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殘陽如血·長征前後內幕大寫真

第6章 2、“決戰”三輪,彭德懷焦頭爛額

洵口大捷一陣興奮之後,博古又憂心忡忡起來,因為黎川還在敵人手中。 他與李德和中革軍委代主席項英談及這個問題。李德見他焦慮,說:“蘇區北大門至關重要,一定要奪回來!” 博古很想听這樣的話,項英也點頭讚許。博古堅定地說:“紅軍要不停地進攻,不能給敵人喘息的機會。” “收復赤色黎川”,就這麼決定下來。 博古不懂打仗,項英雖說是中革軍委代主席,但幾乎有職無權,軍委的權力實際上落到李德手中。第五次反“圍剿”的重大作戰計劃,都是由李德在“獨立房子”裡憑想像制定出來的。在他的計劃中,似乎士兵不要吃飯,不要睡覺,不要休息。他命令部隊到達指定作戰地點,從不考慮前面是否有高山大川河流阻礙,不考慮士兵靠兩條腿行軍的速度。二百里路,說一天趕到就必須一天趕到。至於趕了一天路,還能否打仗,他不管。無怪乎紅軍指揮員罵他“瞎指揮”。

為奪回黎川,中革軍委決定先攻打其外圍據點硝石和資溪橋。 硝石位於黎川、南城之間、扼黎、南交通要衝,戰略地位十分重要。資溪橋位於硝石東南、黎川之北。敵軍佔領黎川後,為防止紅軍反攻,立即在硝石、資溪橋、黎川一帶,築起了大量堡壘。當時,硝石駐有敵第二十四師許克祥部。許部右側之黎川有敵三個師,左側南城、南豐各有敵四個師,均可速援硝石。 因為急於收復黎川,不待洵口之役完全結束,中革軍委即於10月8日電令彭德懷率東方軍攻打硝石。 東方軍轉戰數千里,從福建趕回江西。入贛第一天,就打了一場遭遇仗。 如今戰鬥尚未完全結束,部隊未能休整,又奉命去打硝石,疲憊不堪。彭德懷起了火,對政委滕代遠說:“上頭怎麼搞的,電令一個接一個,像個催命鬼。這麼打,士兵要累死。”

毛澤東的主張是打一仗休整一下,養精蓄銳,集中力量,再打第二仗。 博古、李德不考慮這個,恨不能一夜間奪回黎川,進而普遍陳兵於蘇區之外,與敵決戰,迅速打破敵人“圍剿”。 10月9日12時,東方軍第四師師長張錫龍、政委彭雪楓,第五師師長尋淮洲、政委樂少華率部開始從北面向硝石發動攻擊;第十三師陳伯鈞、宋任窮和第二十師粟裕部從東面發起攻擊。但由於敵人憑藉堅固工事頑固抵抗,東方軍各路進攻均未奏效。 這就是蔣介石堡壘戰術的一個特點:守住工事讓紅軍攻堅,消耗紅軍的力量。白天在飛機、大砲和新式裝甲車掩護下,向紅軍猛攻,夜間則龜縮在堡壘中一動不動。 彭德懷屯兵萬餘在硝石堡壘前沿兩天兩夜,白天挨飛機炸,夜晚露宿荒野,被弄得疲憊不堪。彭德懷惱怒了,說:“這麼打,老本都要賠光。”不等軍委同意,彭德懷下令將主力撤出攻擊陣地。

就在這時,敵北路軍總司令顧祝同下令南城之第九、第十、第十四、第九十四四個師與黎川境內一個師分三路向硝石增援,企圖用硝石許克祥部牽制東方軍,待援軍到後與攻堅疲憊的紅軍決一雌雄。 彭德懷、滕代遠分析,敵南城援軍其中一路,可能走黃沙、上桐早、河家邊增援硝石。於是,集結主力準備打援,在運動中予敵以殲滅。硝石只留小部兵力迷惑敵人。 然而,這一判斷失誤,彭德懷率主力在黃沙一帶等了兩天,卻未見敵踪影。原來,敵未走黃沙,而是經包坊、章家莊直達硝石。 打援落空,硝石,一下集中了敵薛岳、週渾元五個師。 彭德懷立即將這一敵情報告軍委,並提出:“硝石不宜再戰。” 守在中革軍委作戰室的博古和李德,一心只想與敵決戰。博古說:“硝石不打,就打資溪橋。資溪橋無論如何要拿下來。”

