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中國歷史 柏楊白話版資治通鑑9·五代十國

第8章 5、兒皇帝

本世紀比上(九)世紀,中國人的命運更為悲慘。從八世紀中葉安祿山兵變,到九世紀末,長達一百四十五年;從九世紀五〇年代末,十九任帝李忱逝世後,到九世紀末,也有四十年,中國人一直認為否極一定泰來,危機即是轉機,災難總會過去,想不到九世紀六〇年代以降,中國更陷入大黑暗時代,直到十世紀。 十世紀初,長期患病的唐王朝終於滅亡。中國由割據而分裂,我們稱它為“小分裂時代”,作為“大分裂時代”的對稱。其次分裂的時間較短,只七十三年。在小分裂時代中,中原地帶先後就建立了五個短命帝國,其他土地上則建立了十一個短命帝國、短命王國,或短命政治實體,所以也稱“五代十一國時代”。觸目所及,除了戰爭,還是戰爭;除了飢餓,還是飢餓;除了殺戮,還是殺戮。帝王將相,不過一群發狂的畜生野獸。

直到七〇年代,宋王朝統一中國,人民才稍稍喘息,但疆土要比漢唐縮小三分之二,大劫之後的中國,不復當年光榮。 1、春季,正月十一日,後唐帝國(首都河南府)皇帝(二任明宗)李嗣源(邈佶烈。本年六十七歲)加授皇子、秦王李從榮暫任國務院總理(守尚書令),兼最高監督長(兼侍中)。 正月十三日,命端明殿文學侍從官(端明殿學士)歸義(河北省容城縣東)人劉陶當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 2、閩王國(首都福州)有人聲稱:在真封宅(閩王王延鈞當國王前住宅)看見真龍。閩王王延鈞下令把真封宅改稱龍躍宮。並且前往寶皇宮接受寶皇的道教神仙文書,然後在盛大的儀仗隊引導下,回到王府,登基稱帝(一任惠宗),國號閩,大赦,改年號龍啟(閩國自此有自己的年號),並改名王璘(我們仍稱他王延鈞),追尊他的老爹、祖父等尊號,興建五座皇家祭廟。命他的部屬李敏當國務院左最高執行長(左僕射)兼副監督長(門下侍郎);命皇子、威武戰區(總部福州)副司令官(節度副使)王繼鵬當國務院右最高執行長(右僕射)兼副立法長(中書侍郎);二人都兼二級實質宰相。又命親信吳勗當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樞密使)。正巧,後唐派來的封爵特使(冊禮使)裴傑、程侃抵達海門(福建省福清市東南海口鎮),閩帝王延鈞(王璘)命裴傑當進京特使(如京使),程侃一再要求跟裴傑一同北返,王延鈞不許。

王延鈞了解自己的國土太小,地又荒僻,對四鄰國家(北方是吳越,西方是南吳,南方是南漢,東方是台灣海峽)都謹慎小心相處,因此境內粗略安定。 3、二月二日,後唐孟知祥(西川司令官)用墨寫詔書任命趙季良等分別當五戰區司令官(五戰區,參考去年八月十五日)。 河西戰區(總部設涼州)大將拓跋承謙及地方士紳上疏後唐帝(二任明宗)李嗣源(邈佶烈),請擢升暫代戰區候補司令官(權知留後)孫超實任司令官(節度使)。李嗣源問使節道:“孫超是什麼人?”使節回答說:“張義潮率河西地區回歸唐朝時(參考八五一年二月),中央曾命天平戰區(總部設鄆州)派軍二千五百人駐防涼州(張義潮收復涼州,參考八六三年三月)。自從黃巢民變,涼州被党項部落隔絕,駐防在那裡的鄆州士卒,差不多都已逝世,孫超以及城裡的人都是他們的子孫(唐王朝覆亡前,涼州一度淪陷,參考九〇六年正月)。

4、二月九日,後唐政府任命馬希範(武安司令官)當武安暨武平(總部朗州)兩戰區司令官,兼最高立法長(兼中書令·使相)。 5、二月十二日,後唐定難戰區(總部設夏州)司令官李仁福逝世(李仁福控制定難,參考九一〇年三月,前後二十四年)。 二月十四日,定難軍隊擁護李仁福的兒子李彝超當候補司令官(留後)。 二月十七日,後唐帝(二任明宗)李嗣源命孟知祥當東西川戰區(總部設成都府)司令官,封蜀王。 先前,河西(陝西省北部)一些戰區都奏報中央,說李仁福暗中跟契丹帝國(首都西樓城)暗中來往勾結,中央恐怕他跟契丹締結軍事同盟,奪取河右(陝西省北部),南下侵略關中(陝西省中部)。而就在這時候,李仁福逝世。

三月七日,後唐政府任命李仁福的兒子李彝超當彰武戰區(總部設延州)候補司令官,調彰武戰區司令官安從進當定難戰區候補司令官。命靜難戰區(總部設邠州)司令官藥彥稠率軍五萬人,由禦花園管理官(宮苑使)安重益當監軍官,護送安從進強行上任。安從進,是索葛部落人(索葛部落,應是西域突騎施汗國所屬的索葛莫賀部落,參考六五八年十一月。後東徙中國境內,現住振武)。 三月九日,中央正式任命趙季良等分別當五戰區司令官。 三月十一日,李嗣源下詔,向夏(陝西省靖邊縣北白城子)、銀(陝西省榆林市南魚河堡)、綏(陝西省綏德縣)、宥(內蒙古鄂托克前旗東南)等州(都是定難戰區屬州)軍民解釋說:“夏州荒遠偏僻,而李彝超年紀太輕恐怕不能抵抗外來強敵,所以調他前去延安(延州州政府所在縣·陝西省延安市),如果接受命令,則可享受李從曮(李繼曮)、高允韜所享受的榮華富貴(李從曮由鳳翔調宣武,參考九三〇年二月。高允韜自彰武調安國,沒有記載),如果抗命,則有王都(劉云郎)、李匡賓全族覆滅的大禍。”(王都據義武自焚,參考九二九年二月。李匡賓圖據朔方被殺,參考九三〇年三月)

夏季,四月,李彝超上疏說:“受到軍民人等慰留,不能前往就任新職。”李嗣源下詔催促他啟程。 政府有關官員請替親王們設置師傅,各宰相畏懼秦王李從榮,不敢徑行任命,而請他自己選擇。秦王府執行官(秦王府判官)、太子宮總管(太子詹事)王居敏,向李從榮推薦國務院國防部副部長(兵部侍郎)劉瓚;李從榮上疏推薦。 四月七日,李嗣源命劉瓚當皇家圖書院長(秘書監)、秦王師傅;又命前山南東道(總部襄州)行政秘書官(支使)、山陽(江蘇省淮安市)人魚崇遠當機要秘書(記室)。劉瓚認為受到貶謫,向李嗣源哭泣辭讓,卻辭讓不掉。秦王府幕僚及輔佐官員,都是新進的少年之輩,輕浮魯莽,圍繞著李從榮,用各種方法諂媚拍馬,只有劉瓚有時候乘機規勸,李從榮大不高興。所以劉瓚名義上雖是師傅,李從榮卻把他當做一般部屬看待,劉瓚顯出為難的臉色。李從榮知道後,下令看門人,以後劉瓚來時,不准替他通報,每月只准他來王府一次,來了後坐在客廳裡,既不召見他,也不給他飯吃。

