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鑑8·晚唐暮景

第10章 九世紀六〇年代(八六〇—八六九年)

1、春季,正月四日,唐王朝(首都長安)浙東兵團(首府設越州)跟變民軍首領裘甫在桐柏觀(浙江省天台縣西北二十五千米桐柏山寺廟)會戰,副將領範居植戰死,副征剿司令(討擊副使)劉勍僅逃出一命。 正月十四日,裘甫率領部眾一千餘人攻陷剡縣(浙江省嵊州市),大開倉庫,招兵買馬,多達數千人。首府所在地越州人心恐慌。 當時,浙東、浙西(首府設潤州)兩道,和平日子過得太久,人民不知道什麼是戰爭;鎧甲武器,不是腐爛,就是鈍銹,不能使用,現有士卒不滿三百人。浙東道行政長官(觀察使)鄭祗德急招募新兵增援,承辦軍官接受賄賂,招募來的全是不能作戰的老弱。鄭祗德派初級將領(子將)沈君縱、副將領(副將)張公署、望海(浙江省寧波市東北鎮海鎮)防守司令(鎮將)李珪,率新兵五百人,襲擊裘甫。

二月十日,跟裘甫在剡西(浙江省嵊州市西)會戰,變民軍在三溪的南方(浙江省嵊州市之南,有三溪匯合北流)設下埋伏,而把主力佈置在三溪之北,然後堵住三溪的上游,使下游水淺,人馬可以蹚水而過。會戰開始,變民軍偽裝戰敗逃走,政府軍追擊,蹚水過溪,走到一半,變民軍突然挖開上游堵塞,大水澎湃衝下,政府軍潰敗,三位將領全死,所有新兵也幾乎全死。 於是山上海上和其他地區的變民,以及無賴亡命之徒,從四面八方向浙東道集結,多到三萬人,分為三十二隊,年輕將領中謀略推劉暀(音wang),勇敢推劉慶、劉從簡。較遠的變民部隊都送來文件,呈獻金銀財寶,請求隸屬旗下。裘甫自稱全國總作戰司令(天下都知兵馬使),改年號羅平,鑄印稱天平國。大肆聚積糧食,高價招攬技術工匠,製造武器,聲威遠遠傳到中原(黃河中下游)。

2、二月十五日,把前任帝(十九任)李忱(李怡)安葬貞陵(陝西省三原縣北),諡號聖武獻文孝皇帝,廟號宣宗。 3、二月二十五日,白敏中抵達京師(首都長安)朝見,不小心從台階失足墜下,腰部受傷,被軟轎抬回私宅。 4、浙東道行政長官(觀察使)鄭祗德上疏奏報情況危急,要求支援,一面向鄰近各戰區道求救。浙西道派營門官(牙將)凌茂貞率四百人,宣歙道(首府設宣州)派營門官白琮率三百人,分別前往。鄭祗德先派他們駐防外城郭門以及東小江(曹娥江),不久又把他們調回保護首府。鄭祗德對這些來自外道的特遣兵團,所作供應,超過全國財政總監署(度支)正常供應的十三倍,可是兩道士卒仍認為不夠。當兩道準備出擊,請浙東道將士當嚮導時,浙東將士有的聲稱有病在身,有的偽裝從馬背摔下受傷;即令肯當嚮導,也要先談妥升遷的官職階級,即令如此,爭執到最後,兩道仍然不能出擊。變民軍斥候部隊挺進到平水東小江(曹娥江支流),越州城中士紳及庶民都準備好小船,身裹糧食,從初夜坐到天明,打算各自逃生。

中央知道鄭祗德是一個懦夫,膽小如鼠,決定遴選一位武官代替。國務院國防部副部長(兵部侍郎)夏侯孜說:“浙東一帶(浙江省東部),山高水遠,荒涼偏僻,跟外界隔絕,可以憑謀略奪取,不可以仗恃武力硬碰硬攻打。西班文官群中(金鑾殿上朝見,皇帝面向南方而坐,文官站西側,武官站東側),沒有一個人能談這個問題。前任安南都護(駐越南河內市)王式,雖然出身文官家庭(王式,參考八二八年閏三月),但在安南時,威風震懾漢人和蠻夷,聲名傳播遠近,可以任命。”各宰相都同意,遂命王式當浙東道行政長官,徵召鄭祗德回中央當太子賓客(正三品)。 三月一日,王式進宮朝見,唐帝(二十任懿宗)李漼(李溫。本年二十八歲)詢問討伐策略,王式回答說:“只要有軍隊,一定可以破賊!”這時,旁邊的宦官插嘴說:“動員軍隊,費用太大。”王式說:“我就是為國家珍惜物力,節省費用,才要求大量調派軍隊。因為,士卒夠多,破賊容易,費用自然節省;士卒太少,破賊困難,遷延歲月的結果,盜匪的力量一天比一天擴張,江淮(華東地區)各地的地痞流氓,勢將蜂起響應。中央及皇家用度,全靠江淮,一旦路途阻斷,則上自皇家祭廟(太廟),下到禁衛十軍(沿用舊稱十軍),都會失去供應,那時候的費用,恐怕會大到計算不完。”李漼回頭吩咐宦官說:“應該交給他充足的軍隊。”下詔命忠武戰區(總部設許州)、義成戰區(總部設滑州)、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分別派軍向王式報到。

裘甫分一部分兵力劫掠衢州(浙江省衢州市)、婺州(浙江省金華市)。婺州大營管理官(押牙)房郅、額外大營管理官(散將)樓曾及衢州帶兵官(十將)方景深,率軍抵抗,變民軍不能進城。於是分出兵力劫掠明州(浙江省寧波市),明州居民商議說:“盜匪如果進城,妻子兒女都會被剁成肉醬,身外之物的金銀珍寶,難道還能保有?”乃自動出錢,招募勇士,磨利刀槍,設立柵欄,挖深護城壕溝,切斷橋樑,準備固守。變民軍又分出兵力劫掠台州(浙江省臨海市),擊破唐興(浙江省天台縣)。 三月十九日,裘甫親自率一萬餘人劫掠上虞(浙江省上虞市東南),縱火焚燒房屋。 三月二十三日,變民軍攻陷馀姚(浙江省餘姚市),誅殺縣政府主任秘書(丞)及防衛員(尉);東方也擊破慈溪(浙江省寧波市西北慈城鎮)、攻陷奉化(浙江省奉化市),前鋒抵達寧海(浙江省寧海縣),誅殺縣長,進城據守。再分兵包圍象山(浙江省象山縣)。變民軍所經過的地方,俘虜青年壯漢,而把一些老弱圍起來踐踏屠殺。

王式的人事命令經中央發布後,浙東人心稍為安定。裘甫正跟他的黨徒飲酒,聽到消息,心情沉重。劉暀嘆息說:“有這麼多的部眾,而大計還不決定,真是可惜。中央派王式來,聽說他這個人智勇雙全,難以抵擋,用不了四十天,就會到達。大帥應該立即率軍攻下越州,憑仗堅固的城池,奪取豐富的糧倉金庫,派軍五千人防守西陵(浙江省蕭山市西北西興鎮),沿著浙江(錢塘江)修築營壘,阻止王式東來。集結船艦,有機會就長驅直入,攻取浙西,北渡長江,劫掠揚州(淮南戰區總部·江蘇省揚州市),奪取錢財貨物,充實自己的力量,然後回軍,修築石頭城(江蘇省南京市西北)作為根據地,宣歙道(首府宣州)、江西道(首府洪州)一定有英雄豪傑起兵響應。然後派劉從簡率一萬人乘海船南下,襲取福州(福建省福州市)、建州(福建省建甌市)。這樣的話,帝國最富有、繳納賦稅最多的地區,就全部歸屬我們,唯一擔心的只有害怕子孫守不住罷了,而我們這一生卻可以無憂無慮。”裘甫說:“大家都醉了,明天再討論。”劉暀因裘甫不能採取他的戰略,大怒,偽裝喝醉告退。有一位進士出身的王輅(音he)也在變民軍中,變民軍用賓客之禮相待。王輅向裘甫建議說:“劉副司令(劉暀)的戰略,是孫權模式(參考二〇〇年十月,魯肅對孫權語),當時天下大亂,有可乘之機,所以才得以佔領江東(太湖流域)。而今,大唐太平無事,這種模式不容易成功。不如裹脅部眾,據守險要,先行自保,陸上耕田,海上捕魚,情勢緊急則逃到沿海群島(指舟山群島),才是萬無一失的計謀。”裘甫畏懼王式,猶豫猜疑,不敢決定。

