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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2、回頭是岸

鬼子來了·日軍暴行記 伯夷 5307 2018-03-16
我問過許多日本俘虜,八路軍在日本人這一邊究竟有些什麼聲譽。他們都同意,日本帝國的軍隊認為共產黨是最危險的敵人,他們的戰鬥素質是非常高的,在鞏固日本在華的征服中,他們是主要的障礙。 我碰到的第一個人是一個結實的準尉,他是屬於延安日本人民解放同盟的一個反軍國主義者。他是一年前給俘虜的。他說起話來帶有很多的濁音。 “當我們在綏遠省對抗傅作義將軍的著名的國民黨部隊時,”他說,“我們終是打了勝仗,因此我們以為中國人是非常之弱的。但當我們轉到了別的戰區,我們就立刻遭遇了強而執拗的中國部隊,而且常常在短兵相接中吃了敗仗。我們一點也不知中國發生了什麼,在我們自己之間談論著'新的敵人',不久之後,我們的長官告訴我們,他們是八路軍的部下。”

“他們稱八路軍的部下為土匪,但是他們說,那些土匪是非常強悍的,我們必須比打別的中國人更努力地來打他們。在從前,當我們對抗傅作義的部隊時,我們終是一個人單獨放哨的。但這一回我們必須二三個人經常地在一起放哨,其餘的人也不能在整個夜裡睡眠,因為我們必須換班。” “但是,在很久之後我們才克服了我們老式的迷信,而且了解了我們新敵人的性格,我是在我們一團中的第四大隊裡服役的,我們和共產黨的軍隊打了六次,每一次我們終要死四個人。我們的司令官對我們說,我們運氣不好,所以被派遣到這裡,因為,你得知道,這四個字在日本語中說起來就是死”字。那在我們想起來是可能的。我們因此把我們的大隊另外再起了個名字,依照了我們隊長的族名而叫做廣瀨大隊,來克服我們的厄運。但這樣做了之後,我們這個大隊還是一樣不幸;在改了名字之後連隊長自己也被打死了,我們大家所喜歡的班長來代替了大隊長。他告訴我們,如果我來帶你們,你們就不會再打敗仗了。但是他生了病,我們再換了個司令官,但不久之後也很快地被殺死了。

“最後,這個第四位司令官向我們解釋說,我們所以吃敗仗,那是因為我們還像平時對付中國人一樣地繼續依靠著政治戰爭,他說,要打共產黨,我們必須集中我們一切的力量在軍事行動方面。但那也還是一樣地未見功效。我們受了更多的苦,吃了更多的敗仗,也就在不久之後,我給共產黨俘虜了。” 還有一個人是在1945年前投降了八路軍的。他本來是一名小兵,但現在他是延安日本工農學校——改變和訓練日本俘虜在前線從事實際的反日工作的學校——裡的著名教員之一。他在說起他那故事的時候甚至比先前的那一個還要來得高興。 “我來把我的司令官選我到八路軍去做間牒工作時對我說的話告訴你吧,”他開始說。 “他把我叫到了他的私人房間裡,他非常友善地給了我啤酒和香煙而說,他有一個非常重要的任務叫我去做,這件事情會給我賺來非常偉大的國家底光榮,我自己的光榮,還有,如果我死去了,給我父母親一筆很好的撫卹。”

“他說我們現在在對付八路軍的部隊。這是我第一次聽見共產黨被人以'土匪'以外的名字稱呼。八路軍的配備是非常窳劣的,但士兵們卻非常堅強,因為他們有著一些古怪的思想”,這些思想使我們非常困難打擊他們,所以我們必須從內部去毀滅他們。 “到後來,我被送到了一個秘密的,三個月的訓練班裡去學習我去做的間牒工作,在那裡,我們聽到了關於中國軍隊的長篇演講。我們被告訴著,國民黨軍隊配備比共產黨好,但是國民黨的精神卻變得低而弱了,但是有著古怪思想”的共產黨卻是非常執拗地打著我們,因此我們吃了好幾次敗仗。 “教師們每天對我們嘮叨說,共產黨是危險的,而且在八路軍裡面有壞的日本人受了那種'思想'的影響,正在反對我們自己的皇軍。”

