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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章心存謙卑:世界上獲獎最多的人

德蘭修女傳 华姿 8791 2018-03-16
我所要傳達給你們的有關和平的信息只有一個, 那就是彼此相愛,如同上主愛你們一樣。 耶穌為我們帶來一個好消息, 讓我們知道上主愛我們,祂希望我們彼此相愛。 當死亡的時刻到來、 當我們再次回歸上主,我們將聽到祂說: 來吧,擁抱這個為你們準備的王國。 因為我餓了,你們給我吃; 我赤身露體,你們給我穿; 我病了,你們看顧我。 任何事你們既做在最小的那個身上, 就是做在我身上了。 --德蘭姆姆的演講詞 心存謙卑:世界上獲獎最多的人 德蘭姆姆之所以成為20世紀獲獎最多的人,或最多的人之一(據不完全統計,她一生大概獲過80多項榮譽和獎勵),其根本的原因,仍然是上主的照管。上主不僅藉著獎杯和獎牌給她光榮,也藉著獎金給她富有--使她有足夠的實力為窮人服務,這一點,也正符合德蘭姆姆的運算邏輯:分什麼東西給人,什麼東西就越來越多,

雖然姆姆個人對獲獎並不感興趣,但是當她走上領獎台時,她代表的就已經不再是她自己,而是世界上的所有窮人,以及那些被稱作窮人都奢侈的人。她深知自己的責任是為窮人服務,因此,如果這些榮譽和獎金有助於幫助窮人和鼓勵人們行更多的善,那麼,她願意接受。她不止一次地說:我只是窮人的手臂,我代表世界上所有的窮人來領獎。那麼,我們就來看看她代表這個世界上的窮人領過哪些獎項吧。 1962年9月,她獲得印度總統頒發的Padmashree獎。 1971年1月,教宗保羅六世授予她“教宗若望23世和平獎”。這是仁愛類獎項中的最高獎,姆姆是獲此獎項的第一位女性。保羅六世在頒獎儀式上說:“又一次在教會的歷史和進步的社會中實現了基督的福音……並照亮了聖希來內(早期基督教的一個教父)的名言:上主的榮耀,就是積極生活著的人類。”國務代理白利內主教也指出這次頒獎的意義:“正義是和平的基礎,但還應與仁愛偕行。”

而德蘭姆姆在參加這個有整個外交使團和1 5個樞機主教出席的頒獎典禮時,竟然是坐著公共電車進入梵蒂岡的,同年9月,她獲得波士頓美國公教發展聯合會頒發的“善心的撒瑪利亞人獎”。同年1 0月,她獲得“肯尼迪國際獎”。 1972年11月,德蘭姆姆獲得“尼赫魯國際諒解獎”。當時的印度總統西里吉利在頒獎儀式上說:“德蘭修女是基督愛的象徵,在為她頒獎的同時,我們也歌頌對神聖生命的敬愛以及對物質的棄絕這個印度的偉大傳統。” 事實上,在姆姆獲得這個獎項之前,印度人早已把她看成是一位民族女英雄,而成千上萬虔敬的印度教徒甚至視她為“天神的女兒”。 1973年4月,她獲得英國菲利普親王頒發的“譚寶頓宗教促進獎”。

在頒獎典禮上,菲利普親王說:“常一個獎項都是為了鼓勵競爭而設立的,但有資格獲得一個宗教獎項的,恰恰應該是那些不熱衷於爭奪它的人,我無法想像,有人會為了獲得一個獎項而敦促自己行宗教上的善。況且,即便是一個德高望重的公正無私的評審團,就一定能夠肯定一個人比另一個人更好地實踐著上主的工作嗎?”說到這裡,親王話鋒一轉“事實上,是德蘭修女使這個獎項有了存在的理由,所以,我們今天應該恭喜的,不是德蘭修女,而是譚寶頓先生和評審團,因為德蘭修女願意接受這個獎。”特別令人玩味的是:這個獎項的評審團由10個人組成,其中有6個基督教徒,只有一個是天主教徒。 1974年,她獲得美國俄亥俄“慈母與導師獎”。這個獎項創立於1963年,專門獎勵為社會服務的婦女。

