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巴金最後23個春秋

第18章 白髮人拍案為哪般?

巴金最後23個春秋 窦应泰 6442 2018-03-16
在小說《楊林同志》寫作快要殺清的時候,上海的天氣更加炎熱起來。 這時候,社會活動也多了起來。他的思路不能集中,文稿也寫得不順利。他在有關方面的安排下,不斷出席與他相關的外事活動和集會。 1977年成了巴金最繁忙的一年。這是十幾年來過慣沉寂生活的巴金意想不到的。久臥思動成了老人的強烈慾念。那年春天,當他出席上海文學界舉辦的紀念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的講話》發表65週年座談會時,多年來與世隔絕的一批文藝界老友們,第一次見到了隱居的巴金。 出現在友人面前的巴金,幾乎沒有太大的變化。他雖然受到種種難堪待遇和痛失蕭珊的精神磨難,然而老人臉上依然掛著溫和的笑容。只是他的頭髮全白了,讓所有劫後重逢的朋友們大吃一驚。他們看到巴金的頭髮儘管已銀白若雪,然而頭髮是代表一個人性格的,那些白髮依舊倔強地根根直立,似乎在告訴所有與會的友人說:“我還是從前的巴金,一點也沒有變!”

巴金除和國內朋友進一步接觸之外,他開始在寫作之餘會見外賓。夏天,他出席了一個招待日本代表團的宴會。那是日中友好國民協議會和日本要求歸還北方領土活動家組成的訪華團。這些日本友人來前都聽說作家巴金在“文革”中已經自殺了,然而當巴金精神矍鑠地坐在席間時,日本客人們都振奮起來,拼命鼓掌。之後,大家紛紛過來和這位寫過著名小說的作者握手,祝福老人終於熬過了一場大災大難; 不久,巴金又在他武康路寓所會見了日本著名社會活動家中島健藏。他們談得很好,儘管那時的巴金已有會見外賓的自由,可他心中仍有餘悸,所以談起話來還相當謹慎。後來,他又出席上海市款待南斯拉夫總統鐵託的盛大招待會,接下來,他接受了法國客人露阿夫人的訪問。總之,巴金重又恢復了從前那樣的生活秩序。他的心中充滿著快樂。陰影似乎正在心頭悄悄消散,從前那已經習慣了的寂寞不見了。巴金也希望與他人交流,特別希望與那些多年不見面的朋友們交流。他開始不停地寫信,和那些十多年裡不知去向和音訊的友人又續上了關係。

巴金走出他幽靜的小院以後,街頭迎接老人的再不是冷漠和冰霜。可是,巴金並沒有陶醉在鮮花和笑臉之中。他知道自己畢竟是作家,由於浩劫他已經整整失去了11年寶貴光陰。而今巴金清醒地意識到,他再也不能把大量時間消費在一些頻繁的社交中。他要讓自己冷靜下來,把有限時間都用到寫作中去。巴金不是那種情願讓時間輕易付諸東流的人。那時,他翻譯的赫爾岑《往事與隨想》,才剛剛進行了三分之一,可是,巴金的思緒卻不以自己的意志為轉移,轉移到他人生暮年最重要的著作上來,那就是《隨想錄》的寫作。 誰也不知道巴金華章浩繁的巨著《隨想錄》,竟然會起因於偶然。 1978年4月的一天,巴金忽然收到一封從香港寄來的信件。他感到十分意外,十幾年來他和香港幾乎沒有任何联系,是什麼人會忽然從維多利亞海邊寄信給他呢?懷著激動的心緒,老人拿著那封來信回到他的小樓上,坐在陽光里拆開那封特殊的函件,裡面竟是一張寫滿毛筆小楷的約稿信。他再一看約稿者的署名,竟然是他從前在上海時結識的老朋友潘際垌。當年他在上海寫小說之後不久,作為文藝編輯的潘際垌就向巴金約過稿子,早從那時起,他們就成了一見如故的好朋友。讓巴金尤感意外的是,潘際垌前幾年始終住在北京,聽友人黃棠說過他,在“文革”期間潘際垌一直在北京自來水公司裡參加勞動。