“到後來,他們不再講起國民黨的部隊而嘮叨不休地講起共產黨來了。他們說,共產黨是由史太林領導,他們和中國的農民有著非常緊密的連繫,我們所以敗在共產黨手裡,部份地是由於他們使普通的中國農民到處反抗著日軍。” “'你開頭也許會感到奇怪的。'在間牒學校裡的講員警告我們說,因為你會發現共產黨不但對他們自己的農民很好,他們對日本俘虜也是待得非常好的。但是這是讓史太林來統治中國和日本的宣傳而已。八路軍用了像'平等'和'自由那樣動聽的標語欺騙了人民,這就是使其成為對我們非常危險的事情。'” 我從皈依了的日本反軍國主義者那裡聽來的這些以及類乎此的故事,也許是不一定正確的,但是在我從中國淪陷區的日本報紙和日本統制的“傀儡”報上讀到許多有關於八路軍的文章後,這些故事在我看起來,是愈加可信了。

我從那些文章裡摘了一些典型的東西,我把它們依照題目歸併了起來,說明日本皇軍准許報紙對共產黨敵人寫的究竟是些什麼。 日本人和中國共產黨的戰爭到了何種程度,他們給與進犯著的創傷又到了何種程度呢?這些便是敵人的某些回答: “在一九三九至一九四三年的五年間,我們在華北打了八萬四千次,但其中的百分之七八是和八路軍打的。” “日本皇軍和中國新(傀儡)政府的軍隊無休止地打著共產黨。” “一九四一年十二月(珍珠港事件)以來,日本皇軍打擊重慶和共產黨的結果,其數字清楚地指出了,遠東和平的主要障礙已不再是重慶政府而是中國共產黨了。共產黨部隊的執拗倔強超過重慶部隊遠甚。” “共產黨的軍隊也就是華北的致命打擊,反對他們的行動就是華北日本皇軍的主要使命。他們擁有著廣大數目的村莊,包圍了我們的據點,阻止著他們獲得接濟。他們不斷地騷擾著日本皇軍的後方,破壞交通以孤立和封鎖城市,因為這樣子,日本皇軍的接濟和補給就給我們阻擋了。”

“以冀東(北平以東)作為中心,他們伸展到了熱河(在日本的傀儡滿洲國境內),而且正不斷地在那個地區內建立一個新的邊區。” “在綏靖的地區,特別是在大城市裡,共產黨在地下工作著,擴大著它的組織,進行著情報的工作,以及策劃著各種各樣的活動,方式的巧妙是很難讓人發覺的。” 那麼敵人把共產黨的作戰力量歸諸於什麼因素呢? “共產黨是聰明的,他們依靠著他們的游擊戰術以及他們的政治攻勢來困擾我們。在作戰中,他們絕對地握住了主動,而且自始至終地保持了他們的攻勢。每一個共產黨司令官都知道如何把握情勢,如何不失去機會。他們時常利用了進攻以及進行了有計劃的,有組織的戰鬥,而在極短的時間內獲得了決定性的成功。”