同年,美國方濟各第三會授予她“和平獎”。 1975年10月,新成立的聯合國農業與供養組織授予她“施維策爾國際獎”,以表彰她在幫助世界的貧窮與飢餓方面所作出的卓越貢獻。這是一個新設立的獎項,德蘭姆姆是第一個獲獎者。 1976年,她獲得表彰愛德精神的“Poverelle Medal獎”。 1977年,她獲得以發展宗教為宗旨的“開普敦基金獎”。 同年,菲律賓總統授予她“麥格賽賽國際諒解獎”,並推崇她是亞洲最值得尊敬的婦女。 1979年8月,德蘭姆姆獲得羅馬“Balzan Price獎。”這個獎項是以捍衛人道、和平、友愛為宗旨的。授獎委員會讚揚她“以卓絕的精神,在印度和世界其他國家,為救助飢餓者作出了卓越的貢獻,為受苦的人類付出了不知疲倦的操勞”。

同年,她又獲得美國公教大學主保獎。 同年12月10日,這是一個極其重要的日子,德蘭姆姆獲得了被稱為人類至高榮譽的“諾貝爾和平獎”。評獎委員會認為,她成功地彌合了富國與窮國之間的鴻溝,以尊重人類尊嚴的觀念在兩者之間建起了一座橋樑,為克服世界的窮困做出了卓絕的貢獻。 此後,姆姆獲得的獎項還有:印度最高文職官員獎“寶石獎”,英國女王伊麗莎白二世“勳位獎”,美國總統“自由獎”,美國艾森豪威爾獎,聯合國教科文組織頒發的,和平教育獎”。她的祖國阿爾巴尼亞甚至設立了一個“德蘭修女獎”,以獎勵那些從事慈善事業和實施人道王義的傑出人士。 另外,姆姆還被授予許多榮譽頭銜:1971年10月,獲美國華盛頓大學人文學榮譽博士;1975年11月,獲加拿大沙勿略大學法律學榮譽博士;1977年6月,獲劍橋大學神學榮譽博士;1979年1月,獲印度巴拉特大學榮譽博士;1983年3月,獲香港大學榮譽博士;]994年11月,獲台灣靜宜大學榮譽博工,1996年10月,當時的美國總統克林頓贈送給她一份特別的禮物,即特批她為美國榮譽公民。到1996年為止,只有5名外國人獲得過這份贈禮。

面對這許許多多的榮譽,德蘭姆姆的回答是:“不是我重要,而是這項工作重要。”姆姆還說:“我們全都是基督手中的器具,努力做一點點小事就會離開。”姆姆的謙遜不是出於禮節,而是一種發自內心的自知。這種深厚的謙卑特別值得我們好好領會。在姆姆看來,認識自己,也就意味著認識上主。因而這種對自我的認知能夠幫助我們心存謙卑。 在(神曲,煉獄篇)裡,睿智的但丁讓那些驕傲的靈魂背負著將 他們的身體壓向地面的巨石行走--象徵著神讓他們在這種痛苦中學習謙卑,同時也像徵驕傲本身就是一個沉重的負擔。人如果樂于謙卑,反而能夠獲得心靈的自由與輕鬆。 德蘭姆姆雖然獲得了豐厚的榮譽,顯赫的名聲,世界各地有無數的人敬仰她,把她看成“活聖人”--有世界“史庫”之稱的美國(時代)周刊,就曾以一篇題為“活在我們中間的聖者”的文章報導過她。但她仍然和從前一樣默默地工作著,她作為一個修女的生活沒有任何改變,她認為,既然她選擇了貧窮和服侍窮人,那麼,無論外界看待她的眼光如何變化,她都要忠於她的選擇。

那麼,作為聖者的德蘭姆姆是怎樣度過一天的呢? 早上4點半,姆姆起床,先做默想和晨禱,6點鐘參加清晨彌撒,然後做雜務--有時是打掃院子,有時是清理廁所。 7點半吃早點,8點鐘開始服務工作--有時去麻風病院照顧病人;有時去安息之家服侍和安慰垂死者;或者去棄嬰之家照料孩子;或者去貧民區幫助窮人;或者到醫院、學校去查看,每一天她都會去不同的處所服務。對她而言,只要是對人有幫助的事,就沒有一件是卑下的。 中午,年飯後休息半小時。 下午,參加一小時的集體祈禱,然後讀<聖經>,或其他神修著作,接下來處理修會裡的雜務。有時候修會裡來了很多客人,人們急切地等著見她。她沒有會客室,就站在教堂外的走廊里和客人說話。

