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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五、毛澤東派人接來趙承綬的女兒

聚焦1949 杨东雄 5345 2018-03-16
中央對閻錫山的爭取設想可以追溯到晉中戰役之後,那時華北第一兵團在對中央和華北局的報告中講道: 閻錫山如能降服,減少我方傷亡,保存太原軍工及各種建設,其人力、物力統為我用,利益甚大。擬命趙承綬勸降,其內容及條件如何,請速指示。以便遵辦。 當時中央對和平解放太原的問題也有考慮,在給徐向前兵團的回電中指示說:“據薄一波電話說,閻錫山在我兵臨城下控制機場的情況下,逃走之望即絕,自殺又非其所願,故投降的可能是有的。閻及其部下,最顧慮的是他們的家產,別的不容易打動他們的心。最擊中要害的是如能保存他們的私人財產,則閻的部下會紛紛勸閻投降,即使閻不同意,也可能發生內變,或者在我軍攻入城之後,願以保護公共財產自贖。而與閻系軍官私有財產最有關係者,莫過於西北實業公司及保晉公司。故你們與趙承綬及楊澄源談話時,可告以閻及其部下,任何人肯早日自拔,將功贖罪,我們不但保證本人及其家屬生命安全,即其私人財產,只要不是以特權掠奪的官僚資本,我們亦將予以保護,其在西北實業公司的私人股份,只要查明確屬私股,亦當用私人資本對待,保證不予沒收。”

徐向前在西柏坡開會時,將爭取和平解放太原的設想對毛澤東做了匯報。 他說:“太原城裡的許多工廠、企業將來都可以為我們服務,如能爭取過來是很有益處的,但閻錫山太頑固,什麼話都聽不進去。” 毛澤東說:“我的主張是盡量減少損失,仗一打起來,本身就是一種破壞,如果有可能,山西的問題你們還是要盡力爭取,閻錫山如同意和平解決,你們請他把隊伍開到汾孝一帶去,我們的部隊開進太原,麻煩就少了。” 徐向前搖頭:“恐怕沒有這麼容易啊!” “難度很大?” “是的。” “我看未必吧。” “主席有所不知,我們曾做過一些工作,但收效甚微。” “是嗎?縱觀閻錫山一生,他也是一個見風使舵的人。” “前一階段,閻錫山的一位恩師,年近古稀的老秀才自告奮勇要去太原勸閻錫山與我們講和,臨行前我特意寫了一封信,請他帶去,沒想到閻錫山六親不認,將這個老人痛罵了一頓之後,派人將他暗害了。”

毛澤東為這個老人的死深表歉意: “這個老秀才的確是值得懷念,你們要照顧好他的家庭啊!” 徐向前為毛澤東點了一支煙,望著他說:“我們還可再想想辦法,閻的部下也不是都願意為他賣命,有許多人我過去相識,只要能促成局部起義,也對我們將來攻城有利。” “要爭取晉中戰役時俘虜的那幾個高級將領,如趙承綬等人可以利用。” “我與趙承綬談過,他表示可以站在我們一邊,為爭取太原和平出力,但他也有顧慮啊。” “什麼顧慮?” “他的女兒還在上海讀書,他怕南京方面加害她。” “這個好辦,可以讓恩來設法派人將她接出來,送到太原前線與父重新團聚嘛!這個趙承綬我是聽說過,沒見過,抗戰時期表現也不錯。”

徐向前走後,毛澤東就派人將趙承綬的女兒和女婿從上海接來,並派黃杰將他們護送到太原前線。 有一天徐向前突然點名要會見趙承綬。 在一間簡易的農家小院,徐向前笑著對趙承綬說:“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要請你來這裡嗎?” 趙承綬有點迷惑,面部表情也有點緊張,特別是看到院內站著的那幾名荷槍實彈的衛兵時,腿有點哆嗦。他很小心地坐下後,回答說:“總指揮是不是想要了解太原城防的事?” “你只說對了一半,等一會兒我還要請你見兩個人哩。” 趙承綬仍很茫然,顯得很不安。瞅著徐向前說:“我願意立功贖罪,隨時聽候你發落。” “不能這樣講嘛!你現在站在人民一邊,我們是歡迎的,還想請你為我們幫忙哩。” “請問,你說等一會兒讓我見兩個人,他們是何許人也?”

