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濺血的武士刀·日軍屠殺錄

第34章 第三十三章潘家戴莊大慘案(1942.12.5)

潘家戴莊現屬灤南縣,在抗日戰爭時期,是冀東八路軍北寧路南(下簡稱路南)游擊區中的一個擁有371戶、1765口人的大村。北距張各莊8公里,南距倴城8公里,是倴(城)張(各莊)公路的必經之處,1942年12月5日(農曆十月二十八),駐張各莊、司各莊的日偽軍250餘人,在日軍騎兵隊長鈴木信指揮下,製造了一起駭人聽聞的潘家戴莊大慘案,屠殺我同胞1280人,燒毀民房1030間,財物搶劫一空,美麗富饒的村莊變成一片焦土。殺人現場慘不忍睹:30名嬰幼兒被殺入強盜摔死在碌碡上,(60名孕婦身遭殺戮,27戶被殺絕,31戶只剩下孤兒寡母。慘案雖己過去47年,但日本侵略者欠下中國人民的這筆血債,潘家戴莊人民是刻骨銘心、永誌不忘的!

1942年10月,日本侵略者在冀東推行所謂第五次“治安強化運動”,並規定“自12月2日至8日期間,配合大東亞戰爭一周年紀念活動,使本次運動達到最高潮。” 日軍先是以路北為重點,沿長城各縣製造“無人區”,驅趕路南地區16歲至60歲的男人去路北挖溝築壘。爾後,在路南挖“遮斷壕”,搞“清水模魚”。日偽軍駕著大板車大肆抓捕男性青壯年去做勞工,違者遭槍決、刀砍或就地活埋。對於沒有“良民證”的外鄉客商、走親訪友和趕集上店的農民,則視為“通共”、“通八路”分子,槍挑、刀砍於“殺人坑”,並下令不准收屍,收尸者也以“通共”治罪。 為了配合路南地區群眾的抗日活動,八路軍遷,灤、盧縣基於隊大隊長張鶴鳴率二連、新三連和地方游擊隊一部,挺進路南。經常活動於唐官營、川林和潘家戴莊一帶,尋隙打擊敵人。 12月4日下午4點,當我部隊由唐官營經潘家戴莊向程莊轉移時,日軍派出一個騎毛驢的密探,尾隨在我部隊的後邊,探清我部隊的人員裝備後,從潘家戴莊折回張各莊據點。晚飯前我部隊剛到程莊,準備在該村宿營,鐵桿漢奸、偽保長程殿棟同偽辦事員程為平,偷偷溜進僻城據點,向偽警察分局長王星壽報告。王星壽這個漢奸,為獻媚請賞,馬上通電他的主子——駐張各莊日本騎兵隊隊長鈴木信。在此之前,負責在冀東執行“五次治安強化”的日軍第27步兵團少將兵團長鈴木啟久(後升為第117師團中將師團長)曾指令所屬第一聯隊騎兵隊“迅速對該材進行'剔抉',徹底消滅該地的禍根”。所以,鈴木信得到王星壽和密探的報告後,如獲至寶。當夜就召集張各莊、司各莊兩處日軍、特務、偽警備隊250餘人,深夜12點出發,在柱王莊會合後,直撲程莊,去執行“剔抉”計劃。人稱鐵腿、夜眼的神八路——遷、灤、盧基干隊,得知程莊偽保長程殿棟逃跑的消息後,即刻撤離該村。午夜12點,從店子忖迂迴到潘家戴莊。天將佛曉,從村西傳來了稀疏的馬蹄聲,隱隱約約的人影也凝眸可見。我隱蔽在村西高坡、嶺地上的哨兵,斷定是敵人摸上來了,即刻向敵射擊,走在前面的兩個日軍尖兵,應著槍聲栽下馬來,一個當即斃命,一個捂著傷口嚎叫不止。一心想到程莊圍殲“土八路”的鈴木信,萬萬沒有想到會在潘家戴莊挨打。一下不知所措,慌忙撥馬敗逃。特務和偽警備隊也猶如喪家之犬,尾隨著掉頭西竄。失魂落魄的日軍、特務逃至皂戶村,按兵未動,伺機反撲;被嚇得膽顫心驚的偽警備隊,趴在潘家戴莊村西的沙崗子下邊,等待“皇軍”命令。