夏季,四月,王式抵達柿口(今地不詳),義成(總部滑州)特遣兵團軍紀敗壞,王式打算把他們的司令斬首,很久之後才免罪釋放。從此,大軍經過的地方,號令嚴明,對人民秋毫無犯。抵達西陵,裘甫派使節請求投降,王式說:“這種情形顯示他根本沒有投降的誠心,不過來看看我在幹什麼?而且使我們驕傲自大,不加防備!”遂告訴使節說:“裘甫雙手綁在背後前來,當可免除他的死刑!” 四月十五日,王式進入越州,交接典禮後,為他的前任鄭祗德擺設宴席,說:“我主持軍政大事,不允許自己飲酒,請監軍宦官跟各位賓客盡情一醉。”歡宴到夜晚,王式命燃起燈火,說:“我在這裡,盜賊怎麼敢來妨礙我們取樂!” 四月十六日,王式在越州城外遠郊給鄭祗德餞行,盡歡而回。開始重申軍令,於是,說供應不足的不再開口,聲稱有病的人一下子起床,事先預約官職的也歸於沉默。

變民軍別動部隊司令(別帥)洪師簡、許會能,率部眾向政府投降,王式說:“你投降是對了,但你必須戴罪立功,表示跟盜賊並不一樣。”命洪師簡等率他們的部眾充當前鋒,跟變民軍作戰,建立功勞,王式遂向中央推薦他們當官。 先前,變民軍間諜進入越州,指揮部軍吏就把他們窩藏起來,招待飲食,文武官員也往往跟變民軍暗中勾結,希望一旦城池陷落時,不殺他們跟他們的妻子兒女;有的甚至故意引進一些假投降的變民軍,進城探聽虛實。城裡的任何動靜,包括政府的隱秘計謀或關起門來所說的話,一舉一動,變民軍全都知道。王式經過暗中調查,一切瞭如指掌,遂把變民軍間諜一網打盡,斬首;平常特別橫暴狡猾的將領及低級官吏,也一律處刑;城門加強防範,沒有通行證的不准出城,也不准進城;高度的警覺,變民軍才再得不到政府的消息。

王式命各縣打開米倉,賑濟窮苦人民,有人警告說:“盜賊還沒有消滅,軍糧需要正急,不可以散到民間。”王式說:“這就不是你所知道的了。” 政府軍缺少騎兵,王式說:“最近被安置在江淮(華東地區)的吐蕃、回鶻人,習慣冒險犯難,精於騎射,可以重用!”調查戶籍名簿,挑選驍勇雄健戰士一百餘人。這些流亡異鄉的異族,因長久在外,唐帝國地方政府對他們又往往虐待,他們貧困飢餓,難以維生。王式既給他們美酒犒賞,又救濟他們的父母妻子,大家都感激入骨,哭泣叩頭,大聲歡呼,願為帝國一死,王式把他們全部訓練成騎兵部隊,由騎兵司令石宗本率領,凡浙東道各州縣的蠻夷青年,都用這種方法集結成軍。又上疏皇帝,由皇帝批准撥付給他龍陂(河南省正陽縣東)牧場戰馬兩百匹,於是,騎兵的素質及配備,十分充實。

有人建議設立烽火台收集變民軍遠近多寡的情報,王式只是笑笑,不作回答;卻遴選老弱士卒,命他們騎上強壯的馬,只派少數人出去擔任斥候,偵察敵情;大家對這些異乎尋常的怪誕措施,十分驚異,但不敢多問。 王式檢閱本道現有士卒及民眾自衛隊(土團),集結四千人,使他們引導各戰區道特遣兵團,分別出擊。州城(越州·浙江省紹興市)沒有正規軍守衛,就再動員民眾自衛隊一千人填充空缺。命宣歙(首府宣州)將領白琮、浙西將領凌茂貞,各率本道特遣兵團及北方來的將領韓宗政等,率領民眾自衛隊,共計一千人,由石宗本率騎兵部隊當前鋒,自上虞直向奉化,解除象山包圍,稱“東路軍”。又命義成將領白宗建、忠武將領遊君楚、淮南將領萬璘,各率本戰區特遣兵團,跟台州(浙江省臨海市)、唐興民兵會合,稱“南路軍”。王式下令說:“不要強行奪取險要,不要焚燒房屋,不要為了增加殺敵數目而殺人。對於被脅迫當盜匪的人,要懸賞鼓勵他們投降。盜匪的金銀財寶,只要取得,就歸你們所有,政府不問。所有俘虜都是越州州民,把他們釋放。”

四月二十三日,南路軍攻克沃州寨(浙江省新昌縣東南)。 四月二十四日,南路軍再攻克新昌寨(浙江省新昌縣),擊破變民軍將領毛應天,繼續前進,攻克唐興。 5、白敏中連上三次奏章,辭讓宰相,李漼不准。立法院初級立法官(右補闕)王譜上疏說:“陛下開始治理國家,正需要宰相在左右盡心輔佐,不能一日缺少。白敏中自從正月受傷臥床,到今天已經四個月,陛下雖曾跟他面對坐談,但時間沒有超過三刻。國家大事,陛下是不是跟他討論過?我希望批准白敏中辭職,另行尋訪道德聲望之士,幫助陛下。” 四月二十九日,李漼把王譜貶作陽翟(河南省禹州市)縣長。王譜,是王珪的六世孫(王珪,參考六三九年正月)。 五月一日,御前監督官(給事中)鄭公輿把貶王譜的詔書加封退回,李漼交給宰相討論,宰相因為王譜冒犯白敏中,不敢不同意這項貶謫。
6、五月二日,浙東東路軍在寧海擊破變民軍將領孫馬騎。 五月九日,南路軍在唐興南谷(天台縣境),大破變民軍將領劉暀,斬將領毛應天。 先前,王式因正規軍太少,上疏請求徵調忠武戰區(總部許州)、義成戰區、昭義戰區部隊,李漼下詔批准。現在,三戰區特遣兵團前後抵達越州,王式命忠武將領張茵率軍三百人駐防唐興,切斷變民軍南下要道;義成將領高羅銳率軍三百人,加上台州民眾自衛隊,直向寧海,進攻變民軍的主要根據地;昭義將領跌戣率軍四百人(跌,回鶻可汗姓),增援東路軍,切斷變民軍進入明州(浙江省寧波市)要道。 五月十一日,南路軍在海遊鎮(浙江省三門縣)大破變民軍,變民軍退入甬溪洞(浙江省天台縣東)。 五月十九日,政府軍封鎖甬溪洞口,變民軍出戰,敗回。 五月二十日,義成將領高羅銳襲擊變民軍別動部隊將領劉平天大營,擊破。從此,政府軍發動十九次攻勢,變民軍連連戰敗。劉暀告訴裘甫說:“當初如果採納我的建議,進入越州,怎麼會有今天的困境!”王輅等進士在變民軍中,受到尊重,都穿綠色官服(六、七品以上),劉暀把他們全都斬首,說:“破壞我大戰略的,就是你們這群青蟲!” 高羅銳攻克寧海,收容逃荒難民七千餘人。王式說:“盜匪走投無路,又飢餓缺糧,一定逃向大海,如果逃到大海,恐怕不是幾年幾月就可消滅。”命高羅銳迅速封鎖海口;又命望海(浙江省寧波市東北鎮海鎮)防守司令(鎮將)雲思益、浙西將領王克容,率海軍沿海巡查搜捕。雲思益等在寧海東方和變民軍將領劉從簡猝然相遇,變民軍想不到政府軍艦隊會突然出現,大為震驚,立刻拋棄船舶,逃向山谷。政府軍俘獲艦船十七艘,全部燒毀。王式說:“盜匪己無處可逃,只剩下唯一的一條路——穿過黃罕嶺(浙江省嵊州市東四明山一峰)進入剡縣。只恨黃罕嶺上沒有軍隊防守。但是,即令如此,盜匪最後也難逃生擒。”