“這個暫時保密,你見了就會知道。” 趙承綬不好再問,默坐在那裡不動,八月的天氣,酷熱難當,小院的大門敞開著,風不停地從外面吹進來,但卻是熱風,本來就很胖的趙承綬穿了一件米黃色的短袖衫,寬闊的額頭爬了一層汗珠。 徐向前給他遞去一條毛巾,他擺手:“不用了。” “擦擦,胖人怕熱啊。”趙承綬接過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汗,可是他擦完後卻順手將毛巾扔在了地上。徐向前笑了,趙承綬這時才反應過來,轉身彎腰將毛巾撿起來,很難為情地解釋說: “很對不起,這是我多年在戰場上養成的惡習,擦完就順手扔了。” “還是你們國民黨奢侈啊!我一條毛巾要用二三年哩。” “這正是你們能取得勝利的地方啊!” “我看你這幾十年在國民黨那裡養成了許多不好的習性,這與我們五台人本性是不一樣的,記得你的父母也是種過田的人,日後你得向人民學習。”

趙承綬的臉一下紅了。 徐向前特意讓警衛員給趙承綬準備了一包煙。 坐立不安的趙承綬拿起煙抽。 徐向前望著他說:“我們下一步將要攻城,你對我們攻打太原有何建議?” “攻打太原這座老城是有一定難度,你們得在戰術上下點功夫,前一階段我們雙方交戰,你們以運動戰取勝了,但解決太原恐怕不行。” “你認為怎麼個打法好呢?” “太原好比一個人,東山是頭,城池是腹,南北飛機場是兩條胳膊,西部礦區是腿腳,攻打太原我認為得先頭部動手,先割了閻錫山這個頭,問題就好解決了。” “你的意思是先從東山打起?” “對,正面攻擊代價太大,應採用割頭戰術。” “我們想到一起去了。” “東山東區的李佩膺團可以爭取,此人對閻錫山很有意見。”

“這個重任就由你負責了。” “可以,如果打起來,我可以去前線給他們喊話,讓他們起義。” “閻錫山曾揚言要與太原共存亡,你認為他會死守嗎?” “讓他放下武器的可能性很小,但他也是一個貪生怕死的人,所謂要與太原共存亡,那是說給記者和南京方面聽的。只要你們猛攻,將他圍困在城裡,他就有可能溜走。” “如果他逃走了,會把指揮權交給誰?” “孫楚和王靖國,還有他的外甥梁化之。” “聽說這個梁化之也很不簡單哩?” “他憑獨特關係在太原胡作非為,也沒有什麼真本事。” “閻錫山一定很器重這個外甥了。” “是的,現在他的權力很大,和那個五姑娘在一起左右著閻錫山。” “五姑娘是不是人們傳說中的閻錫山那個堂妹?”

“是,這個女子也不能小看,這幾年他公開與閻錫山同居,許多高級軍官見了她也得讓三分,最近閻錫山表現得很大度,特意讓這個女子與梁化之搞在一起,屠殺太原的共產黨,監督軍隊中可能動搖軍官的行動。” “看樣子他們將成為閻錫山的犧牲品了。” 一個年輕軍人走進來對徐向前報告說客人已經來了,說話間一個留著披肩發的摩登女子在一個老軍人帶領下走了進來,這個年輕女子大眼睛,彎彎眉,很有姿色,從打扮來看也是屬於大城市先鋒派女性的那一種,她的身後還緊跟著一個白面書生。 趙承綬如在夢中,他沒有想到女兒會來這裡看他。 那女子喊了一聲爹,撲在了趙承綬懷裡。 徐向前握著黃杰的手說:“你遠道而來,路上辛苦了。”