我遷、灤、盧基干隊,為保存實力,決定暫時避開敵人的鋒芒,迅速轉移。部隊行動前,怕老百姓身遭不測,動員他們一同轉移。村東頭的幾家群眾隨著轉移出去了,但多數群眾受了偽保長戴老四什麼“'中日親善','皇軍'來了不跑不溜,就會不殺不砍”的欺騙宣傳,沒有轉移,善良的人們哪會知道,一場浩劫即將降臨到他們頭上。 12月5日天亮後,日軍派出的密探回報:“八路軍已經跑了”。鈴木信聲嘶力竭地喝令部下,重新整隊殺回潘家戴莊。 250多名日軍、特務把潘家戴莊包圍後,端槍、持棒挨門挨戶喝令男女老少統統到村東南角的大場裡聽“皇軍”講話,慢者棍棒打,違者殺頭!多數群眾還沒吃早飯,就被豺狼野獸趕出家門。全材老老少少,不管盲人、殘廢還是病人都被驅趕到莊東南“會場”上。這裡刀槍林立,戒備森嚴,東、北兩面的房子上站滿了端著刺刀的偽警備隊,場南的圍牆上和路口中間,架著好幾挺機槍。日軍和特務頭目們,齊聚“會場”中央。鈴木信面對群眾虎視眈眈,陣陣狂笑;特務爪牙橫眉立目,拎著棍棒,端著步槍,圍著群眾晃來晃去。場上的百姓們預感到一場災禍就要臨頭。

9點時分,心狠手毒的日軍、特務,從人群中抓出了教師馬文煥,厲聲問道:“八路的有多少?都往哪裡去了?”馬文煥剛說出“不知道!”一群特務蜂擁而上,朝他一陣亂棒,打得他遍體鱗傷,鮮血淋漓。一個特務對准他的腦袋又狠狠一棒,殷紅的血漿立即從他耳朵裡噴了出來,馬文煥慘死在血泊中。幾個日軍、特務盯著噴血的耳朵,跺腳狂笑。接著,一個特務又從人群中拽出了齊盤成,先用凶狠的目光掃視一遍人群,然後回過頭來,大聲喝道:“要不說出八路軍的下落,同樣下場!”齊盤成未及答話,就被打死在地上。此刻,一個日軍又從人群里拉出青年李慶發,隨後扒去他的棉襖,另外四個日軍端著刺刀,對著他的前胸後背,連聲逼問:“八路軍的哪裡去了?”李慶發回答“不知道!”日軍再次逼問,他還是回答“不知道!”這時,豺狼成性的日本強盜,一刺刀扎在李慶發的肚子上,熱血噴了一地,腸子流出肚外,慘死在日軍的屠刀之下。潘恩田,因躲避鬼子藏在自家的幔子上,被特務發覺後,趕進殺人場。他剛走進人群,就被日軍、特務抓出來一陣苦打。潘恩田的母親見到日軍、特務打自己的兒子,心如刀絞,急忙從人群裡擠出來,一面用雙手摟住兒子,一面對日軍、特務說:“他,他是我兒子……。”“死了死了的!統統的八路!”日軍哇啦哇啦地叫著,伸手把潘恩田的母親抓起來,推人人群。隨後在潘恩田身上又是一陣亂棒。潘恩田的肩胛骨被打碎了,耳朵被打爛了,他昏死過去。日軍、特務唯恐他不死,又從左腿上紮了他一刺刀。隨後日軍、特務又殺了潘恩田的母親,活埋了他的妻子、妹妹,摔死了他那剛滿四歲的兒子。數小時後潘恩田死而復蘇,強忍著傷痛從死人堆裡爬出來,逃出了虎口。