未作任何休整,彭德懷又接到中革軍委電令:攻打資溪橋。 敵北路軍總指揮陳誠,此時也一心想與紅軍主力決戰。一來洗雪第四次“圍剿”慘敗之辱,二來不負“天子門生”之譽。見紅軍撤出硝石,他立刻命令第五縱隊羅卓英四個師向資溪橋開進;令第八縱隊週渾元三個師由黎川向資溪橋靠攏,兩天后,陳誠部第五、第八縱隊七個師近八萬之眾麇集資溪橋地區,拉開了與紅軍決戰架式。 博古、李德獲悉陳誠調兵遣將,欣喜萬端。李德說:“要打就打一場大的,把林彪的一軍團也調來。”博古也很激動,說:“一、三、五軍團加起來有十個師,勢均力敵,這場決戰打定了。” 10月18日,林彪、聶榮臻率紅一軍團向黎川東南移動,並指揮新成立的紅九軍團第三十四師及獨立第一、第四團等部,協同紅三軍團、紅五軍團及紅七軍團第十九、第二十師和紅十軍南下獨立團,在狹窄的資溪橋與薛岳、週渾元縱隊決戰。

中革軍委任命:彭德懷為前線總指揮。 10月22日,彭德懷下令進攻。下午4時,陳伯鈞、宋任窮率紅五軍團第十三師首先從資溪橋北之蘇元坑向敵猛烈攻擊。第十五師、第三師也積極向敵攻擊。但均因敵堡壘堅固而退下陣來。 這一仗,又像硝石一樣。薛岳、週渾元率部堅守工事,不主動出擊,讓紅軍攻堅。 激戰了三晝夜,雙方陣地依然如故。紅軍浴血奮戰於堡壘陣地前沿,損失慘重。 中革軍委一份又一份電報飛到彭德懷的指揮部,催問前線進攻的進展狀況。 彭德懷頭都是麻的。硝石攻堅,打了兩天;攻資溪橋,又打了三天,堡壘沒打掉幾個,損失卻不小。更重要的是,這種浩大凌厲的攻勢絲毫未能牽動敵人,更未能達到“待敵展開在曠野運動或由資溪橋向東、北運動時殲滅之”的預期目的。過去打仗,大步進退,運動自如,痛痛快快。如今,讓人家當靶子,被牢牢地拴在堡壘面前挨飛機炸,被動窩囊。

硝石、資溪橋的教訓,使彭德懷、滕代遠認識到不能再這麼打下去了,應該跳出堡壘,尋求無堡壘區域的外線作戰。 10月23日11時,彭德懷、滕代遠致電中革軍委,要求根據敵人的特點,採用集中兵力,配合地方武裝,阻擋敵兵延伸。 對這樣一個富有戰略意義的建議,中央和軍委沒有予以答复。 就在彭德懷、滕代遠向軍委建議的當天夜裡,敵第七十九師正由金溪經南城東進,企圖增援資溪橋。根據這一情況,彭德懷、滕代遠於第二天再電軍委: 彭滕彭德懷、滕代遠上述建議是從實際出發,是可行的,如果被採納,對紅軍粉碎敵人的第五次“圍剿”鬥爭具有重大意義。但是,“左”傾冒險主義領導者認為,彭、滕建議不符合他們的既定方針,因而予以否定。

10月24日下午6時,中革軍委致電朱德、周恩來並轉彭德懷、滕代遠,稱:“軍委肯定地認為,彭、滕23日11時來電所提議的動機,目前是不能實行的。” 博古、李德、項英擔心,主力部隊一旦出動,尋求外線作戰,廣昌、建寧、泰宁地區沒有掩護,敵人將隨時可以竄入中央蘇區腹地,危及紅都瑞金。 彭、滕從中革軍委電令中,察覺統帥部顧慮重重,復於25日再次致電中革軍委,進一步闡釋紅軍主力跳到外線機動作戰的建議,並針對中革軍委的顧慮,對23日建議作了一些調整,提出在充實現有兵力條件下,一、三軍團實行分離作戰。 彭、滕特別強調,一、三軍團分離作戰的前提,是充實兵力,否則不宜分離,懇請軍委“以遠大眼光過細考慮”。

