要”,起用能臣,大張旗鼓地治過水,結果卻成效甚微。一次又一次的特大洪水,使江湖圩堤,全線崩潰。洪水過處,盡成澤國,顆粒無收,哀鴻遍野,民不聊生。 1949年,舊中國留下的是一片經濟廢墟,水利工程更是千瘡百孔。歷史的負面遺產,使新政權建立伊始就背上了製約發展的沉重包袱。對一個農業大國來說,百廢待興,水利是治國的第一要務。 1954年的一場百年未遇的大水,使長江中下游的湘、鄂、贛、皖、蘇境內的江湖圩堤幾乎全部潰決,5000多萬畝農田被淹,1888萬人受災。江西瀕臨長江的九江市市內80%街道被淹,深可行舟。儘管沿江人民奮起抗擊洪水,傾盡全力將災害損失減小到最低程度,仍有3萬餘人喪生,和歷史上同類災害相比,算是萬幸。 長江似乎成為長長的苦難!成為難以駕馭的蒼龍! 然而,數風流人物,還看今朝!創造神話的人,終於在華夏民族從未有過的一個全盛時代出現! 1998年,長江流域連降暴雨,自4月始,連續兩個多月,暴雨挾著閃電,帶著雷鳴,沒日沒夜地向大地傾瀉。江河暴漲,水位急劇上升,自6月下旬起,長江下游全線處於警戒水位之上,超歷史的洪峰一個接著一個,整個長江流域都投入了抗洪搶險的殊死搏鬥。 兇猛的洪水跳過設防水位,警戒水位,緊急水位,危險水位,歷史最高水位,瘋狂地塗寫著新的水位紀錄。 從6月中旬開始,湖南、江西天幕如裂,暴雨傾盆,持續不斷,頃刻便將兩省的大小河道注滿洪流。在江西,贛水蒼茫,撫水不寧,信水無度,饒水傾注,修水橫溢。四水五河水位均超歷史最高,沿江兩岸諸多堤垸、村莊、城鎮被洪水淹沒。它們洶湧奔騰,匯流直入洞庭湖、鄱陽湖中,使兩大湖泊的水位急劇攀升。 江西全省大部分地區持續暴雨,半月之中最高降雨量高達819毫米,遠遠超過往年同期雨量。省五河入湖流量高達59000立方米/秒,鄱陽湖進入長江流量高達32000立方米/秒,均超過歷史最大出入流量。 大雨滂沱,洪水肆虐。贛、撫、信、修、饒五河水位暴漲,人稱“五龍鬧江西”。 從6月12日開始,江西的許多地方連續10多天暴雨傾盆,全省平均降雨量達234毫米,橫峰、波陽、餘乾等十幾個縣市降雨量超過500毫米。 持續的大暴雨造成江河水位陡漲。信江水位超歷史最高,撫河流域全線告急,饒河以及贛江支流錦江、袁河也先後超警戒線,同時贛北地區的修水流域,其降雨量和洪水水位均超歷史最高值。而接納贛、撫、信、饒、修五河來水的鄱陽湖自己也在經受暴雨的侵襲,致使鄱陽湖水位日漲0.4米,到6月27日12時,鄱陽湖濱的波陽站水位超警戒水位2.86米。 正常年景,鄱陽湖區是四、五月份的春汛,長江是七、八月份的春汛。而這一年鄱陽湖不僅發生歷史上最大汛期,且延期至7月,不幸與長江汛期重疊,湖水和長江水互相頂托,長江水無法倒灌鄱陽湖,使得鄱陽湖無法發揮往年削減長江洪峰水量的作用。而鄱陽湖水也由於長江水頂托,無路逃遁,最終釀成是年沿湖沿江地區持續兩個多月的特大洪災。 6月13日,江西鷹潭持續11天超警戒水位,城市進水。鷹廈鐵路因洪水中斷運行。 6月26日,江西昌江水位猛漲,景德鎮市淪為澤國。 7月30日,江西波陽縣86座圩堤因洪水漫頂潰決。 僅6月這場大強度、長時間的降雨,就造成江西數十座千畝以上圩堤潰決,數十條公路交通中斷,受災鄉鎮達1123個,15個縣城淹在水中,被困村莊986個;受災人口超過680萬,被困人口86萬多人,10多萬人無家可歸;糧田受災面積56萬多公頃,3500多家工礦企業停產半停產,全省水災造成的直接經濟損失51.3億元。 6月底,江西各地的降雨明顯減少,信江、昌江等水位開始回落。 7月初,一些停渡的渡口恢復渡運,受災地區正抓緊開展生產自救,千方百計欲把災害造成的損失奪回來。沒想到,更大更強的暴風雨正悄悄來臨,更嚴重的洪災緊跟其後。 進入7月以來,持續的暴雨開始歇憩,四水五河剛剛稍事喘息,長江洪峰便長驅直下洞庭、鄱陽,頂托兩大湖水,使超高水位勢同騎虎,長達兩月有餘。兩大湖泊總水量分別超過1000億立方米,足以把江南兩大“魚米之鄉”淹成澤國。洞庭、鄱陽兩湖地區人民形容自己“頭頂一盆水,腳踏千里堤”。 從6月初至7月底,三次洪峰,百般考驗;八面洪水,多方受敵。洞庭、鄱陽兩湖地區人民率先經受了洪水的考驗,全方位地展開了與洪水的殊死搏鬥,為兩大湖區譜寫了抗洪歷史上最為艱苦卓絕的篇章。 這是歷史上從未有過的一次全流域組合型洪汛。 7月26日上午,江西省防總召開緊急會議,省防總宣布:從當日12時起,江西全省進入緊急防汛期。