裘甫自失去寧海,率部眾退駐南陳館(浙江省寧海縣西南三十千米),這時還有一萬餘人。 五月一十一日,東路軍在上疁村(寧海縣西北二十千米)擊破變民軍將領孫馬騎;變民軍將領王皋大為畏懼,向政府投降。 7、五月二十三日,立法院見習立法官(右拾遺)、宮內辦公(內供奉)薛調上疏說:“自從討伐戰爭以來,田賦捐稅,政府任意徵收,而各地盜匪,事實上一半是逃避沉重賦稅的農民,固然應把他們剪除誅殺,但追根溯源,也實在可憐可悲。希望下詔給州縣,除了正規賦稅外,不准再增加徵收,命地方政府首長嚴格糾察。”李漼批准。 8、袁王李紳逝世(李紳,是十三任帝李誦的兒子)。 9、五月二十九日,浙東東路軍在南陳館大破變民軍首領裘甫,斬數千人,變民軍把綢緞布匹丟棄,塞滿路面,企圖延緩政府軍追擊的速度。昭義將領跌戣下令給他的士卒說:“敢看一眼的,斬首!”政府軍沒有一個敢揀。變民軍果然從黃罕嶺逃走。 六月五日,變民軍再進入剡縣。政府各軍忽然不知道裘甫去向,大為煩惱。義成將領張茵在唐興俘虜很多變民軍,打算教他們吃點苦頭,變民軍說:“他們已進入剡縣,如果放我們一馬,願意當政府軍的前導!”張茵接受,急行軍前進,於裘甫進入剡縣的次日,也抵達城下,在城東南紮營。指揮部聽到裘甫再入剡縣,又大為恐慌,王式說:“盜匪只是來投案而已!”命東、南兩路軍在剡縣會師。 六月十二日,兩軍在剡縣城下完成包圍。變民軍固守,政府軍發動攻擊,不能攻克,各將領討論阻塞水道,使全城乾渴,變民軍得到消息,出城攻擊。三天中,凡八十三次會戰,變民軍雖然失敗,政府軍也疲憊不堪。最後,變民軍請求投降,政府軍各將領報告王式,王式說:“盜匪只不過為了喘一口氣,你們要嚴密戒備,大功就要告成。”變民軍果然再度出擊,又會戰三次。 六月二十一日夜晚,裘甫、劉暀、劉慶率一百餘人,出城投降,跟政府軍各將領遙遙招呼談話,離開城牆數十步,政府軍急行前進,切斷退回的道路,遂把他們俘虜。 六月二十三日,裘甫等被送到越州,王式下令把劉暀、劉慶等二十餘人腰斬,給裘甫戴上刑具,解往京師。 (《玉泉子見聞錄》:“王式討伐裘甫。剡縣堅固,士卒善戰,不可能立即攻破。王式乃接受投降,允許保薦裘甫當金吾將軍,裘甫同意,部將劉暀單獨反對。最後,將到越州,護送衛士把裘甫的手用枷銬起,並用繩索拴住脖子。裘甫說:我既然投降,何必這樣?衛士說:這是法律規定!到越州就拿掉,恭喜你,只管坦蕩前行,包管有命!抵達越州,王式登上南城樓等待,宣告說:裘甫,你有什麼罪?罪都在劉暀之流身上。命腰斬劉暀等,劉暀回頭對裘甫說:你真的要當金吾將軍嗎!把裘甫押解到長安,斬首。最初,裘甫進入剡縣,雖然連戰連敗,但如果堅守剡縣,一年之內,未必可以平定。玉泉子說。古人說過:殺降不祥!李廣所以不能封到侯爵,有它的內在原因〕 。王式後來也沒有人聽見他大富大貴,怎麼可以毫不慎重!”) 剡縣仍由變民軍將領劉從簡固守,政府軍既生擒裘甫,不再戒備,劉從簡率勇士五百人突圍逃走,政府軍追到大蘭山(浙江省餘姚市南四十千米),劉從簡入山自保。 秋季,七月九日,政府軍攻克大蘭山。台州(浙江省臨海市)州長李師望,引誘變民軍互相出賣、砍殺、逮捕、為自己贖罪,投降的有數百人,並得到劉從簡的頭顱呈獻。 各將領回到越州,王式大擺宴席。各將領們問道:“我們生長在軍旅之中,一直南征北戰,今年終於追隨大帥,擊破盜賊。然而仍有很多不明了的地方。請問:你剛到時,軍糧正缺,你卻命各縣拿存糧出來救濟災民,為什麼?”王式說:“這很容易理解,盜匪把糧食聚集在一起,用來引誘饑民。我們如果早一天發給糧食,他們就不會去當強盜。而且,各縣沒有軍隊,盜匪來到,還不是都落到盜匪之手。”將領們又問道:“不設烽火台,為什麼?”王式說:“設烽火台的主要目的,是催促救兵,我們所有的武裝部隊,全都出征,烽火傳來,派什麼人救援?徒使人民驚駭潰散而已。”將領們又問道:“派老弱膽小鬼去當斥候,而不肯多撥人馬,為什麼?”王式說:“勇敢的士卒都在戰場,而且遇到敵人,可能不自量力,挺身而鬥,不幸死亡,盜匪行踪我們就無法知道。”將領們說:“我們的思慮趕不上你。” *胡三省曰: 自八世紀五〇年代以來,浙東(浙江省東部)變民起事,共有兩次,第一次是袁晁(參考七六二年八月),第二次是裘甫。裘甫製造的災禍,不比袁晁更大。袁晁起事,張伯儀把他平定,記載,寥寥幾句而已。王式平定裘甫,敘述,比張伯儀平定袁晁要詳細得多。只因唐王朝中葉之後,家家有私史。王式出身書香門第,立功之後,記述很難不誇大其詞。依照原文照抄,覺不出煩瑣。 《容齋隨筆》指出:敘述討伐裘甫事件,採用《平剡錄》,也是有鑑於此(《平剡錄》,王式幕僚鄭言著)。 《通鑑考異》三十卷,校訂唐王朝事蹟的,佔一大半,都是由於唐王朝私史之多的緣故。 10、李漼封十四任帝李純(李漼的祖父)的兒子李沔(音mian)當信王。 11、八月,裘甫解到京師,在東市(屬萬年縣·長安東半城)斬首(沒有一個官員想到,應問一下裘甫:為什麼聚眾起兵,反抗政府)。中央加授王式立法院攝理最高顧問官(檢校右散騎常侍),各將領依照戰功分別獎賞。 先前,李漼對浙東(首府越州)戰亂,深感憂慮,夏侯孜說:“王式的才幹,綽綽有餘,用不多久,就可傳來捷報。”夏侯孜寫信給王式說:“你要專心討伐裘甫,軍中需要的補給品,中央會全力支持。”所以王式所有奏報請求,無不批准,因此得以建立大功。 12、衛王李灌逝世(李灌,是李漼的老弟)。 13、九月,白敏中第五次上疏辭職。 九月四日,命白敏中當司徒(三公之二)、最高立法長(中書令)。 14、九月二十六日,立法院見習立法官(右拾遺)句容(江蘇省句容市)人劉鄴上疏說:“李德裕父子,前後擔任宰相(李德裕的老爹李吉甫當十四任帝李純的宰相,李德裕當十七任帝李昂及十八任帝李瀍的宰相),對帝國都有貢獻,自從被貶放邊遠蠻荒(參考八四九年十二月),親人死亡將盡,家產也破散一空,請陛下賜給哀憐,追贈一個官位。” 冬季,十月十一日,李漼下詔恢復李德裕的太子少保(太子三少之三)、衛國公官爵,追贈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左僕射)。 15、十月二十三日,貶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夏侯孜遙兼二級宰相,充任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司令官。擢升國務院財政部副部長(戶部侍郎)、全國財政總監(判度支)畢諴當國務院教育部長(禮部尚書)、二級實質宰相。 16、安南都護(駐越南河內市)李鄠(音hu)攻克播州(貴州省遵義市。