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巴金最後23個春秋

第16章 在冥冥中與彭德懷對話

巴金最後23個春秋 窦应泰 6508 2018-03-16
巴金感到他又年輕了許多。 1977年夏天,他在武康路住宅里,繼美籍華人作家於梨華來訪之後,巴金的外事活動開始逐漸增多了。美籍華裔著名人士時鍾雯來上海訪問的時候,上級也請老作家巴金出面參加會見,因為那時的巴金已經顯露出他那魅人的風采。特別是經歷“文革”風雨之後的巴金,他在外事活動中的作用和影響當然是巨大的。不久,瑞典《火星報》一個訪華團也來到了上海,他們指名要求會見中國的大作家巴金。巴金那矍鑠的英姿和從容談吐又一次讓外國人驚訝。從香港來的作家參觀團抵達上海,巴金也參加了座談會,他再一次暢談文學,暢談人生。人們感到巴金還像從前一樣健談,一樣文思敏捷,老人的心裡灑滿了陽光。總之,巴金還是從前的巴金。他幽靜小院門前重又響起了汽車的煞車聲和熱鬧的笑語。

巴金在繁忙的活動中,蕭珊病逝後積鬱在心頭的悲傷與痛楚,直到這時才漸漸淡化。讓老人高興的是“文革”期間被人抄走的一些什物,在落實政策過程中都逐漸發還給巴金。在這些什物中不僅有他的東西,也有妻子蕭珊的一些物品。巴金見到亡妻遺物,又忍不住想落淚。他在心裡暗暗地說:“蘊珍,如果你能活到今天該有多好!唉唉,可惜,你走得太早了呀!……” 巴金在翻閱那些倖存之物的時候,有見到了許多文稿和信件。現在他感到這些本來普通的東西,如今變得格外珍貴。忽然,巴金的眼睛一亮,發現一封他從前寫給蕭珊的信。仔細一看,舊信竟然勾起了許多回憶: 蘊珍: 我們已經領到衣服和通行證,明天下午便出發了。我們搭下午5點40鐘的火車,後天上午11點光景到瀋陽。在瀋陽大約還有五天的勾留。有一位前些時候因公回國的志願軍某部的參謀長陪我們同去平壤。出國後的日程和行止,現在還未決定。總之,這是一封在北京發的告別信。在瀋陽我還有信寄回。

珍,拿著一管新華筆,在明亮的電燈下,對著從抄本上裁下的紙,我不知道寫些什麼好。你明白我這時的心情。我的確有千言萬語,卻無法把它們全傾瀉在紙上。從明天起我們離得更遠了。但這不過是一個開始。在瀋陽我照樣會寄信給你。然後,我又往前走,在平壤,大約還有信寄出,但是我恐怕抽不出寫長信的時間了。 到3月下旬那才是我的新生活的開始,也就是我們真正的分別的開始。即使在幾個月內我無法跟你通信,你不要為我擔心,我一定會很健康地回來。以後信少,一則因為機會難得;二則,因為到部隊以後我得先多跑多看,過一個時候才能夠住下來,就是住下來時,也會有很多的工作。我會在工作中把自己鍛煉得堅強,有用。我會吃苦,也會學習。

起初一個月的生活大約不容易過,我得咬緊牙齒。但以後就不要緊了。我有決心。而且想到你,想到孩子,想到大家,這會給我增加勇氣,我的心里永遠有你。在艱苦中,我會叫著你的名字。在任何環境下我要做一個值得你愛的人。 再見,現在是6日夜11點半,你應該安睡了。願你安安穩穩地睡到天明。 祝好! 芾甘 1952年3月6日北京 巴金把那字跡已經有點模糊,紙頁也已泛黃的信箋讀了又讀。他想起那是第一次前往朝鮮參加中國作家赴朝創作組時,在北京前往東北時寫給妻子的信!這封信他做夢也沒想到還會存留迄今。當初他在北京和朝鮮不知給蕭珊寫過多少信,可是,在歷經大難之後,巴金沒想到這封家信竟然還能倖存。 他的心頓時狂跳起來。見到給蕭珊的信,巴金就會想起亡妻。他已經暗下了決心,他沒有忘記蕭珊臨死前對自己的叮囑:“一定要好好活下去。……”