李彝超拒絕接受中央調差命令,派他的老哥阿囉王據守青嶺門(即東漢王朝時的橋門,今陝西省子長縣西北。參考一六八年六月),集結境內党項部落及各蠻夷,圖謀自保。中央討伐軍統帥藥彥稠等進駐蘆關(陝西省靖邊縣南),李彝超派党項部落抄掠討伐軍後路,剽劫糧餉和攻城武器,討伐軍從蘆關撤退到金明(陝西省安塞縣南)。 6、閩帝(一任惠宗)王延鈞封皇子王繼鵬當福王,充任寶皇宮總監(寶皇宮使)。 7、五月三日,後唐帝李嗣源封皇子李從珂(王從珂)當潞王,李從益當許王;封皇侄天平戰區司令官李從溫當兗王,護國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司令官李從璋當洋王,成德戰區(總部設鎮州)司令官李從敏當涇王。 8、五月五日,閩帝國地震,閩帝王延鈞避開帝位,靜心修道,命福王王繼鵬主管帝國大事。

最初,王延鈞的老爹、閩王王審知在位時,性情節儉,王府官舍都很簡陋(參考九〇九年九月),現在,開始大肆建築宮殿,極為富麗堂皇。 9、五月九日,後唐帝李嗣源忽然中風。 五月十五日,李嗣源病情稍微好轉,到文明殿接見文武百官。 五月十七日夜晚,被圍困的夏州城牆上,忽然烽火燎天,那是一個信號,等到天亮(五月十八日),各蠻夷混合部隊騎兵數千人,果然向中央討伐軍發動攻擊,中央討伐軍統帥安從進派先鋒官(先鋒使)宋溫把他們擊退。 10、南吳帝國(首都江都府)智囊宋齊丘,建議總指戰官(都統)徐知誥(李知誥)請南吳帝(一任睿帝)楊溥(本年三十四歲)遷都金陵(江蘇省南京市),徐知誥於是在金陵興築宮殿。

11、後唐帝李嗣源十幾天沒有接見文武百官,洛陽(首都河南府所在縣)城里人心惶惶,有的甚至暗中逃到深山荒村,或索性住到軍隊營房裡。 秋季,七月六日,李嗣源竭力支撐著病體登廣壽殿,人心才安定下來。 中央討伐軍統帥安從進繼續進攻夏州,州城是赫連勃勃(胡夏帝國一任帝)興築(統萬城,參考四一三年三月),城牆堅硬,像鋼澆鐵鑄,刀砍砍不破,錐鑿鑿不進。而党項部落一萬餘名騎兵又在四周原野游動徘徊,時時抄掠中央的糧餉補給,討伐軍沒有地方可以割草餵馬。而山路險要狹窄,關中每供應一斗粟米或一捆草料,都要數串錢之多,人民困苦,財力枯竭,不能負擔。變軍首領李彝超兄弟登上城樓,對安從進說:“夏州窮苦貧困,並沒有金銀珍寶進貢中央,本來沒有什麼可以留戀,只因為祖父老爹世代相傳,守衛這塊土地(拓跋思恭取得夏州,參考八八一年四月。傳李思諫、李彝昌、李仁福、李彝超),不願意失去。這座可憐渺小的孤城,就算討伐軍把它攻占,也沒有什麼可以誇耀,何必勞師動眾,耗費錢財?請你替我上疏奏報,如果允許改過自新的話,將來萬一派我出擊,願意擔任先鋒。”李嗣源得到報告,七月八日,下令命安從進班師。

後來,有知道李仁福秘密內幕的人說:“李仁福害怕中央把他調到別的戰區,所以故意揚言結交契丹作為外援,事實上根本沒有這回事;想不到卻引起中央誤會,發動這次討伐之戰,沒有建立一點功勞而回。”自此以後,定難看不起中央,每次有人叛變,都暗中跟變軍聯絡,好詐取賄賂。李嗣源患病,長久不能痊癒,而討伐夏州又告失敗,軍隊中開始傳出搖言。 七月十一日,李嗣源對駐防京師(首都河南府)的武裝部隊,依照他們的官階等級,分別頒發優厚的賞賜。然而這項無緣無故的賞賜,反而鼓勵士卒更加驕傲放縱。 12、七月十三日,後唐帝李嗣源封錢元瓘(錢傳瓘,本年四十七歲)當吳王。 錢元瓘對待兄弟們很優厚,他的老哥、中吳(總部蘇州)、建武(總部邕州)戰區司令官(建武是空頭官銜。此時邕州屬南漢)錢元璙(錢傳璙)從蘇州(江蘇省蘇州市)到杭州(吳越首都·浙江省杭州市)晉見,錢元瓘用家人兄弟的禮節致敬,舉杯向他敬酒,說:“這個座位原是您的,做弟弟的我之所以坐在這裡,是您的恩賜(錢元璙讓位給錢元瓘,參考九二八年八月)。”錢元璙說:“先王(錢鏐)選擇賢才作為繼承人,現在君臣的名分已經確定,我只知道順服盡忠而已。”兄弟二人都深受感動,相對哭泣。

13、七月十四日,閩帝王延鈞於避位六十五日後復位視事。 最初,福建中軍基地司令(福建中軍使)薛文傑,性情巧佞,反應迅速,精於諂媚奉承,王延鈞喜愛奢侈豪華,薛文傑抓住這個焦點,用大肆聚斂的手段,取得王延鈞的信任。王延鈞遂任命薛文傑當帝國錢糧總監(國計使),作為心腹。薛文傑暗中調查有錢人家的罪行,沒收他們的財產;苦刑拷打逼取自誣口供時,被告胸部和後背同時都受捶擊,如果仍不肯招認,則改用燒紅的銅熨斗灼燙。建州(福建省建甌市)地方紳士吳光到中央朝見,薛文傑貪圖他的家產,暗中調查他的罪行,打算逮捕勒索,吳光怨恨憤怒,率領他的部眾將近一萬人,叛離閩國,投奔南吳。 l4後唐帝李嗣源派國務院工程部長(工部尚書)盧文紀、教育部教育司長(禮部郎中)呂琦當蜀王封爵特使(冊禮使),攜帶頒發給東西川司令官孟知祥的一品官服,前往成都(四川省成都市)。孟知祥則自行製造懸有九串垂珠的皇冠(九旒冕)和九種圖案的龍袍(九章衣),以及車馬旗幟都跟皇帝用的一樣。 八月一日,盧文紀等抵達成都。 八月四日,孟知祥頭戴皇冠,身穿龍袍,在盛大的儀仗隊簇擁下,前往驛馬車站迎接中央特使,在台階之下,面向北方,接受封爵詔書,然後坐上鑲著璧玉的皇家車輛回到王府,在大門下車,換坐人力拉動的小車(步輦)回家。盧文紀,是盧簡求的孫兒(盧簡求,是盧簡能的老弟;盧簡能,參考八三五年十一月)。 15、八月四日,後唐政府文武百官聯名向李嗣源呈獻尊號:聖明神武廣道法天文德恭孝皇帝。大赦。駐防京師的各戰區道特遣兵團,依照等級次第分別賞賜;距上次賞賜還不超過一個月,因此國庫更加困乏。 以畜牧部副部長(太僕少卿)名義退休的何澤,看到李嗣源病勢沉重,而秦王李從榮的權力又如日中天,希望自己再受到錄用(《新五代史》:何澤外表看起來直言敢諫,跟宰相趙鳳是舊友,好幾次因私事找趙鳳幫忙,趙鳳看不起他這個人。後來任命他當祭祀部副部長,人事命令還沒有發布,何澤先得到消息,就用這個官銜呈遞奏章為自己陳情。李嗣源批交宰相聯合辦公廳查辦,趙鳳等奏報說:“何澤沒有接到任命狀就自稱新官,是對政府的一種輕侮,請依法處理。”遂命何澤以畜牧部副部長名義退休,定居河陽),於是上疏請求封李從榮當太子。李嗣源看到奏章,流下眼淚,私底下對左右侍奉官員說:“文武百官請求指定太子,我只有回到太原(山西省太原市)舊家去養老了。”(李嗣源這種心態,很像唐王朝十九任帝李忱,參考八五六年正月。)但他不得不作出回應。 八月十八日,李嗣源下詔,命宰相跟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樞密使)共同商議。 八月二十三日,李從榮晉見老爹,說:“我私下聽說,有奸邪之徒請求封我當太子,我年紀還輕,正在努力學習訓練軍隊及治理人民,不願佔據這個名位。”