大禮奪取播州事,參考八五九年十二月)。 17、十一月二日,李漼前往圓形祭壇祭祀天神,赦免天下,改年號咸通(之前是大中十四年,之後是鹹通元年)。 18、十二月三日,安南軍管區(首府設安南府)土著乘李鄠派軍北伐,後方空虛,引導大禮帝國(首都苴咩城)軍隊三萬餘人,奇襲交趾(指安南府所在城),攻陷。安南都護李鄠及監軍宦官逃奔武州(可能是武安州)。 1、春季,正月,唐王朝(首都長安)皇帝(二十任懿宗)李漼(李溫,本年二十九歲),下詔命邕州軍管區(首府設邕州)及附近相鄰各戰區各道,出兵援救安南(越南河內市),阻止大禮帝國(首都苴咩城)進攻。 2、二月,命最高立法長(中書令)白敏中遙兼最高立法長(兼中書令·使相),充任鳳翔戰區(總部設鳳翔府)司令官(節度使);命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左僕射)、全國財政總監(判度支)杜悰兼任副監督長(兼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 有一天,宮廷機要室兩位主任宦官(樞密使)前來宰相聯合辦公廳(中書門下),宮廷事務總監(宣徽使)楊公慶也緊跟著進門,楊公慶走到杜悰面前,向他行禮,單獨傳達皇帝吩咐,其他三位宰相(畢諴、杜審權、蔣伸)立即起身去西廂迴避。楊公慶取出斜封密旨,交給杜悰,杜悰拆開來看,原來是前任帝(十九任宣宗)李忱病重時,臣屬請求鄆王李溫(即李漼)監督國政的奏章,楊公慶告訴杜悰說:“對當時沒有署名的宰相,應該用懲治叛亂條例嚴厲處罰。”杜悰反复閱讀幾遍,停了很久,說: “聖主登基,全國歡騰,今天這份奏章,不是一個臣屬應該看到的文件。”重新封妥,交給楊公慶,說:“領袖如果打算處罰宰相,應該在延英殿上當面頒下詔令,公開譴責。”楊公慶回宮後,杜悰再跟兩位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對面落座,說:“宮內宮外的臣屬,本是一樣,宰相和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共同參與國家大計。現在,皇上剛剛登基,對帝國情形還不太熟悉,需要內外臣屬合力輔佐,互相補益,應該把仁愛放在第一位,把刑殺放在最後,怎麼可以同意先對宰相開刀?如果皇上殺得手滑,那麼,神策軍總指揮宦官(中尉)以及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雖然權重位高,難道一點也不為自己擔心!我受六位皇上的恩寵(十四任帝李純、十五任帝李恆、十六任帝李湛、十七任帝李昂、十八任帝李瀍、十九任帝李忱),希望把領袖輔佐成為像伊祁放勳(堯帝)、姚重華(舜帝)那樣的聖君,不願意領袖用自己的喜愛憎恨,作為執法的標準。”兩位宮廷機要室主任宦官互相觀望、默不作聲,慢慢地回答說:“我們會把你的話報告領袖,如果沒有敦厚的品德,想不到這麼深遠!”慚愧與驚恐交集,倉促告退回宮。三位宰相這才進來再見杜悰,略為表示希望告訴他們皇帝有什麼旨意,杜悰不回答。三位宰相大為恐懼,向杜悰乞求只希望保存家族,杜悰說:“不要往壞的地方想!”以後就再聽不到什麼消息,李漼也沒有進一步指示。等到李漼登延英殿朝會時,一臉喜悅。 *胡三省曰: 杜悰這件事,我認為是照抄杜悰《家傳》,敘述難免不言過其實。洪邁《隨筆》說:李漼登基的時候,宰相四人:令狐绹、蕭鄴、夏侯孜、蔣伸,現在(八六一年),只蔣伸仍在相位,其他三人都已免職。畢諴及杜審權是李漼自己任命的,可證明根本沒有發生這種事,完全出於《家傳》偽造。司馬光把唐王朝部分交給范祖禹,取捨都十分謹慎,竟採用此項資料,更使人相信,撰寫歷史,確實不易。 當時,知識分子對宦官十分忌恨,只要跟宦官沾一點邊,大家對他就同聲唾棄。建州(福建省建甌市)進士葉京曾經參加宣武戰區(總部設汴州)軍中宴會,跟監軍宦官見過一面。不久,葉京考試及格——進士及第,在京師(首都長安)跟同年朋友(同榜)出去遊玩,路上恰巧碰上那位監軍宦官,馬背上互相拱拱手打一個招呼,想不到竟引起輿論的猛烈攻擊,終身被輕視,沒有人推薦他出任官職。宦官和知識分子之互相仇視,這就是一例。 (不分青紅皂白的褊狹性,一定激起反彈,“把清流投入濁流”,禍種於此,可哀。) 3、福王李綰(十三任帝李誦的兒子。綰,音wan)逝世。 4、夏季,六月十日,命鹽州(陝西省定邊縣)警備區司令(防禦使)王寬當安南軍管區(首府設安南府)軍事指揮官(經略使)。 當時,安南都護李鄠自武州(可能是武安州)集結土著民兵,攻擊大禮帝國占領軍,克復安南,中央責備他不能盡忠職守,失陷國土,把李鄠貶作儋州(海南省儋州市)戶籍官(司戶)。李鄠初到安南時,誅殺蠻夷酋長杜守澄(參考八五八年七月,當時記載係被王式所殺,不知道何年記載出錯),杜姓家族和同黨遂引誘各路蠻夷,攻陷交恥(安南府所在城。事實上安南府所在縣是宋平,宋平才是今河內市,而交趾在今河內市西北,不知什麼原因,交趾宋平混而為一,大概傳統歷史不重視地圖,地名遂可以輕鬆地跳來跳去)。中央因杜家班強大,只求姑且安撫,希望利用他們的力量保國安民,於是追贈杜守澄的老爹杜存誠中央官銜:金吾(衛軍第十一、十二軍)將軍(參考八五八年六月),再宣布李鄠誣殺杜守澄的罪狀,把李鄠終身貶放崖州(海南省瓊山市)。 5、秋季,七月,大禮帝國攻陷邕州(廣西南寧市),佔領。 先前,嶺南戰區(總部設廣州)、桂州道(首府設桂州)、容州軍管區(首府設容州)共同集結武裝部眾三千人,增援邕州協防,每逢三年輪調一次,邕州軍管區軍事指揮官(經略使)段文楚向中央建議,請三個管區把派遣軍所有的衣服糧食等費用,都交給邕州,由邕州自己招兵買馬,組織自衛武力,中央批准,但只招募到五百餘人。後來,段文楚調往中央當金吾(衛軍第十一、十二軍)將軍,繼任的軍事指揮官李蒙貪圖三個管區供應的衣服糧食經費財物,竟把邊防軍全部撤銷,只留下這批新兵防守左江、右江(都是邕江上游支流,流經廣西西南部),比起舊日實力,減少十分之七八,所以大禮帝國一旦發動攻擊,就如入無人之境。當時,李蒙已經逝世,新任軍事指揮官李弘源到差才十天,沒有軍隊可以抵抗,城遂陷落,李弘源跟監軍宦官逃到巒州(廣西橫縣西巒城鎮),約二十餘日,大禮兵團撤退,李弘源才回邕州,中央貶他當建州(福建省建甌市)戶籍官(司戶)。段文楚這時當宮廷總管(殿中監·從三品)。中央命他再回任邕州軍管區軍事指揮官。段文楚到差後,發現城池內外居民,幸而仍活著的不到十分之一。段文楚,是段秀實的孫兒(段秀實死於攻擊朱泚,參考七八三年十月)。