這是今年抗洪以來第一個宣布進入緊急狀態的省份。 6月底,位於鄱陽湖東岸的波陽縣境內四大水系暴雨驟急,水位猛漲,山洪暴發,縣內72座圩堤先後漫頂決口,波陽大地一片澤國。 沿昌江逆流而上,在下游只有600多米寬的江面上忽地水分兩路,中間出現一個大“島”,島內一片汪洋,島外汪洋一片,這就是波陽縣潰堤最早、受災最重的昌洲鄉。昌洲鄉面積23.8平方公里,擁有耕地2.21萬畝和3500多戶人家。它是1954年在昌江中心3個小洲的基礎上圍墾重建,不斷加固、培修而成的。至1989年,總投資509萬元,建成了長33.6公里的圩堤,人稱中洲圩,可抵禦21.75米水位的洪水。 6月26日,昌江水位達到了23.32米,並出現了高出堤頂1米以上的特大洪峰。 6月27日凌晨4時,中洲圩的周村堤段漫決,洪水從決口處咆哮著湧進昌洲鄉。隨後幾天,33.6公里長的堤防先後出現43個決口,23.8平方公里的昌洲鄉和昌江水漫為一體。 遠處看,水中時斷時續的圩堤上搭滿了災民棚,3000多戶人家在堤上生活了兩個多月。 就在昌江水肆虐波陽的同時,肆無忌憚的山洪拖著修河闖進了德安縣,德安成了九江地區洪澇的最早受害者。全縣上游集雨面積達140多平方公里,貫穿全縣的博陽河,不僅承受著縣境內的洩洪,還要承受來自瑞昌、九江、廬山、星子和永修五處洪峰的夾擊。 6月26日晚,博陽河水位達到22.95米,超歷史最高0.87米,洪水在一點點地撕裂著大堤,已傷痕累累的堤壩終於招架不住,一場無情的洪災降臨德安。從決口處湧進的洪水“跨”過105國道,直奔縣城。 漆黑的夜空下,30多年沒遭遇過洪澇災害的德安人民,慌不擇路,靠山的爬上了山頭,居住在樓房的登上了樓頂,無處可去的攀上了附近高大的樹梢,就連平時隱蔽洞穴的毒蛇也成群結隊爬上地勢較高的山嶺、樹幹、公路。縣城附近的高塘、黃甬兩鄉一片汪洋,積水最深處達10餘米。當晚11時30分,洪水將縣城團團圍住,大街小巷惡浪奔湧。德安縣成為繼波陽後的第二個被水淹的城市。 緊隨其後的便是湖口縣,它是鄱陽湖水進入長江的“大門”。由於湖口是座不設防的城市,歷年長江漲水,縣城都會進水。今年的特大洪災中,全縣除3個萬畝圩堤被保住以外,其他圩堤均漫頂、潰決。 湖口縣城6月27日進水後,90%的城區被淹。直到7月29日,人們進出湖口時,縣城唯一的交通工具仍是船隻,大街上任何一家店鋪、單位,都成了“港口”。人們劃著小船便可直達鄱陽湖、長江。洪災兩個多月來,整個湖口縣城經濟運行處於停滯狀態,這對於1997年財政收入只有5160萬元的這個縣城來說,不啻是一次傷筋動骨的打擊。 到7月底,在持續一個多月的洪災中,江西九江江新洲、永修三角鄉、瑞昌賽湖農嘗都昌縣城等相繼潰堤或受淹。 咆哮的江水捲起一次又一次洪峰,吞噬了一個個村莊,一片片良田,一個個市縣,一座座工廠,一所所學校。 浩浩蕩蕩的江水,每天都在製造大大小小的險情,大大小小的悲劇和災難。 歷史將銘記這些令人猝不及防的災難和痛不欲生的傷口: 8月4日晚,九江江新洲垸堤潰決,4萬多人痛失家園。 同一天,九江城區以西4公里處防洪牆突然坍塌,長江乾堤被撕開50多米長的豁口,江水洶湧奔突衝進城西,九江經濟技術開發區淹沒,九江城40萬人民的生命安全受到嚴重威脅。 面對這場百年不遇的洪災,江西人民沒有束手待斃,他們昂首挺胸,呼嘯而起,為中華民族不可戰勝的尊嚴而戰!為保衛改革開放的成果而戰!為保衛人民的生命財產而戰! 這是一部驚心動魄的人與洪水搏鬥的活劇。汗水與血水,生存與毀滅,堅忍與苦難,奉獻與犧牲,組成了一曲曲英勇悲壯而又蕩氣迴腸的旋律。 萬里長江保衛戰進行得異常激烈和殘酷。長江洪峰峰疊峰、峰咬峰,一次又一次撲打著、撕咬著大堤。 數百萬軍民背水一戰。水漲一寸,堤高一尺,人與洪水進行著從未有過的抗爭和較量。 這是一場沒有刀光劍影的戰鬥,一次生與死的考驗。 這是一場人與自然的激烈鏖戰。從長江、漢江到嫩江、松花江,800多萬軍民在“嚴防死守”的口號下,拼出血肉之軀,與洪峰進行著超極限的較量,將人的精神力量發揮到了驚天地、泣鬼神的最高境界。 九江人民忘不了8月9日,朱鎔基總理站在距九江大堤決口只有十餘米的船舷邊,面向堵口的將士,他雙手抱拳:“是英雄,是狗熊,就看你們的了!”說完,已眼含熱淚。 在這場災難中,人們忘不了跟他們吃在一起睡在一起,雙眼佈滿了血絲的市委書記、市長、縣委書記、縣長。 