巴金知道他既想好好生活下去,就要以堅韌的毅力忘記苦難的過去。然而,他力求自己在新時期到來的日子裡,盡量少去回想往事。然而往事又不以他的意志為轉移,仍然頑固地浮現在他的腦際;巴金越是不想回想蕭珊,妻子的影子越是在他的眼前縈繞;事隔多年以後,當他再看到入朝前寫給蕭珊的信時,巴金的思緒又情不自禁飛回那難忘的抗美援朝年代…… 1952年的春天比以往來得早,特別是祖國的北方更是春寒料峭。當時,巴金剛剛結束一個跨越半個中國的長途旅行,回到上海時已是1月上旬了。從前一年的夏天開始,他就率領一個藝術家採訪團,前往革命老區去訪貧問苦。巴金和代表團成員的足跡幾乎遍及了整個華東地區,特別是在山東境內的訪問,尤其讓巴金心中感動。他看到老區的民眾儘管生活艱苦,然而他們仍象戰爭年代一樣擁護共產黨取得的勝利!

看慣舊社會腐敗天地的巴金,正是在這次從南到北,再從東到西的訪問過程中,親眼看到了解放區那明朗燦爛的天!雖然人民的生活仍然貧困,可是巴金卻從心裡感受到一股振奮的力量。他知道共產黨的偉大就在於能夠真正做為人民群眾的代言人,而中國老百姓之所以從心裡支持共產黨政權,在於他們從執政黨身上看到了生活的希望。 巴金回上海後,就準備把在華東數省參觀得到的感受訴諸文字。那時,他有一系列寫作計劃。然而就在這時候,他忽然收到劇作家曹禺從北京寄來的一封信。在這封信中,曹禺向巴金建議,希望他最好暫且放放手邊的寫作,投身到戰火紛飛的朝鮮戰場上去。因為那裡有許多動人的故事等待巴金去發掘。 巴金當然不會知道曹禺這封信,是代表中宣部某位領導的意見。不過他已經感受到,曹禺的信無論對國家還是對他自己,都是最及時最誠懇的建議。巴金知道沒有什麼比在戰爭打響的時候,勇敢投身朝鮮前線更為緊要的事了。於是,他馬上決定到朝鮮去!

蕭珊聽到巴金的主張後,當然是無條件支持。無論是在抗戰期間,還是她們結婚以後的漫長日子裡,巴金和蕭珊始終處於聚少離多的生活狀態。現在好不容易贏來了和平,蕭珊沒有想到巴金反而比從前還要繁忙了。儘管巴金經常有寫作之外的社會活動,可是蕭珊對此感到高興。她對巴金說:“你去吧,家裡的事都有我來管。兩個孩子也不用你操心,我只希望你能平平安安地回來!” 巴金與蕭珊洒淚而別,然後他乘上向北京飛馳的列車。在古都北京,很快就組成了以巴金為組長的中國藝術家赴朝創作組。副組長是從延安來的著名版畫家古元,而參加這個赴朝創作組的所有成員,也多是來自國內各地的著名作家和畫家。這些頗有造詣的藝術家都在巴金的領導下,進行了赴朝前的緊張學習。巴金感到他此次赴朝,不僅僅是為著寫作,更重要的是他負有一個特殊的歷史使命:代著中國作家和藝術家對朝鮮人民的深厚感情,前往朝鮮戰場去慰問中朝兩國抗美前線的戰士。

