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鬼子來了·日軍暴行記

第32章 31、空襲與死亡

鬼子來了·日軍暴行記 伯夷 8491 2018-03-16
在這一次日本進攻中國的侵略戰爭中,犧牲於轟炸下的平民,其情形之慘,數量之大,打破了歷史的紀錄。日本飛機於八月十五日首次由台灣渡海襲擊南京,從此以後,中國所有重要的城市,除在遼遠的省分外,幾乎都受到空襲的威脅。一九三七年七八月間日本空軍在華北的活動,比較八月十五日以後華中華南各城市被轟炸的情形,簡直是“小巫見大巫”,微不足道了。一九三七年十一月三日美商上海英文大美晚報,刊載下列日本官方通訊社同盟社的東京電,足見空襲範圍的廣大: 十一月二日同盟社東京電据海軍省發言人今日稱,自十月二十五日至二十七日,我海軍飛機共八百五十架,參加轟炸上海戰場華軍陣地及後方。該發言人並謂共擲炸彈二、五二六枚,計重一六四噸,故華方損失奇重……

據十月十五日英文大坂每日新聞載稱,自八月十五日首次轟炸南京至今兩個月,日機共襲擊六十處以上具有“軍事價值”的城市,列表如下: 山東省韓莊、棗莊、兗州、濟寧。 江蘇省南京、浦口、上海、句容、無錫、江陰、蘇州、崑山、嘉定、太倉、松江、宿州、揚州、南通、海州、連雲、淮陰、南翔。 浙江省杭州、寧波、海寧、復橋、嘉興、諸暨、金華、衢縣、紹興。 福建省廈門、龍溪、建甌。 廣東省廣州、石龍、虎門、惠陽、英德、曲江、樂昌、安陽、潮汕、汕頭、黃浦。 安徽省蕪湖、廣德、安慶、滁縣、蚌埠、壽陽。 江西省南昌、上饒、余江、湖口、九江。 湖北省漢口、武昌、漢陽、孝城。 湖南省株洲。 上海密勒士評論周報主筆鮑威爾(JBPowell)對於日本方面的軍事行動,向作大膽的直接的觀察,他在十一月三十日該刊上發表評論如下:

“該報所舉出的六十多個城市,其中真有軍事價值的很少,要是把上海附近曾遭日機襲擊的十多個村鎮,也列入表內的話,現在被轟炸的城市,恐怕又已增加一倍了。十月二十四日下午,記者看見二十多架飛機,其中十架是雙引擎的單翼機,每架攜炸彈六枚,從事轟炸蘇州河北一帶農田菜園間大多數只有一二家人家的小村舍。據一位目睹轟炸的外國人說,從早晨到中午,日機十八架輪流轟炸,約擲炸彈兩百枚,大多數是巨型的,超過二百磅。午後投擲的炸彈,恐怕也在一百五十枚以上。在這樣一個狹小的地帶,竟落下炸彈約三百五十枚。今天真是日本飛行員野外擲彈的演習日,要是為了公開表演以娛來賓的話,他們也許還可以做出各種姿勢,一隊一隊的飛機,三架四架不等,從很高的天空急降而下,向村舍投擲巨型的炸彈。這些村舍是用竹頭和泥土構成的,屋頂覆瓦,每宅的代價不過美金四五十元。幸而這些鄉下人已經躲避,對於躲避的藝術,已經相當純熟。不過,平民還是有受傷的,往往是年老的女人,走向租界或被送到租界裡來。蘇州河某處,幾個鄉下人把五個日機轟炸下的犧牲者,埋葬在一個炸彈的窟窿中。”

“我們看了滬西庇亞士路盧別根路轉角處的彈穴,就可以知道日本炸彈的威力。滬西的轟炸是有若干軍事意義的,因為中國軍隊在蘇州河岸的那一個轉角處,有沙袋堡一座,附近並構築戰壕。那一帶落下了六顆炸彈,彈穴的直徑約自十二尺到十八尺,深度約自六尺到八尺。可是,轉角處的沙袋堡屹然無恙,圮坍的壕溝也立即修復,也無人受傷。沿蘇州河的村舍,在以前幾次轟炸中,損害甚重,如今大多數卻已成為空屋,只留下幾個老人。不過許多農民和園丁,仍刻苦耐勞,照常耕種,即使炸彈落下的地方相隔僅幾百碼,也不肯放棄工作。這些農民和園丁的堅持工作,使上海不致發生飢餓的恐慌,上海的市民,不論是中國人或外國人,應該如何感謝他們呵。每天清晨,挑著菜擔的鄉下人,在沿租界的馬路上,魚貫而行,絡繹不絕,這可以表明中國兒女們刻苦耐勞的真實情形。”