可是,巴金無法知道幾年的音訊久疏,潘際垌如今居然忽然又到了香港,而且據他在來信中稱,自己又回到了從前供職的《大公報》,受命主持副刊《大公園》。潘際垌告訴巴金,他非常想念他。早在巴金恢復自由以後在上海《文匯報》上首次發表時開始,在北京的潘際垌就在悄悄觀察與註視這位老朋友在上海的變化。他在為巴金重新回到作家書桌前執筆寫作暗暗高興的同時,也在悄悄寄希望於有一天能再像從前那樣編髮巴金的文稿。如今他終於如願地回到了香港《大公報》,所以,潘際垌現在想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約巴金為他主持的《大公園》撰稿。 巴金非常高興。因為他知道在國內儘管已有了發稿的空間,然而有些話在上海還不好寫,也不好發。而香港《大公報》無疑是一塊理想的發稿園地。於是他在翻譯《往事與隨想》的間歇,忙裡偷閒的寫了一篇隨筆。題目就叫作《談〈望鄉〉》。巴金所以寫了這個題目,不僅僅是因為他最近看了一部當時正在國內上演的日本電影《望鄉》,他也決不是一個喜歡寫影評的作家。巴金之所以要為一部日本電影大發感慨,完全是針對當時國內的極左思潮。

在巴金看來,《望鄉》本來是一部如實再現日本戰爭時期婦女命運的現實主義作品,他尤對電影中的最後一個鏡頭大感興趣。那些死於南洋的日本軍妓們的一座座墳墓,居然都將她們的墓碑背向著日本本土的方向。巴金感到這個鏡頭很具有特殊的影射意義,無聲的畫面讓老人陷入良久的沉思。他知道這組鏡頭足以說明影片的拍攝者,是以正義作為全片基調的。然而當《望鄉》在中國內地上映以後,那些在“文革”中看慣了八個樣板戲和《春苗》等電影的人們,卻無法接受這樣真實的電影畫面。巴金心裡有許多真話,就希望在香港《大公報》上找一個可以傾吐的園地。這樣,他就复信同意了潘際垌的意見,並且決定馬上就寄稿過去。 巴金的《談(望鄉)》便成了他《隨想錄》中的首篇!

此文在香港《大公園》首發之後,馬上就激起了一片叫好之聲。除巴金的文筆老辣,看問題的尖銳,當然還有巴金非同尋常的名氣,這一切必然都會引起熟悉他的香港讀者的歡迎。於是潘際垌就再次約稿,巴金也就再寫了續章《再談(望鄉)》。 接下來潘際垌決定繼續約巴金撰稿。而且他還希望在《大公報》上特別為巴老開闢一個隨筆的專欄。巴金那時已經對自己是否寫一部數十萬言的《隨想錄》產生了躍躍欲試的念頭。他感到自己應該在翻譯赫爾岑《往事與隨想》的同時,也為自己寫一部同類的作品,留存在他自己的身後。赫爾岑是俄羅斯人,他可以寫一部讓人垂青的〈往事與隨想〉,盧梭可以寫一部讓後人驚警的〈懺悔錄〉,那麼,巴金為什麼不能寫一部屬於自己的同類著作呢?產生這種大膽的想法以後,巴金就決定把翻譯赫爾岑《往事與隨想》作為他“文革”後期的練筆,再以大量隨筆寫成自己的《隨想錄》,這樣兩稿齊頭並進,既完成了多年的夙願,也可以讓自己的寫作有一個完滿的結局。