晚上,晚飯後半小時做雜務,然後參加集體敬拜聖體的儀式,最後以集體晚禱結束一天。夜裡10點鐘,修女們就寢之後,她還必須在那間只有一桌一椅的斗室裡繼續工作--有許多來自世界各地的信件等著她處理,她必須持續工作到深夜。 時間對德蘭姆姆來說是極其寶貴的,以至於吃飯都被她認為是對時間的一種浪費。她甚至付諸行動把一日三餐減為一日一餐,致使教宗親自出面乾涉,她才不得不放棄。 我們還是來分享兩個小故事吧。 1980年6月,有一個仰慕德蘭姆姆的西班牙青年,經過長途航行來到了印度。但修女們告訴他姆姆剛剛去了孟買,於是青年馬不停蹄地趕往孟買。等他到達孟買時,孟買的修女又跟他說姆姆已經啟程去馬德里了。青年立刻買了一張機票飛往馬德里。等他回到馬德里時,又聽說姆姆去了來嘉奈。然而青年拜見姆姆的渴望是那麼強烈,他一分鐘也沒有耽擱,又緊跟著來到了來嘉奈。

還好。這一次他總算沒有白跑,一個修女告訴他,姆姆正在後院工作,於是青年欣喜若狂地往後院走去。因為激動,還有些緊張,他的心跳明顯加快。但是,當這個崇拜姆姆的青年走進修會的後院時,他看到了什麼呢?他看到一個瘦小的老太婆,正在手把手地教幾個小修女晾曬衣服,她把繩子拉長,繃直、固定,再把衣服一件一件晾上去。她對小修女們說:如果不把繩子固定在一個適當的地方和適當的高度,房屋的陰影就會妨礙衣服曬乾。 青年驚訝得話都說不出來,原來修女所說的工作竟然就是晾衣服。 事後,這個青年對他的朋友說:“真是令人驚異,一個諾貝爾和平獎的獲得者,一個聖人,居然在晾衣服。” 而在加爾各答,人們甚至常常看到這個享有盛名的老修女,坐在貨車車廂高如山包的麵粉袋上左搖右晃。許多人不理解她為什麼要如此奔波勞碌。但姆姆說,如果不押送,這些送給窮人的麵粉,就有可能被偷走許多。而且,最重要的是,她並不覺得這就是辛苦,或勞碌,她也不覺得這是在浪費時間。因為她正好可以利用那段時間來祈禱和默想。