人們忘不了與他們一起站在激流中打樁、與他們挽著手撲在堤壩上的鄉黨委書記和鄉長。 人們忘不了在圩堤潰口時指揮他們逃生,自己卻走在最後的村主任和村支書。 三省的交會點上的九江江新洲,位於江西省緯度最高的地方,像一片翡翠鑲嵌在江西省版圖的頭頂上。 1998年8月4日晚9時15分,這片翡翠被掩埋進洶湧的洪水。 78平方公里的土地頃刻陷入煙波浩渺的江水中,4.1萬名江洲居民面臨著滅頂之災。 江洲的居民大都是鄂、皖、贛三省的移民,決堤之前半個月,原鎮黨委書記蔡水龍便組織起100多人的隊伍,動員近萬名老人和兒童預先轉移到安全地段。在大堤上,他們還安置了5000多名災民。 江新洲的中上游部分是江洲鎮,中間部位有個衛星島,稱為“月亮島”,下游部分為新洲墾殖場,“江新洲”由此得名。江洲是江西省著名的棉花產地,棉花單產和總產量都非常高,與彭澤縣的棉船洲並稱為江西棉區的“比翼雙飛鳥”。 一個多月來,在搶險救災中,江洲的干部群眾每天吃著5元錢的伙食,沒有葷食,基本上都是蔬菜,他們連手電筒的電池都是自己出錢購買。許多人整整一個月在大堤上沒有回家,當地縣委書記魏改生從6月24日來到江洲大堤上就沒有回去,其中有7天他感冒發燒,隨時都可能引發肺炎感染,但他仍然堅守在大堤上。月黑風高,人困馬乏。持續守護江洲一個多月的居民沒有想到災難會在黑夜到來,那時,他們勞累了一整天,許多人正準備好好睡上一覺,但是,忽然間電燈閃了幾閃。這是江堤出現潰口的信號。 那天晚上決口的地方位於洲頭村七組。當晚8時20分,江洲鎮黨委副書記葛木初正在堤上巡查險情,忽然接報:垸內發現管湧。他當即帶領200多名搶險隊員奔赴現場,只見一股碗口粗的水柱冒出地面30多公分。村民們趕緊用砂石袋堵壓管湧,很快,險情排除了。但是,管湧周圍幾平方米的田裡隨即就像開鍋的熱水湧動起來,圍堤外的“二砲台”向下陷去,守堤的村民趕緊拼命拋下砂石,試圖加固堤壩。 聽說大堤出現險情后,江洲鎮的270多名幹部紛紛趕到現場參加搶險。就在這時,葛木初親眼看到堤身裂縫轟然崩塌,洶湧的江水瘋狂地湧進堤垸內,撲向燈火通明的屋場。 葛木初臨危不亂,一邊向鎮防汛指揮部報告決堤險情,一邊組織村民搶險堵口,下令把停在堤外不遠處的一艘裝滿蠶豆的百噸大船開過來,準備沉船堵口,以減緩水流速度。但是,這時江堤已被扯開了十幾米長的大口,堤內外水位落差達六七米。葛木初心裡知道,這時沉船危險性極大,稍有不慎,就會連人帶船一同翻到水里。他帶頭跳上大船,隨後,七八個村組幹部和群眾也跟了上來。他們把船向決口駛去。這時,一股強大的吸力把大船拽到決口,懸殊的水位落差一下便將大船翻扣過來,船底朝天。船上的干部村民有的迅即跳水,有的便被船扣在下面。 葛木初正在駕駛室裡與船老大指揮沉船,翻船的一瞬間,船老大潛水脫身,葛木初卻被扣進船底。他屏住呼吸,努力控制著自己不隨波逐流,但洪水卻毫不留情地把他卷出來,將他沖向堤內。幸好當時奇蹟般地有一袋蠶豆把他撞出急流,將他衝到200米以外的一堵附壩邊,被群眾救起。 洪水依然咆哮著衝過來,兩位村民攙扶著葛木初向水流的斜角方向迅速奔跑。葛木初擔心自己連累他們,掙扎著讓他們先跑,然後自己爬上一幢兩層樓的房頂,在那上面聽著四處稀里嘩啦的倒房聲和尖銳刺耳的呼救聲度過了不安的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被武警官兵用小船救到大堤上。經過一夜的折騰,葛木初已經高燒不退。縣里領導趕緊將他送到縣醫院治療,但是,不等打完吊針,他就重新返回江洲安置災民。 8月21日下午,江西省委原書記、全國政協副主席毛致用專程乘船到江洲鎮視察災情,站在一戶臨時搭建的屋棚前,對聚集在身邊的江洲幹部群眾說:“江洲人民是勤勞的,過去你們為國家作出了貢獻,現在,雖然遭了大災,但我相信,在各級黨委、政府和社會各界的全力支援和幫助下,你們一定能盡快克服困難,渡過難關,重建家園。” 江西省委書記舒惠國對江洲洲頭村村民說:“平安就是福。有人在,就能重建家園。” 災難,使乾部和群眾真正同呼吸共命運。災難,也使責任和權利從未有過地緊緊相連。 長江沿江西省境北緣流過,西自湖北陽新入境,東至彭澤縣出境,在江西省內長151.93公里。 