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1966-1976的地下文學

第49章 “第四國際反革命集團”案

1966-1976的地下文學 杨健 1783 2018-03-16
以趙一凡為核心的圈子在1973年逐步擴大,不少文學青年以及關心政治的青年不斷出入趙一凡的沙龍。許多青年經他人介紹與趙一凡相識、交談,並建立通信聯繫。青年們聚在沙龍中不僅談小說、詩歌、談樣板戲,也談“批林批孔”運動。到了1973年底,這個圈子無形中成為與諸多青年圈子溝通的輻射網,由北京輻射到全國各地。 1974年1月28日深夜12點,由當時的公安部長簽署逮捕證,趙一凡被公安局逮捕,與此同時,在同一個時間徐曉也被捕入獄。因為兩人是在一個城市,相距比較近,怕相互串通,所以公安局採取統一行動,同時加以逮捕。 在1月26日,徐曉已聽到風聲。有人向她透露,“你要小心,你已被人注意上了!”當時徐曉20歲,思想比較單純,根本想不到會被抓進去,只想到領導會找她去“談話”,頂多辦她的“學習班”,再也想不到別的了。入獄後,通過幾次審訊,徐曉才了解到“案情複雜”,並且牽連了幾十個人,十分震驚。

案情還需從頭講起:在1973年徐曉認識了一些由外地來京的朋友。當時,如果認識了一個知青並獲得信任,就會通過此人結識一幫朋友。反之,徐曉也將自己的一幫朋友介紹給這個人。這是一種“滾雪球”式的方法。徐曉就這樣結識了一些東海艦隊的部隊朋友。當時,大家年齡都不大,在信中不僅談文學,也涉及小道消息“批林批孔”。這些通信後來受到郵檢。拆開一個人的信,根據其內容再拆另一個人的信,不斷擴大偵察面,最後擴大到全國范圍:北京、山西、陝西、河北等地。最後給這種聯繫定了一個組織名稱“第四國際反革命集團”。趙一凡為首犯,徐曉為聯絡員。 因此案坐牢的人很多,不算其他受株連的,與徐曉直接有關係的就有10人左右。山西還因此案查出其他所謂問題,其中二人被判死刑,“四人幫”打倒後兩年,這兩人才放出來。也算命大,因為半年後就要對這兩人執行槍決了。

因“第四國際”案坐牢的還有鄭紅丹。她的姐姐鄭小丹參與遇羅克搞“出身論”,被殺害了。 《文化大革命十年史》載:鄭小丹為地質學院附中學生,曾宣傳《出身論》,還公開向中央文革提出18個問題,向康生、江青及林彪發出挑戰,於1968年6月6日慘死獄中。鄭家是軍隊幹部,其父1957年被打成右派,下放邢台。鄭小丹生前與趙一凡交往很深,鄭小丹死後,其妹鄭紅丹也到趙一凡處去。鄭紅丹是一個嫉惡如仇的人,對“文革”中的一切都看透了,恨得要命。她的男朋友王××,也受牽連被捕入獄。所有這些人,大多數都與趙一凡認識,大家全被一鍋燴了。 所謂通信問題,其內容,從現在看已夠謹慎,但從當時羅織罪名來看,就可以講有問題。因為辦案人員心中先有一個結論,去“套”你的情況,怎麼“套”怎麼是問題。就憑著信上這些牢騷話,趙一凡、徐曉等人被打成“現行反革命”。

徐曉被捕時正在北師大上學,是個工農兵學員,入獄後即被開除學籍。後來,她逐步在獄中適應,變得鎮定如常。入監時,她一天到晚想,會判自己多少年,5年還是10年,怎麼不牽連家庭;然後想,怎麼盡量不向家裡父母要錢,減少家中負擔,如何節省消費:一年用一塊肥皂、兩個月用一卷手紙…… 徐曉回憶獄中生活講:“憑良心,沒什麼特別不好。”在獄中,當時女監的隊長們對政治犯比較客氣,吃食比插隊知青都強。囚糧是“皇糧”,每月13.50元,窩窩頭是正經棒子麵,不摻紅薯面,金黃金黃,早上還有北京辣菜。因為還沒判刑,2-3人住一間牢房。開始老提審,審訊人員來回“套”你的話,讓人心情緊張,煩躁不安。後來就不提審了,整日關在牢裡,這時又總盼著提審,因為“提審”說明“案件”有進展。自己就想著:哪怕判了我,也比這麼長期關著,不死不活的要強,判了也可與家人一個月見一次面。

當時,徐曉關在半步橋監獄的“王八樓”(牢房有一圓心,四面是放射狀,形似王八)。趙一凡關在“K字樓”(K字形樓。K字為國際通用監獄符號,戰爭中飛機不能轟炸監獄),那裡也關了不少政治犯。徐曉知道趙一凡在“K字樓”,但兩人卻無法見面。 對他們所犯下的“罪行”:搞文藝沙龍、創作、收集、流傳反動小說、詩詞;搞反動串聯惡毒攻擊中央首長、攻擊“批林批孔”;組織“第四國際”反革命集團,里通外國顛覆無產階級專政……僅僅憑其中一條即可以判他們死罪,或是幾十年刑期。 1974年正是江青集團有組織有預謀地進行文藝圍剿,大規模反“右傾”的一年。他們勢必要拿這一案件作為突破,掃蕩隱伏的敵對勢力。嚴酷的命運要降臨在趙一凡、徐曉和鄭紅丹等人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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