“上海報紙上刊載關於死亡和破壞的各種新聞的大標題,概括地說出了每一次慘劇的內容,而這已是司空見慣,不足為奇了。試舉一例:日機轟炸松江,死二百人,傷四百人……防空壕中四十人同歸於盡……” “中國軍隊於十月二十八日(星期三)午後退出閘北,又給予日本飛行員以屠殺平民的好機會。從閘北退出的中國軍隊,於晚間通過蘇州河的梵皇渡鐵橋,故未遭日機轟炸。第二天早晨,成千成萬的平民,大多數是婦孺,擁塞道旁,爭欲通過單軌的鐵橋。像這樣一個屠殺的機會,實在是太動人了,日機一架不斷飛近橋面,掃射恐怖的難民。有一次,飛行員掃射的結果,難民死傷各十二人,其中有婦孺數人,僵臥橋面,沿租界的馬路上,多處發生同樣的慘劇。”

關於濫行屠殺平民一點,日方軍事和外交發言人曾屢次加以否認,表示日機轟炸完全是為了軍事上的目標,並且宣稱由於“華方之虛偽宣傳”,所有關於日本空軍活動的報告,都“言過其實”。這些聲明可能加以接受嗎?日機轟炸平民真是軍事行動上偶然的事件嗎? 我們不能夠明確答复上面的問題,但以下所引報紙和目擊者的材料,足使讀者自己獲得結論。 上海及其近郊不久就為日方空襲的銳勢所侵及了。一九三七年八月二十八日,日機轟炸滬杭路的上海南站,那時南站是擠滿了逃往內地的難民。八月二十九的上海英商字林西報刊載新聞如下: “日機昨天襲擊人口稠密的南市,向車站一帶投擲炸彈,上海平民的死亡數字又大見增加。據最審慎的估計,死傷達二百人以上,其中大部分是難民。這數字尚不完全,因南市各醫院當局以及英法兩租界當局,昨夜仍在進行調查。”

約午後一時四十五分,日機十二架盤旋於南站一帶上空,至少投擲炸彈八枚,當場爆炸。 南站站內,擁塞難民千人以上,大多數為婦孺,故被炸尤慘。其它著彈爆炸之處,計有距南站北面兩條馬路的國貨路、三觀堂街及陸家浜一帶。 車站附近共落炸彈四枚。日機離去後濃煙沖天,月台上和軌道上,焦黑的模糊的屍體,狼藉不堪。 第一顆炸彈在車站旁爆炸,毀去水塔一座。許多難民或為彈片當場擊斃,或為崩壞的碎物所壓倒,受傷者正想逃命的時候,第二顆炸彈又落下來了,懸橋傾圮,路軌損壞,鮮血遍地,餘燼滿目。同時,炸彈陸續爆裂,附近街市陷入恐怖的狀態。 按兩星期前上海方面戰事發生後,南站即成為難民的集中點,等候車輛逃往內地,昨日被炸死的難民,其中有許多人已經等候了兩三天。當日機在南站上空盤旋時,一部分的難民擠在售票間前買票,另有一部分則擠在月台上候車,因此靠近售票間的牆垣上濺滿了鮮血,牆腳邊則殘骸累累。

一部分難民想衝進總辦公處,但因人頭擁擠,地方狹窄,以致無法通過,結果有許多人反遭慘死。總辦公處的房屋受損極微,玻璃窗被震,碎成片片。 大同大學內的幾十個學生,奔往火車站,從事救護工作,其勇氣殊足稱道,他們最早達到出事地點,清除穢物,幫助受傷者,扶上卡車。所有受傷者,一部分送往南市各醫院,大部分則送往公共租界。雷士德醫院收容一百人,以婦孺居多。手術間一直忙到晚上,未得休息。 本報記者於午後訪問雷士德醫院,病房中已增加了病床。有些是中國救護車送去的。一個嬰孩傷勢甚重,是從已死的母親身邊拾起的。此外,還有兩個約十三歲的孩子,也已失去了他們的父母。 據該院昨晚報告,兩男兩女和男女孩各一已傷重斃命。寶隆醫院中也死了幾人。