時近中午,日軍、特務按照鈴木信的指令,竄入人群,一起抓出了李忠海、潘恩和、戴運成、戈振久等十幾名群眾,用刀槍棍棒打死,仍沒有得到他們所需要的東西。 氣急敗壞的日軍、特務,一看問不出八路軍的去向,便對全村人狠下毒手,從人群中挑選出20多名年輕力壯的小伙子,用槍逼著他們將地主潘俊章緊靠場北擋車霸道的老溝,加深加寬,挖成了一條長10丈、寬7尺、深6尺的大坑。大坑挖好後,日軍、特務從挖坑人手中守過鍬、鎬,驅趕群眾進坑。群眾面對死亡,掙扎外闖。敵人手持刀槍、棍棒、鍬鎬,在人群中狂刺亂打。棒起刀落、鍬劈鎬砸,善良的百姓成片成片地倒了下去。萬惡的日本強盜,把打死打傷的人們,扯著雙腿扔進大坑。周樹全誓死不進殺人坑,被日軍一鎬創死在坑沿上。戴昌田被日軍推進坑里後,他奮力掙扎著往外爬,又被鬼子一鎬砸碎了腦袋。日軍把人們投入坑內,然後在上邊堆上柴草縱火焚燒。這時,未死的群眾發出陣陣淒厲的慘叫聲,活著的拼命掙扎著往外爬。周樹清剛從坑里爬出,又被兩個特務扔進火堆。周樹恩剛給日軍裝完車,就被特務押入殺人場,打入烈火熊熊的大坑。他乘敵一時不備,從火坑里滾爬出來,隨手扒下著火的衣服,赤身爬出了殺人場。

時過正午,敵人用過午飯,又把殺人魔爪伸向婦女。開始,敵人用刺刀、棍棒、鍬鎬驅趕婦女進坑。女同胞們停步不前,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們就用繩子拉、扁擔趕將她們推進了坑。大坑里堆滿了死人和活人,擁擠不下了,鬼子、特務逼著人們又挖了一個長兩丈、寬一丈五、深五尺的大方坑,將婦女們繼續往下趕。齊安居的妻子,從坑里往外爬,一個日軍朝她前胸狠狠刺了一刀,齊妻躺在了血泊中。她的兩個女孩子,一個叫菊勾,一個叫白勾,見到媽媽被敵人扎死了,趴在母親身上放聲大哭,萬惡的日軍又用刺刀把兩個孩子挑進坑中。周樹昌的妻子正順著坑沿往上爬,被日軍一刺刀挑開肚子,立刻腸胃落地,胎嬰流出。 在婦女們慘遭毒手之前,一個身穿黃呢子軍裝,斜挎腰刀的日軍軍官,在坑邊上大喊一聲,“花姑娘的,這邊來!”張占鰲等一夥特務,立刻心領神會,竄入人群,拽出十幾個年輕的姑娘、媳婦,拖進地主潘俊章家的大院,隨後日軍、特務跟進一大幫。這群野獸,在光天化日之下,把她們輪番姦污之後,又把她們拖回殺人場,槍挑、活埋了。

孩子的媽媽們,只知道自己的慘死,哪裡知道她們的親生骨肉比自己死得更慘!喪盡天良的強盜們,把嗷嗷待哺的孩子抓起來就往大坑里扔,或順手一刀砍掉腦袋,或一腳踢進火坑。特務張占鰲是個殺人成性的劊子手,他凶狠地拎著孩子們的小腿往碌碡上摔,把孩子們摔得腦漿迸濺,血肉橫飛。一群特務也學著張占鰲的辦法殺人,30多名天真活潑的幼童被活活摔死在碌碡上。 這群吃人的豺狼,一心要把潘家戴莊人斬盡手絕,最後把20多名挖坑的青年也槍挑、鍬鏟於殺人坑。 血洗之後,250多名日軍、特務從殺入場竄回村里,他們先砸門落鎖,翻箱倒櫃,搶劫財物,後縱火燒房。頓時,火光沖天,濃煙蔽日。第二天又遇西北大風,風助火勢,愈燃愈烈。熊熊烈火一直燒了三天三夜,潘家戴莊化為一片焦土。