李嗣源說:“大家都這麼盼望!”李從榮退出,看到宰相範延光、趙延壽(劉延壽)說:“你們打算教我當太子,只不過想剝奪我的兵權,把我囚禁在東宮裡罷了。”範延光等已了解李嗣源的心意,又對李從榮的憤怒感到恐懼,就立刻奏報。 八月二十七日,李嗣源下詔任命李從榮當天下兵馬大元帥。 16、九月一日,南吳帝楊溥封王德妃當皇后。 九月五日,後唐政府加授宰相範延光、趙延壽兼最高監督長(兼侍中)。 九月十日,宰相聯合辦公廳(中書)奏報戰區司令官晉見天下兵馬大元帥的禮儀,規定即令遙兼二級宰相(平章事·使相)也應使用軍禮,在大庭下跪叩拜。李嗣源批准。 李嗣源打算擢升宮廷事務總監(宣徽使)、主管中央財政三單位(判三司)馮贇當二級實質宰相。馮贇的老爹名叫馮章(馮章當過李嗣源的看門人),宰相們為了避“章”字諱,都不敢用“同中書門下平'章'事”。 九月十七日,李嗣源命馮贇當一級實質宰相(同中書門下二品),兼中央財政三單位管理總監(三司使)。 秦王李從榮請求撥付嚴衛、捧聖兩個步騎兵特別營作為自己的警備衛隊。每次進宮晉見時,僅隨從就有騎兵數百名,弓上弦、刀出鞘,在馬路上奔走馳騁。又命御用知識分子撰寫《告淮南人民書》(淮南,指南吳帝國),闡述他自己掃平四海的偉大志向。李從榮對所有宰相都很痛恨,曾暗中告訴親信說:“我一旦登上寶座,當誅殺他們全族。”範延光、趙延壽大為恐懼,屢次請求調到外地,用來躲避李從榮。李嗣源卻認為這些人是因為他患病才要走開,十分惱怒,說:“要走就走,呈遞奏章幹什麼?”齊國公主(李嗣源的女兒)在皇宮中替丈夫趙延壽解釋祈求,強調趙延壽實在有病在身,無法承擔機要職務。 九月二十三日,範延光、趙延壽又向李嗣源奏報說:“我們並不是害怕辛苦,只是宰相職務,希望跟其他元老輪流擔任。我們並不敢一齊離開,只是請准許在我們之中先外放一個人,如果繼任的人能力不夠,再召喚我們回來,我們馬上就到。”李嗣源才允許。 九月二十五日,命趙延壽當宣武戰區(總部設汴州)司令官,命山南東道戰區(總部設襄州)司令官朱弘昭當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樞密使)、二級實質宰相。詔書頒下,朱弘昭也提出辭讓,李嗣源叱責說:“你們都不肯在我身旁,我豢養你們這批人幹什麼!”朱弘昭才不敢再說話。 18、後唐國務院文官部副部長(吏部侍郎)張文寶乘船從海路出使吳越王國,大船損壞,水手們改用小船,順風漂到天長(安徽省天長市。是南吳國境),隨從兩百人,活著的只有五人(張文寶等不知從何處出發?也不知大船何時何地損壞?水手何來小船?以天長的位置,小船不可能逆江漂流,說不清楚)。南吳帝楊溥對他十分禮遇,饋贈給隨從衣服錢幣,價值約好幾萬,同時特別通知吳越,請派人到邊界迎接。張文寶只接受飲食,其他財物一律婉拒,說:“我國跟南吳很久沒有來往(自九二八年正月迄今),我們既不是君臣,也不是賓主,如果接受這麼優厚的饋贈,將來怎麼回報!”楊溥對他十分嘉許。張文寶終於抵達杭州,完成使命而回。 19、九月二十七日,後唐帝李嗣源命前義成戰區(總部設滑州)司令官李讚華(耶律突欲)當昭信戰區(總部設虔州)司令官(空頭官銜。此時虔州屬南吳),留在洛陽(首都河南府所在縣),由中央給他一份戰區司令官薪俸。 九月二十八日,李嗣源下詔,命天下兵馬大元帥李從榮的官位在宰相之上。 20、南吳總指戰官(都統)徐知誥因為帝國境內水災火災連續不斷,說:“兵困民苦,我怎麼可以獨自享樂!”把身邊侍奉的歌女、舞女,統統遣散,把樂器取出來燒毀。 21、閩帝國(首都福州)皇家機要總監(內樞密使)薛文傑,唆使閩帝王延鈞壓制皇族。王延鈞的侄兒王繼圖忍不住憤怒,陰謀兵變,被誅殺,牽連一千餘人。 22、冬季,十月十二日,後唐宰相範延光、馮贇奏報說:“西北各蠻夷賣馬商販來往京師,前後不斷,國庫每天都要支出絹綢不下五千匹,佔帝國總開支十分之七(九二九年四月,曾禁党項前來京師賣馬,顯然不能執行),請授權邊境主管官員,在各蠻夷馬群中,挑選優良駿馬,發給契據,然後把數量呈報中央。”李嗣源批准。 十月十五日,李嗣源任命前武興戰區(總部設鳳州)司令官孫岳當中央財政三單位管理總監(三司使)。範延光不斷通過孟漢瓊、王淑妃(花見羞)向李嗣源請求外調。 十月十七日,李嗣源命範延光當成德戰區司令官,命馮贇當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 李嗣源認為皇家親軍總指揮官(親軍都指揮使)、河陽戰區(總部設孟州)司令官、遙兼二級宰相康義誠,樸實仁厚,忠心耿耿,對他十分親近信任。當時,高階層官員都盼望外調,逃避秦王李從榮的迫害。康義誠自知沒有辦法脫身,只好委曲求全,命他的兒子去侍奉李從榮,盡量卑微順服,不說一句逆耳之言,希望能保住全家性命。 暫代主管定難總部事務的李彝超上疏請求赦免平反。 十月十九日,李嗣源任命李彝超當定難戰區司令官。 十一月二日,李嗣源擺設酒席,給范延光餞行,飯後,李嗣源說:“你今天就離我遠去,有什麼建議,應該毫無保留地告訴我。”範延光說:“政府中軍國大事,但願陛下跟高階層官員討論決定,不要聽一群小人的話。”互相流淚,依依分別。當時孟漢瓊掌握權柄,攀附他的人立刻聚成一個龐大的搖尾系統,蒙蔽盛惑李嗣源的耳目,所以範延光特別提及。 十一月八日,把總部設在慎州(羈縻州·北京市西南竇店)的懷化戰區改名昭化戰區。另在洮州(甘肅省臨潭縣)設置保順戰區,管轄洮、鄯(青海省樂都縣)等州(《新唐書·方鎮表》記載,八六三年設置涼州戰區,管轄範圍便有洮鄯二州,可知當時唐王朝已收復二州,但史籍對該地區一直沒有清晰的記載。或二州之前复陷入吐蕃,現在再歸附後唐,中央給予司令官銜頭)。 十一月十六日,李嗣源舊病復發。 十一月十七日,李嗣源病勢沉重。秦王李從榮進宮問候,李嗣源低著頭,抬不起來。王淑妃說:“從榮在這裡!”李嗣源沒有反應。李從榮退出,聽到宮中一片哭聲,認為老爹己死。 第二天(十一月十八日)早晨,李從榮聲稱有病,拒絕進宮,可是事實上,昨天(十一月十七日)夜晚,李嗣源病勢稍稍轉好,李從榮卻不知道。 李從榮了解自己的惡劣行徑不會被人接受,恐怕不能繼承帝位,於是跟他的黨徒商議,打算帶兵入宮,先控制高階層官員。 十一月十九日,李從榮派大營總管理官(都押牙)馬處鈞詢問朱弘昭、馮贇道:“我準備率領警備部隊(牙兵)入宮侍候病重的老爹,並且防備變化,請問,應該駐紮什麼地方?”