6、杜悰上疏說:“南詔(大禮帝國)接受中華文化七十年(南詔三任王異牟尋歸順唐朝,參考七九四年六月),蜀中(四川省)一直平安無事,各地蠻夷部落也都順服(傳統文化人寫起文章,如數來寶,輕鬆一筆,抹殺萬事。七九四年以來,蜀中災難夠多,八二九年大渡河震天哭聲,豈是“群蠻率服”)。現在,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部隊及軍糧十分單薄,不可以輕率地跟南詔絕交對抗,應該派遣使節,前去祭悼他們的國喪(七任王豐佑的喪禮),告訴首相(清平官)等說:只因新任國王酋龍冒犯了大唐皇帝的名字(參考八五九年十二月),所以沒有冊封,一旦酋龍把名字更改,上疏叩謝恩典,大唐自會派欽差大臣前去冊封,希望保持兩國友誼。”李漼同意。命國務院左主任秘書(左司郎中)孟穆當祭悼特使。可是,孟穆還沒有出發,大禮帝國又攻擊巂州(四川省冕寧縣南瀘沽鎮)、邛崍關(四川省漢源縣北),孟穆遂中止。 7、冬季,十月,命總監察官(御史大夫)鄭涯當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司令官。 十一月,命鄭涯遙兼二級宰相。 1、春季,正月一日,唐王朝(首都長安)文武百官呈獻皇帝(二十任懿宗)李漼(李溫。本年三十歲)尊號:睿文明聖孝德皇帝。李漼赦免天下。 2、命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蔣伸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充任河中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司令官(節度使)。 3、二月,棣王李惴逝世(李惴,是十四任帝李純的兒子)。 4、大禮帝國(首都苴咩城)再度攻擊安南軍管區(首府設安南府),軍事指揮官(經略使)王寬不斷向中央求救,中央派前湖南道(首府設潭州)行政長官(觀察使)蔡襲接替王寬的職位,同時動員忠武(總部許州)、義成(總部滑州)、武寧(總部徐州)、宣武(總部汴州)、荊南(總部江陵府)、山南東道(總部襄州)、湖南(首府潭州)、鄂岳(首府鄂州)八戰區道共三萬人,交給蔡襲指揮,聲勢浩大,大禮軍(雲南省)即行撤退。 邕州軍管區(首府設邕州)軍事指揮官段文楚,被指責變更傳統制度,貶作威衛(衛軍第九、十軍)將軍,東都洛陽(河南省洛陽市)辦公。 5、太子宮政務署長(左庶子)蔡京,性情貪婪暴虐,而又詭計百出,宰相認為他是一位幹練的官員,上疏推薦他處理嶺南(南嶺以南)事務。 三月,蔡京視察完畢回京(首都長安),奏報此行任務,李漼大為高興,命蔡京暫代畜牧部長(權知太僕卿),充任江陵(湖北省江陵縣)、襄州(湖北省襄樊市)以南慰勞安撫特使。 6、夏季,四月一日,李漼訓令京師東西兩街四個寺廟(慈恩寺、薦福寺、西明寺、莊嚴寺)設置戒壇,剃度二十一天。李漼信奉佛教入迷,沒有時間處理國家大事,曾經在咸泰殿建立戒壇,稱“皇宮內寺”,剃度宮女,使她們在裡面修道。東西兩街和尚、尼姑,也都進宮參與。李漼又在宮中設置講台,親唱佛歌,親寫佛經;又很多次前往各寺,賞賜布施,毫無限度。國務院文官部副部長(吏部侍郎)蕭仿上疏勸阻,指出:“玄祖(李耳)的道理,最重要的是慈愛和節儉(唐王朝追尊李耳為玄元皇帝,參考六六六年二月);孔丘的教育,以仁愛正義為第一優先。典範流傳百代,再無法增添。佛的意思是:放棄王位,出家成仙,割捨最難割捨的愛,取得萬神消滅後世上特有的榮耀,這都不是帝王所應追求的目標。盼望陛下經常登臨延英殿,接見宰相等高級輔佐官員,深入探討人民的痛苦,虔敬地祭祀祖先。應該了解:荒唐的賞賜和濫用的刑罰,一定會招來災難。而克制殘暴,排除殺戮,一定會招來幸福。請陛下撤除跟和尚、尼姑講解佛經的筵席,親自處理國家政事。”李漼雖然對他嘉獎,但不能接受。 7、嶺南(南嶺以南)舊時分成五個管區:廣州管區(廣東省廣州市)、桂州管區(廣西桂林市)、邕州管區(廣西南寧市)、容州管區(廣西容縣)、安南管區(越南河內市),都隸屬嶺南戰區(總部設廣州)司令官(節度使。參考七四二年正月)。現在,蔡京上疏建議把嶺南分為兩個戰區,中央批准。 五月,李漼敕令廣州作嶺南東道戰區總部所在,邕州(廣西南寧市)作嶺南西道戰區總部所在。把桂州道(首府桂州)所屬的龔州(廣西平南縣)、象州(廣西象州縣),容州軍管區(首府容州)所屬的藤州(廣西藤縣)、岩州(廣西來賓縣),劃歸嶺南西道戰區。不久,中央命原嶺南戰區司令官韋宙當嶺南東道戰區司令官,蔡京當嶺南西道戰區司令官。 8、安南都護(駐越南河內市)蔡襲,率八戰區道特遣兵團嚴守邊疆,蔡京心懷猜忌,怕他立下大功,威脅自己的地位,於是再上疏說:“南方蠻夷(指大禮帝國)已遠遠逃走,邊境平安無事,再不用擔心。武夫們為了貪圖功勞,妄自擴大邊防部隊,無緣無故浪費從千里外運來的軍糧。只因為蠻荒邊區,路途遙遠,中央很難核查考驗,使他們得以完成奸謀。我請求撤銷八戰區道特遣兵團,各回本籍。”中央批准。蔡襲屢次上疏警告:“南蠻(大禮帝國)長期以來,一直在北方虎視眈眈,我國不可以沒有戒備,我建議至少應留下五千人!”中央不理。蔡襲看出大禮軍定會再來,安南軍管區士卒及糧食兩者都缺,謀略及實力都無所施展。於是撰寫《十必死書》,分析形勢,呈遞宰相聯合辦公廳(中書),但宰相們相信蔡京批評蔡襲的話,而對蔡襲的建議,完全不能接受。
9、秋季,七月,武寧戰區(總部設徐州)兵變,驅逐司令官溫璋。 最初,王智興取得徐州(參考八二二年三月),招募勇敢凶悍的士卒兩千人,分別稱“銀刀”“彫旗”“門槍”“挾馬”等七軍,常率三百餘人作自己的衛隊,手持鋼刀,坐在公堂兩旁帳幕下面,每月輪調一次。繼任的戰區司令官多數是文職出身,於是,這批特選的衛隊官兵逐漸驕傲蠻橫,只要有一點小不如意,一個人大聲一叫,其他的人一齊響應,戰區司令官聽到聲音立刻就從後門逃走。前任戰區司令官田牟(參考八五九年四月)甚至跟他們混雜坐在一起飲酒取樂,或握住手臂、或拍著肩膀、或手拿木板唱歌,犒勞賞賜的費用,每天都要用“萬”為單位計算,遇到大風暴雨、寒來暑往的節日,更要增加饋贈,但仍不能使他們滿意,時時都會喧嘩鬧事,不斷提出新的要求。田牟逝世,溫璋接替,驕兵悍將聽說溫璋性情嚴厲,心裡恐懼。溫璋唯恐激起反彈,也特別開誠佈公、用心安撫,但驕兵悍將始終猜忌,溫璋賞賜的酒肉,都不沾口。於是,有一天,大家終於譁變,把溫璋趕走。