仁愛傳教會在全世界127個國家中開設了六百多座分院,德蘭姆姆必須經常前往各個分院巡視。四千多個修女,個個她都認識,而且不論到哪個分院,也不論工作有多忙、旅途有多勞頓,她都要抽出幾小時去親自照顧病人。雖然這是修會的製度,但身為會母,她完全可以對自己寬鬆一些。但她從不。她說她就像一個流浪者,從這一件工作流浪到那一件,直到死。 在德蘭姆姆看來,祈禱付諸行動即是愛,愛付諸行動即是服務,因此沒有服務的愛是沒有意義的。而且,最重要的是,只有在一種實質性的服務中,才談得上與窮人一起分享上主的大饋贈。 耶穌曾說:“假如有人赤身露體,且忍飢挨餓,如果你告訴他們,叫他們平安回去,吃得飽飽的和穿得暖暖的,卻沒有具體幫助他們的話,那又有什麼用呢?”耶穌的愛徒若望也說:“我們愛,不可只用言語,也不可只在嘴裡說說罷了,而要以行動和事實證明。”也因此,德蘭姆姆一再強調“愛的果實是服務”,這個服務就是:“我們既不說,也不講,只是做。” 印度前總理甘地夫人曾寫道:“她按照這樣一條真理去度日:祈禱就是虔敬,祈禱就是服務,而服務就是她的身心所向,是她的宗教,是她的救贖。” 有一回,德蘭姆姆去參加一個世界性的反飢餓大會,在會場外,她看見一位老人餓倒在路邊,她就立刻帶著這個老人回到了修會,連會場都沒進。事後姆姆說:“搶救一個飢餓的老人,比參加一個反飢餓大會更加重要。” 忘記自我,你便找到自我 1979年的12月,在德蘭姆姆前往挪威領獎的前夕,美國記者哈普又來到了加爾各答的尼爾瑪·利德。從他第一次採訪姆姆到現在,時光已經流逝了二十五年,他們--他和姆姆,都老了。 這時候的尼爾瑪·利德,已經發展得相當完善,有了一百多個基本床位,左邊是男子病房,右邊是女子病房--咸行成列的病床上鋪蓋著潔淨的藍色被罩。中間是醫療中心和盥洗室,後邊是廚房和殮房,屋頂是流浪兒童的學校和修女們的寢室,當年用來收容病人的小推車,已被現代化的救護車所替代。救護車一到,修女和修士們便立即為病人安排床位、清洗、進食,然後登記宗教信仰--以便在他們死後施以相應的宗教喪禮。其實多數被送到尼爾瑪,利德的人都是印度教徒,所以,如果有的人進來時便已不能言語,那麼,修女們就會以印度教的禮節來安葬他們。 哈普一進門就說:“嬤嬤,我是專門來跟您道賀的,我不能前往挪威參加頒獎典禮了。” 姆姆回答說:“我只是個工具,哈普先生,我只是代表窮人領這個獎。” 哈普笑道:“是呀,一個在幾十個國家服務的國際工具。” 姆姆走過去拉住哈普的手,熱情地說:“我們歡迎你的加入,如果你有興趣的話。我們也有兄弟,你可以以宣教士的身份參加我們的工作。” 哈普笑著回答道“不,嬤嬤,我太老了。我看過太多的悲慘和苦難,之後來到這裡,認識了您。我很崇敬您,但我……”說到這裡,哈普突然收斂起笑容:“嬤嬤,甘地的傳人怎麼了?來這里之前,我經過甘地的紀念碑,看到它被士兵和鐵絲網包圍著。一個和平主義者的紀念碑,現在卻要靠槍支來保護,我的意思是說,如果像甘地這樣的人,都無法改變人民,那麼……” 哈普還未說完,姆姆就打斷了他。姆姆說:”別說了,哈普先生,我知道你心中的疑慮是什麼,來,我給你看一樣東西。”姆姆說著拉過哈普,把一個身穿白大褂正在忙碌的醫生指給他看:“小時候,他生長在一個麻風病家庭裡,幸好我們及時發現他,又治好了他。你知道嗎?我們就是用你捐的那筆錢買了一輛醫療車,那輛車改變了許多人的一生。” 這句話使哈普受到觸動,但他什麼也沒說,他摘下眼鏡不停地擦拭,很顯然,他是在藉這個動作掩飾內心的激動。姆姆關切地問他“你怎麼了?” 哈普沒有回答姆姆,而是問:“嬤嬤,您這一生,究竟希望成就什麼呢?“ 姆姆棕色的眼睛裡立即呈現一種深刻的憂傷,沉默了一會兒,她才說:“更多,更多。” 哈普說:“但是,難道您不明白?您所愛的窮人,是這個社會病態的結果,對症下藥,是不是比光醫治病症更有效呢?” 姆姆說:”總得要有人照料窮人啊。” 哈普說:“但這正是問題的癥結之所在呀,我無意冒犯那個至高的榮譽,但我還是要說:諾貝爾獎只不過是平息一下世界的良心而已,因為有您這樣的人在愛護窮人,我們才會感傷流淚,但是當演講過去之後,大家很快就會重新回到麻木不仁的生活裡。” 姆姆久久地看著哈普,說:“或許,你的工作可以激發人們來改變這個現狀。” 哈普回答道:“但是您不能繼續把窮人神化--'基督在世上的化身',他們不是基督,您把他們假裝成聖人,有什麼用?” 