二人回答說:“大王自己決定。”然後,以私人友誼告訴馬處鈞說:“皇上龍體平安,大王(李從榮)應該盡忠盡孝,不要聽別人的閒言。”李從榮大怒,再派馬處鈞對二人說:“你們真的不愛惜家人性命,怎麼敢拒絕我的要求?”二人憂心如焚,進宮禀告王淑妃及宮廷事務總監(宣徽使)孟漢瓊,大家都認為:“這件事如果康義誠不支持,決辦不成。”於是召喚康義誠共同商議對策,但康義誠從頭到尾,不發一言,只說:“我只是一個軍人,不敢參預國家大事,完全聽各位宰相吩咐。”朱弘昭懷疑康義誠可能不想在大家面前表示意見,就在晚上,把康義誠邀請到自己私宅詢問,回答跟白天一樣。 十一月二十日,李從榮採取行動,穿著平常穿的衣服,自首都洛陽特別市政府(河南府)率步騎兵混合部隊一千人,在天津橋(洛水橋)列陣,而就在黎明時候,李從榮再派馬處鈞到馮贇家,警告他道:“我今天決定率軍強進皇城,暫住興聖宮(李嗣源便是先住興聖宮,再登基的,參考九二六年四月八日),你們都有家族,處理事情的時候應該三思。是福是禍,就在頃刻。”又命馬處鈞晉見康義誠,康義誠說:“大王來時,我就迎接。” 馮贇騎馬飛奔,自右掖門進宮,看到朱弘昭、康義誠、孟漢瓊以及中央財政三單位管理總監孫岳正在中興殿門外討論如何因應,馮贇把馬處鈞的話重述一遍,因而責備康義誠道:“秦王聲言:'是福是禍,就在頃刻。'他想做什麼,可想而知,你不應該因兒子在秦王府供職,就左右觀望。皇上提拔栽培我們這些人,從一介小民,擢升到宰相高位,假使秦王的軍隊一旦進入宮門,將把皇上置於何地?我們的家族難道還會有一個人活命?”康義誠還沒有回答,宮門守衛報告說:“秦王率軍已抵達端門(皇城正南大門)。”孟漢瓊拂袖而起,說:“今天事變,已危及君王,你們仍在那里首鼠兩端,貪圖政治利益!我絕不愛惜殘餘的性命,自當率軍抵抗。”立即進入殿門,朱弘昭、馮贇尾隨,康義誠不得已,也只好進殿。 孟漢瓊晉見李嗣源說:“從榮兵變,軍隊已攻到端門,馬上入宮,就要大亂!”宮女宦官們面面相對,放聲大哭,李嗣源說:“從榮何苦這樣做?”問朱弘昭等道:“有沒有這回事?”回答說:“有這回事,已傳令守衛關閉宮門。”李嗣源舉手指天,淚流滿面,對康義誠說:“你自己斟酌處理,不要驚擾市民。”控鶴指揮官(控鶴指揮使)李重吉,是李從珂的兒子,當時侍奉在李嗣源身旁,李嗣源說:“我跟你老爹冒著飛石流箭,平定天下,你老爹又很多次把我從危險中救出來,從榮這些人,他們出了什麼力,居然受別人煽動,做出這種叛逆的事。我早就知道不能託付給他們大事,應該叫你老爹來,把兵權交給他。你替我關閉所有的宮門。”李重吉馬上率控鶴士卒把守宮門。孟漢瓊披上鎧甲,跨上戰馬,召見騎兵總指揮官(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命他率五百騎兵討伐李從榮。 李從榮正在天津橋上,坐著小凳,派左右侍從召喚康義誠。可是端門已經關閉,侍從敲叩左掖門,從門縫往宮裡窺視,只見朱洪實率騎兵從北而來,急行回來報告李從榮。李從榮大吃一驚,命取防箭鐵背心,穿到身上,仍坐下來調整弓弦。霎時間騎兵大量集結,李從榮心膽俱裂,轉身逃回首都洛陽特別市政府,幕僚及左右侍從一哄而散,警備部隊乘勢大掠所在的嘉善坊,全軍瓦解。李從榮跟他的妻子、秦王妃劉女士躲到床底下,皇城管理官(皇城使)安從益把二人拖出來,當場斬首,同時誅殺他所有的兒子,把他們的頭顱呈獻朱洪實。
最初,孫岳也被允許參與宮廷機要,馮贇跟朱弘昭對李從榮的兇暴與頑冥深為頭痛,孫岳卻精細的分析禍福,極力指出應向李從榮靠攏,所以康義誠對他十分痛恨(因孫岳使康義誠站錯了邊),現在,康義誠抓住混亂的機會,派騎兵把孫岳射死。李嗣源聽說李從榮被殺,悲苦驚駭,幾乎從御床上掉下,昏死又復蘇好幾次,因此,病更加重。李從榮還有一個兒子,年紀尚小,養在宮裡,各將領要求斬草除根,李嗣源哭泣道:“這孩子有什麼罪?”萬不得已,最後仍把他交出去斬首。 十一月二十一日,宰相馮道率文武百官進宮,在雍和殿晉見李嗣源,李嗣源淚下如雨,嗚咽出聲,說:“我家的事情竟到這種地步,無臉跟你們相見!”決定召喚天雄戰區(總部設興唐府。據《舊五代史·唐書·明宗紀》記載,九三一年六月,李從厚任天雄司令官時,官銜有“興唐特別市長”,則當時魏州又升格為興唐府)司令官、宋王李從厚。 十一月二十二日,李嗣源派孟漢瓊前去傳詔,並暫時主持天雄總部軍政。 十一月二十四日,李嗣源下詔追貶李從榮當平民。宰相會議討論李從榮部屬們的罪狀(包括秦王府、首都洛陽特別市政府、元帥府及皇家禁衛軍統帥部等官屬),馮道說:“李從榮親信的官員,不過高輦、劉陟、王說幾個人而已。任贊到差才半個月,王居敏、司徒詡請病假已經半年,怎麼有可能參與兵變陰謀。王居敏尤其被李從榮憎惡,昨天率軍進犯皇城的時候,跟高輦、劉陟並肩騎馬前進,李從榮指著日影說:'明天這個時辰,已砍下王居敏的頭!'除非是同謀共犯,怎麼可以見人就殺!”朱弘昭說:“假使李從榮闖進光政門,任贊等會有什麼反應?我們這些人的家族,還有誰能留下後代?主犯跟從犯,罪只差一級而已,主犯已經逮捕伏法,從犯統統不問,皇上難道不懷疑我們包庇叛徒?”馮贇也竭力主張寬大處理,才決定只作貶謫。當時,秦王府首席參謀官(諮議·正五品上)高輦已被誅殺。 十一月二十五日,元帥府執行官(元帥府判官)兼國防部副部長(兵部侍郎)任贊、皇家圖書院長(秘書監)兼王府師傅(兼王傅·從三品)劉瓚、王府諮詢官(王友·從五品下)蘇瓚、機要秘書(記室)魚崇遠、首都洛陽特別市副市長(河南少尹)劉陟、執行官(判官)司徒詡、司法官(推官)王說等八人,判處終身流放。首都洛陽特別市政府巡查官(河南巡官)李澣(音huan)、江文蔚等六人,一律免職,逐回鄉里。皇家禁衛軍統帥部執行官(六軍判官)兼太子宮總管(太子詹事)王居敏、司法官(推官)郭晙二人,一起貶官。李澣,是李回的堂曾孫(李回,唐王朝時當過宰相,參考八四五年五月)。司徒詡,是貝州(河北省清河縣)人。江文蔚,是建安(建州州政府所在縣·福建省建甌市)人。江文蔚逃奔南吳,南吳總指戰官(都統)徐知誥對他十分禮遇。 當初,李從榮違法亂紀,皇家禁衛軍執行官(六軍判官)兼監督院(門下省)初級監督官(司諫郎中)趙遠規勸說:“大王是年紀最長的嫡子,鐵定的會繼承大業,只要培養自己的德行,增加自己的學問,就已經夠了,為什麼非兇暴不可!不要認為父子至親,可以為所欲為,難道沒有看到姬申生、劉據的下場(姬申生事,參考前六七年八月注。劉據事,參考前九一年)?”