“共產黨的主要原則是保持他們作戰的基地,運用他們的主力防衛作戰基地的外圍地區,破壞日本皇軍的交通線和橋樑,以及埋伏各處延誤敵人的進展。他們向我們的某些堅固的據點進攻,消耗我們的小量,使我們不能注意別的地方。” “如果情勢極端對共產黨不利,那麼他們就領導居民撤退,領導居民埋藏他們的糧秣;他們所循的政策是'敵人來前收拾一切埋藏一切',因為這樣做,才能使我們不可能在任何地方久留。在那之後,他們就分散他們的隊伍去擾亂和襲擊我們,切斷我們部隊的供應,使我們不能安居下來,而逼使我們撤退。” “有時候,我們的部隊也曾突入了共產黨的作戰基地,但當我搜索著糧秣和神出鬼沒的共產黨時,我們其餘的部隊就不得不離開他們的強有力的據點而把他們的部下散在四郊。共產黨老是利用這種時機襲擊我們的。他們那時會派遣小股的游擊隊伍攔襲我們在別處的隊伍,然後集中他們的力量和火力消滅我們一部份的隊伍。當我們的隊伍到最後再也忍不住這種壓力,不得不停止在村莊里作無用的搜索而撤退到他們原陣地去的時候,共產黨就選中那個時機狠狠地追擊他們。”

“他們把力量運用得非常的好,避免了一切的浪費而集中在決定性的行動上。他們的方法就在疲困敵人,分散敵人的兵力,使敵人不能在戰鬥真正開始之前運用他們的整個力量。” “他們在行動中是敏捷的,從來不失去機會,從來不跌進陷阱。他們利用黑夜,濃霧,大雨,風暴來襲擊精疲力竭或是猝不及防的日本皇軍底隊伍。或者他們埋伏在重要地點,給敵人以重大的傷亡。或者他們毀壞了兵站,倉庫,交通,電話等等……使我們的後方混亂。” “他們曾經在他們的環境裡煉成了特殊的技能。他們是善於射擊又是非常地精於丟擲手榴彈的——丟得遠而準。他們知道一切大的,小的以及在每一個角隅發生的事情。” “在抵抗一個優勢的軍隊間,他們仍舊保持著部隊的堅強組織和嚴格訓練。他們的部隊底狀況是極端艱苦的。為著要克服他們供應上的困難,為著要面對嚴重的局勢,為著要應付窘境,為著要鞏固他們自己,他們需要特別堅強的毅力以及嚴格的組織。在這些方面,共產黨的軍隊已經達到了最高的成就。”

最後,敵人怎樣判斷共產黨的政治目的和手段,又怎樣判斷共產黨對於中國局勢所作的軍事和政治的鬥爭呢? “共產黨正在鼓舞民族的自覺而且正在華北努力於反抗日本皇軍的決死戰爭。” “為著要突破由我們的軍事和經濟的攻勢,以及對於他們的根據地底破壞和孤立所形成的物質困難,共產黨盡力在提高他們軍隊的效率,簡化他們的管理。” “共產黨是極端倔強的,如果把這句話來形容共產黨的那些精驗豐富,熟習戰爭和戰術,而且迅於認清和調整他們的錯誤和弱點的領導人物,那末就更加來得確當了。” “他們熱烈地領導著黨的下級機構和人民,他們始終作著人民的模範。” “但是,他們也有下列的缺點:雖然給了人民以有力的支持,共產卻不得不增加人民的負擔以繼續長期的戰爭。也因為如此,不滿是不斷有得引起的。他們認為國共合作是一個暫時的辦法,而企圖領導整個的中國人民推翻國民黨。在國民黨還未推翻之前,共產黨的第一個步驟是在強化人民與國民黨之間的尖銳對立以及從國民黨的內部動搖國民黨。共產黨的危險性格也在這裡。”