中央知道溫璋沒有犯錯,七月八日,命溫璋當邠寧戰區(總部設邠州)司令官,調浙東道(首府設越州)行政長官王式當武寧戰區司令官。 10、擢升前遙兼二級宰相、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司令官夏侯孜當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左僕射)、二級實質宰相。 11、王式討伐變民首領裘甫(參考八六〇年三月)時,所屬忠武、義成兩戰區特遣兵團仍留在浙東。李漼下詔命王式率這兩支軍隊前往武寧戰區接任,驕兵悍將聽到消息,大為畏懼。 八月,王式抵達大彭館(江蘇省徐州市東南),驕兵悍將才出來迎接晉見。王式正式辦公三天,擺下宴席,給兩支軍隊餞行,送他們各回本戰區,每人都身穿鎧甲,手拿武器,歡宴之際,王式突然下令,命他們把驕兵悍將團團圍住,全部屠殺,“銀刀軍”指揮官(都將)邵澤等共數千人,盡都喪生。 八月二十八日,李漼敕令說:徐州(江蘇省徐州市)本隸屬平盧戰區(總部設鄆州),李洧回歸中央時,才設徐海沂道(參考七八二年三月十三日)。後來,張建封因擁有重名,受到寵任,才成立戰區,更增加濠州(安徽省鳳陽縣東北臨淮關)、泗州(江蘇省盱眙縣淮河北岸)兩州(兩州皆自淮南戰區割出,參考七八八年十一月)。當時用來北控平盧(總部鄆州)、南制淮西(總部蔡州)。然而兩地叛亂消除後,這個新成立的武寧戰區竟成為叛亂的主流。 (武寧戰區自成立後,僅記載,便有以下幾次變亂:王智興逐崔群,參考八二二年三月;之後,軍隊嚇跑李聽,參考八三二年三月;高瑀不能控制,參考八三三年正月;接著三位司令官被逐:李廓,參考八四九年五月;康季榮,參考八五九年四月;溫璋,參考八六二年七月。)自今天起,撤銷武寧戰區,另在徐州設民兵司令(團練使),劃入兗海戰區(總部設兗州);把濠州交還淮南戰區(總部揚州),更在宿州(安徽省宿州市)設民兵司令官暨行政長官(都團練觀察使);只留將士三千人駐防徐州,其他將士則分別派往兗海戰區(總部兗州)及宿泗道(首府宿州)。調王式當武寧戰區司令官(武寧既已撤銷,此處又命王式當武寧司令官,當是辦理結束事宜),兼徐泗濠宿地區軍政總監(制置使)。王式會同監軍宦官楊玄質分配並督促將士啟程之後,率忠武、義成兩軍前往汴州(宣武戰區總部·河南省開封市)命他們各回本戰區,王式則親來京師。 “銀刀”等七軍逃亡官兵,准予一個月內自首,不再追究。 12、嶺南西道戰區(總部設邕州)司令官蔡京刻薄兇暴,刑罰慘酷,甚至設炮烙苦刑——使被告抱住燒紅的鐵柱,境內一片怨恨;最後,爆發兵變,把他驅逐出境。蔡京投奔藤州(廣西藤縣),假傳聖旨,刻製一顆“討伐司令”印信,招募鄉村青年及徵調地方自衛武力,進攻邕州,新兵本是烏合之眾,沒有經過訓練,所以,每戰必敗,終於潰散,蔡京遂再投奔桂州(桂州道首府·廣西桂林市),桂州人對被割去龔(廣西平南縣)、象(廣西象州縣)二州,仍懷憤怒,拒絕他入境。蔡京沒有地方可以容身,李漼貶他當崖州(海南省瓊山市)戶籍官(司戶),蔡京不肯到差,悄悄北返,走到零陵(永州州政府所在縣·湖南省永州市),李漼下詔命他自殺,另派桂州道(首府設桂州)行政長官鄭愚當嶺南西道戰區司令官。 13、冬季,十月一日,封皇子李佾(音yi)當魏王,李侹(音ting)當涼王,李佶(音ji)當蜀王。 14、十一月,封十三任帝李誦的兒子(李漼的叔祖)李緝當蘄王,十四彺帝李純的兒子(李漼的叔父)李憤當榮王。
15、大禮帝國(首都苴咩城)遠征軍五萬人,大舉攻擊安南(越南河內市),都護蔡襲緊急向中央請求救援,李漼敕令荊南戰區(總部設江陵府)、湖南道各出軍兩千人,加上桂州道志願軍(義徵子弟)三千人,增援邕州,由嶺南西道戰區司令官鄭愚指揮。 嶺南東道戰區(總部設廣州)司令官韋宙上疏警告說:“南詔蠻夷(大禮軍)勢將攻擊邕州,如果不能保護根本,而竟想遠解安南之圍,恐怕蠻夷會乘虛切斷後路,斷絕糧食補給。”李漼敕令蔡襲撤出安南,退守海門(越南海防市);鄭愚沿邊嚴密戒備。 十二月,蔡襲再請增援,李漼敕令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派射擊部隊一千人前往,但大禮軍(雲南省)已包圍交趾(指安南府所在城),蔡襲登城固守,救兵無法入城(蔡襲也無法撤退到海門)。 16、翼王李繟逝世(繟,音chan,是十三任帝李誦的兒子)。 17、本年,一個新興的“嗢末族群”(嗢,音wa)向唐朝進貢。 “嗢末”,吐蕃(西藏)語中的奴僕之意。吐蕃傳統,每次武裝部隊出發作戰,家庭富有的官員,多數攜帶私人奴僕,一個官員,往往有一家人或十幾人追隨,所以吐蕃部眾十分龐大。後來,論恐熱叛亂(參考八四二年十二月),官員大批死亡,大多數奴僕都沒有主人,遂互相依靠,集結成群,散佈在甘州(甘肅省張掖市)、肅州(甘肅省酒泉市)、瓜州(甘肅省安西縣)、沙州(甘肅省敦煌市)、河州(甘肅省臨夏市)、渭州(甘肅省隴西縣)、岷州(甘肅省岷縣)、廓州(青海省化隆縣)、宕州(甘肅省舟曲縣)、疊州(甘肅省迭部縣)一帶,吐蕃王國(首都邏些城)沒落的貴族,反而投靠歸附,受他們保護。 1、春季,正月七日,唐王朝(首都長安)皇帝(二十任懿宗)李漼(李溫。本年三十一歲)前往圓形祭壇祭祀天神;赦免天下。 2、當天,大禮帝國(首都苴咩城)遠征軍攻陷安南都護蔡襲固守的交趾城(越南河內市),蔡襲左右侍從官員全部戰死,蔡襲徒步,邊戰邊走,身上被射中十箭,但仍勉強支持,奔向監軍宦官的座艦,可是監軍宦官的座艦已離岸而去,蔡襲遂淹死海中。 (胡三省注:“蔡襲果然死了,他的《十必死書》仍在,卻沒有一個官員為他申冤。然而,從此以後,中央政府急劇敗壞,地方政府主管只要有片言隻字,中央立刻大為震動,唯恐不能使他滿意,宰相反而跟他們結交,依仗地方勢力。”)蔡襲的幕僚樊綽攜帶都護印信,游泳過江(名不詳)逃走。荊南(總部江陵府)、江西(首府洪州)、鄂岳(首府鄂州)、山南東道(總部襄州)特遣兵團官兵四百餘人,突圍逃到交趾城東方海岸,荊南特遣兵團總糾察官(都虞候)元惟德等告訴大家說:“我們沒有船,一旦被趕到水邊,一定死亡,與其淹死,不如反攻交趾,跟蠻夷(大禮軍)決鬥,用一個人換兩個人,我們就賺了一個。”遂轉過頭來向西挺進,進東羅門(交趾城東門),大禮軍(雲南省)想不到敵軍反擊,毫無戒備,元惟德等揮軍誅殺大禮士卒兩千餘人。夜晚,大禮將領楊思縉從子城(第二道城)出兵增援,元惟德等全部戰死。 大禮帝國一連兩次攻陷交趾,屠殺以及俘虜合計將近十五萬人。現在,留下軍隊兩萬人,命楊思縉駐守,附近山谷洞穴的夷族部落及獠族部落,不論遠近,都向大禮軍投降。 李漼下詔,命各戰區派往安南(越南河內市)的特遣兵團,全部後撤,分別駐防嶺南西道戰區(總部設邕州)各要塞。
