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1966-1976的地下文學

第26章 “世上人,譏笑我,精神病患者”——知青悲歌

1966-1976的地下文學 杨健 955 2018-03-16
上山下鄉後的兩年,在農村嚴酷的現實面前,知青中間普遍出現幻滅感。他們已墜入社會生活的底層,生活難以自立,回城市被人鄙視,成為非農、非工、非兵、非學、非商的一群漂泊者。在中,知青唱出了這種“流浪人的”悲哀。 秋季流浪的人歸來,樹葉它落滿地, 秋風吹來陣陣涼,世事記心上。 走在大街無人理,我內心多孤寂。 我的小妹呀! 冬季流浪的人歸來,雪花它把地蓋, 你我鴛鴦兩相離,相隔千萬里。 不是我呀沒良心,不是我不愛你, 我的小妹呀! —— 在上山下鄉之前和之初,對“接受貧下中農再教育”,改天換地的雄心很快煙滅。美麗的異地風光,也失去了原有的魅力。這是一種幻滅,一切都像一場噩夢。 牛車啊馬車啊板板車,

King ling kuang lang朝前走, 這就是美麗的西雙版納, 遠看啊綠水啊青山, 近看是牛屎成堆, 這就是美麗的西雙版納—— 《這就是美麗的西雙版納》 昨天夜晚間,媽媽走到我身邊, 她輕輕撫摸著孩兒的瘦臉, 淚水就掛滿腮邊。 “昔日孩兒多健壯, “如今瘦得多可憐。” 我忙睜眼四下張望, 醒來卻是在夢間。 度一日如度一年, 望不盡的黃草灘。 ……—— 《地角天邊》 知青們悲憤地唱出:“世上人,譏笑我,精神病患者;我有青春被埋沒,有誰同情我。”()在殘酷境遇逼迫之下,以往被壓抑的懷疑、失望、傷感和委曲,最終轉化成了怨憤、詛咒,爆發出來,這其中濃縮了廣大知青的血淚。這是真正的民謠,絕非文人墨客、無病呻吟者所能模擬。

…… 二唱我老師, 老師是屁眼養喲, 天天上門來動員喲, 騙我去邊疆羅喲。 哎嗨唷,哄我去邊疆羅喲。 三唱我的同學, 同學是不落交喲,(“落交”四川方言即講交情之意) 明知邊疆憑格苦喲,(“憑格”即“這麼”之意。) 來信還說好喲羅。 哎嗨唷,來信還說好羅喲。 …… 六唱我的朋友, 朋友是不好耍喲,(耍朋友,即談戀愛。) 長江水啊倒起流, 朋友又耍脫羅喲,(耍脫,即失戀。) 哎嗨唷, 朋友又耍脫羅喲。 七唱我的床喲, 床上是空蕩盪, 只見枕頭不見郎, 想想哭一場羅喲。 哎嗨唷, 想想哭一場羅喲。 八唱我的命運, 命運是憑格苦喲, 找根麻繩來上吊喲,

早死早投生喲。 哎嗨喲, 早死早投生羅喲—— 《姑娘八唱》 知青上山下鄉的艱難歲月,浸透了青春血淚。這些知青悲歌,是在這段日月中,用真誠的心靈譜寫的。它的感人之處就在於不偽飾,敢哭、敢罵、敢愛、敢恨。這種真歌哭、真性情,在扭曲人性的“文革”時代是極其寶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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