“共產黨主義的匪徒是複興中國和保衛東亞的唯一阻礙。我們必須在精神上,在真實的戰爭裡徹底地對付他們。” 敵人對於和八路軍作戰的某些方面竟有如此相當程度底坦白,聽起來也許是有些可疑的。這有什麼暗藏的動機嗎?這又能夠怎樣解釋呢? 這些好像是為了這樣的理由: 日本的軍閥們必須對他們國內的人民,特別是對於他們在中國的傀儡支持者來一番大大的解釋。為什麼戰爭延得愈長久,就愈難剝奪在華北和華中北部大部份所謂佔領區裡的經濟資源呢?為什麼從內地來的城市供應——給中國的居民也是給日本人自身的——愈縮愈少呢?為什麼日本人佔領的運輸線變得今不如昔更不安全了呢?為什麼徵用勞工和偽兵在內地變成了更大更大的問題呢?為什麼在“佔領”區裡的三十六萬日本軍隊和七十八萬偽軍失去了更多更多的領土(包括重要的縣份)給共產黨——而且一九四一年以來一直不能把他們失去的重新奪回呢? 這些事實的真相是日本人不能加以否認的;由於中國人稱之為“竹報”的傳遞,這些事在日軍佔領的大城市裡已是無人不曉了。日本人不能夠說,太平洋方面的戰爭不能使他們保持充分的兵力在“佔領的中國”。可惜的是:那些必須每日維持日偽軍的需要的人民知道得非常清楚,大量的部隊並不曾減少。他們知道在鐵路和公路兩邊的大城市外以及在他們自己的村鎮裡進行的戰鬥。他們親眼看見偽軍來來去去,把受傷的帶了回來。 這些情形逼使日軍抱憾他們在後方的軍事失敗,而對於共產黨的力量有了非常大的信任。 懷疑的人也許會想到,日本人的誇張共產黨底力量和重要性原是一種政策,因為在許多年來這些紅色的妖怪,一直是非常有利於他們破壞中國團結的一種手段的。但是在現狀況下,這似乎是不合邏輯的說法了。一種使共產黨變得更為有力的政策就將對日本渴望影響的每一個集團——一、國民黨;二、傀儡政府;三、在佔領區的中國百姓——發生相反的效果。 第一,關於國民黨:重慶對於共產黨的真正力量底認識雖然緩慢而又不全,但是促使重慶和延安重開談商的卻正是這種認識。如果日本當局使重慶對延安的真正力量有了一個更完善的印像,那麼他們只會逼得使國民政府更進一步地趨向民族團結,只會加強國民黨內的議和份子反對勇猛的反共份子而已。 第二,關於傀儡政權:到現在,傀儡們已經開始認清了日本的必敗性以及在他們大門外的共產黨的真正力量。投向共產黨以及秘密和共產黨合作的偽軍數目愈來愈大了。有很多較小的政治傀儡最近且共產黨向乞助,要求共產黨證明他們善良的政治形為以保證他們戰後的安全。如果日本當局誇張了共產黨的力量,那麼他們不到必要的時候就要怕起來了。 最後,關於老百姓:進犯的日本當局有每一個理由避免使用宣傳戰術的,如果這戰術只能使日軍佔領區的老百姓增加對於愛國的共產黨戰鬥員底同情,以及增加對於通過八路軍和新四軍而獲得最後解放的希望。 這一切不得不使敵人對於和共產黨作戰的宣傳盡可能合乎真相;承認共產黨日本皇軍的敵人;至少在某種限度內說明為什麼這是如此;但不使人對共產黨的力量和成功有一個誇大的印像。 敵人對於懼怕中國共產黨的主要理由如此坦白,是不說自明的。敵人並不怕的厲害,因為,他們正努力於對日本皇軍作決死的戰爭——很明顯,在中國整個的戰力在民族團結的基礎上復原起來之前,共產黨還不能從事這樣的戰爭——而同時又因為“共產黨正在鼓舞民族的自覺”。 敵人怕他們,不僅僅是因為“共產黨的強韌遠遠地超過了重慶的部隊”以致“東亞的(其實是日本人的)和平的主要障礙已不是重慶政府而是中國共產黨了”——而是為了共產黨加強了人民和國民黨之間的對立底尖銳而從內部動搖了國民黨的基礎。 在共產黨要想使得國民黨中的自由份子來幫助他們動搖重慶政府——這政府日本人已不再視為是他們在中國的目的底主要障礙了——底企圖中,以及在共產黨要想把國民黨的政權施以民主改革以加強中國戰力的企圖中——“共產黨的危險性格就在這裡”——就有著對於日本人的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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