李從榮大怒,貶趙遠當彰義戰區(總部設涇州)執行官(判官)。李從榮事敗後,趙遠因此遠近知名。趙遠,字上交,是幽州(北京市)人。 十一月二十六日,李嗣源逝世(享年六十七歲)。李嗣源心胸寬廣,性情忠厚,不猜疑也不忌恨,行事平和,不跟人爭強鬥勝。登基稱帝時已過了六十歲,每天晚上都在宮中焚香禱告上蒼道:“我本是胡人,因時局動亂,被大家推上寶座(參考九二六年),希望上蒼神靈早日命聖人降臨人間,為可憐的小民做主!”(胡三省注:“范仲淹說:'我太祖皇帝就在這時候出生!'”柏楊按:上蒼有靈,不吹口仙氣,把現成的太子李從榮變成好貨色,卻重新指定趙家老娘生個娃兒,使千萬人繼續被殺被屠,而新生娃兒又要殺人屠人千萬,才能當權,中國人何辜?上蒼又何以如此心狠手辣?這難道是慈悲為懷的真神!天下竟然有這種馬屁精的狗屎話,使人為利欲熏心的高級知識分子悲!)在位期間(前後八年),五穀每年豐收,很少戰爭,在黑暗的五代時代,誠是小康局面。 十一月二十九日,宋王李從厚自興唐抵達洛陽。 23、閩帝王延鈞尊稱他的娘親、魯國太夫人黃女士為皇太后。 王延鈞喜愛鬼神,巫法師盛韜等都受到寵信。帝國錢糧總監(國計使)薛文傑奏報王延鈞說:“陛下左右有很多奸臣,非請鬼神指示,普通人無法知道。盛韜身有異能,可看到鬼神,應該交給他這個任務。”王延鈞接受。薛文傑憎惡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吳勗。吳勗有病,薛文傑前去探望,說:“領袖(王延鈞)因你長期患病,打算免除你的職務,我奏報說,你只不過有一點點頭痛而已,就要痊癒。領袖萬一派人前來查問,千萬不要說你害的是別的病。”吳勗許諾。第二天,薛文傑教盛韜奏報王延鈞說:“剛才看見北廟崇順王正在那裡審問吳勗謀反的罪狀(王延鈞信奉北廟崇順王事,參考去年六月),用銅釘釘腦,用金錐猛擊他的頭顱。”王延鈞告訴薛文傑,薛文傑說:“這種話不可以深信,應該派人前去調查。”在意料中的,吳勗果然對使節說,他正害頭痛。王延鈞遂逮捕吳勗囚禁,派薛文傑及監獄官吏苦刑拷打,吳勗只好自誣招認,於是,連同吳勗的老婆和孩子,一併斬首。全國人民越發憤怒。 24、閩帝國建州變民首領吳光向南吳請求救兵,南吳信州(江西省上饒市)州長蔣延徽沒有得到中央命令,就出動軍隊,會同吳光,向建州發動攻擊。閩帝王延鈞派使節前往吳越求救。 25、十二月一日,後唐政府才發布皇帝李嗣源死亡消息,宋王李從厚(本年二十歲)登基稱帝(三任閔帝)。 秦王李從榮死後,朱洪實的妻子進宮,內宮服飾管理官(司衣)王女士跟她談論到李從榮,王女士說:“秦王當人家的兒子,老爹有病,不在床前侍候,以致別人把大禍推到他頭上,是他罪有應得。但是如果硬說他要謀害老爹,則陷害太深,朱司徒(朱洪實官銜)受秦王的恩寵最多,當時卻沒有替他分辯幾句,真是遺憾!”朱洪實聽到,大為恐懼,會同康義誠,把這段話奏報李從厚,又強調王女士跟李從榮早有姦情,一直負責偵察宮中情形(王女士當初是李從益的奶娘,看到李嗣源已老,而李從榮又手握兵權,為了以後的日子,暗中計劃結交李從榮,於是說:“娃兒想他老哥。”當時李從益才四歲,李嗣源於是命奶娘攜帶李從益去秦王府,王女士遂跟李從榮私通)。 十二月九日,李從厚下令王女士自殺。事情牽涉到李從益的養母王淑妃,王淑妃一向對李從榮很是照顧,李從厚自此對她懷疑。 十二月十四日,後唐帝(三任閔帝)李從厚命天雄戰區左翼大營總管理官(左都押牙)宋令詢當磁州(河北省磁縣)州長。朱弘昭認為誅殺秦王李從榮、擁戴現任皇帝李從厚,都是自己的功勞,遂打算把持中央,而宋令詢在李從厚身旁的時間最久,深受李從厚信任,朱弘昭不希望李從厚身邊都是些老朋友或老部屬,所以外放宋令詢到磁州。李從厚不高興,但無可奈何。 26、蜀王孟知祥聽到後唐帝李嗣源逝世消息,對他的左右官員說:“李從厚年紀還輕,當權的又都是過去的跟班隨從小人物,可以坐在這裡看他們把天下搞得大亂。” 27、十二月二十九日,後唐帝李從厚第一次登中興殿。李從厚自從援引“以一日作一月計算”皇家慣例(西漢王朝以來,帝王穿喪服的時間跟平民不一樣,帝王“以日易月”,二十七天便服喪結束),脫下喪服後,就召請文學侍從官(學士)讀、《太宗實錄》(唐王朝二任帝李世民實錄)給他聽,有把帝國治理好的大志。然而他把握不住重點,寬厚溫柔有餘,卻沒有判斷的能力及執行決策的魄力。宰相李愚私下對同事們說:“皇上詢問部屬的意見,很少找到我們,而我們的地位崇高,責任重大,使人擔憂。”大家嚇得停住呼吸,不敢反應。 28、吳越順化戰區司令官(空頭官銜。此時楚州屬南吳)、遙兼二級宰相,主持明州(浙江省寧波市)政務(判明州)的錢元珦(錢傳珦),驕傲放縱,違法亂紀,每次有事請求王府(吳越王府),受到批駁,立刻就上書嬉笑怒罵。曾經對一個小職員大發雷霆,把他放到燒紅的鐵床上烤炙,皮肉被燒焦的臭味充滿城郭。吳越王(二任文穆王)錢元瓘派營門官(牙將)仰仁詮(仰,姓)前往明州召喚他前來京師,仰仁詮左右官員擔心錢元珦難以製伏,勸他嚴加戒備,仰仁詮不理,只穿平常衣服,一直走進大廳。錢元珦看到仰仁詮忽然出現,嚇得兩腿抖個不停。仰仁詮遂把錢元珦帶回錢塘(首都杭州州政府所在縣),軟禁到另一座院子裡。仰仁詮,是湖州(浙江省湖州市)人。 29、閩帝王延鈞把福州升格為長樂府。 親從總指揮官(親從都指揮使)王仁達有生擒王延禀(周彥琛)的功勞(參考九三一年四月),性情慷慨直爽,奏報事情時,從不避諱。王延鈞對他痛恨,曾經私下告訴左右說:“王仁達智略極高,我還能駕馭他,但他不是少年領袖的部屬。”遂誣稱他謀反,全族屠殺。 30、最初,南楚王國(首都長沙府)二任王馬希聲,和現任王(三任文昭王)馬希範(本年三十五歲)同歲,又在同一天出生,馬希聲的娘親是袁德妃,馬希範的娘親是陳女士。馬希範對當初馬希聲被指定當繼承人時(參考九二九年三月),竟一點也不謙讓,心裡一直怨恨,所以等他登上王位(參考去年八月),對袁德妃非常不禮貌,馬希聲同一個娘親的弟弟馬希旺當親從總指揮官,馬希範對他總是斥責。袁德妃發現馬希範已動殺機,因而請求准許馬希旺交回官職,出家當道士,馬希範不允許,卻下令免職,命馬希旺住在一座竹子搭的草屋裡,不准參加兄弟們的宴會。袁德妃逝世,馬希旺憂憤而死。 1、春季,正月七日,後唐帝國(首都河南府)皇帝(三任閔帝)李從厚(本年二十一歲)下詔大赦。改年號應順(之前是長興五年,之後是應順元年)。 正月日,李從厚加授河陽戰區(總部設孟州)司令官(節度使)兼侍衛總指揮官(兼侍衛都指揮使)康義誠中央官銜:兼最高監督長(兼侍中·使相)、皇家禁衛軍統帥(判六軍諸衛事)。 