姆姆說:“我們虧欠窮人太多了,你用的是西方的思維和思想,你對窮人的期望太高了。” 哈普說:“不,嬤嬤,是您的期望太高了,您期望無盡的寬恕,您怎能忘了暴力,忘了腐敗,您怎麼會不憤怒?” 姆姆立即回答道:“不,你錯了,哈普先生,我也會憤怒,不僅如此,我常常生氣。當我看到棄嬰,我很生氣;當我看到一個孩子生活在惡劣的環境裡,我很生氣;當我看到年輕的女孩在戰爭中被強暴,被虐待,我很生氣,但是我必須寬恕,否則我怎麼繼續工作?我可以寬恕,但我並不接受。” 哈普摘下帽子,拿在手裡,他說:“嬤嬤,我不明白,我想我永遠無法了解。” 爾後是沉默。過了好一會兒,姆姆說:“哈普先生,在你走之前,可否為我做最後一件事?”哈普點了點頭。雖然他並不知道姆姆會要他做什麼。姆姆把哈普帶到一個重病的老人跟前,請他給老人餵飯。哈普沒想到會是這樣,他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接過飯碗,在老人身邊蹲了下來。他拿起飯勺,舀了一勺飯送到老人嘴裡。但是他很笨拙,不是餵得太少,就是餵得太多,以致很多飯粒落在老人的脖子裡,可想而知,像哈普這樣一個在世界各地奔走的一線記者,恐怕一輩子都沒有這樣面對面地親手照顧過一個人,也就是說,一輩子都沒有藉著這種微小的服侍,向一個人表達過心意。而這,恰恰是愛與服務的真義。 這時老人突然舉起一隻手,跟哈普說起話來。哈普感到很尷尬,以為老人在責怪他,就趕緊說:“對不起。”但老人還是不停地說。哈普不懂孟加拉語,不知道老人在說些什麼。於是他喊來蘇妮塔。抱歉,請你告訴我,他在說什麼?” 蘇妮塔蹲下來靠近老人嘴邊,細心地聽了一會兒,就轉過頭來對哈普說:“他在祝福你。” 哈普吃驚極了,他說:“他在祝福我?” 蘇妮塔回答道:“是呀,他在祝福你。” 哈普說:“但是,我僅用口袋裡的零用錢,就可以幫他買很多很多的食物了。” 蘇妮塔笑了,她笑得非常明媚。她說:“但你買不到他的祝福。” 天很快就黑了,對哈普來說,這是極其重要的一天。他以為自己永遠做不到的事。今天卻做到了。這條自我的巨大溝壑,一直橫亙在他面前,但今天他終於跨過去了。哈普走到窄長的窗戶前,他想抽一支煙,但點了兩次都沒點燃--他的手在發抖。想起姆姆從前說過的一句話:忘記自我,你便找到自我,他覺得自己突然有了一種全新的領悟。 這時,德蘭姆姆走了過來。哈普對她說:“我一直以為自己做不到,但是一旦跨出了這一步,就完全不同了。” 姆姆笑著點點頭,說:“是呀,如果我不從街上救回第一個人,我也就不會救回數以萬計的人了。愛得從一個人開始啊。”說完,她拍了拍哈普的手背,就走了。望著姆姆蒼老而佝僂的背影,哈普再一次被姆姆穩如泰山的信念所震動,有生以來,他第一次開始反思自己的人生哲學。 有一個43歲的美容師也在尼爾瑪·利德經歷了跟哈普一樣的人生轉變。這個叫斐妮的美容師寫道:我平生第一次來到這種地方,那真是一個難以忘懷的可怖經驗--身為一個美容師,我已習慣了一切都是美好而整潔的。一個修女要我給一個老婦洗澡,我覺得胃口是完全不可能的。我呆立在那兒,但她仍舊叫我,於是我哭了。我說我做不到。她就說:“好吧,跟我來。”她扶起那個只剩骨頭架子的女人往浴室裡走去。房中昏暗,而我痛苦異常。但就在那一瞬間,房子裡卻突然亮了起來--一分鐘前我還認為自己不行,而下一刻我卻了解到我其實也可以勝任。我猛然領悟到:無論什麼人,其實都可以是耶穌,不只是那位滿身瘡疤的老婦,而是整個世界都是耶穌的身體,結果我在那兒工作了6個月。現在,當有人對我說他們已經老得定型再無改變的可能時,我就說:“抱歉,我無法同意,我可是在48歲時徹底改變我的生命的。” 諾貝爾和平獎:至高的榮譽。其實,當德蘭姆姆知道要授予她諾貝爾和平獎的時候,她並沒有心花怒放,相反,她的心裡充滿了猶豫和矛盾。因為她一直牢記著耶穌的教導:“當你用右手行善時,不要讓你的左手知道右手所做的。”姆姆選擇終生為窮人服務,只是為了向世人見證上主的大愛,並不是為了博取世俗的榮耀。真正的基督徒,無論付出什麼,都是為了互相成為另一個基督,而不是別的。但是姆姆質樸直爽的天性,注定了她不會做作,不會假裝,或者故作姿態,譁眾取寵。因此,最後,她還是決定去領這個獎--代表窮人去領這個在世人看來至高無上的榮譽。 