當在香港的潘際垌聽到巴金這一龐大的寫作計劃之後,他馬上寫信表示祝賀,並且當即把《大公報》上的專欄命為《隨想錄》,專供巴金一人定期或不定期的發表隨筆。 可是,讓巴金做夢也不曾想到的是,就在他的專欄在香港《大公報》上開闢不久,就听到了一些風言風語。在上海當然會有一些反映,不過反響並不強烈,而北京則不同了,那時已經有朋友從北方給巴老寫信或者託人捎信,要他最好不要繼續在香港《大公報》上發表隨筆了。因為有些人已經把巴金當成“不同政見者”看待了。 巴金聽了這些流言和非議,並沒有動搖自己的寫作計劃,只是淺淺的一笑。他再也不是“文革”期間無所適從的巴金了,他也不再是自己在〈隨想錄〉自責的巴金了。他記住了好友蕭乾不久前的那句題詞:“巴金的偉大在於敢否定自己。”巴金當然不是因為聽了蕭乾的話才決定在文章中講真話的,巴金是在反思自己幾十年走過的路以後,就已經悟到了這一真理:“晚年了,再也不能講假話了。從前在那些無休止的運動中,已經違心地說了許多假話,現在再也不能那樣做了!”現在當巴金聽到一些意外的雜音,沒有更動自己寫〈〈隨想錄〉〉的計劃,他泰然處之,對自己的朋友笑道:“別人喜歡嘰嘰喳喳,就讓他嘰嘰喳喳好了,我既然要寫作,就要寫真話了!……”

巴金在那些熟悉他的友人中,始終是一位謙和溫存的老人。他從來都是低調生活,性格儒弱而拘謹,寫文章當然也文如其人。很少有人見巴金為了某一件小事發脾氣。然而當一些讓人不愉快的嘰喳之聲越來越大時,巴金在他的朋友面前終於說了心裡話,他說:“五十年代我不會寫《隨想錄》,六十年代我也寫不出它們,只有被人剝奪了自由,在牛棚裡住了十年之後,我才想起我自己是個'人'!……” 巴金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臉色是凝重的。老人眼神裡好像在燃燒著一股火,那是他真實感情的流露。他激動地把自己對〈〈隨想錄〉〉的真情寫在一封寄給友人的信上:“整整十一年的時間裡我發不了一篇文章,不過我自己有了思想準備,只要有機會就寫,絕不放過,這一次我算對自己負了責,拿起筆我便走向己的路,我想說的,不需要別人給我出主意!……”巴金那如火如鐵的堅韌性格,萬沒有想到會在這一敏感事件上顯露出來。原來他並不是一個惟命是從、沒有思想也沒有主觀意志的人!

巴金當時並沒有當真,在那種時候,“四人幫”雖然被粉碎了,可是極左的思潮並沒有因為這四個代表人物走進歷史的塵埃而煙消灰滅。所以巴金對那些發自暗中的非議不以為然,他始終認為自己應該講真話了,過去11年他不敢講真話,已經感到有些對不起讀者。如果現在他再不敢講,那麼又如何讓自己心安呢?於是,巴金繼續給香港的潘際垌投稿。他寫的隨筆也仍像往常一樣如期刊發在香港《大公報》的《隨想錄》專欄裡。然而,意想不到的事情還是發生了,以至於讓巴金知曉真情后臉色因氣憤而漲紅了。這是老人多年來很少發的怒火。 原來,就在魯迅誕生一百週年的時候,巴金出於對魯迅的熱愛之情,動筆寫一篇《懷念魯迅先生》的文章。本來他在這篇文章中並沒有寫任何敏感的話,只是流露出巴金對這位前輩師長的真誠感情。可是,當這篇只有幾千字的隨筆在《隨想錄》專欄上發表出的時候,巴金看了不禁暗暗一怔。