3、李漼遊戲宴會,絲毫沒有節制,見習監督官(左拾遺)劉蛻上疏說:“涼州(甘肅省武威市)應不應修築城池(涼州在本年三月才收復),反复討論,沒有定案;邕州(廣西南寧市)受南蠻(大禮帝國)侵占,軍隊以及武器正在中途。一個月來,並不是天下無事。陛下不向遠近表示你的憂慮,怎麼能要求部下竭盡死力!希望陛下稍加節制,等到遠方人心安定,再大肆遊戲歡樂不晚。”李漼不理。 4、二月一日,李漼祭拜十六陵。 (獻陵、昭陵、乾陵、定陵、橋陵、泰陵、建陵、元陵、崇陵、豐陵、景陵、光陵、莊陵、章陵、端陵、貞陵。)
5、在秦州(甘肅省秦安縣西北)設天雄軍基地,管轄成州(甘肅省成縣)、河州(甘肅省臨夏市)、渭州(甘肅省隴西縣),命前左金吾(衛軍第十一軍)將軍(從三品)王晏實當天雄道行政長官(觀察使。王晏實名義上是王智興的兒子,事實上是王智興的孫兒,參考八四四年三月)。 6、三月,歸義戰區(總部設沙州)司令官張義潮奏報說:親自率領中外混合兵團七千人,攻克涼州(甘肅省武威市)。 7、大禮帝國軍攻擊左江、右江(江上游支流),逼近邕州。嶺南西道戰區(總部設邕州)司令官鄭愚大為恐懼,上疏承認他自己是文官出身,沒有軍事才能,請派武官接替。中央遂命義武戰區(總部設定州)司令官康承訓前來京師朝見,打算命他接替鄭愚,特准他在義武兵團中遴選將領數人、勇士數百人,作為護衛,一同到差(康承訓是康日知的孫兒;康日知,參考七八二年正月)。 8、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畢諴,因為其他宰相全都自私自利、貪贓枉法,不願同流合污,遂宣稱有病,辭職、(當時另二位宰相是:杜審權、杜悰)。 夏季,四月,免除畢諴宰相職務,改任國務院國防部長(兵部尚書)。 9、四月十八日,變民突入徐州(江蘇省徐州市),誅殺政府官員;州長曹慶把他們逮捕平息(徐州屬兗海戰區)。 10、康承訓抵達京師,被任命當嶺南西道戰區司令官,中央詔令荊南戰區、山南東道戰區、江西道、鄂岳道四戰區道,共派特遣兵團一萬人,跟康承訓一同南下。 11、五月六日,命皇家文學研究院院長(翰林學士承旨)、國務院國防部副部長(兵部侍郎)楊收當二級實質宰相。楊收,是楊發的老弟(楊發,參考八五八年四月九日),因為跟左神策軍總指揮宦官(左軍中尉)楊玄價認作同宗一家,互相結交,才得以當上宰相。 12、五月十三日,撤銷容州軍管區(首府設容州),各州改隸嶺南西道戰區,再把龔(廣西平南縣)、象(廣西象州縣)二州,劃歸桂州道(二州改隸嶺南西道,參考八六二年五月)。 13、五月二十六日,命副監督長(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杜審權遙兼二級宰相,充當鎮海戰區(總部設潤州)司令官。 14、六月,撤銷安南都護府,恢復設置交州,州政府遷到海門鎮(越南海防市),命右監門(衛軍第十四軍)將軍宋戎當交州州長,康承訓兼安南軍管區及各戰區道特遣兵團司令官。 (自設安南都護府之後,便取代了原交州州政府,參考六八七年七月注;如今恢復交州。) 15、閏六月,貶副監督長、二級實質宰相杜悰遙兼二級宰相,充任鳳翔戰區(總部設鳳翔府)司令官;擢升國務院國防部副部長(兵部侍郎)、全國財政總監(判度支)河南(東都洛陽所在縣)人曹確當二級實質宰相。 16、秋季,七月一日,日食。 17、恢復安南都護,在交州州政府所在新址海門鎮設都護府,命宋戎當軍事指揮官(經略使),徵調山東(崤山以東)各戰區道特遣兵團一萬人駐防。 當時各戰區道支援安南(交州·越南海防市)援軍,集結嶺南(南嶺以南)。江西(首府洪州)、湖南(首府潭州)運輸軍糧,都要逆水行舟,從湘江進靈渠(聯絡漓江與湘江之間的人工運河),再進漓水(桂江上游),費用龐大,萬般艱苦,各特遣兵團總是缺糧。潤州人陳磻石(磻,音pan)上疏建議:“建造可以裝載一千斛以上糧食的運輸船,從福建道(首府設福州)啟航,經過台灣海峽、南海,用不了一個月,就可運到廣州(嶺南東道戰區總部·廣東省廣州市)。”中央接受,軍中糧食供應才開始充足。 然而,主管官員卻用“雙方同意”的名義僱用工人,往往強行奪取商人的船舶,把船上的貨物卸下堆到岸上。而巨舟進入大海後,不幸遇到風浪,船舶沉沒,員工淹死,有關單位不但沒有撫卹安慰,反而扣押海運官員及船上幸而沒有淹死的員工,要他們賠償托運的軍糧,人民深為怨恨痛苦。
18、八月,嶺南東道戰區(總部設廣州)司令官韋宙再上疏警告說:“南詔(大禮帝國)勢將攻擊邕州,請派軍嚴守容州、藤州(廣西藤縣)。” 19、夔王李滋逝世(李滋,是李漼的老弟。按:根據《新唐書·李滋傳》記載,此李滋便是三十四年之後,被軍閥韓建所誅殺的通王李滋,前後矛盾,未知哪裡出錯)。 20、李漼命宮廷禮賓室主任宦官(閣門使)吳德應等當驛馬車交通視察官(館驛使)。監察官(御史)上疏反對說:“依照慣例,監察官負責巡查驛馬車交通業務,不應該忽然間交給宦官代替。”李漼批示說:“敕命已發,不可更改。”見習監督官(左拾遺)劉蛻上疏反駁說:“從前羋侶(楚王國六任王莊王)滅亡陳國(河南省淮陽縣),改作一縣,接受申叔時一句話,立刻恢復陳國獨立(《左傳》〈前五九八年〉:楚王國國王羋侶攻入陳國,誅殺去年弒君的夏徵舒,趁勢把陳國改作陳縣,收入楚王國版圖。羋侶責備申叔時說:“夏徵舒謀殺他的國君,我出兵討伐,把他處死,各封國和各城各縣都來向我祝賀,只你一句話也不說,什麼意思?”申叔時說:“夏徵舒謀殺他的國君,當然是大罪,討伐誅殺,是大王的正義,可是別人也要問:牽著牛去踐踏別人的農田,因而把他的牛奪走。牽牛踐踏農田的人固然有罪,但把他的牛沒收,處罰太重!各封國國君出征時,相信是討伐罪犯,而今,卻把一個封國改作楚王國的一縣,證明大王只是貪圖陳國的財富,用正義號召各封國,卻暴露貪圖財富的野心,恐怕不可以。”羋侶說:“好極,我從來沒有聽人這麼說過,恢復原狀行不行?”申叔時說:“我們都是小人物,不敢提什麼意見,大王這樣做,正是所謂的從別人懷裡把東西拿走,然後再還給他。”於是羋侶命陳國恢復獨立主權)。太宗(唐王朝二任帝李世民)徵調士卒修建乾元殿,聽到張玄素規勸,立刻停止(參考六三〇年六月二十二日)。自古以來,英明領袖最可貴的,就是從善如流,怎麼可以藉口命令已經發布,就不能更改?而且命令由陛下發出,由陛下收回,有什麼不行!”李漼不理。 