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北上·黨中央與張國燾鬥爭紀實

第27章 尾聲揭開歷史的面紗

我們總是試圖用一種固定的模式來解釋歷史,但是歷史卻總是千變萬化,給人以出乎意料的結局。 1945年6月,在延安舉行了中國共產黨第七次全國代表大會。這次稱之為黨內團結的大會,在進行最重要的議程——選舉中央委員會時,出現了一個意外情況。在討論中央提出的候選人名單時,大多數代表對鄧發和凱豐這兩位上屆的政治局委員表示異議。在預備投票沒有通過的情況下,毛澤東上台講話,做代表的工作,又把他們二人列入中央委員會候選人名單中。在正式投票時,他們兩個人仍然沒有超過半數,因此未能當選中央委員。 1946年4月8日,鄧發與博古、葉挺、王若飛從重慶返回延安途中因飛機失事遇難,被葬在延安。凱豐則調到東北局工作,1955年因病在北京去世。

張國燾雖然早已退出了歷史舞台,但毛澤東對當年草地的鬥爭一直念念不忘。他多次談到與張國燾的路線鬥爭,認為那是決定中國革命前途和命運的一個關鍵時刻。 1959年廬山會議期間,毛澤東在談到與張國燾的分裂時說:“那時靠(葉)劍英,不忘記這一條。否則,中央當俘虜。” 雖然歷史已經過去多年,但是在“文革”風暴中,“張國燾路線”的問題又被重新提起,使一些原四方面軍的干部在劫難逃。陳昌浩在蘇聯度過了十幾年的寂寞歲月,1952年回到北京。他從一個征戰沙場的紅軍將領轉變成埋頭書案的學者,主編了一部《俄華詞典》。在任中央馬恩列斯著作編譯局副局長的十幾年中,為翻譯馬列經典著作兢兢業業地工作。在“文化大革命”開始後,他受到紅衛兵造反派的殘酷批鬥。 1967年7月30日,陳昌浩含冤去世。

張琴秋1937年底被營救回延安後,一直默默地為黨工作。建國後她擔任紡織工業部副部長,“文化大革命”中在“清理階級隊伍”時,張琴秋在西路軍失敗後的經歷又被造反派上綱上線,被打成“叛徒”。張琴秋不能忍受這種侮辱,1968年4月22日以自殺作了最後的抗議。 十一屆三中全會後,黨中央開始了歷史冤案的平反昭雪工作。大量“文化大革命”造成的冤案和歷史上的錯誤被糾正過來,不僅劉少奇、彭德懷的冤案獲得平反,陳昌浩、張琴秋以及許多蒙受冤屈和苦難的老同志也都得到了公正的評價。 一些早期的歷史問題也被重新審查和落實政策。當年李特離家參加革命後,他的母親一直不知道兒子的下落。 1949年中國人民解放軍南下到了安徽霍邱縣,李特的老母親跑了八里地,坐在大路邊上看著一隊隊解放軍戰士從眼前經過,想從中找到自己的兒子。一連坐了幾天,隊伍過完了,才失望地轉身回家。直到李特死後半個世紀,在一些紅四方面軍老同志反映下,組織部門重審之後,承認李特、黃超是被錯殺的革命同志。在1997年出版的《中國軍事百科全書》中,他們以“中國工農紅軍高級指揮員”的身份列入書中,並在辭條最後說明:“1938年初被誣陷殺害於迪化。”

張國燾雖然蓋棺論定,但西路軍的問題始終成為一個敏感的歷史話題,爭論不休。李先念同志查閱了當年的歷史檔案,於1983年2月25日給中央寫了長篇報告《關於西路軍歷史上幾個問題的說明》,闡述了自己的看法。他寫道:“西路軍雖然失敗了,但廣大指戰員在黨中央和中央軍委的領導下,為了完成中央交給的任務,在極其困難的條件下,進行了頑強戰鬥,成千上萬的同志為革命獻出了寶貴的生命。過去中央只批判張國燾和批評陳昌浩同志,不僅沒有追究其他同志的責任,而且還充分肯定西路軍廣大指戰員的英勇奮戰精神,這是很正確的。但是,有些文章、著作、講話和文件,對西路軍的歷史評述不當,如張國燾擅自命令組成西路軍和西渡黃河,西路軍是在張國燾錯誤路線驅使下向新疆方向前進的,西路軍是張國燾路線的犧牲品,等等。這些說法,可能是由於沒有佔有大量史料等原因造成的,是可以理解的。我自己四十多年來對有些情況也確實不清楚。現在,許多情況比較清楚了,就應該按照歷史事實改過來。這樣做,更有利於團結。”

在撥亂反正的歷史背景下,才有可能客觀地研究黨史中的重大問題,得出科學的結論。 1991年,中共中央重新出版《毛澤東選集》。在《中國革命戰爭的戰略問題》中有關西路軍的那段話下,作了一個新註釋:“1936年7月,紅四方面軍和紅二方面軍會合後,由於中共中央的積極爭取,並經過朱德、劉伯承等以及四方面軍廣大指戰員的鬥爭,張國燾被迫同意與二方面軍共同北上,於同年10月到底甘肅會寧。10月下旬,四方面軍一部奉中央軍委指示西渡黃河,執行寧夏戰役計劃。11月上旬根據中共中央和中央軍委的決定,過河部隊稱西路軍。他們在極端困難的條件下孤軍奮戰四個月,殲敵二萬餘人,終因敵眾我寡,於1937年3月失敗。”這條與毛澤東原文不同的註釋,是字斟句酌,反复研究才形成的,並經中共中央審定,實際上為西路軍恢復了名譽。

1982年8月14日,徐向前元帥在與中央黨史研究室的同志談話時鄭重地說:1935年9月“接張國燾要我們南下的電報後,我們最大的錯誤就是同意南下。至於張國燾是否發過要用'武力解決中央'的電報,我負責地對你們說,我是沒有看到過的。毛主席在延安講過張國燾的危害,至於怎樣危害,我們也不好問,我們也說危害。我們執行過張國燾路線,我們也不便怎麼說”。這個談話直到1993年才在《炎黃春秋》雜誌上發表,引起了眾多學者專家的關注。隨著思想的解放和研究的深入,一些歷史上的“黑匣子”正在逐漸被打開,讓後人去揭開歷史的謎底。 在結束這本書的時候,我想:作為一個史學工作者,他所追求的目標是記錄和再現真實的歷史。但我們畢竟不是當年的親身經歷者,在寫書的時候,常常會反問自己:寫出來的東西是否真實?是否客觀?是否經得起歷史的考驗?也許還有很多史實我們並不了解,或是由於什麼原因,當事人還保留著一些秘密。

歷史不是一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它是一位蒙著面紗的少女。 想要揭開面紗,看清它的真實面容,也許很難,要經歷幾代人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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