頒獎的前兩天,也就是1979年12月8日,姆姆乘飛機來到了挪威的奧斯陸。當姆姆提著一個簡單的手提包從出境室裡走出來時,和平獎評獎委員會委員長薩涅斯先生趕緊迎了上去,他握著姆姆的手,說:“我代表諾貝爾和平獎評獎委員會歡迎您,德蘭修女,國王殿下問候您,並且期望與您在典禮宴會上見面。“ 姆姆仍舊穿著那件樸素的白色粗布紗麗,只不過在外面加了一件黑色的棉質外套,腳上仍然穿著一雙半舊涼鞋。聽到薩涅斯先生說到宴會,姆姆立刻問道:“宴會?什麼宴會?” 薩涅斯先生回答道:“是的,我們為此特別舉行的典禮宴會,就在10號晚上。” 姆姆竟然說:“請把宴會取消吧。” 薩涅斯先生非常吃驚,諾貝爾獎自1901年設立以來,這是第一 次有人提出這樣的請求。他不解地問:“取消?為什麼?” 姆姆誠摯地回答道:“是的,請取消這個宴會,請把這筆餐費捐給加爾各答的窮人,好嗎?” 薩涅斯先生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終於回答說:“好吧,修女。” 奧斯陸的夜晚非常寒冷,並且下著小雪,但仍有很多人舉著火把前來迎接這位偉大的修女,其中還有好多孩子。 姆姆一邊把雙手舉在頭上行合掌禮,一邊以她經典的微笑跟大家打招呼,還時不時地伸出手去撫摸孩子們。那個盛大晚宴的花費,大概是7000美金,這頓花費7000美金的豪華國宴只能供1 35人享用,但如果把這筆錢交給仁愛傳教修女會,修女們就可以讓1.5萬印度窮人飽餐一天。 姆姆的行為很快就通過新聞媒體傳到了世界各地。在她的影響下,頒獎儀式一結束,挪威的鄰國瑞典立即發起全國性的捐助活動,一次募集的款項就達到了40多萬瑞幣。 這是姆姆完全沒有料到的。而我們,是不是因此對姆姆時常掛在嘴邊的那句“上主自會照管”,終於有了一些比較切近的領會呢?愛是一顆奇妙的種子,它一旦被種進合適的土壤裡,就不僅會生長出真和善、美德和高尚的心靈,還會生長出更豐盛更充盈的愛。德蘭姆姆就是一顆這樣的種子,而且僅僅依靠這顆種子,她的身後就湧現出了成千上萬的追隨者。 至於那筆19萬美金的和平獎獎金,姆姆也全部交給了修會,修會用這筆錢為印度的麻風病人設立了一個防治基金。姆姆連一美分都沒有留給自己。不僅如此,她甚至賣掉了那枚在世人看來無比珍貴的金質獎章,所得的錢也是如數用在了窮人身上。 1979年12月10日,頒獎典禮終於到了,這一天,奧斯陸的天氣非常晴朗,德蘭姆姆脫下了黑色的外套,仍舊穿著那件代表貧窮的印度平民婦女的服裝,神態安詳步履從容地走上了那個令全世界矚目的領獎台--也有人說她棕色的眼睛裡淚光閃閃然後她代表窮人發表了一個簡樸的獲獎感言。但這個簡樸的感言,因其飽含的愛與感謝,而深深地感動了全世界。 讓我們一起來分享其中的一小段吧: “這項榮譽,我個人不配領受。我以天主的榮耀接受此獎,同時代表世界上所有飢寒交迫、流落街頭和傷殘疾病的人們,以及那些被忽略未被關懷的人們,我以他們的名義來領獎。和平獎使得貧富之間相互了解。今天我在這裡強調關愛窮人,因為窮人同樣也是上主親手所造並被祂關愛的子民。因此,如果我們背棄窮人,就等於是背棄基督;如果我們傷害窮人,就等於是傷害基督。我們的窮人是偉大, 的,他們需要我們的尊重,也需要我們的愛與重視。 “請記住,上主賜給我們的禮物,就是要我們相互關愛。我們都可以用上主的禮物做我們能做到的事情。讓我們為了基督施予他人愛心吧,讓我們像祂愛我們一樣相互愛戴吧。” 1979年的諾貝爾和平獎,是在包括美國前總統卡特在內的56位候選人中評選出來的--20年後,即2002年,卡特也獲得了諾貝爾和平獎。德蘭姆姆的獲獎表明:和平不是只有一種,政治也並非謀求和平的惟一手段,就像姆姆自己說過的,她也是一個革命者,但她革命的方式革命的成分卻只有一個,那就是愛。 1980年6月的一天,德蘭姆姆和卡特幾乎在同一時間抵達西班牙的馬德里,然後在那裡對公眾發表了演講。卡特講的是歐洲的一體化,美國在西班牙的投資安方的安全問題。而德蘭姆姆講的是:窮人的地位,彼此的關愛,以及她一貫的主題--仁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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