此前他給《大公報》的任何文章,幾乎都是全文照登,不差分毫。可是這篇小稿居然被刪除了多處,有些話巴金是不同意刪節的。可是,也被人粗暴的刪掉了。他知道潘際垌對自己是絕不會如此粗暴橫加刪改的。即便他想刪改,也會徵詢巴金的意見。可是這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文章的背後莫非有什麼不需要作者了解的背景嗎? 巴金吃驚的是在這篇紀念魯迅的文稿中,凡是他筆下涉及文化大革命的只言片語,幾乎全部遭到了大刀闊斧。他實在不明白,國內已經在開始撥亂反正,實踐是檢驗真理的惟一標準的討論也在報上轟轟烈烈展開了。可是,為什麼有人仍然不喜歡聽他在自己的文章中抨擊已經被實踐驗證了的“文革”呢? 巴金反复把那篇遭到報社刪改的文章看了又看,他一人來到了小樓的頂樓。在這裡他可以居高臨下俯望樓下那幽靜的小院,蕭珊在時的那個鞦韆架,現在早已經蕩然無存,花花草草在經歷那場災難以後也變得稀疏凋零,僥倖保留下來的只有那兩棵蕭珊與他同栽的玉蘭樹。老人站在灰暗的暮年晚霞中,嚴峻的面龐上鍍上一抹淡淡的金輝。他心緒很複雜,眼神裡又流露出那常有的淡淡感傷。這種神情在當年抗日的烽火中曾經有過,“文革”後期巴金眼神裡的憂鬱早已經消逝和淡化了,然而如今他這扇心靈的窗口再一次映現出了他心底的憂慮。