1984年11月27日,筆者訪問了1942年潘家戴莊慘案倖存者——長寧鄉前蘇各莊姚福妻和她的弟弟潘恩田。姚福妻現年73歲,當年31歲,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兩個孩子被燒死,她自己從埋人坑中逃出,活了下來,她向我們述說了下面的情況: 那年慘案不知道是幾幾年(1942年),只記得是農曆十月甘八,這天正是倴奔城集。我爸爸早四點鐘就起來了,他準備去倴城趕集。招呼我們快起來,並一併屋子,他說“祖國人來了”。我爸沒說是八路軍,當時說祖國人。我們都起來了,幾個祖國人(八路軍)就進了我媽的屋裡,還把幾個從張各莊方向來的趕驢賣糧的人也帶到屋裡,盤問他們從哪來,幹什麼去?這時外面響了幾槍,八路軍就讓賣糧的走了,接著對我們說:“我們從房上走,你們把門關上,別開。”說完就很快從房上走了。下一會就響起了槍,我們全家人嚇得往炕沿根下,牆角下直藏。幾分鐘後,槍不響了,天也亮了,我爸爸去趕集,我二弟潘恩清說去於家泡他丈人家,他們走後,我大弟恩田說到村西看看,如果沒事就點火打點心。恩田還沒回來,我媽剛要生火做早飯,幾個穿黑大襖的人就進了我家院。讓我們到村東南場上去開會。我抱著小的,領著大的和我媽一塊去了。我們走到村東南十字路口(村子東西道和張倴路交叉處),看到幾個村上的人被打倒在地,有的死了,有的被打傷。幾個特務正在打我大弟恩田。我媽撲過去抱住我大弟向特務懇求,被一把拉開。我弟恩田胛子被打掉,腦袋上流著血。我和媽帶著孩子被驅趕到場裡去,村里的人被趕來,男的在西面牆根下(地主潘俊章的牆東),女的在北面寨子根下。在場南面多半人高的牆上架著幾挺機槍,場上隔不多遠就站一個持槍的鬼子,槍上著刺刀。特務們在場上走來走去,警備隊在外圍和房上站崗,讓人害怕的很。我到時,已經有幾個人被打死了。後來,特務在人群中挑出五六十個學生,讓他們到各戶找鍬、鎬,炮柴禾。學生們把鍬鎬找來交給了特務,把柴禾(玉米秸、稗子秸)放在一邊,特務們拿起鍬鎬棍棒朝男的劈頭蓋腦打去,被打得慘叫,當場有的被打死,有的被打傷。特務和鬼子又從設被打傷的人中找了二三十人去挖坑。中午時,特務、鬼子驅趕男的進坑,把死的傷的都拉到坑里,特務鬼子逼著挖坑的人填土埋,特務又抱柴點火燒,場上坑里的男人,坑外的女人,老老少少哭天喊地叫爺喚娘,慘得很!周樹恩滿身著火趁敵人不各爬了出來,躲在場上一叢榆樹下,一把一把的往下捋帶火的衣服,光著身子從我們婦女人群邊爬出現場跑了。

過午後,埋女的,在大長坑東過又挖了一個坑,婦女們不進坑,特務就打,人們被椎打進坑,我也被打進坑。特務說把孩子放出去,抱著沒好處,我讓兩個孩子去姥姥家。坑里人很多,在底下挨壓,在上邊挨打、挨燒,我是在中間,可後來不知怎麼把我拱到上邊了。這時特務們讓上邊的人上來,坐到場東南角去,我沒坐下,蹲在一邊。一個警備隊走來,有一個婦女認得他,叫他哥哥,那人把她叫起來帶走,又有一婦女上前要求把她也救出去,那人說設法辦,說完就帶她妹妹走了。我趁附近鬼子一扭身的工夫往東跑,被一警備隊趕了回來。那時東邊不遠處的道上停著幾輛大車,是敵人從張各莊帶來的。趕車的人和這個警備隊說別看得太緊了,人死得太多了,能走就讓她們走吧。他們正說著,我就貓著腰繞過大車一直跑到戴廷憲家,我看到房上有警備隊沒往裡跑,進了戴廷憲家的東廂房。這時聽到院裡一個人說,你們別跑了,也別叫小孩哭,給他們吃好奶,一會我把你們送出去,你們先進屋去。七、八個婦女就進到我在的屋裡,後來這個人又和我們說日本人來了,我不能送你們了,日本人走過去以後,你們自己跑吧,一會該放火了。我們問他叫啥名字,他說是馬城大李莊人民,叫李成和。後來我跑到程莊,住在我大媽家。第二天回戴莊從埋人坑邊路過,有好些人在那裡哭,我也沒停步,到家時我妹夫見到我,他對我爸爸說:我二姐回來了。不知怎的,當時我爸爸看不見我,我爸問我:“你回來了,你媽呢?”我說:“我媽她們都死了。”我後來就到我妹子家大顧莊去住。