黃杰笑著說:“徐總,我的任務完成了,人就交給你了。” 趙承綬望著徐向前,流著熱淚說:“感謝你想得這麼周到呀!這幾天我一直擔心我遠在上海的女兒,怕閻錫山派人暗害他們。” “不要感謝我,這得感謝毛主席、週副主席,是他們派人去接的。” 父女團聚,更加堅定了趙承綬跟共產黨走的決心。 連續幾天,他主動找徐向前,提供了一些有價值的太原布防詳情。 他說:“我是一個有罪的人,你們共產黨卻這麼寬大我,我願意與你們一起奔赴前線,願意立功贖罪。” 徐向前說:“我現在是不是先放你回去,做做閻錫山的工作,將我們的政策講清楚,希望和平解決太原。” “這個時候讓閻錫山投降,也許不行,他是不見棺材不落淚的人。”

“你可告訴他,繼續頑抗只有死路一條,要打的話,我徐向前奉陪到底,我們是為了山西人民的生命和財產著想的。” “我去……” “不要怕,我們可以保證你的人身安全和財產安全,共產黨說話歷來算數。” “晉中一戰,我損失了閻錫山那麼多軍隊,我如果回去,他一定不會放過,非殺我不可啊……” 徐向前沒有再勸他,將他送到門口時說: “你講的有一定道理,閻錫山是個殺人魔王,你回去是有風險的,這樣吧,你可給你的舊部寫寫信,勸他們放下武器。” “好,我一定照辦。” 送走趙承綬,徐向前背著手在院內踱步,他在思考著下一步如何解決太原問題。他的身後是一顆火紅的落日,天空到處飄著彩雲,沒有了一絲風,遠處傳來了牧羊聲,牛群、羊群緩慢地沿著彎彎曲曲的山道朝村里走來。