“我不能這樣無聲面對,我要抗爭。”巴金回到樓下書房,在燈下重新攤牌開了稿紙,他決定馬上就給在香港的潘際垌寫一封信。老人一怒之下,決定再也不給《大公報》的《隨想錄》專欄寫稿子了。在巴金的寫上有這樣的話:“我不會再給你們寄稿了,我擱筆,表示對無理刪改的抗議。讓讀者和後代批評是非吧!對於一個寫作了五十幾年的老作家如此不尊重,這是在給我們國家臉上抹黑,我絕不忘記這件事。我也要讓我的讀者們知道!……” 巴金憤怒的抗議讓香港《大公報》頗感吃驚。因為他們從沒有看到巴金也會發火,而且這火一旦發作就讓人吃驚。他們也不希望刪改巴金的作品,潘際垌作為巴金《隨想錄》的責任編輯和朋友,他當然更不希望隨便更動作者的原文,而是出於某種意想不到的壓力,最後才不得不這樣做。而如今當巴金為了一篇文章表現出的少見震怒,讓報社里的上上下下都為此震驚了。直到這時,他們才意識到在《懷念魯迅先生》一文中,並沒有非要刪節的必要。 潘際垌的眼前又浮現出巴金那張含笑的臉龐。早在數十年前,他就是通過向巴金約稿,才有幸與這位以和〈〈寒夜〉〉蜚聲海內外的大作家的。幾十年過去了,巴金留給這位資深編輯心底的印象,似乎始終與微笑、溫和、謙遜、寬容這樣字眼不無關係。可是如今他竟為了一件小事發起火來,而且從老人來信中的字句裡不難看出,巴金的火氣是不可遏制的。 他似乎看到一雙含怒的眼睛正在那裡怒視他和無理刪改他文章的人。這究竟是為什麼?莫非巴金沒有涵養嗎?非也!沒有誰比潘際垌更了解巴金的為人了。那麼,是“文革”結束以後巴金地位的看漲,他會一改多年的謙和性格而變得傲慢無禮了嗎?也不是。潘際垌知道像巴金這樣的慈祥老人,即便到任何時候也不會改變性格中固有的東西,那就是善良與謙遜。 既然如此他為什麼寧可中斷與《大公報》的聯繫作為發洩的條件呢?顯而易見是這表面上尋常人不以為意的小事,已經深深剌痛了老作家的心。沒有什麼比無故擅動他筆下文字更讓老人震怒的了,因為在巴金看來這是對他的一種侵害與侮辱! 潘際垌當然不肯就這樣中斷那個幾可做為《大公報》名牌欄目的《隨想錄》。他仍然給巴金寫信,他仍然不斷向老人發出約稿的請求。潘際垌理解巴金的自尊心,沒有什麼比一個人的自尊心受到剌痛更為嚴重的了。潘際垌並不介意老人的激憤言詞,他知道巴金之所以在他主持的《大公園》中設欄,並連續發表雜文、散文和文彩輝煌的隨筆,當然不是為著名利。老人早在他發稿之始,就已經明確地表示:“我不索取稿酬!” 老人是為著一個非常偉大的寫作計劃的實現,正在百忙中燈下奮筆。他要把耽擱的時間搶回來,他希望把自己60多年對人生的閱歷、感受與思考,都通過筆下文字留給後人。而他潘際垌所承擔的編輯重責是任何當編輯的人都無法相比的。想到巴金最後將寫下幾十萬字的浩瀚巨篇,想到他的〈〈隨想錄〉〉最後要集結出版,潘際垌就決心要把老人重新拉回到《大公報》上來。他不希望因一時的不快就中止一部歷史鉅作的完成。那樣做不僅對《大公報》不利,也會給巴金的晚年帶來無法瀰漫的缺憾。潘際垌心裡十分清楚,巴金這樣做的用意,無疑是在以毅然和堅韌維護一個作家不可侵犯的人格! 巴金在上海看了潘際垌的信,心中的火氣也消了許多。 老人也心裡清楚,就這樣放棄自己凝聚心血的《隨想錄》寫作,確實有違自己的初衷。並非巴金的胸襟狹窄,也決不是他以縱橫馳騁文壇半個世紀的資歷來面對編輯的疏忽,而是他不能繼續容忍別人對他人格的挑戰和篾視。既然潘際垌仍然希望把他的《隨想錄》繼續下去,那麼,巴金為什麼就只有這樣一點點雅量呢? 老人決定不負對方盛邀,他再次提筆寫隨筆了。 不過,他寫的《鷹的歌》寄出以後,居然又讓老人大失所望。稿件寄到香港以後,竟然沒有得到發表的機會。當然,潘際明並非不想刊發此文,也不是他不贊同巴金在文章中流露出來的鋒芒,而是,他把此稿編成以後,主編不敢簽字。他對潘際垌說:“這樣的文章還是暫且不要發表為好?” “為什麼?”潘際垌不理解主編的謹小慎微。在他看來這篇《鷹的歌》,是自己好不容易約來的。剛剛受到傷害的巴金,想吐吐心中的憤慨也在情理之中。他為此據理力爭地對主編說:“巴金把自己比作高爾基小說中的鷹,這有什麼不好呢?他是一個說慣了真話的作家,他說那折斷了翅膀的鷹是因為受了傷,才不得不隕落大海,調子雖然有點悲涼,可是,他的文章仍會給讀者以振奮的力量啊!” 主編自有主編的苦衷。他皺了皺眉,最終還是對潘際垌嘆息說:“暫時還是不要發了吧。相信巴金先生最後會諒解我們的,但是,將來他的《隨想錄》一但集結出書,還是可以把他的《鷹的歌》加進集子中去的。這沒有什麼不好呀!” 巴金對此沒有計較。他已經從激憤中漸漸冷靜下來,他開始恢復從前的冷靜與寬容。吃過十年辛酸悲苦的他,最終又開始冷靜面對身邊的一切。巴金開始理解好心的潘際垌,開始理解香港《大公報》的主編和同仁們了。巴金知道自己不應該因為這一點點不愉快,就輕易放棄自己晚年最想做的事情。他的著作已經可以等身了,巴金即便不寫這部《隨想錄》,他也無愧于當代著名作家的榮耀。然而,他有許多話又非要說不可,而這些隨想的文章,能否在自己走進暮年之前一篇篇刊發出來,最後再分別集結成幾部可以傳世的《隨想錄》,則是他引為至重的事情。於是,巴金在情緒鎮定下來以後,又開始頻頻揮筆了,他仍然還像從前那樣,以平和的心態寫下自己心中的隨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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