21、黠戛斯汗國(瀚海沙漠群)派官員合伊難支上疏唐朝皇帝,請求發給他們儒家經典書籍,並請求允許他們每年派人前來唐朝領取曆書;又聲稱准備討伐殘餘星散的回鶻部落,奪取安西(新疆庫車縣)以東土地(應指甘州回鶻,參考八四八年正月),全部呈獻唐朝。李漼不同意。 22、冬季,十月十五日,命長安(首都長安西半城)縣政府防衛員(尉)、皇家編譯院校對官(集賢院校理)令狐滈當監督院見習監督官(左拾遺)。 十月十六日,見習監督官劉蛻上疏說:“令狐滈教育子女,沒有家法;身為平民,卻掌握宰相大權。”皇家生活記錄官(起居郎)張雲也上疏說:“令狐滈的老爹令狐绹,任命李琢當安南都護(參考八五八年六月),以至南蠻(大禮帝國)直到今天還成為南方災難,都因為令狐滈接受賄賂(參考八五九年十二月),使老爹蒙受惡名。” 十一月八日,張雲再上疏說:“令狐滈的老爹令狐绹當權的時候,令狐滈的綽號是平民宰相。”令狐滈也上疏辭讓,於是改當太子宮總管府糾察官(詹事府司直·正七品上)。 23、十一月辛巳日(十一月庚寅朔,沒有辛巳),撤銷宿泗道(首府設宿州),再在徐州(江蘇省徐州市)設立道政府,把濠州(安徽省鳳陽縣東北臨淮關)、泗州(江蘇省盱眙縣淮河北岸)劃入轄區(遂成為徐泗濠宿道,轄區恢復武寧戰區編制時領域)。 24、十二月,大禮帝國(首都苴咩城)攻擊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 25、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司令官沈詢的家奴歸秦,跟沈詢的婢女通姦,沈詢打算誅殺歸秦,沒有成功。 十二月二十七日,歸秦結交營門官(牙將),發動攻擊,攻陷官邸,誅殺沈詢。 1、春季,正月,唐王朝(首都長安)皇帝(二十任懿宗)李漼(李溫。本年三十二歲)命首都長安特別市長(京兆尹)李蠙(音bin)當昭義戰區(總部設潞州)司令官(節度使)。剖出歸秦的心肝,祭祀沈詢。 2、淮南戰區(總部設揚州)司令官令狐绹,替他的兒子令狐滈申冤,李漼遂貶張雲當興元特別市(陝西省漢中市)副市長(興元少尹),貶劉蛻當華陰(陝西省華陰市)縣長。李漼詔書上說:“雖然忠心正直值得嘉許,但疏忽輕率的責任,仍然難逃。” 3、正月十九日,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奏報說:大禮帝國(首都苴咩城)進攻巂州(四川省冕寧縣南瀘沽鎮),州長喻士珍把他們擊破,俘虜一千餘人。李漼下詔調右神策軍五千人及各戰區道特遣兵團前往協防。忠武(總部許州)特遣兵團大將顏慶復請求修築新安(四川省越西縣北)、遏戎(今地不詳)兩座城池。李漼批准。 4、命容州軍管區(首府設容州)軍事指揮官(經略使)張茵兼主持交州(海門鎮·越南海防市)事宜,增加海門鎮邊防軍足額二萬五千人,令張茵收復安南(越南河內市)。 5、二月十二日,命國務院司法部長(刑部尚書)、鹽鐵專賣運輸總監(鹽鐵轉運使)李福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任西川戰區司令官。 6、二月二十七日,前西川戰區司令官蕭鄴貶當山南西道(首府設興元府)行政長官(觀察使)。 7、三月十一日,彗星出現婁星(二十八宿之一)之旁,流光長達三尺。 三月十三日,天文台長(司天監·正三品)奏報說:“依照《星經》考察,這顆彗星名含譽星,是一顆吉祥之星!”(《星經》,有兩版本:《甘氏星經》,戰國時代齊王國人甘公著;《石氏星經》,魏王國人石申夫著。二書都是世界上最早的星表。)李漼大喜,天文台長請求:“宣告中外,記載在史冊之上。”李漼批准。 (自然科學家拍起馬屁來,也很兇猛,因有科學根據的緣故,就更使人舒服!) 8、嶺南西道戰區(總部設邕州)司令官康承訓抵達邕州(廣西南寧市)到差,而大禮帝國遠征軍的力量更加強大,李漼下詔動員忠武戰區(許州)、義成戰區(滑州)、平盧戰區(青州)、宣武戰區(汴州)、兗海戰區(兗州)、天平戰區(鄆州)、宣歙道(宣州)、鎮海戰區(潤州)八戰區道分別派特遣兵團,交由康承訓指揮。康承訓戒備鬆懈,沒有派出斥候。大禮(雲南省)遠征軍率附近各蠻夷部落群,集結約有六萬人,進攻邕州,將要入境,康承訓才派六戰區道特遣兵團共一萬人迎戰,用獠人當嚮導,而獠人把特遣兵團引入埋伏。大禮軍抵達時,特遣兵團又沒有戒備,於是五戰區道特遣兵團八千人全部陣亡及被俘虜,只天平(鄆州)特遣兵團遲一天到達,倖免於難。康承訓得到消息,驚惶恐怖,不知道做什麼才好。副司令官(節度副使)李行素急率士卒挖掘壕溝,設立柵欄,剛剛完畢,大禮軍已完成包圍,停留四天,製造攻城武器。有些將領計劃乘夜出擊,分道刀斫大禮軍營,康承訓不准。天平特遣兵團一位低級軍官竭力爭取,康承訓才同意,於是低級軍官率敢死隊三百人,夜晚,從城上縋下,落地後即行散開,縱火焚燒大禮圍城軍大營,格殺五百餘人,大禮軍驚駭,勉強停了一天,即行撤退。康承訓才派軍數千人追擊,格殺還不滿三百人,而且都是居住山洞被脅迫隨從的獠部落人民。康承訓派快馬飛奏告捷文書,稱:“大破蠻夷盜賊!”中外一起向唐帝李漼祝賀。 9、夏季,四月,命國務院國防部副部長(兵部侍郎)、主持財政部稅務司事務(判戶部)蕭寘當二級實質宰相。蕭寘,是蕭复的孫兒(蕭复兩次當宰相,參考七八三年十月)。 10、中央加授康承訓中央官銜:國務院攝理右最高執行長(檢校右僕射·使相),酬庸他擊破大禮軍的功勞。但凡被賞賜的人,都是康承訓的子弟和親近,真正出擊燒營的官兵,連一級也沒有升。因此,軍心憤怒,怨恨聲、咒罵聲充滿道路。 11、五月,李漼敕令:“徐州(江蘇省徐州市)風土人情一向強悍,戰士精銳,所向無敵,最近只因把戰區(武寧戰區)撤銷(參考八六二年八月),很多人紛紛逃走,或自行躲藏。現在,命徐泗道民兵司令(團練使)招募戰士三千人,前往邕州協防,等嶺外(南嶺以南)戰事平息,即派軍接替,遣送他們返回。” 12、秋季,七月,西川戰區奏報說:兩林部落(四川省喜德縣東)酋長突擊大禮帝國,把大禮軍擊敗,誅殺及俘虜很多。 保塞城(四川省冕寧縣)城守司令(使)杜守連不願受大禮帝國管轄,率領部眾到黎州(四川省漢源縣)向唐朝政府投降。 13、嶺南東道戰區(總部設廣州)司令官韋宙,對康承訓所作所為十分清楚,寫信報告宰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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