宰相朱弘昭、馮贇,猜忌侍衛騎兵總指揮官(侍衛馬軍都指揮使)兼寧國戰區(總部設宣州)司令官(空頭官銜。此時宣州屬南吳)安彥威及侍衛步兵總指揮官(侍衛步軍都指揮使)兼忠正戰區(總部設壽州)司令官(空頭官銜。此時壽州屬南吳)張從賓。 正月十三日,後唐帝李從厚外放安彥威當護國戰區(總部設河中府)司令官,命捧聖騎兵總指揮官(捧聖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接替安彥威。外放張從賓當彰義戰區(總部設涇州)司令官,命嚴衛步兵總指揮官(嚴衛步軍都指揮使)皇甫遇接替。安彥威,是崞縣(山西省原平市北崞陽鎮)人。皇甫遇,是真定(鎮州州政府所在縣·河北省正定縣)人。 正月十七日,李從厚擢升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樞密使)、二級實質宰相(同平章事)朱弘昭,以及一級實質宰相(同中書門下二品)馮贇、河東(總部太原府)司令官兼最高監督長石敬瑭,三人同時再兼最高立法長(兼中書令·使相)。馮贇因升遷得太快,堅決辭讓,不肯接受。 正月十八日,李從厚改命馮贇兼最高監督長(兼侍中)。 正月二十一日,李從厚封荊南戰區(總部設江陵府)司令官高從誨(本年四十四歲)當南平王(二任文獻王)。封武安(總部設長沙府)暨武平(總部設朗州)司令官馬希範(本年三十六歲)當南楚王(三任文昭王)。 正月二十三日,續封鎮海(總部設杭州)暨鎮東(總部設越州)司令官、吳王錢元瓘(錢傳瓘,本年四十八歲)當吳越王(二任文穆王)。 2、南吳帝國(首都江都府)最高立法長(中書令)徐知誥(李知誥)在金陵(江蘇省南京市)興築家宅。 正月二十四日,徐知誥遷往新居,把官邸完全空出來,等候皇帝(一任睿帝)楊溥(本年三十五歲)進住(南吳打算遷都金陵,參考去年五月)。 3、後唐鳳翔(總部鳳翔府)司令官兼最高監督長潞王李從珂(王從珂),跟河東司令官石敬瑭從小追隨前任帝(二任明宗)李嗣源東征西討,屢建大功,都享有盛名,深得軍心。宰相朱弘昭、馮贇的地位聲望遠在二人之下,卻突然執掌權柄,對二位大將就很猜忌。李嗣源病時,李從珂屢次派他的妻子進宮侍候,等到李嗣源逝世,李從珂聲稱有病,不來奔喪。而中央派往鳳翔的使節回京(首都河南府)之後,有的自稱探聽到李從珂的陰謀私事。 (胡三省注:“這是小人挑撥者故意迎合朱弘昭、馮贇的意向。”)當時,李從珂的長子李重吉當控鶴總指揮官(控鶴都指揮使),朱弘昭、馮贇不願意他手握皇城禁衛兵權,正月二十八日,把李重吉外放當亳州(安徽省亳州市)民兵司令(團練使)。李從珂的女兒李惠明已削髮為尼,在洛陽(首都河南府所在縣)出家修行,也被召喚到宮里居住,以便控制。李從珂因此懷疑恐懼。 4、南吳援軍統帥蔣延徽(援吳光事,參考去年十一月)在浦城(福建省浦城縣)擊敗閩帝國(首都長樂府)軍隊,遂包圍建州(福建省建甌市)。閩帝(一任惠宗)王延鈞(王璘)派上軍基地司令(上軍使)張彥柔、驃騎大將軍(武散官第一級·從一品)王延宗(王延鈞的老弟)率軍一萬人,向建州增援。王延宗軍走到中途,士卒拒絕前進,說:“如果不能得到薛文傑,就不能作戰!”王延宗派使節飛奔回去奏報,全國震動,人民大為驚恐。黃太后及皇子、福王王繼鵬哭泣著對王延鈞說:“薛文傑盜弄中央權柄,無緣無故,冤枉害死許多善良人民,上上下下對他痛恨己久。而今,南吳大軍深入國境,士卒不肯前進,帝國一旦滅亡,留薛文傑一條命,有什麼用?”薛文傑在旁邊,竭力反對把他交出,互相辯論,各人都提出有利於自己的證據,王延鈞說:“我也不知道拿你怎麼辦,由你自己決定吧!”薛文傑出宮,王繼鵬早在啟聖門外布下埋伏,用笏板當武器把薛文傑擊倒在地,裝進囚車,押送前方,市民爭著用瓦片碎磚向他投擲詬罵。薛文傑很會卜卦,曾經預言:過了三天就逢凶化吉,完全沒事。押送人員聽到這個消息,就日夜不停地趕路,只兩天便押解到大營,官兵們看見,跳躍歡呼,割下他身上的肉吞吃,王延鈞派使節攜帶赦免令急急追趕,使節到時,薛文傑已在哀號聲中被剮得剩下白骨。 最初,薛文傑認為傳統囚車裡的空間太大,鐵欄太疏,於是加以改造,囚車遂小得像一個木櫃,四壁釘上鐵釘,釘尖朝內,稍一顛簸,頭臉便撞到釘尖上,十分殘酷。車剛製成,薛文傑便第一個進去。接著,誅殺盛韜(盛韜幫兇,參考去年十一月)。 蔣延徽進攻建州,快要攻克,南吳最高立法長(中書令)徐知誥認為蔣延徽是故王楊行密(楊行愍)的女婿,又跟臨川王楊濛感情最好,恐怕他在攻克建州之後,擁護楊濛奪取政權,於是派使節召喚他撤退。蔣延徽也得到閩軍(首都長樂府)及吳越軍(首都杭州)將要抵達的消息,遂率軍返國。閩軍尾追,把蔣延徽擊敗,南吳士卒死傷慘重;蔣延徽把責任全推給總糾察官(都虞候)張重進身上,遂斬張重進。徐知誥貶蔣延徽當右威衛(衛軍第十軍)將軍;派使節前往閩國請求和解。 5、閏正月,後唐帝李從厚命監督院高級顧問官(左諫議大夫)唐汭,又命國務院教育部供品司長(膳部郎中)、皇家詔書撰寫官(知制誥)陳乂,同時升任御前監督官(給事中),充當帝國參謀總部常任文學侍從官(樞密直學士)。唐汭以擅長撰寫文章受到器重,追隨李從厚,歷經三大重要戰區(宣武、河東、天雄),都擔任幕僚。後來,李從厚繼承帝位,部屬中稍微有點才幹的人,朱弘昭、馮贇都挑剔他們的過失,一一放逐貶謫。唐汭性情迂腐疏闊,朱弘昭、馮贇唯恐李從厚受委屈太久,一旦爆發反彈,勢不可當,於是把唐汭推薦到合法的親近高位,而命同黨陳乂在唐汭身旁監視。 閏正月五日,李從厚尊老爹李嗣源的正妻曹皇后當皇太后。 安远战區(總部設安州)司令官符彥超的家奴王希全、任賀兒趁著中央混亂(指去年十一月李從榮之亂),陰謀格殺符彥超後,獻出城池,投降南吳。於是就在夜晚,急敲官邸大門,聲稱有緊急軍情,符彥超到大廳接見,兩個家奴把他刺死,並且用符彥超的命令,召集各將領前來官邸,凡是不接受兩個家奴領導的,立刻被殺。 閏正月八日一早,戰區副司令官(副使)李端率安州(湖北省安陸市)民兵,把兩個家奴連同他們的同黨,一併生擒斬首。 閏正月十三日,李從厚尊王淑妃(花見羞)當太妃。 6、後唐巴蜀(重慶、四川)文武官員一致請求蜀王孟知祥稱帝,孟知祥同意。 閏正月二十八日,孟知祥(本年六十一歲)在成都(四川省成都市)登基(史稱後蜀帝國)。 二月三日,後蜀帝國(首都成都府)皇帝(一任高祖)孟知祥調武泰戰區(總部設黔州)司令官趙季良當司空(三公之三)兼副監督長(兼門下侍郎)、二級實質宰相,依舊遙兼戰區司令官(領節度使)。