站中劫後餘生的難民,均由慈善團體所供給的卡車送入租界。南站則加以封閉,進行修理及其它工作。 中國軍事發言人昨天午後在新聞會議上,向外國記者猛烈抨擊日機轟炸南市的行動,嚴厲駁斥日方所稱“華方利用南站運輸軍隊”,故加以轟炸之說。該發言人謂昨日以及最近南市並無一兵一卒,南市是一個人口稠密之區,完全沒有中國軍隊,或軍事要點。日方稱轟炸的作用在於“擾亂中國之軍事要點一,實屬荒誕無稽。該發言人並謂日方恣意摧殘中國平民,其動機何在,殊難索解。日方是否為恐嚇中國平民,或為虹口一帶死亡的日僑復仇,不得而知。而且日方也沒有提出將轟炸南市的警告。” 某外國記者在新聞會議席上也證實中國軍事發言人的談話,他最近曾巡視南市許多街道,並未看見一個中國兵。

大家提出撤退南市平民的問題,該發言人謂目前鐵路常遭日機炸毀,旅客有時也遭日機轟炸掃射,在此種情形下,撤退平民殊非易事。 要是經公共租界的中區驅車出發,不到一小時,即達滬西的盧別根鎮。這一個小小的市鎮,已被炸幾次,一九三七年十月八日的字林西報,刊載新聞如下: 星期三晨,日轟炸機襲擊盧別根路盧別根飯店過去不到半里的盧別根鎮,十七人慘死,中有孩子多人,據悉該處並不駐屯中國軍隊,故中外各界都不明白轟炸的原因: 據該鎮居民稱,上午十時左右,日轟炸機九架,突然出現天空,擲下炸彈若干枚,未幾,日機去而復來,俯飛掃射。 第一次空襲時,受傷者二三十人,死亡者計有一家的婆媳兩人,一家的女兒兩人,一家的男孩一人,另有兩個尚未查明的中國人。