後來聽我弟恩田說,那天早晨他去村外,還沒出村,敵人從北面。南面就進來了。在十字路口被打昏過去,胛子打掉了,腦袋被打得出血,醒來後爬到戴廷憲家,遇到三個警備隊員。他花了三十元錢才被放走。 這次慘案、我們村死了1000多人、還有外莊來拆親的不少人也死在這裡。我們一家就死了15口人:有我媽,我的兩個孩子,我嬸,兩妹子,兩兄弟媳婦,我大媽,哥哥嫂子,兩侄女,還有外甥。 這裡,潘恩田還談了全家被日軍殺害的經過: 1942年10月28日(農曆),約早晨7點左右,日軍把潘家戴莊包圍了。我妻子、妹子、我母親抱著四歲的小孩子到東場裡聽鬼子講話,我沒去,貓在廂房幔子上了。約11點鐘,敵人進院搜人。翻東西,朝幔子上紮了兩刺刀,我一看貓不住了,也到東場裡去聽講話,我剛到場過,特務們就用桑木棍子打我,我母親一看敵人打我,忙從人群裡擠出採向特務說,“他是我兒子,是好人,不要打了。”在旁邊站的鬼子說:“什麼好人,統統八路,打!”說著把我母親拽回人群,接著在我身上連打數棒,胛子被打掉了,腦袋打破了,耳朵打兩半了,我立刻昏倒在地,敵人又在我的左腿上紮了一刺刀,敵人見我不動彈,以為把我打死了。過了兩個多小時,我才甦醒過來,當時我親眼見到敵人正埋婦女,乘敵人不備,我忍痛爬出了殺人現場,從馬文會家院,逃到霍各莊我太姥家。這就是我死裡逃生的經過。