7、南吳官民很多人反對遷都(遷都金陵事,參考去年五月),大營總管理官(都押牙)周宗向最高立法長(中書令)徐知誥報告說:“領袖(南吳帝楊溥)如果西遷(金陵府在江都府西),你恐怕就要東行(徐知誥勢必東下鎮守江都府),不但費用及勞力要大量消耗,而且違背民心!” 二月六日,南吳帝楊溥派宋齊丘前去金陵,告訴徐知誥,盼望撤銷遷都計劃。 徐知誥長久以來,一直有篡奪政權的志向,只因南吳帝楊溥並沒有重大過失,恐怕民心不服;也曾考慮等到二任帝登基後再動手,智囊宋齊丘也贊成這種主張。可是有一天,徐知誥對著鏡子,用鑷子拔取上嘴唇的白鬍鬚,嘆息道:“國家雖然平安,我卻老了,怎麼辦?”周宗知道他的意思,請求前往江都(江蘇省揚州市),把禪讓帝位的事暗示楊溥,並且把這個決定告訴宋齊丘。宋齊丘發現周宗比他搶先一步,妒恨交加,不是滋味,於是派使節趕到金陵,呈遞他的親筆函件,懇切勸阻,認為天時人事,都不是最好的時機,徐知誥對宋齊丘的突然變卦大吃一驚。過了幾天,宋齊丘又親自前來,請求斬周宗以向楊溥表示歉意,徐知誥乃把周宗貶作池州(安徽省貴池市)民兵副司令(副使)。過了很久,鎮海戰區副司令官(節度副使)李建勳、作戰參謀長(行軍司馬)徐玠等屢次強調徐知誥對帝國的貢獻,勸徐知誥應該盡快順從民意。於是徐知誥又把周宗召喚回來,再當大營總管理官(都押牙),而從此疏遠宋齊丘。 8、後唐宰相朱弘昭、馮贇不願意石敬瑭長期鎮守太原,而且打算把孟漢瓊(天雄司令官)召回中央。 二月九日,調成德戰區(總部設鎮州)司令官範延光當天雄戰區(總部設興唐府)司令官,接替孟漢瓊。調潞王李從珂(王從珂·鳳翔司令官)當河東戰區(總部設太原府)司令官,兼北都(太原府)留守長官。調河東戰區司令官石敬瑭當成德戰區司令官。這個重要的高級將領大變動,並不頒發正式詔書,而只派遣使節攜帶帝國參謀總部(樞密院)的公文,分別前往各戰區布達通知。 9、南吳帝楊溥下詔,命最高立法長(中書令)徐知誥重回自己住宅。 二月十四日,金陵大火。 二月十五日,金陵又大火。徐知誥疑心有人企圖發動政變,於是集結軍隊,戒嚴自衛。 10、後唐潞王李從珂跟中央當權官員本來已經猜疑隔閡,而中央又派洋王李從璋暫時主持鳳翔軍政。李從璋性情粗魯野蠻,喜歡殺人惹禍,上次接替安重誨出鎮護國(總部河中府),就親手把安重誨撾殺(參考九三一年閏五月),李從珂聽說是他前來,尤其憎惡,可是,兵力太弱,糧草太少,又不敢抗拒,不知道怎麼辦才好,跟將領們商量,大家都說:“皇上年紀還輕,帝國大事都由朱弘昭、馮贇決定。大王功高震主,離開崗位一步,絕沒有活命之理,不可以接受調差。”李從珂問行政執行官(觀察判官)滳河(山東省商河縣)人馬胤孫道:“我如果前去到差,一定要經過京師,你看應該怎麼辦?”馬胤孫說:“皇上下令召見,不等車馬準備妥當,就應該動身前往(孔丘語)!赴京師奔喪,去太原到差,有什麼可懷疑的!各位將領的凶險陰謀,不可以聽從。”大家對這種答案嗤之以鼻。李從珂遂向相鄰各戰區道發出文告,指稱:“朱弘昭等利用先帝(二任李嗣源)病重機會,格殺長子(李從榮),擁戴少子(李從厚),控制政府,挑撥離間皇家骨肉,動搖各地軍事重鎮,我深怕帝國在他們手中瓦解。現在,我要前往中央肅清皇上身旁的奸佞邪惡。可是我的力量不能單獨勝任,請求各位相助。” 李從珂因西都(京兆府·陝西省西安市)留守長官王思同正阻住自己東下要道,尤其希望能夠跟他結盟,派司法官(推官)郝詡、大營管理官(押牙)朱廷乂等,前後相繼馳往長安(京兆府所在縣),饋贈王思同美女作為引誘,並陳述是非利害。李從珂吩咐二人道:如果王思同拒絕,就想辦法向他下手。王思同告訴部屬說:“我身受明宗(李嗣源)的大恩,如果今天跟李從珂一起叛變,就算成功,享受榮華富貴,也是一個叛徒,何況事情一旦失敗,還會受到羞辱,留下千古醜陋的事蹟。”遂逮捕郝詡等,奏報中央。這時候,李從珂派出的使節很多被相鄰各戰區逮捕,不逮捕的也不置可否,心存觀望。只有隴州(陝西省隴縣)警備區司令(防禦使)相里金(相裡,複姓)誠心響應,派執行官(判官)薛文遇來往商議大事。相里金,是并州(太原府·山西省太原市)人。 中央計劃討伐鳳翔,康義誠唯恐失去禁衛軍權(康義誠時任宰相兼親軍總指揮官),不想出外作戰,於是推薦王思同(西京留守長官)當統帥,命羽林總指揮官(羽林都指揮使)侯益當特遣兵團步騎兵總糾察官(行營馬步軍都虞候),侯益了解武裝部隊實際情形,知道軍心浮動思變,屆時將無法控制,於是聲稱有病,堅決辭讓;宰相們大怒,把他貶出當商州(陝西省商州市)州長。 二月二十一日,中央命王思同當西方軍團步騎兵野戰總司令官(西面行營馬步軍都部署)、前靜難戰區(總部設邠州)司令官藥彥稠當副手、前絳州(山西省新絳縣)州長萇從簡當步騎兵總糾察官(馬步都虞候)。另外,嚴衛步兵左翼指揮官(嚴衛步軍左廂指揮使)尹暉、羽林指揮官(羽林指揮使)楊思權等都擔任中初級將領。尹暉,是魏州(興唐府·河北省大名縣)人。 11、後蜀帝(一任高祖)孟知祥擢升本部參謀官(中門使)王處回當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 12、二月二十七日,後唐政府命王思同遙兼二級宰相(同平章事·使相),主持鳳翔戰區特遣總部(知鳳翔行府);命護國戰區司令官安彥威當西征軍團輔導官(西面行營都監)。王思同雖然心懷忠義,但能力薄弱,不會帶兵,而潞王李從珂對征戰有充足的經驗,希望在事變中取得榮華富貴的將士都擁護李從珂。後唐帝李從厚下詔派金殿常備官(殿直)楚匡祚(音zuo)前往亳州(安徽省亳州市),逮捕民兵司令(團練使)李重吉(李從珂的兒子),押往宋州(河南省商丘市)囚禁(亳州屬歸德戰區)。洋王李從璋走到關西(潼關以西),聽見鳳翔反抗命令,即行折回。 三月,安彥威跟山南西道戰區(總部設興元府)司令官張虔釗、武定戰區(總部設洋州)司令官孫漢韶、彰義戰區司令官張從賓、靜難戰區司令官康福等五戰區司令官上疏保證共同出軍討伐李從珂。孫漢韶,是李存進(孫重進)的兒子(李存進是晉王李克用的義子,參考九一五年六月;死後,家人恢復本姓)。 三月十五日,各戰區特遣兵團在鳳翔城下集結完畢,開始進攻,攻克東西關城,城中守軍死亡慘重。 三月十六日,西征軍團再度攻城,預計一定攻取。鳳翔城牆既低,壕溝又淺,守城設備更是缺乏,陷落就在眼前,軍心恐懼。李從珂孤注一擲,登上城樓,向討伐軍流淚說:“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追隨先帝(二任帝李嗣源)東征西討,身經百戰,出生入死,滿身都是刀疤槍傷,才建立今天這個帝國。你們也曾經當過我的部下,親眼看到。而今中央相信奸臣的讒言,猜忌至親骨肉,我犯了什麼罪,要把我處死?”放聲痛哭,聽到的人倍覺哀傷。