第一次空襲剛過去,第二批又來了十架飛機,盤旋空際,向西飛去,立刻又迴轉,擲下十顆炸彈,又有十人犧牲性命,三十餘人受傷,燒去房屋許多間,一顆炸彈落在某宅附近,宅內九人受傷,但均極輕微。 在轟炸平民以後,日本的轟炸機或隨行的戰鬥機,往往再用機關槍掃射,差不多每一次都是如此。上海的居民曾目睹許多次像這樣的襲擊。那時上海所有英文報紙的讀者信箱欄內,全是目睹慘狀的外僑所提出的抗議和報告,美國亞洲艦隊司令耶納爾將軍(Harry E.Yamell)對於此種層出不窮的暴行,給予嚴厲的斥責。十一月十二日,耶納爾將軍在上海英國皇家空軍協會的宴席上發表演說,十一月十三日的字林西報刊載其內容如下: “在此次戰爭中,上海及其附近所遭遇的破壞,其範圍之廣,情形之慘,使我大為痛心。我不知道人類要到什麼時候才能夠領悟飛機的正當用途。戰爭和其它活動一樣,也是有必須加以遵守的規律的。交戰國雙方恣意破壞平民的生命財產,使上海附近的平民陷入絕境,此情此景,實令人不忍卒睹……戰爭的規律必須加以尊重,不分皂白的轟炸,必須竭力避免……對於平民的財產濫施破壞,並無多大意義,現在各國應該急起直追,了解飛機除了作為毀滅一切的利器外,還有更大更多的用途……” 松江是一個安靜的城市,約有人口十萬,水陸交通都很便利,離上海僅三十哩,是一個半工業區。像松江這種中等的城市,不知有多多少少遭遇日機的轟炸。一九三七年九月九日,字林西報刊載日機轟炸松江站難民車的新聞如下: “昨天午後十二時二十分,從上海開往嘉興的難民車,在松江站遭遇日機的轟炸,客車五輛全毀,死三百人,其中大部分是婦孺,受傷者更多,沒有一個中國兵。上海難民又逢一次浩劫。” 參加轟炸中國平民的日本飛機,究有若干架,不得而知,但站內落下的炸彈甚多,除毀客車五輛外,並毀懸橋及水塔…… 據路局方面及松江官方報告,轟炸以後,站內的景象至為淒慘,斷殘肢,血腥滿地。路警及鐵路員工午後仍忙於搬送受傷難民入醫院療治(松江醫院甚少),同時召集臨時掩埋隊進行掩埋工作。 上海市市長俞鴻鈞接到轟炸報告後,痛加申斥,稱為(日軍完全漠視人類同情,在後方屠殺中國平民之又一新證據)。俞市長並謂,在松江慘遭轟炸的列車,所載旅客,都是從戰區逃往內地的難民,這是不可爭辯的事實。列車既係前往嘉興,無論如何,不能認為向上海輸送增援部隊,所以日機襲擊,實出於故意,絕對不能強詞奪理,邀人寬宥。 以上各節敘述日機襲擊村鎮及小城市的實況,並不完全或充分,整個說來,其性質雖然非常殘酷糜爛,但和轟炸南京、廣州、漢口等大都市的事件比較起來,也許不及後者那樣動人罷。這些大都市的轟炸,曾經佔據全世界報紙的重要地位。自一九三七年八月十五日起,到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即日軍確實佔領中國首都時為止,南京不斷在空襲的威脅下。十二月十八日東京路透社發出下列電訊:“據此間軍部今日發表公報稱,自戰爭爆發迄南京陷落,日海軍飛機先後飛往南京五十次,轟炸中國之密集部隊及軍事設施,並擲炸彈一百六十噸。公報並稱參加轟炸南京之飛機,在八百架以上。”十月二日出版的上海密勒士評論周報,概述一星期內日機轟炸南京的情形,其內容幾乎系根據路透社的南京消息,原文摘錄如下: “英美法三國雖向日本提出抗議,日方顯然置之不顧,日機二十九架又於九月二十五日上午,猛烈轟炸中國的首都。城南一帶是南京最熱鬧人口最密集的區域,尤為日機所注意……” “日機第二次襲擊南京時,中央通訊社總社辦公處全部被毀,職員五人受傷頗重。事後,中央通訊社即著手佈置一切,現在仍照常工作。該社在土街口,離銀行區甚近,共落炸彈三枚。那一帶人煙稠密,沒有重要的軍事建築,日方蓄意加以破壞,以消滅中國最大的新聞機關中央社……” “九月二十五日南京空襲的結果,平民死傷達六百人。自上午九時半迄下午四時半,日機先後五次侵入南京上空,共擲炸彈約五百枚。午後的兩次空襲,以中央醫院和衛生署為目標,共落炸彈十五枚,但無一中的。有一個彈穴的深度達二十尺,直徑達四十五尺,醫生的宿舍為爆炸的巨力所震倒,廚房間被毀,手術間略有損害。” “據中央社稱,日機轟炸中央醫院,決非出於誤認目標,因屋頂上漆有大紅十字符號及中央醫院四字。” “關於衛生問題,衛生署是與國聯合作的,所設中央護士學校,一部分的基金,則由洛克斐勒基金委員會所供給。