在那個濁浪滔天的汛期裡,令人焦灼的消息不斷從長江沿線傳來: 6月24日,九江水位越過警戒線; 7月4日,鄱陽湖口水位超過歷史最高水位; 7月26日12時,江西省防總宣布進入“緊急防汛期”,數百萬軍民進入了抗洪第一線; 8月1日23時,九江段水位高達23.03米,超過歷史最高水位0.83米; 8月1日20時20分,嘉魚簰洲灣圩堤潰決; 8月4日21時15分,九江江新洲垸堤潰決,解放軍駕駛衝鋒舟展開了“江洲大營救”; 8月7日零點30分,江安孟溪大垸潰決。 九江大堤外便是比地面高出三四米的長江。從北方來參加抗洪的解放軍戰士,從未見過大江,抬頭一看,猶如一條天河,高懸在頭頂,不覺倒吸一口涼氣。被千里長堤鎖住的大江,像一條暴怒的巨龍,積千古之怨,挾四海之怒,一浪高過一浪地撲向防洪大堤,狂躁地尋找著突破口。九江市45萬人民的生命以及數千億的財產危如累卵。抗洪隊伍冒著暴雨、頂著烈日,日夜守護在大堤上;沙袋、石塊等物資源源不斷地運往抗洪前線。 堤上是嚴陣以待、眾志成城的血肉之軀;堤外是波濤洶湧、奔騰咆哮的萬里長江。雙方劍拔弩張,虎視眈眈。一場波瀾壯闊、驚心動魄的生死惡戰的帷幕即將拉開。一曲氣勢恢弘、力挽狂瀾、演繹人間奇蹟的交響樂章即將奏響。一座張揚中華民族抗洪精神的、彪炳千秋的歷史豐碑即將聳起。 8月7日13時30分,贛北重鎮九江因大堤長期泡在超警戒水位中達兩個月之久,再加上鄱陽湖洪水的反淘力,位於城西的4—5號閘口之間被拉開了一道3米寬的決口。 人們沒有退縮,以大無畏的氣概與洪水拼死一搏,打響了堵口戰役。 天為之動容,地為之失色,熱血滿腔的長江子民與長江開始了殊死較量! 1998年8月7日,江西九江人將永遠記住這個令人心悸的日子。 中午12時許,距九江市中心城區僅4公里的九江長江乾堤4號至5號閘口堤段出現了大面積管湧。在這段大堤後面,是寄託著九江跨世紀發展希望的經濟開發區。 下午1時10分,大堤防洪牆下噴出一股手指粗細的泡泉。 1時30分,這眼泡泉變成了直徑3米的大水柱。五六分鐘後,防洪牆下便衝出了一個六七米寬的大洞,噴出了6米多高的濁流。一條條棉絮堵不住,一袋袋沙石壓不住,換用水泥塊和塊石仍然無濟於事。正當人們奮力排險之時,1時50分,防洪牆突然塌陷,驚濤裂岸,九江城防大堤被孽龍撕咬出一個10多米的決口,長江洪水以400立方米/秒的洶湧之勢傾瀉而出,滾滾洩入九江西區。 長江撕開了一道深深的傷痕,長江防洪史掀開了沉重的一頁。 決口迅速擴展,很快形成一條寬50米左右的潰口。洪水滔滔,向九江市區蔓延,局面一時無法控制。這時,一些居民還在睡午覺,靠近決堤口的市民被迫向樓房轉移。下午16時35分,大水漫到九瑞公路。當時,堤壩上圍困的搶險人員大約上千人。 情急之中,人們將一輛卡車推進決口中,但迅即被洪水沖走了。那時,堵口物資和器材缺乏,連九江市委大院的土都取完了,用來堵口的一些編織袋中裝的是大米、稻穀和煤炭。 接著,搶險人員又將一艘過路的水泥泵船拖來堵口,但泵船剛近決口,便被漩流沖向堤外,將決口對面的一座廠房撞塌。 九江潰口的消息迅速傳到中南海,朱鎔基總理流淚了,溫家寶副總理也流淚了,那是心痛的淚、憂心的淚。轟然倒塌的防洪牆後面是40萬九江人民,是日益繁榮的都市啊!堵口決戰進行得異常艱辛。卡車沉下去了,6艘小駁船和小拖輪沉下去了,一車車石料、糧包沉下去了,一根根鋼管打下去了,為了順利施工,戰士們手拉著手跳進湍急的江水,用人牆擋住急流……而在距決口幾公里處的龍開河、柴桑路,幾萬軍民正日夜搶築第一道、第二道防線。千萬雙手快速地揮動著鐵鍬,千萬隻裝滿土石的編織袋,一米一米地築起了兩道白色的堤防。 中央軍委隨時調遣部隊支援九江搶險。國務院總理朱鎔基給九江市負責人打來電話,要求全力保護人民生命安全,堅決堵住決口。溫家寶副總理也打來電話,並於當晚飛抵九江指導搶險。 17時許,國家防汛總指揮部的有關專家前來查看決口。專家們決定用裝滿煤炭的船沉底的辦法堵決口。南京軍區兩個團正在國家防總、省防總有關專家的指揮下現場搶險,專家們擬定了三套搶險方案:1.將低窪處的市民轉移到安全地帶;2.市區內的軍隊、民兵組成一道防洪線;3.全力以赴堵住決口。 九江市長命令:快調大船來堵。火速趕來的九江港監局局長陳紀如當即命令奉港501號、鄂襄陽012號兩隻拖輪迅速牽引來一艘滿載煤炭的鐵駁船。 這時決口處的江水已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水流湍急。沉船堵口稍有不慎,噸位達1600噸的煤船就會衝進決口,撞塌堤壩,後果不堪設想。 “拋錨,慢慢讓大船靠向決口。”當煤船接近決口時,陳紀如果斷命令拖輪拋錨,拉著煤船緩緩地橫著向決口靠近。 50米,40米,30米,巨大的煤船離決口越來越近了,終於在10米外停穩,正好橫堵在決口處。現場堵口指揮部迅速調來6條小駁船和一條拖船,分別沉在煤船的兩頭和外側。頓時,決口水頭明顯降下來,但江水仍然從船底和沈船之間的間隙湧進決口。搶險大軍接著在大船兩側將3條60米長的船先後沉底,上千軍民抓緊在沉船附 近向江里拋石料。最後,決口處一共沉下7條船,才將洪水的兇猛勢頭遏制住。 聞訊趕來的江西省委省政府領導緊急與水利專家磋商,決定抓住沉船後的有利時機,以決口處沉船為基礎,盡快築起一道半圓形圍堰,堵住江水外洩,有效實施決口封堵。 就在九江堵口正在緊張進行的同時,杭州某紅軍團、這支曾經跟隨賀龍元帥參加南昌起義的部隊剛剛接到上級命令:立即緊急出動,開赴九江抗洪。當夜零點剛過,“紅軍團”全部官兵喊著“保衛九江就是保衛我們的家鄉”的口號,乘上專列從杭州直奔九江。 危急關頭,南京軍區司令員陳炳德、政委方祖岐命令抗洪部隊不惜一切代價,奮勇搶堵,確保九江城防和人民生命財產安全。堅守在九江長江大堤上的抗洪部隊緊急出動,2000餘名官兵和5000多名民兵、預備役人員奔赴現場。 防汛指揮部組織搶險人員開始在市區的龍開河壘築第二道防線。入夜,龍開河燈火通明,人頭攢動。千萬雙手揮動鐵鍬,千萬隻裝滿土石的編織袋一米一米地構築起抗洪“長城”。 如同歷史上著名的戰爭場面一樣,九江堵口戰役無疑是1998年長江抗洪搶險鬥爭中最為壯觀、宏大的一幕。江面上,機船轟鳴,人聲鼎沸,浪花四濺。上百艘大小船隻把各類搶險物料源源不斷地運抵現場決口旁,戰旗高揚,2000多官兵組成一道道傳送鏈,將堵水用的石料、糧包向激流中拋投。 奮戰在決口上游一側的南京軍區某團官兵是搶築圍堰的主力,他們藉助月光和探照燈光,同時從江堤和煤船兩邊拋投沙石袋和糧包,可是,湍急的水流轉眼將沙袋、糧包沖得無影無踪。 鋼管運來了,將士們把鋼管絞成柵欄,一排排地打入江底,然後飛速地拋塊石、袋裝碎石、鋼筋籠塊石和一袋袋的稻穀、蠶豆。石料流失被遏制了,堵水效果明顯。 8日下午4時40分,圍堰搶築露出水面。當晚,煤船外側封堵工作基本成功,經船底湧入決口的激流開始得到遏制。 同時,為確保中心城區,從下午開始,3萬多名解放軍戰士在下游龍開河沿線連夜奮戰,構築起一道長2300米、高4米、頂寬4米的攔水壩,作為市區的第二道防線。在柴桑路,江西省武警總隊三支隊的310多名官兵僅用5小時便堆築了1.3萬個土石袋、2400土石方,築起了長150米、底寬8米、面寬4米、高2米的第三道防線。 堵口在激戰,防線在搶築,湧入的江水也在步步逼近。 8月9日,決口外圍圍堰終於全部露出水面。東奔西突、四處洩溢的洪流基本被控制。 決口處湧水的流量、流速明顯減緩,為大堤直接堵口創造了有利條件。 同一天,北京軍區某集團軍特別分隊的220名戰士,接到中央軍委命令後,在副軍長俞森海少將率領下飛往九江。這支部隊曾在河北抗洪搶險中首創卓有成效的“鋼木土石組合壩”技術,榮立集體一等功。 22時40分,堵口隊乘坐的伊爾—76運輸機降落九江。 俞海森下了飛機,帶著集團軍副參謀長何永才、偵察處長翁乃奎、工兵處長祁功元直接上了停在長江上的“江申6號”指揮船。 江西省委書記舒惠國、省長舒聖佑、堵口總指揮董萬瑞中將、九江市領導和一些水利專家正在等著他們。 指揮船上所有人的臉都緊繃著。俞海森一行簡單聽取情況介紹後,即乘快艇去決口現場觀察,制定堵口方案。 已是午夜,長江寬闊而洶湧的洪水與無盡的天空連成了一片,益顯其寬闊,益顯其洶湧,遠遠傳來激浪拍打堤岸的轟鳴聲。 決口處燈火通明。 “落差6米。” “水深8米。” “流速每秒4~5米。” “流量每秒300立方米。” 水流很急,流量很大,落差很高。 他們在用手電筒觀察壩體時發現潰壩的西頭有個拳頭大的裂縫,有可能發生新的崩坍。果然,後來在築擋水新壩時,西邊又崩坍了18米。 因為事先採取了技術措施,才沒有釀成後果。 然而,能不能堵上江堤決口,大家心裡並沒有底。該集團軍發明的“鋼木土石組合壩封堵決口新技術”,雖然曾經在1996年成功地封堵了滹沱河一條寬164米、流量每秒300立方米的決口,曾在今年7月成功地指導洞庭湖決口封堵,榮獲全軍科學技術進步一等獎、國家發明二等獎,卻從未在大江大河檢驗過。 回到指揮船已是凌晨。