讓巴金感到驚喜的還有,他在那些舊信件中,居然發現了一封蕭珊親筆寫給他的信。他仔細一看,發黃的信竟然也是他在去朝鮮期間中收到蕭珊寄自上海的家書。這樣的信竟然在“文革”以後重新看到了,這對巴金來說不能不是一種意外的驚喜。 “這封信太珍貴了!”巴金情不自禁地感嘆著,他看著妻子1952年給他的信,眼睛竟又濕潤了!這原來是他剛從上海到北京時蕭珊從上海寫來的信。今天讀到它,巴金就會想到他與蕭珊曾經有過的愛情生活。 李先生: 今晚上小康請我們去吃麵,出去之前以為有你的信來,沒有等著,小妹吵著要看對面的電影,我把今上午寫的信寄了。回家讀到你的信,一時感情很波動,無法自製,我多麼想能緊緊的拉住你的手,讓你了解我心情之萬一。上海自你走後尚未有陽光,你把雨帽丟在家裡,如果你們不另發雨衣的話,我勸你立刻買一項,這裡每天在下雨。剛才馬弟弟出去時我讓他戴你的雨帽。我陪了他們看二次電影,《中國雜技團》大家都滿意。小妹,老太太都想看第二次,但最近不演了。你能留北京至月底,很好,至少我們離得很近一點,離開北京後,你會不會沒有時間給我寫信呢,我真怕沒有你的信的日子。沒有你的信,我怎能想像你的生活?你不知道有時候我多麼的需要你,我多渴望你能更愛我一點,我好像還是一個沒有長大的小女孩子。

剛才十二小姐沒有回來,老太再三的對丁香她們說:後門別上鎖,小娘娘沒有回家!現在誰會這樣的關懷我呢?有的只是需要我照料或關心的人,我得硬。一天晚上,睡在床上的時候,小妹很好奇的問:“媽媽,你為什麼流眼淚了?” 我能對一個小女孩說什麼呢。而且我最不願意別人看到我的眼淚,或看見我哭。剛在小康家時,大家都以汝及人沒有回到為奇,“家”還是非常溫暖的地方。成都大嫂、三三都有信來,錢都收到了。譯協抗美援朝的收據也寄來,我把幾張收條放在一塊兒。 雨還在落著,我真不喜歡。你猜我在哪兒給你寫信? --我睡在床上,躺著給你寫。今天天氣又變了,外面好大的風。小妹聽說你又有禮物給她。很快活。今天她一直問我,烏克蘭是不是一個人,無論如何解釋不清,這孩子主觀也很強。冷得很,不寫了,現在是十一點零五分,小弟還沒有醒!

1952年2月珍 往事依如電影鏡頭一樣在他的眼前閃回。 1952年3月的一個晴天,他坐在駛往東北的火車上,巴金是平生第一次來到陌生的塞外關東。當他望見橫跨在鴨綠江上的大鐵橋時,心情頓時激動起來。朝鮮的土地已在他的眼前了,戰火硝煙已在這位作家的面前瀰漫和繚繞。就是從那時候開始,在巴金的生活閱歷中又有了赴朝這段非凡的經歷。 巴金在翻閱從造反派手裡退回來的查抄物品時,忽然發現一個小冊子。那是一本他珍藏多年的紀念,雖然年深日久,雜誌封面早已經褪色,然而他仍然下抻手就翻到那篇自己在赴朝第四天夜裡,在朝鮮戰場一個坑道裡,就著昏暗的油燈寫下的文章:《我們會見了彭德懷司令員》! 時光已經過了二十多年,可是,當年他在朝鮮第一次見到彭德懷元帥的情景依稀如昨。巴金發現彭德懷確是一位出生入死的共產黨人,時至今日巴金還在心裡暗暗讚佩著這位了不起的湖南漢子。他翻閱自己從前寫的文稿,現在忽然感到有點陌生了。然而,自己當年筆下的文字,讓他現在讀起來,仍有一種親切感:

“我們在三月二十二日正午以前,見到了志願軍的彭司令員。外面開始在飄雪。洞裡非常暖和。這是一間並不太大的屋子,卻在靠門的這一頭,在低矮的石頂蓋下,懸了兩盞沒有燈罩的電燈。……我們十七個從祖國來的文藝工作者坐在板凳上,懷著興奮的心情,用期待的眼光望著門外半明半暗的甬道。我們等了一刻鐘,我們等待著這樣一個人:他不願意別人多提他的名字,可是全世界人民都尊敬他為一個偉大的和平戰士;全世界的母親都感謝他,因為他救了朝鮮的母親和孩子;全中國人民都願意在他面前說一句感謝的話,因為他保護著祖國的母親和孩子的和平生活。拿他對世界的貢獻來說,拿他保衛祖國的功勳來說,我們在他面前顯得太緲小了。所以聽到腳步聲逼近的時候,一種不敢接近他的敬畏感覺使我們忽然緊張起來。 他進來了。我們注意的眼睛並沒有看清楚他是怎樣進來的。沒有掛任何勳章,一身簡單的軍服,顯得很高大,年輕。他給我們敬了一個軍禮,用和善的眼光望著我們。微笑著說:'你們都武裝起來了。 '就在這一瞬間,他跟我們中間的距離忽然縮短了。我們親切地跟他握了手,他端了一把椅子在桌旁邊坐下來。我們也在板凳上坐了。我們剛剛坐定,他又帶著笑說:'你們裡頭有幾個花木蘭? '我們中間的三個女同志都笑了。他問我們:'你們跨過鴨綠江有什麼感想? '一個同志說:'我們覺得是離開祖國了。 '另一個同志說:'我們不是跨過鴨綠江,我們是坐著車過江的。 '他帶著笑糾正說:'不,是跨過的。 '他拿左手抓住椅背,右手按住桌沿,像和睦家庭中的親人談話似的對我們從容的談起來。他開頭說:'朝鮮人是個可尊敬的優秀的民族。他們勇敢、勤勞,能吃苦,能忍耐。我們來朝鮮以前對這一層了解得還不夠深刻。他們給日本帝國主義榨取了幾十年,現在又是遇著像美國帝國主義這樣強大的敵人。他們現在是在苦難中,因敵機轟炸,有不少的人沒房子住,也有缺糧餓飯的,我們應該盡力援助他們。他們在保衛世界和平的戰鬥中已經盡了他們的責任。 '……” 巴金讀到這裡,心裡似在流淚。 那一年,在離開奉賢五七幹校回上海以後,巴金已經從紅衛兵散發的小報上,得到一點有關彭德懷的消息。當年在朝鮮坑道裡接見他們這些藝術家的志願軍司令員,在“文革”的颶風中同樣受到了衝擊和迫害。想起彭德懷,巴金忽然感到他自己在“文革”中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其實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他是一個作家,而彭德懷卻是一位出生入死的共和國元帥啊!他也知道彭德懷其實早在那場史無前例的動蕩之前,就已在廬山上因為一份萬言書失去了人身自由。想起彭德懷,巴金心裡的沉重感忽又增強了。他的目光又移向那篇早年在朝鮮寫的文稿上去。 他寫道:“聽著他淺明詳細的反复解說,望著他那慈祥中帶有剛毅和堅定的表情,我感到一股熱流通過我的全身。樸素的話語中流露出對民族、對祖國的熱愛,懇切的表情上閃露出對勝利的信心。他不倦地談著,他越談下去,我們也越感到溫暖,越充滿信心。我的整個心都被他吸引去了。我忘記了周圍的一切,我忘記了時間的早遲。我忘記了洞外的雪。忘記了洞內陰暗的甬道。忘記了汽車的顛簸,忘記了回去時滑腳的山路。我甚至忘記了我們在國內聽到的志願軍過去作戰的艱苦。我只看見眼前這樣一個人。他坐得那麼安穩,他的態度是那麼堅定,他忽然發出了快樂的笑聲。這時候我覺得他就是勝利的化身了。我們真可以放心地把一切都交給他,甚至於自己的生命。我相信別的同志也有這種感覺。我們的這種尊崇的表情一定讓他看出來了,所以他接著說:'作戰主要靠兵,自古以來兵強第一。