然而,博古、李德對彭、滕一而再,再而三火急火燎的熱誠建議,無動於衷。 10月27日,他們以軍委代主席項英的名義,電告在前方的朱德、周恩來:“軍委已決定了戰役問題,望轉告彭、滕,停止建議。” 資溪橋一戰,從10月8日至26日,打了18天,守敵始終未被牽動出來。 而紅軍主力擺在敵堡壘之間,無法施展,疲勞不堪,挨打挨炸,十分被動。 10月26日,在彭德懷的堅決要求下,軍委決定放棄在資溪橋與敵決戰的意圖。迫不得已,資溪橋決戰即告結束。 博古、李德一心想要決戰,硝石、資溪橋等決戰計劃連連落空,中革軍委又決定在撫河上游地區尋機與敵主力決戰。 根據軍委指令,受彭德懷東方軍指揮的紅七軍團尋淮洲、肖勁光率部於11月11日向滸灣進攻。

滸灣,位於敵第三路軍指揮部駐地南城以北,敵北路軍總指揮部駐地撫州以東,敵第八十五師駐地以西,屬敵後方,距中央蘇區北沿約五六十公里。 為切斷中央蘇區與閩浙贛蘇區的聯繫,自10月下旬起,陳誠陸續調第三十六、第四、第八十五師進駐撫州、滸灣、金溪地區,並在此一線構築了堡壘群和堅固工事。 滸灣戰鬥打響後,中革軍委急令彭德懷和滕代遠率主力第四、第五師,星夜兼程八十里,趕赴滸灣參戰。 連日來,彭德懷勞累過度,病倒了,部隊由彭雪楓指揮。 腳跟未穩,三軍團即與敵第四師接火。彭雪楓未能與尋淮洲、肖勁光取得聯繫,便組織部隊發起攻擊。一夜間,連續攻擊四次,均在敵堅固工事前受挫。 紅七軍團聽見槍砲聲驟起,估計三軍團主力趕到,也隨之發起猛攻,同樣未果。

正在較勁的時候,東方軍接到總部22時電令:“今夜必須解決戰鬥,13日晨準備投入新的戰鬥。” 軍令難違。彭德懷帶病指揮,改變總攻計劃,決心拂曉前完全解決戰鬥。 13日3時30分,東方軍全線出擊。紅五師攻入敵陣地,與敵肉搏至清晨5時,終因後援不足,退下陣來。 上午8時,敵人出動十三架飛機支援地面部隊,低空向東方軍猛烈轟炸掃射。空曠無遮的陣地上,紅軍指戰員無處藏身。被困之敵第四師也乘機向紅七軍團陣地八角亭反撲。彭德懷在指揮所裡看見英勇的戰士成排成群地倒下,亂糟糟地四處躲藏,氣得跺腳罵娘。 這一仗,彭德懷窩火透了!歷時三天,斃傷敵五百二十人,俘敵僅七人;而東方軍傷亡和失踪一千零九十五人,陣亡三百零九人。第四師政委彭雪楓負傷,第四師第十一團政委吳宗泰犧牲,十一團政治處主任甘渭漢負傷。 彭雪楓負傷後,黃克誠繼任紅四師政委。他回憶說:“從硝石,滸灣兩次戰鬥的指揮上,我明顯地預感到紅軍前途不妙了。過去紅軍作戰,前線部隊有很大的機動性和機動權,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走,明知道會吃虧,就決不蠻幹。可現在不同了,不管大仗小仗,統統由上邊制定作戰方案。下達具體作戰命令,部隊在執行中不允許有一絲一毫的機動。本來是按上邊命令行事,但仗沒打好時,卻要追究下面同志的責任,真是咄咄怪事。李德指揮軍隊完全照搬德國軍事學上那一套,毫不顧紅軍當時的具體情況,打陣地戰,與敵人拚消耗,紅軍怎麼吃得消?李德今天命令部隊去攻打這裡,明天又命令部隊去攻打那裡,又不集中使用兵力。結果,哪裡也吃不掉,白白疲勞、消耗了部隊。”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