我母親,妹妹,妻子都被敵人活埋了,我那四歲的兒子被敵人從我母親懷裡搶去棒死了。 日軍血洗、焚燒潘家戴莊的野蠻暴行,很快傳遍路南大地。各村群眾遙望著大火,焦慮不安,憤恨不已;與潘家戴莊有親屬關係的人們,無不牽腸掛肚,甚至失聲痛哭;虎口餘生的人們,特別是趁給敵人抱草,而逃出殺人場的學生們,雖得到鄰村鄉親們的熱情照料,但因思念親人,卻終日哭泣不止。被日軍徵去路北(杏山、乾河草和長城一線)挖溝、服勞役的150多名青壯年,聽到自己的家鄉被燒、親人被殺,心急如焚,他們扔掉鍬鎬,闖過敵人的數道哨卡,甩掉敵人的追擊,星夜跑回潘家戴莊。去他鄉走親訪友的潘恩普老大爺回村後,一見全家(九口)親人被殺,房子被燒,立刻昏倒在地。他想親人想瘋了,一連幾夜不離殺入場,呼天喚地,哭兒叫女,後來,含恨離開人世。 在抗日政府的組織發動下,活下來的潘家戴莊人,三、四天后陸續回村,附近村莊的群眾和親友也都先後趕來。五天頭上開始收殮親人屍體。眾親人一進殺人場,悲痛欲絕,聲淚俱下,哭聲震天撼地,十里以外可聞。 人們滾動著淚水,從坑里往外挖親人,可是大坑里被燒殺的屍體已血肉模糊、腐爛發臭。一具具屍體,有的缺肢斷臂,屍首分離,有的手足成灰,額爛頭焦。孩子們的小小身軀,已經捲縮一團。被埋在大坑最上層的人們,已被野犬撕得殘缺不全。 “千人坑”裡情狀淒慘。齊廣禮被燒得全身焦黑,腿已成灰。戴文秀的閨女,是被日軍頭朝下活埋的,雙腳燒焦,眼和舌頭全被擠壓出來,60多名孕婦肚子都已開裂,胎嬰流出體外。鄉親們儘管小心謹慎地挖,但是,拉胳膊,胳膊斷;拽腿,腿掉下來。 無奈,用繩子拴在死者腰上往下拽,把摳出來的屍體擺了一場。親屬們憑著帶血的“良民證”和殘存的衣著特徵辨認親人。最後,有200多具屍體,實在無法辨認,只好合葬成一個肉丘墳。 日軍集體屠殺潘家戴莊居民的根本目的,在於震懾路南人民,順利推行其“溝壕堡壘”政策,撲滅抗日烽火,確保北寧路的安全。結果適得其反。用戰犯鈴木啟久的話說:“由於潘家戴莊事件,附近一帶居民盡向他方避難,所以騎兵隊負責的壕溝,連三分之一都沒有完成。……不但壕溝沒有完成,而且最平穩的治安區的鐵路南區,有數百名八路軍出現,並逼近北寧路線。”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潘家戴莊人民莊嚴宣誓:“誓死為親人報仇,向敵人討還血債,把日本強盜趕出中國去!”慘案發生後的一個月,即1943年1月,在黨和政府的領導下,組織起“復仇團”。小順更名“齊心”,二義改名“報仇”,他們二人當天晚上同戴作全一起報名,第一批參加了“復仇團”。從“復仇團”建立到日軍投降前,潘家戴莊又有20名青壯年參加了地方游擊隊和八路軍路南地區主力部隊——一區隊,走上抗日第一線。 為打擊敵人的囂張氣焰,給潘家戴莊人報仇,在慘案後月餘,一區隊調集第一、第二兩個連,分別埋伏在崔新莊子和北夏莊一帶。早6點左右,司各莊據點之敵,大搖大擺地走進我埋伏圈。頓時,槍聲四起,殺聲震天,敵人死的死、亡的亡。屠殺潘家戴莊人民的劊子手、怙惡不悛的漢奸楊翻譯和日軍曹長都被我當場擊斃。我抗日政府為了給潘家戴莊人民報仇雪恨,慘案過後不久,就逮捕、處決了給日軍送情報的漢好程殿棟。解放後,在鎮反和肅反運動中,又把參與慘案暴行的特務、漢奸分子曾廣昭、張占鰲、湯興輝、楊廣洲、馬榮軟、張殿臣,侯福喜等20多名罪犯逮捕歸案。黨和政府依據他們的罪惡,分別將他們判處了死刑、死緩和徒刑。血債累累的漢奸張占鰲,日降後畏罪潛逃東北,混入黑龍江省龍江縣碾子山小學,更名梁耀華,妄圖長期潛伏下去。儘管如此,他也未能逃出人民的法網。終於被龍江縣人民法院處以死刑。 1956年6月,中華人民共和國最高人民法院特別軍事法庭在瀋陽公開審判鈴木啟久等8名日本戰犯。當年潘家戴莊慘案中虎口餘生的周樹恩,應我國特別軍事法庭的邀請出庭作證,控訴日軍暴行。當周樹恩在法庭上敘說一家人被殺的慘景,並解開衣服出示遍體傷疤時,鈴木啟久跪倒在地,連聲喊道“饒命!饒命!”他供認:“為推行'三光政策',我下令所屬第一聯隊騎兵隊'徹底肅正潘家戴莊',集體屠殺幹餘和平居民,燒毀民房1000餘間,把財物搶劫一空……。”“我殺害中國人民的手段是殘忍的,毫無人性的,是中國人民所不能忘記的,我誠懇地接受中國政府對我的正義判決……” 鈴木啟久彼我國特別軍事法庭判處有期徒刑20年。消息傳到潘家戴莊,人民無不拍手稱快!潘家戴莊人民牢記在苦難的歲月中是黨拯救了他們,是黨給了他們第二次生命,使潘家戴莊從一片焦上變成了一個欣欣向榮、生氣勃勃的嶄新村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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