所有的人都在焦急地等著他們。 俞海森匯報了封堵方案,回答了水利專家“決口設壩會不會被水沖”、“為什麼是弧形壩”、“如何防滲漏”等重要技術問題。指揮中心通過了封堵方案。 省長舒聖佑問:“你們有什麼要求?” 俞海森說:“器材、木材、鋼材、石子應及時到位。” 舒省長立即用手機給省防總打電話:把修高速公路的石子運來!如果不夠,全省範圍內調! 董萬瑞中將問:“老俞,你還有什麼困難?” “我只帶來了200多人,只能搞鋼木土石框架,回填石子要兄弟部隊支持。” “沒問題!我們有一萬多人在這兒,不夠再調一個師。” 會議結束,已到凌晨3時。 堵口分隊7時出發,經過一夜的現場勘察、制訂方案,他們迅速開始作業,沿決口向江中打入一根根木樁和鋼管。 急流險湍中鋼管林立,風展紅旗處戰士相擁。 經過29小時苦戰,3排木樁和4排排架鋼管從決口兩邊合龍,形成了一堵鋼構造填石骨架。 武警某部和武警九江支隊官兵身穿救生衣協同作戰,他們四五人一群攀在鋼架上,採用平鋪進占技術,從兩邊向中間平鋪石料。石料一層層填高,水流愈來愈急。施工戰士用身體擋住江水,使填石進展順利。 200多名官兵一晝夜便往壩中填充了共計一萬多噸土石。 一尺尺,一丈丈,填石在增高,決口在縮小。至11日中午12時,鋼木土石組合壩絕大部分露出水面。至此,險情已得到控制,肆虐的江水終於馴服地調頭向下游奔去。此時,長江第四次洪峰正在通過九江。 為保護這道“組合壩”,子弟兵們又歷經3晝夜開始在堤外搶築起一道新月形的擋水圍堰。他們在那些沉船的外圍揳入鋼管,來固定投下去的砂石。 福建武警8710部隊的黃譜忠師長想出一個絕好的辦法,用鋼條焊接成一個個長方體的方框,把石塊裝入框中再投入江中,石框便穩穩地紮下了根。 8月10日,圍堰基本形成,江水被擋在堰外。 9日12時30分,一位年僅20歲的戰士被送到解放軍171醫院。這位名叫翟衝的戰士靜靜地躺在急診室裡,他是駐閩集團軍某團八連四班戰士。從7月2日,他就與部隊一起赴江西參加國際光纜施工。九江決口幾小時後,該部奉命增援九江。翟衝成為300名習水性、身體好的突擊隊員中唯一一位非黨員戰士。 在7日晚上10點多向決口填築裝好石頭的麻袋時,翟衝身上綁著軍用背包帶,站在決口處,連續3班不換崗。按規定,每個小組作業時間不超過半小時,3個小組輪班作業。但翟衝硬是乾了一個通宵。 8月9日上午7點半,沒有來得及休整的翟衝又來到43號閘口裝沙子、扛沙袋。他主動與身體比他強壯的班長比試,班長一次扛兩包,他也扛兩包。 班長勸他說:“小翟,天氣太熱,要注意休息,別中暑。”翟說:“我身體棒,累不垮!” 10點半,當他肩扛25公斤的沙袋走上43號閘的踏板上時,忽然臉色蒼白,口喘粗氣,人與沙袋都跌落在甲板上。沒過幾分鐘,他就癱倒在地,出現抽搐、呼吸停止、昏迷不醒等嚴重症狀。經過40個小時的搶救後,他才漸漸清醒。 這是長時間高溫高熱和電解質攝入不足造成的重度中暑。在搶救過程中,翟衝多次出現呼吸停止、心跳停止的情況。醫生說,這種病的反复性較大,死亡率是70%。 在傳運沙袋的隊伍中,有一位瘦弱的老戰士,他是“紅軍團”5連的副指導員劉祥。出發前3天他就出現便血現象,但投入封堵決口的戰鬥時,他和戰士們一樣在烈日暴晒下搬石塊、扛沙袋。此後,兩晝夜沒有睡覺的他開始貧血,繼而不出汗。 8月9日下午,他在幹活中終因體力不支暈死過去。 連隊一致同意把劉祥撤下休息,可他經過搶救甦醒以後,堅決不離崗位。在接受半小時的按摩治療,猛灌兩瓶十滴水後,他又返回到搶險第一線。 8月10日下午,城防大堤決口處外圍已壘出一道160米長、6米高的圍堰,這是3000名戰士沒日沒夜乾了3天后創造的奇蹟。這時,江水仍從縫隙處湧向堤外,紅軍團二營的戰士們在“當年打響第一槍,如今返鄉保九江”的橫幅下面,喊著鼓勁的號子,把船上的石塊不斷扔向堵口。 在一塊足有半噸重的石頭面前,十幾名戰士無法讓它挪動半步,這時,船下的戰友們齊聲高吼:“加油,加油!”石頭終於被推下水中,濺起的巨大浪花和著戰士們的歡呼聲,使這裡變成了歡樂的海洋。可誰能想到,在這些快樂的戰士中,每天便有幾十個小伙子因極度疲勞、高溫下作業而中暑休克,甚至昏死過去。 8月12日清晨,近2000名解放軍、武警官兵在南京軍區副司令員董萬瑞將軍指揮下,向決口堤段發起最後總攻,他們奮戰到下午4時25分,終於在決口堤段內側築起一道10米寬的新堤。 