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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三、不同背景的三個將領

聚焦1949 杨东雄 3657 2018-03-16
這三個人的情況是複雜的。 葉成曾是胡宗南的部下,他當然希望進關向胡宗南靠攏,謀求個人前程。 馬呈祥原是馬步芳的部下,又是叔侄關係,他奉命入新疆後,家眷仍留在青海,現在解放大軍來了,他當然想向馬步芳接近。 羅恕人雖說沒有後顧之憂,但他是直接受廣州政府操縱的人,實際上是軍統在新疆地區的負責人之一。他老奸巨猾,善於投機鑽營,與馬呈祥是拜把兄弟,私交很深,關係非同一般。 這三個人是和平的最大障礙,他們堅持要率部入關與共產黨作戰,陶峙岳只好苦口婆心做說服工作。有時他將這三人請到自己家裡,推心置腹談判。 但他們還是堅持要走,陶峙岳只好說:“沒有車輛、汽油、現款怎能開動?你們堅持要進關,我不反對,但我是不能走的,還有這許多軍政部屬,不下十萬人,我不能把他們扔在戈壁灘上。”

隨著局勢的變化,羅、馬、葉三人對陶峙岳極為不滿。 馬呈祥將他們二人叫到軍部開會,密謀對策。 在這座有著歐洲古典風情的辦公室內,幾名風月女子將奶油茶送進來,還想同往常一樣,賣弄一番風情,但卻被馬呈祥轟走了。 馬呈祥吊著臉對她們說:“現在火燃屁股門,我們哪有閒心行樂,你們通通給我退下去,如果需要我會請你們來。” 那幾名女子扭著豐滿的臀部,很不樂意地從他們眼前晃了出去。 馬呈祥又招手將一名貼身衛兵叫到身邊吩咐:“你在門口把著,任何人不得進來,我們三人要談事。” 衛兵敬了一個很不標準的軍禮,轉身離去。 室內寂靜無聲,到處都彌散著濃濃的羊奶氣味。 三人不約而同,端起了奶碗。 馬呈祥先開口,說:“現在局勢變得快,我們怎麼辦?請你們出出主意吧。”

羅恕人沮喪地說:“我早就同意你帶我們走,但陶司令不允許,現在晚了啊……” 馬呈祥說:“我們走也確實存在困難嘛,政府不給開拔費,這麼多人動彈不了,單靠我們的雙腿是不行的。” 葉成接著說:“部隊入關困難也不小,但我們不能坐等給共產黨當俘虜。” 羅恕人揮手講:“事到如今都是陶司令誤了我們的前程,他優柔寡斷,一點都不利索。” 馬呈祥轉身抱起水煙鍋,眯縫著那對山羊眼,吸了幾口,對他們說:“現在是決定我們命運的關鍵時候了,陶峙岳故意拖延時間,依我看他有向共軍投降的意思了,你們說怎麼辦。” 羅恕人說:“我也覺察到了,但陶司令可能還沒有下決心,我們還有辦法可想,他是上級,得先攏住他才行。” 葉成沒有發表意見,低頭吸煙,瞅上去情緒很低落。

“葉師長有何意見?”馬呈祥問。 “我同意羅兄的說法,陶司令的工作還是要做。” “羅兄有何妙計?”馬呈祥又問。 羅恕人突然站起來,講道:“解決問題要先抓住根本,依我看陶司令的工作不難做,關鍵是我們要能橫下心。” 馬呈祥說:“請講具體一點。” “你們也許知道吧,陶之所以遲疑不決,是受了劉孟純、屈武和劉澤榮的包圍,他們三人的身份很特別,鼓動陶司令起義投誠,影響很大呀!” “這三人我早就注意到了,是否設法將他們扣起來?” “不但要先扣,而且還得找機會幹掉。” 馬呈祥發現葉成仍沉默不語,便回過頭說:“你認為這樣做怎麼樣?” 葉成抬起頭說:“這是個辦法,我是讚同的,不過得謹慎從事,他們三人都是有身份的,還是陶司令的座上客,如果我們草率抓人,恐怕陶司令不干。”

羅恕人解釋說:“陶司令與我們的關係向來是很好的,我們可以事前給他打招呼,這樣他就不會為難咱們了。” 馬呈祥笑了。他說:“還是羅兄考慮周全,可以這樣去辦,葉兄去向陶司令打招呼,抓人的事由我和羅兄辦。” 第二天早晨,葉成就急急忙忙地來到了陶峙岳的家裡。 陶峙岳的衛兵將葉成領到客廳,陶峙岳起身與他握手說:“歡迎你來呀,請坐。” 葉成坐在對面一個沙發上,接過煙就抽。 “你想通了沒有?”陶峙岳問。 “沒有想通哩。”葉成很不高興。 “你要認清形勢啊!” “陶司令,不瞞你說我剛從馬軍長那裡來,大家對你有意見。” “有意見可以提嘛。” “那我問你,這幾年我們的關係如何?”