衛生署的禮堂和中央護士學校,都受嚴重的損失,並有兩個僕從斃命。” “犧牲於轟炸下的,還有首都電燈公司,首都自來水公司,中央廣播電台,市政府衛生局,廣東醫院,哈瓦斯、海通和合眾三通訊社的辦事處。” “日本飛機以兩百五十公斤的巨型炸彈,轟炸住宅區,在中山路山西路口,有一個其大無比的窟窿。兩顆炸彈落在寧夏路轉角的小丘上,附近住宅震撼甚劇,玻璃窗碎裂,電燈泡落地。” “日本飛機顯然想轟炸內政部和衛戍司令部,因目標不准,毀去一家當舖。中國銀行後面的七家住宅也同歸於盡,但無人受傷,因都已避入防空壕。電報局當然也是目標之一,有幾顆炸彈落在附近,無一中的……” “九月二十五日日機轟炸南京時,有一顆炸彈落到高門樓法國領事館的院子內。九月二十七日,則有五顆炸彈落在下關,和停泊在三汊河的法國砲艦僅隔二百公尺。” “在這以前,日本的空軍曾於九月二十二日兩次襲擊南京,第一次飛機五十架,空襲的時間自上午十點三十五分到中午,第二次飛機十五架,時間甚短促。” “在三百處以上的地點,包括城南市區和新住宅區(美意德各國使館以及全體外僑住宅,都集中於此),每天平均要落下兩三顆炸彈。據路透社報告,第二次空襲時,下關難民收容所中彈,死者至少在百人以上,事後前往視察,殘骸遍地,蘆席棚火焰熊熊,直衝雲霄……” “不到一小時,又來日機十架,這一次是東北方飛來的,抵達浦口上空時,即列成圓形,以潛水式輪流擲彈,轟炸津浦鐵路,然後向東北方飛去。據法國領事館消息,九月二十五日,曾有五百磅重的炸彈四枚,落在該領館附近,相距不到一百碼。以各國使館或領館而言,這要算是最危險的一次了……” 廣州是華南的上海,在廣東南部珠江三角洲的頂點,平時有人口一百萬到一百五十萬,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三日,廣州遭遇猛烈的空襲,九月二十四日上海字林西報刊載路透社的報告如下: “路透社訪員今日赴被轟炸的地點巡視一周,東山附近的貧民住宅區,幾全為炸彈所粉碎。” 有幾處,屍體橫陳,宛如捕蠅紙上的蒼蠅,斷肢殘骸,狼藉不堪。幾百個婦女悲傷飲泣,匍匐於廢墟中,尋覓親人的餘骨。成千的難民更徬徨街道,沮喪驚悸,昨今兩天的恐怖,使他們的神經大為錯亂。 準確的統計猶需幾天或幾星期始能完成,據本社估量,死傷不下數千人。 今天空襲的損害程度,超過上海南站的慘劇。 這一次轟炸的結果,政府官舍或軍事機關皆安全無恙,故此間外人觀察家對於日機轟炸的目標究竟何在一點,都有莫明其妙之感。 日機所擲炸彈,多數落在茅房鱗次櫛比的貧民區,住宅和居民化為肉漿。 坐在門口的一個老太婆,被炸死以後,仍兀坐不動。 一個面色可怕的上流人,掀起一條席子,指著粉碎的肉體,對本社訪員說:這就是我的女人! 東山附近的一個小學校全部焚毀,因值假期,校內學生甚少,未釀慘劇。 居民喘息未定,今晨日機又兩次襲擊廣州。第一次在拂曉四時,日機一架共擲五彈。該機來去之際,曾低飛沙面尤其是英國橋的上空。 第二次在八點半,有重襲炸機十架及戰鬥機若干架,天空密佈著空戰的活動,格鬥,轟炸,高射砲彈的爆裂,在澄碧明朗的晴空,蔚為奇觀…… 據主持廣州東郊某醫院的美國教會醫生貝志博士(FEEates),在廣州外僑助華正義委員會所刊行的小冊子中宣稱,九月二十二日下午,日機二十二架在住宅區擲炸彈六枚,死者約三百人,以婦孺居多數。事後,貝志駕卡車馳往出事地點,救護受傷者和將死者。 他說:“九月二十二日,我們在轟炸後的二十分鐘就趕到出事地點。警報尚未解除,損害顯然非常重大,因為所有禁止通行的街道,警軍都允許我們自由通過。爆炸的煙硝尚未消散,路上堆滿了碎木頭、破玻璃、磚石、泥塊以及各種建築材料。到達出事地點時,四周的警軍招呼並指示我們往躺著受傷者的地方去。” “人類中最可憐最苦惱的受難者,聽說教護隊已到,便從廢墟的每一個角落和每一個洞穴走來。在不久以前,這些廢墟還是他們的安樂的家庭呵。受難者的慘狀是不難想像的,有的面部淌流鮮血,爬行於廢墟之上,高聲呼喚埋葬在殘棟頹垣中的親人。” “一個八十多歲的老婦人,捧著流血的頭,叫我立刻去救救她的女兒和孫女兒。許多孩子半呆半痴,找尋無處可以找尋的母親。一個人從樓板地板和牆壁橫成的小窟窿中鑽出,手裡抱著十歲左右的小姑娘,頭部臉部受創甚重。