幾天來,在決口搶險現場,無論是從江面還是堤頭,老遠都能聽到戰士們的吶喊歡叫聲。這樣的聲音,幾次令人誤以為是勝利合龍的歡呼。許多人後來才明白,這是戰士們體力耗竭以後,靠這樣的叫聲來振奮自己。 12日九江決口合龍的這一天,這樣的歡叫聲更響,節奏更快。 2000多方沙石都是在這樣的歡叫聲中傳遞、投放的。這一回是真的歡呼勝利合龍了。 在五六級偏南風中,歡呼聲數里可聞。 有這樣一份統計資料:在5晝夜的奮戰中,僅“紅軍團”便有1200多人手上打了血泡、磨破手指,180多人爛襠,290多人爛腳,420多人口腔嘴唇潰爛,56人中暑暈倒。還有6個人被擔架抬到九江駐軍醫院,醒來後自己拔掉針頭,沿途問路找船趕回20公里外的大堤。 在堵口戰役中,除了紅軍團近兩千名官兵外,還有馳援九江的駐閩贛兩省的武警部隊和駐九江的陸海空軍官兵們,以及8月9日趕到的北京軍區堵口小分隊。他們共同用鋼筋、巨石和血肉之軀,堵住了猙獰的決口;以威震山河的氣概,譜寫了一曲撼天動地的堵口壯歌。 六個晝夜的無休無眠,六個晝夜的殊死搏擊,奇蹟出現! 1998年8月12日下午6點,經過5天5夜艱苦卓絕的奮戰,九江長江大堤決口封堵成功,創造了極短時間內長江大堤決而復堵的奇蹟,在中國的堵口史上寫下了輝煌的一筆。 一條由鋼木土石組合成的新堤,巍然矗立在決口處,徹底降伏了洪魔。 九江歷史上曾經發生過無數次大堤決口,有文字記載的有十七次,只有這一次決口被成功地堵住。 國家防總專家組組長楊光煦說:“在長江大堤上,洪峰期間22.84的高水位,長江流量每秒6~7萬立方米,決口流量每秒300多立方米的情況下,能夠在29個小時合龍鋼木框架結構,82小時成功封堵大江決口,在世界封堵決口記載中絕無僅有!” 京廣線保住了! 大京九保住了! 長江乾堤保住了! 九江堵口的成功,是中國人第一次在大江大河上封堵決口成功。這樣大的決口被成功封堵,在世界上史無前例! 這是一個真正的人間神話!這是一曲驚天動地的壯麗詩篇! 這是血與肉的慷慨壯歌,這是民族血性大張揚的巨浪洪波! 歷時三個月的抗洪鬥爭,從中央到地方,各級領導親臨一線指揮;數百專家竭盡聰明智慧;三萬多解放軍、武警官兵、公安干警、民兵預備役人員鏖戰九江;全國各地大力支援九江。 人民解放軍和武警部隊在這次抗洪搶險中“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為黨和人民建立了新的歷史功勳”。整個抗洪搶險過程中,我們的軍隊以自己的實際行動說明,他們是黨和人民完全可以信賴的革命隊伍,是保衛國家安全和人民利益的鋼鐵長城,是保衛改革開放和現代化事業的堅強柱石,是新時期最可愛的人。 軍隊打勝仗,人民是靠山。在抗洪搶險的日日夜夜裡,部隊開進到哪裡,各地政府和群眾就立即組織起嚮導隊伍、聯絡員隊伍、技術員隊伍、軍需隊伍、運輸隊伍、醫療隊伍,隨時完成支前保障;部隊駐紮到哪裡,哪裡就即刻出現軍人免費電話、免費出租車、免費餐廳、免費商店、免費旅店。在我們的新聞工作者們採訪發回的新聞報導中,有這樣幾件事深深地印在部隊官兵的腦子裡:在九江,幾千人的隊伍集結大堤,吃飯一時成了大問題。九江市天雅酒樓等6家飯店、賓館不講任何價錢,主動承擔了為一線官兵做盒飯的任務。一個73歲的焦老漢,拿出自己珍藏了25年的茅台酒,來到抗洪大堤,站在沒膝深的水中,流著眼淚,給某炮團幾十名抗洪勇士敬酒。老人雙手顫抖得厲害,酒很難倒進杯中,一名戰士說:“大爺,我替您倒。”老人說:“送別的東西我送不起,也拿不動,酒能驅寒,這杯酒我要自己倒、親手端。”本來部隊規定不能喝酒,但戰士們被這位老人的真情感動了,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流著眼淚一飲而盡。一對8歲的雙胞胎兄弟,他們從電視上看到抗洪戰士的手磨破了,就拿出自己的壓歲錢買來4大包“創可貼”,送給守大堤的解放軍叔叔……人民群眾在這次抗洪鬥爭中迸發出來的、如同戰爭年代一樣的擁軍熱情,時刻滋潤著子弟兵的心田,激勵著他們勇往直前。 每當祖國危難、人民需要的時候,這支軍隊總是捨生忘死、前赴後繼! 8月7日,江洲圍堰決堤。前幾個晚上江洲的老百姓還都住在壩上【江洲外面是一圈大壩,人們在中間生產和生活,中間地勢很低】,後來都有一點鬆懈了,單單就是在那天晚上,人們各自回去拿一些東西,有的人就在家裡睡著了。可是就在這個時候,洪水來了,房屋,莊稼,家禽,還有在屋裡熟睡的人都無一倖免被沖走。