張虔釗性情急躁,負責進攻西南城角,命督戰隊用大刀驅使士卒攀城,士卒大怒,高聲詬罵,倒戈攻擊張虔釗,張虔釗急提馬韁逃走,得免一死,楊思權乘機大喊道:“大相公(以年齡論,李從珂是李嗣源的長子。唐王朝尊稱宰相為“相公”)是我們的領袖!”遂率領各軍拋棄武器,脫下鎧甲,向李從珂投降,從西門進入鳳翔,把一張紙遞給李從珂說:“大王攻克京師的時候,請用我當戰區司令官,不要只給一個警備區司令(防)或民兵司令(團)。”李從珂就在紙上寫:“派楊思權當靜難司令官。”交給楊思權保管。王思同還不知道形勢發生變化,仍催促士卒攀城。尹暉大喊道:“城西軍隊已進城接受犒賞了。”官兵們聽到,霎時間都解下鎧甲,拋棄武器,全體投降,歡聲如同巨雷,震動大地。中午時,變軍已全進城,城外的中央討伐大軍全部崩潰,王思同等六位戰區司令官分別逃亡。李從珂搜刮城里文武官員的家宅供應賞賜,甚至於鍋碗瓢盆,都下手搶奪,一一估價,折合現金,發給士卒。 三月十七日,王思同、藥彥稠等逃到長安,西京副留守長官劉遂雍下令關閉城門,拒絕他們進城。王思同等遂東奔潼關(陝西省潼關縣)。劉遂雍,是劉鄩的兒子(劉鄩,以“一步百計”聞名於世,參考九二一年五月)。 李從珂於是豎起大將旗幟,擂動討伐戰鼓,整頓野戰部隊,浩浩蕩盪,向東進軍。用文書官(孔目官)虞城(河南省虞城縣)人劉延朗當心腹。李從珂最初還憂慮王思同等同心協力據守長安,等前進到岐山(陝西省岐山縣)時,聽到劉遂雍拒絕王思同的消息,大為歡喜,派使節前往慰問安撫。劉遂雍拿出公庫所有金銀財寶,官兵們先到的,就先發給,要他們先行通過,等李從珂抵達,前面的軍隊接到犒賞,都沒有進城(城裡因而也免除一場浩劫)。 三月二十日,李從珂抵達長安,劉遂雍迎接晉見,公庫所有財物已經耗完,於是向人民急徵賦稅,再作犒賞。當天,西征軍團步兵輔導官(西面步軍都監)王景從等逃回中央,宮內宮外大為震駭,後唐帝李從厚不知道怎麼才好,對康義誠等說: “先帝(二任李嗣源)去世的時候,我正在外地駐防,當時由誰來繼承大統,全由各位決定,我實在無意跟別人爭奪帝國。既然被選中繼承大業,因為年紀還輕,軍政大事全部交給各位。我跟兄弟們的感情一向和睦,並沒有任何猜忌,各位告訴我事關帝國前途,我又怎麼能違背各位意見?當初出動大軍的時候,你們個個誇下海口,保證盜匪不堪一擊,馬上就可平定。現在,事情到了這種地步,用什麼方法才能化解災禍?我想親自去迎接潞王(李從珂),把帝位讓給他,如果仍不能免除處罰,也心甘情願。”朱弘昭、馮贇大為恐懼,不敢回答。康義誠反對,因為他正準備率領完整無缺的皇家禁衛部隊迎降,討取報酬,於是說:“討伐軍崩潰,是統帥的缺失,而今侍衛親軍還有很多,我請求親自出征,扼守險要,招收逃亡的殘兵敗將,再決定下一步如何去做,陛下不要過分憂慮!”李從厚派使節召喚石敬瑭(河東司令官),打算命他率軍抗拒,康義誠一再請求自己出征,李從厚同意,乃召集各將領慰問安撫,把公庫掏空作為賞賜,應許平定鳳翔後,每人加賞錢兩百串,國庫如果不夠,用宮庫中的衣服珍玩補充。官兵越發驕傲,毫無畏懼,也沒有一點顧忌,背著犒賞的東西,在路上一面走、一面大聲呼叫道:“到了鳳翔,再領一份!” 李從厚派楚匡祚前往宋州誅殺李重吉,楚匡祚對李重吉苦刑拷打,逼他交出家財。又誅殺已被囚禁皇宮中、削髮為尼的李惠明(參考本年正月二十八日)。 最初,騎兵總指揮官(馬軍都指揮使)朱洪實,深受秦王李從榮提拔,後來朱弘昭當帝國參謀總部指揮官,朱洪實把他當做同姓族兄敬重。李從榮屯兵天津橋時,朱洪實第一個接受孟漢瓊的命令,攻擊李從榮(參考去年十一月),康義誠因此深恨朱洪實。 三月二十一日,李從厚親自到國庫(左藏)檢查頒發給將士的金銀綢緞。康義誠和朱洪實討論抵禦鳳翔反抗軍的策略,朱洪實建議皇家禁衛軍應堅守洛陽,說:“這樣的話,叛軍絕對不敢輕率地直闖,然後我們才有時間準備進攻,保障安全。”康義誠大怒說:“朱洪實說這種話,是陰謀叛變!”朱洪實說:“是你自己陰謀叛變,竟然栽到別人頭上!”聲音逐漸提高。李從厚聽到,召見二人親自責問,二人在李從厚面前激烈爭執,李從厚無法判斷是非,遂斬朱洪實,朱洪實所屬官兵怨憤沖天。 三月二十二日,李從珂抵達昭應(陝西省臨潼縣),得到前鋒部隊捕獲王思同的消息,說:“王思同雖然走錯了腳步,但他盡忠他的領袖,值得嘉許。” 三月二十三日,李從柯抵達靈口(臨潼縣東北零口鄉),前鋒部隊把王思同押解到,李從珂責備他,王思同回答說:“我在士兵行列中,受先帝提拔,升到大將高位,經常慚愧沒有功勞回報皇恩。我並不是不知道,歸附大王立刻就有榮華富貴,幫助中央,不過自找災難,只是恐懼身死之後,在地下沒有臉面再見先帝。戰場失敗,用我的血祭祀您的戰鼓,理應如此,請早一點處死!”李從珂聽後為之動容,說:“你且去休息!”李從珂打算赦免他,可是楊思權之類將領恥於跟王思同見面,而李從珂東下經過長安時,尹暉早把王思同家產及婦女眷屬全部霸占,唯恐王思同生還,所以屢次警告劉延朗說:“如果留王思同一命,恐怕失去軍心。”於是趁著李從珂酒醉的當兒,也不事先報告,就誅殺王思同跟他的老婆和孩子(王思同本年四十三歲)。李從珂醒後,對劉延朗大發雷霆,一連幾天,不停嘆息。 三月二十三日,後唐帝李從厚下詔,命康義誠當鳳翔地區特遣兵團總征剿司令(行營都招討使),命王思同當副總征剿司令。 三月二十四日,李從珂抵達華州(陝西省華縣),生擒中央討伐軍將領藥彥稠,把他囚禁。 三月二十五日,李從珂抵達閿鄉(河南省靈寶市西北)。中央所集結各軍,遇到鳳翔反抗軍,全都迎降,沒有一個人反抗。 三月二十六日,康義誠率侍衛親軍自洛陽出發西征。李從厚下詔命侍衛騎兵指揮官(侍衛馬軍指揮使)安從進當京師巡查官(巡檢)。而安從進早接到李從珂的密函,已暗中投靠,秘密作應變準備。當天,李從珂抵達靈寶(河南省靈寶市東北),護國司令官安彥威、匡國司令官安重霸,先後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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