強將不過是利益和士兵利益一致的指揮員。指揮員好比樂隊的指揮,有好的樂隊沒有好的指揮固然不行,可是單有好的指揮沒有好的樂隊也不行。個人要是不能代表絕大多數群眾的利益,他便是很緲小的。'……” 巴金讀到這裡落淚了。因為這篇稿件讓他在二十多年以後重溫,心情竟然是沉痛的。因為他清醒地知道當年在朝鮮坑道裡接見他們的彭德懷司令員,如今早已不在人世了。他也和自己一樣遭受過非人的待遇。想起彭德懷在那場風暴中的慘死,巴金忽然感到自己反而是一個幸運者了。 巴金現在想起來,當年他把那篇文章寫成後,又應邀參加了志願軍司令部歡迎“細菌戰調查團”的大會。就在這次會上,巴金又一次見到了彭德懷,再次聽這位湖南籍將軍講的話。他晚上回到駐地,又把前天晚上寫好的《我們見到了彭德懷司令員》一稿進行了補充。他把今天在會上聽到的彭德懷講話,加入了前一篇文章。他認為這樣才讓文稿更加豐富了。巴金並不是簡單從事的人,為了慎重,他又把這篇文稿交給身邊的同志們傳閱,徵求意見以後才交給新華社的同志回國內發表。 讓巴金十分意外的是,他沒有想到自己寫的稿子,居然驚動了戰事繁忙,軍馬倥傯的彭大將軍。巴金更沒想到彭德懷會給自己寫來一封親筆信。原來彭德懷是看到新華社轉交他親自審閱的稿件後,才決定向文章的作者說幾句話的。他希望巴金對這篇文稿加以修改。彭德懷這樣寫道: 巴金同志: “像長者對子弟講話”一句改為“像和睦家庭中親人談話似的”。我很希望這樣改一下,不知允許否?其次,我是一個很渺小的人,把我寫得太大了,使我有些害怕!致以 同誌之禮! 彭德懷 三月二十八日 巴金很感動。他沒想到彭德懷會如此謙遜,如此虛懷若谷。他知道彭德懷的意見是對的,所以馬上就對自己的文章作了訂正。 “我要振奮起來,一定要利用倖存者的有限時間,再給讀者們做一點事情。我要重新拿起筆來,寫一些我熟悉的人和事,”巴金想起他在受到“專政”期間,就是因為這篇題為《我們見到了彭德懷司令員》的文章,曾經受到造反派無數次的質問與刁難。在文化大革命中,他這篇幾千字的文稿還被造反派當成了"反黨反社會主義的大毒草"受到批判。上海一張報紙上還刊載了一篇《評彭德懷和巴金的一次反革命勾結》的文章,就是直接對巴金寫的《我們會見了彭德懷司令員》而來的。 有人甚至說他是在為一個右傾機會主義者和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在塗脂抹粉!在那漫天烏雲散盡之後,巴金忽然感到自己當年在戰地寫下的稿子,是一種自豪!他能夠有幸為彭德懷這樣的當代英雄大唱讚歌,莫非不是一種驕傲嗎? 也是在那些被退回來的查抄之物中,巴金看到了他當年在朝鮮歸來寫的小說稿《三同志》。這無疑也是一篇來自真實生活的作品,那是巴金在朝鮮戰地採訪和“深入生活”過程中,從無數志願軍戰士的群像中發現的先進典型。 從朝鮮回到上海以後,他用一個月的時間,醮著淚水用筆寫下了這篇《三同志》。然而,由於“文革”前夕他的社會活動過於繁忙,所以始終沒有時間加以潤飾及修改。這樣,《三同志》便始終沒有拿出來發表。現在,巴金把這歷經劫難竟沒有丟失的《三同志》反复看了一遍,他忽然感到這應該感謝那些來家裡查抄的紅衛兵小將們了。如果沒有他們的保護,在“文革”中他也許早把這樣的稿子付之一炬了。而《三同志》居然倖免於劫,這實在是不幸中的萬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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