“不錯,你們都是我的得力干將。” “話是這樣說,你過去和我們都有感情,但近來你對羅、馬就彷佛沒有感情了,這都是劉孟純、屈武、劉澤榮三人搞的,我們現在決定把他們扣起來!” “你說什麼?” “我們準備將他們扣起來。” “這是誰的主意?” “是我們三個人的。” “那麼你是代表他們來了。” “正是。” “你們想過後果沒有?” 葉成不再說話,靜坐在那裡低頭抽煙。 陶峙岳轉身抓起電話,要通了馬呈祥,讓他和羅恕人一起來見他。 葉成深感不安,汗珠順著額頭直往下淌。陶峙岳又給他遞去一支煙,然後很生氣地講:“你這個葉大頭啊,沒有主見,馬、羅二人的話不一定都正確,你不能不為自己將來的出路考慮。”

這時馬呈祥和羅恕人走了進來。 室內的氣氛有點緊張,陶峙岳指著對面的沙發讓他們坐下。 馬、羅二人一落坐,陶峙岳就相當生氣地問:“聽說你們準備扣人?” 馬呈祥回答:“總司令,我們是為了你的安全啊!” “什麼安全不安全,現在的情況這麼複雜,你們要抓人,第二步怎麼辦?” 沒有人正面回答,室內寂靜無聲。風將窗簾布吹得鼓鼓的,微微晃動。 陶峙岳接著說:“我沒有阻攔你們進關,但是我不能不為你們分析利害。你們既然決定要扣留他們,扣了以後怎麼辦?怎樣圓場?” 馬呈祥說:“陶司令,他們老在你身邊活動,我們有看法。” 陶峙岳的情緒也漸漸安靜下來了。 他看著他們三人,心平氣和地講:“現在是大家的生死關頭,有什麼話不能說的?我是為你們大家著想,不要收不了場。”

羅恕人擦了一把頭上的汗,問:“我們究竟怎麼辦?現在的情況很不好。” 陶峙岳站起來,背著手說:“我們今天不能作楚囚對泣,唉聲嘆氣,一定要把事情談清楚。” 馬呈祥的表現很傲慢,他也站起來說:“談清楚也好。” “你們說我沒有感情,感情還是有的,丟開長官部屬的關係不說,我們還是多年的朋友,這是大家的生死關頭,怎麼會沒有感情?” “那我們內心有痛苦,你為何無動於衷?” “馬軍長此言差也!” “我們每次找你,你都講大道理,考慮過我們的處境嗎?” “我身為你們的總司令,不是不關心大家的處境,我還要關心全體官兵和全疆人民,你們知道,一個人基於感情用事,而忘卻了利害是非,那是很危險的。如果你們還承認我是總司令的話,就應該讓我以冷靜的頭腦為你們思考問題,還用大家長吁短嘆,甚至與你們相對而泣呢?”

“那你說怎麼行動?” “今天的事情可以從愛憎、是非和利害三方面看,愛憎和是非不必說了,但是利害不能不談。你們既要進關,我從來沒有阻攔過你們,而且願意盡可能籌措車輛、汽油和現款,但是人還這麼多,連軍政人員不下十萬,你們想,我怎能把他們扔在戈壁灘上不管?我怎能忍心!” “馬長官讓我回去哩。” “我知道你的心思不在這裡了,但我還得勸你。你們要走我怎麼辦?你們叫我怎麼辦我就怎麼辦,但有一點,我不能跟你們走!” “你不走可以,我們自己行動。” “我得把話說在前頭,仗是不能打的,一定要和三區妥協,我只能生死置之度外,以性命擔保大家,絕不是我有什麼政治作用!” 他們三人相互看了一眼,沒人說話。

又是沉默。 馬呈祥突然抬頭問:“你是不是想拿我們做政治資本?” 陶峙岳解釋說:“關於個人生死,我早已置之度外了,我所想的是全疆官兵及人民的安危。” 一場風波終於平息了。 從此,馬呈祥沒有再提帶部隊入關的事。 但是這三人的關係仍很密切。一致反對部隊起義。陶峙岳思前想後,覺著馬呈祥和羅恕人頑固不化,是和平的最大障礙,葉成還是可以爭取的,於是他又單獨找他談話: “你要想清楚了,馬軍長是青海人,本鄉本土,到時化整為零,也許能打一陣游擊,你又不是青海人,你現在和馬的感情雖好,到那時候就不是個人感情所能維繫的,應該很好地考慮。” 葉成流著淚說:“我還是怕共產黨啊……” 經過數十天的風波之後,局面仍不樂觀。

有一天,馬呈祥突然接到他父親來電,說家人已平安到了香港,這時馬呈祥才鬆了一口氣。國民黨大勢已去,特別是馬步芳逃跑時截走了馬呈祥騎5軍的幾個月軍費,頗使馬呈祥傷心。 他對羅恕人說:“現在到了這個地步,馬長官一點情面都不講,將我們丟在這裡不管了,我也沒有心思在部隊里呆了。” 馬呈祥已明顯地開始動搖了。 這時羅、葉二人也沒有主意。 原來當時在迪化一帶的部隊就是馬呈祥的兩個騎兵旅和羅恕人的步兵旅,馬已動搖,葉無主見,羅如能打通,問題就可以解決。 陶峙岳分析完情況,認為警察局長劉漢東和羅、馬關係密切,就讓他出面再做羅、馬的工作。 這一招果然見效。劉漢東回來後對陶峙岳說:“馬呈祥想把軍隊交出來,自己願意走。” “羅的意思?” “羅恕人也大致同意了。” “很好,你轉告他們,要走我同意,希望好來好去,把一切事情安排好吧。” 就在這時,胡宗南卻突然分別給馬、葉、羅來電,說據報,兄已率河西新疆部隊投降共匪,真太胡塗!究竟情形如何?應速來電報告!並指示他們將部隊撤到南疆去,並說以後可以空援接濟。 葉、羅接電後猶豫不定,去問馬呈祥:“我們應該怎麼辦?” 馬呈祥說:“大勢已去,我對此不感興趣,打算去香港了,你們自己決定吧。” 在這種情況下,馬呈祥、羅恕人和葉成交出部隊後,先後離開了迪化,經南疆去巴基斯坦。 就這樣,在陶峙岳等人的努力下,才把新疆和平起義的障礙除去了。 於是,陶峙岳於9月25日領銜宣布起義。 26日上午,包爾漢主席通過省府緊急會議,也立即發表了起義的通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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