他眺望著如詩如畫的山村風景,彷彿又回到了遙遠的童年。 這位橫戈馬上的軍人,對鄉土充滿了深情,可是為了讓紅太陽早日照耀故土,他只能選擇這場即將在家鄉爆發的戰爭了……大戰在即,但徐向前並沒有放棄和平工作。 這時華北軍區派來了一個工作組,其成員之一王世英同志自告奮勇要進太原去面見閻錫山。他對徐向前說: “請批准我去太原說服閻錫山吧。” 徐向前搖頭:“你是軍區派來的人,去了萬一回不來,我怎麼向薄一波他們交待呢?” “問題不大吧。” “這很難說呀!” “我是黃埔四期畢業的,現在太原城裡有我的同學,他們會提供方便。” “閻錫山很狡猾啊,我還是不放心你去。” “我的情況你是知道的,抗戰時我在太原八路軍辦事處當過幾天處長,與閻錫山打過交道,他也許不會對我下手。” “你利用一些關係潛入太原城裡與閻錫山談判,這想法不錯,但是從現在的情況來看,這樣做危險很大,閻錫山已下了與我們決戰的死心,而且蔣介石也許願,只要他堅持一個時期,第三次世界大戰就爆發了。” “他有這種幻想是不現實的,我軍已將他們圍住了,他有可能回心轉意。” “我還是不同意你去,風險太大。” 後來經過兵團研究暫派了一位閻錫山的老師進城,但閻錫山還是把這個人殺了。 接著徐向前又將國民黨起義將領高樹勳請來,讓他幫助做點工作。高樹勳欣然同意。閻錫山的部下有不少是原西北軍的人,高樹勳也曾在西北軍呆過,讓他出面,局部和平還是有希望的。 高樹勳接受任務時對徐向前說: “閻錫山的第30軍是可以爭取的,該軍軍長黃樵松原是楊虎城的部下,與我共事多年,曾極力擁護過抗日,為人正派,很有頭腦,可以派人去試一下。” 兵團開會研究組織黃樵松部起義的大事。 徐向前說:“現在第30軍黃樵松部準備與我們合作,這是大事,一定要計劃好,將其爭取過來。” 周士第說:“如果他們能起義,我們就可里應外合,很快攻克太原了。” 徐向前說:“一個軍起義,需要做的事很多,我擔心組織不好會被閻錫山發覺,你們看是否可以派人去幫助他們做組織工作呢?” 陳漫遠說:“應該派人進去。” 派什麼人去有了爭議,此時電話鈴響了。 作戰參謀拿起話筒對徐向前說: “徐總,是胡主任從前線打來的,他說有事向你匯報。” 徐向前接過電話說:“我是徐向前,你是耀邦同志嗎?” “是的,我是胡耀邦。” 當徐向前將正在開會的內容告訴胡耀邦後,胡耀邦卻說: “這是一件好事嘛,組織工作不能馬虎,就讓我進城去吧!” “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 “你是兵團政治部主任,打仗我也需要你呀!” “請你與士第、漫遠商量一下,還是派我去做黃部的起義工作。” “你不能去,再說那邊情況我們還沒有摸清。” 徐向前電話裡有點激動,他說:“你們看看,耀邦同志就是太性急,我剛將黃部準備起義的事告訴他,他就請戰,要進城做工作,這怎麼能行。” 周士第也搖頭:“他去萬一出了問題怎麼辦?” 陳漫遠一開會就手不離地圖,他將擺在眼前桌面上的一張小型地圖合起來,一手搭在明亮的腦門上,瞅著他們說: “聽說黃樵松是河南人?” 周士第回答:“河南尉氏。” “我倒想到了一個比較合適的人選,不知你們同不同意?” 徐向前揉著左胸,說:“參謀長有何高見,講出來嘛。” 陳漫遠轉身端起茶碗,喝了一口說: “我們8縱的晉夫,不知總指揮認不認識?” “是那個參謀處長晉夫?” “正是。” “這個人我了解不多。” “我了解他,是河南洛陽人,抗戰初期入伍,是從士兵一級一級幹上來的,當過指導員、教導員、參謀。精明能幹,可以說是文武全才。是王新亭的得力助手,讓他去執行這次任務,比較合適。” 徐向前說:“河南人老鄉觀念最強,讓他去與黃樵松聯絡可以,我同意。” 周士第說:“我也沒有意見,只是我擔心8縱的王司令不會放他呀!” 徐向前說:“我給王新亭打電話……” 晉夫帶著參謀翟許友化裝進城,來到黃樵鬆的軍部門前時,覺著不對勁,沒人按事先約定的暗號來接他們,反而被幾個憲兵圍住抓上了一輛敞篷車。 原來黃樵松準備起義的事被梁化之知道了,告密者不是別人正是黃部27旅旅長戴炳南。 閻錫山一把將桌子上的一碗牛奶打翻在地,對梁化之和五姑娘說: “沒想到大敵當前我們內部還有人謀反,這個黃樵松這麼不講仁義,當初從西北軍投到我門上時,一幅落難相,是我把他提拔起來的,可他卻想當內奸,這還得了。” 梁化之說:“請舅舅下令,我立馬將他收拾了。” “你的動作要快,不能獨闖他的軍部,找個藉口將他叫出來收拾。” “萬一他反抗怎麼辦?” “這難道還用我教你嗎?你與慧卿商議一下,帶幾個便衣憲兵,記住!我一定要活的。” 梁化之走出來坐上車說:“老舅這個人,到了這個時候,他還不給我交生殺權,想要活人哩?” 閻慧卿故意在他腿上捏了一把,說:“你就是四肢發達,頭腦簡單,黃是南京任命的軍長,得交由南京軍法處置,你先殺了他怎麼行?” 在梁化之與閻慧卿的秘密策劃下,黃樵松被憲兵抓走了。 起義失敗,太原城裡變得更加恐怖。 梁化之帶憲兵四處搜捕,許多地下工作者和進步人士倒在了他們的屠刀下。 那麼閻錫山對黃樵松和晉夫、翟許友當時是怎麼處置的呢? 關於這件事有史料記載的,據說那時閻錫山派梁化之組織人員對黃樵松嚴刑拷打了三天三夜,黃樵松始終不低頭認罪,閻錫山只好向南京作了報告,並派專機將黃樵松和晉夫等人押到了南京。 最後黃樵松和晉夫在雨花台英勇就義。 翟許友被南京政府判處無期徒刑關押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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