剛才還充滿生氣的江洲,頃刻變成了一片汪洋。一個老人和他的孫子同時衝到了一棵樹頂,樹無法承受兩個人的重量,為了減輕這棵樹的壓力,老人向旁邊的樹游去,一個浪頭過來,只剩下孫子在樹上撕心裂肺地哭喊,老人沒有了踪影…… 九江人將永永遠遠記住人民的子弟兵。是他們用身軀和生命築成大堤,保衛了這個他們可能是第一次聽說的城市。當時正處於最熱的伏天,很多地方機械力量進不去,只有靠軍人用手抱、用肩扛運輸石頭。他們其實都是十七八歲的孩子,手破了,腿傷了,沒有人退縮。江上一陣陣熱浪撲面,頭頂上是烈日,江水不能喝,很多人渴得沒有了血色。九江的老百姓自發地掏錢買了礦泉水給他們送去,卻沒有一個人動一動。 部隊走的那天,九江城沸騰了,人們走上街頭站在路邊為子弟兵送行,人實在太多,軍車只能一點點地往前挪,人們拉著子弟兵的手不肯放開,人們把自己買的禮品直接扔上車子,有幾輛車子實在走不了,車上的官兵只好下車來和老百姓一一握手道別,一位老人突然給士兵跪下了,滿面都是眼淚,士兵們手足無措地將她扶起。那樣的場景,語言是無力的。 南京軍區副司令員董萬瑞、副政委雷鳴球中將向回程的部隊敬禮!統領千軍的鐵血將軍,流淚了,他用淚水目送子弟兵的離去!向人民子弟兵敬禮!士兵們也向自己的好將軍敬禮! 朱鎔基總理來到災區,下了飛機滿含淚水第一個擁抱的,就是部隊首長! “滄海橫流,方顯英雄本色”。難忘的九八抗洪鬥爭,再次向世人昭示:偉大的中華民族是不可戰勝的!全體抗洪將士為黨和人民建立的不朽功勳,與祖國的江河大地同在! 南北水災牽動了全國人民的心,牽動了海外炎黃子孫的心。舉國上下,東西南北,億萬雙關切的目光投向長江,投向嫩江、松花江。從城市到鄉村,從政府機關到工廠、街道、學校,從國家領導到普通平民,從古稀老人到少年兒童,從學校師生、醫院大夫到新聞記者、文藝工作者,從大老闆到小商販、下崗職工,從海外同胞到留學生、少數民族兄弟……一場偉大的社會救援行動在洪水的咆哮聲中如火如荼地展開。一道無形的防洪堤壩在社會良知的呼喚下迅速築成。 8月8日,《中國青年報》的頭版頭條第一個向全國讀者報導了九江潰口的消息。就在許多讀者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長江兩岸已經有無數雙眼睛關註九江,無數個勇士集結九江,無數車物資馳援九江,一場驚心動魄的封堵戰役正在這裡打響。 自6月下旬至8月中旬持續兩個月的防汛抗洪,使九江市搶險物資消耗殆盡。此時城防大堤決口,各路搶險大軍雲集,急需搶險物資補充。 幾萬名解放軍部隊來了,更多的搶險物資運過來了。 “石料,草袋!”九江緊急求援,國家防總迅即調度,從河南、河北、廣西將120萬條編織袋、100艘衝鋒舟、4000件救生衣空運九江。 全國供銷合作總社從河北緊急調集80萬條編織袋,連夜裝車啟運。 廣西柳州聞訊無償援助50萬條編織袋。 湖北省處在長江抗洪最緊要關頭,仍然竭力支持。 9日中午,黃岡市援助的6車石料剛剛送達,武穴市一名副市長押運6艘滿載1400噸塊石的船隊就劈波斬浪向搶險現場疾駛而來。 江西省防總電話鈴聲晝夜不停。 8日上午,從搶險現場傳來塊石緊缺的消息,南昌鐵路局接到命令後立即運去10車皮塊石。下午1時許,九江再次提出增補塊石。南昌鐵路局快速將20個車皮塊石搶運至九江。 省直有關部門聞風而動。 7日下午3點多鐘,省交通廳接到客車調用命令後,20分鐘內即派車趕到南昌陸軍學院,接送1700多名官兵疾馳九江。 省高等級公路管理局急派18輛重型卡車、4台裝載機趕到九江。 省會南昌雖然自身防洪任務艱鉅,但只要九江需要,有什麼就給什麼。 8日早上7點一刻,南昌市接到省防總調度命令後,從抗洪工地緊急抽調兩台挖土機和兩台裝載機,8點30分即送往九江。 山東省得知九江堵口急缺石料,省防總立即調集石料用火車迅速送去九江。 在一條條通往災區的路上,掛著各地牌照、裝滿救災物資的車輛日夜兼程。 在住著災民的地方,一支支醫療服務隊的志願者們,背著藥箱走進一個個帳篷,為災民防疫看病。 一方有難,八方支援。億萬雙充滿愛心的手,為災區人民托起了一片晴朗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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