他懇求我們先送他到醫院。他的母親、女人和兩個小孩,都葬身屋內。” “這故事是講不完的,我們在搬裝受傷平民的幾分鐘內,就看到多少驚心怵目的景象。到場的有六家醫院,我們不過是其中之一。耳朵裡充滿嗚咽和呻吟,有的因失去了家人而痛哭。有的雖未失去家人,卻失去了他們的一切。出了醫院之後,他們住到哪裡去呢?怎樣解決吃的問題呢?” “這些人間世的苦惱,說既說不完,寫也寫不盡。這許多受難者所住的地方,既不接近軍營、兵工廠、重要的鐵路,也不接近任何防禦工事。這是廣州鬧市的一角,侵略者的眼睛對於人類的生命竟毫無憐憫。在侵略者看來,這僅是殘酷無情的破壞行為和恐怖行為的一種程序而已。” 一九三七年十月三十日出版的上海密勒士評論周報,刊載十月十二日的廣州通訊,對於日機在華南各種活動,概括敘述如下: “廣州各村鎮、漁船和商船、鐵路和工廠、廣州設防的和不設防的市區,如今都成為日本轟炸機的目標……那些被襲擊的人們,對於自己的生命簡直無法保護,究已死傷多人,不能確實知道。據最審慎的估計,廣州及其近郊犧牲於轟炸下的,至少有八百人,都是平民,其中有婦孺若干人,他們犧牲的地點,大多數離開高射砲很遠。” “日機除轟炸住宅區,使平民多人死傷外,還想摧毀中山大學和中山紀念堂,中山大學內有許多新建的華麗巨匠,價值數百萬元。日機曾加以轟炸,附近落下幾顆炸彈,均未中的。” “迄九月十一日為止,廣州共經歷空襲五十六次,此刻飛機又在記者的頭上翱翔了。換一句話說,在過去一月內。廣州每天平均要有兩次空襲。” 武昌漢口漢陽三鎮是一個重要的工業中心,向有“東方芝加哥”之稱。武漢三鎮在揚子江中游,離上海約七百里,平時人口在百萬左右。 一九三七年九月二十六日,上海字林西報刊載路透社九月二十五日的漢口電如下: “昨日下午慘遭轟炸後,當晚日機又來擲彈,死亡愈多,破壞愈甚。第二次襲擊的時間,甚為短促,僅十分鐘,但造成的局面,卻相當恐怖。” “所有的中國醫生、助手和護士,均因政府當局的喚召,全體動員,中國紅十字會和普愛醫院的積極從事救護工作,也減少了受難者的若干痛苦。” “因為電力不足,許多手術都在燈光之下進行,對傷勢沉重的人,不得不暫用嗎啡,以減輕他們的劇痛。” “據今晨所見,有一寬約二百尺廣約一百五十尺的面積,共落三彈,已完全變成屠宰場。救護工作仍在進行,從瓦礫堆中搜尋屍體。” “武聖廟一帶原為漢口的貧民區,昨天第一次空襲竟使該區變成積尸所,本社記者前往視察時,目睹最駭人的慘景。” “該區街道寬僅六尺,鴿棚似的矮屋,鱗次櫛比,已完全傾圮,居民路人,同歸於盡,殘骸遍地,已被救護隊堆置一處。尤其駭人的,偶見一臂一腿,微顫於磚石重壓之下,非用適當工具,無法加以移動。” “本社記者在街頭佇立十分鐘,目睹抬送過去的受傷平民在一百二十人以上,有的還淒慘呼號,有的已全無生氣。擔架者搬運死孩的情景,更屬不忍卒視。已死的和將死的混在一起,受傷者的創口還冒著鮮血,一絲不掛。” “兒童死亡的數量似乎很大,也許是因為轟炸時他們都躲在家裡,小孩的屍體超過成年人的屍體。” “警察、學生和自告奮勇者,都在最艱苦的環境下熱心工作,救護受傷者,搬移屍體。深夜,許多學生顯已非常疲乏,但還是不肯放棄可怕的工作。” “吳國楨市長以及其他官員,均親自到場指揮監督,以免混亂。” “由於電力的不足,醫生和救護工人的缺少,雖然救護者已各盡其力,整個救護工作仍頗受阻礙。” “附近一個女子學校內的學生,完全陷於歇斯底里亞的狀態,東奔西竄,殘酷的景象使她們震駭,使她們發狂。” “在漢口以外,武昌和漢陽也同時遭殃。一顆炸彈擊中漢陽的一個難民收容所,死難民六十人,傷多人。” “凡炸彈落下來的地方,均起火燃燒,深夜依然火焰熊熊。” “轟炸漢口的飛機共九架,有兩顆炸彈落在江中。離英國砲艦亞斐斯號(Aphis)僅兩百碼。” “昨日被轟炸的武聖廟一帶,今天再遭轟炸,這漢口的平民區是更為淒慘了。” “許多憔悴的無家可歸的受難者,躑躅街頭,疲乏過度的救護人員,仍在挖掘活人和死人,有的遍體殘傷,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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