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李蓮英

第18章 八、千年老參(2)

李蓮英 斯仁 13859 2018-03-16
兩番交手,兩次失敗,一向爭強好勝、專橫跋扈的慈禧太后怎能嚥下這口氣?大喪過後,慈禧太后便常常和李蓮英商議,想藉機革掉恭親王的職務。但平日里恭親王奉公守法,辦事公正,從無失職之處,想革他卻找不到適當的藉口,這可把慈禧太后和李蓮英給急壞了。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光緒十年,雲南報銷案、中法戰事接踵而來,終於使慈禧太后和李蓮英如願以償! 向來軍費的報銷,是戶部司官與書辦的生財之道。遇上這種事,他們都想趁機為自己撈點油水,而那些地方官員們更想趁機虛報帳目,發筆橫財。雲南的報銷案在光緒九年年底就已發動,派出糧道崔尊彝和永昌府淵英章,攜帶巨資,來京打點。太常寺正卿周瑞清時為軍機章京,與軍機大臣景廉及以軍機大臣身份署理部務的王文韶關係頗好,因此二人一到京就找上了周瑞清,上下打點一番,將報銷一事順利了結。

然而凡屬軍費報銷的案子,雖由戶部主管司承辦,但一定要知會兵部和工部,牽涉甚廣。崔尊彝、潘英章二人只在戶部上下打點,卻忘了這兩尊菩薩。時新任戶部堂官閻敬銘正大刀闊斧整頓戶部,便有人趁機將這事給捅了出來。由於涉及軍機大臣,於是閻敬銘趕緊上奏。恭親王身為首席軍機大臣,屬下涉嫌受賄,他當然難辭其咎。 "恭王爺,"慈禧太后坐在椅子上,得意洋洋地開了口: "戶部堂官閻敬銘所奏雲南報銷案一事,你可知曉?" "禀太后,臣已有耳聞。" 慈禧太后進一步說道:"你看該怎麼處置呢?" 奕本想替景、王二人剖白,一聽這話,只得順著她的話答道:"皇太后聖明,重臣名節甚重,像這類事情,總要有個確實證據,不能得著風就是雨,隨意誣衊大臣,這個風氣決不可長。"

"當然,凡事要憑證據,你去查問一下,問清了再說。"慈禧太后這會也拿不出什麼證據,只得說道。 讓我去查?將來你再給我安個徇私情的帽子?奕略一躊躇,答道:"太后,臣為首席軍機大臣,而這事又涉及景廉、王文韶二人,可否另派王公大臣調查?" "可以。派醇王好了。"慈禧太后又說,"翁同和為人也還公正,讓他一起問。" 於是當即擬旨明發,說是"事為朝廷體制,重臣名節所關,著派醇親王、翁同和詳加詢問,務得確實憑據,即行複奏。" 李蓮英聽得消息,頓時來勁了,急忙吩咐李三順:"三順,快去把孫大人請來。"

"孫大人"是指工部左侍郎孫毓汶。他字萊山,山東濟寧州(今濟寧市)人。乃道光朝體仁閣大學士孫玉麻之孫,咸豐朝戶部尚書孫瑞珍之子,咸豐六年會試一甲第二名,授為翰林院編修。八年丁父憂,推恩賞侍讀銜。孫毓汶在籍期間,為鎮壓捻軍起義曾興辦團練,後以抗捐被僧格林泌奏劾。時恭親王奕柄政,以其"世受國恩,首抗捐餉,深惡之",將他革職遺戌。因此他對奕恨之入骨。後通過投奔醇親王,巴結李蓮英,逐漸又被起用。李蓮英這會要成就好事,自然就找上了他。 孫毓汶一聽李蓮英喚他,急忙三步並作兩步,跑了來道: "總管近日可好,不知喚下官有什麼事?" 只見李蓮英笑著說道:"孫大人,你近來怎的這麼糊塗,雲南報銷案一事你可知曉?"

孫毓汶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納悶地問:"我聽說了些,這有什麼呀?" "你呀!"李蓮英用手指指他說:"這可是個升官的好機會,你不想?" "怎麼說?"孫毓汶依舊不明白。 "近日恭親王恃寵專權,藐視太后,我聽說云南報銷一事,恭親王、寶鋆等均受了賄賂,你是朝廷重臣,豈可袖手旁觀? 現在還不明白嗎? "李蓮英詭秘地說道。 孫毓汶頓時恍然大悟,連喊:"明白了,明白了!謝總管提醒,我這就回去辦,這就回去辦!"說著,轉身急步而去。 回到家裡,取出筆墨紙硯,孫毓汶便忙開了。孫夫人看他這副急急忙忙地樣子,禁不住問:"老爺,又有什麼事呀,連飯都顧不得吃了?"

"好事,大大的好事!"孫毓汶按奈不住內心的喜悅之情,激動地說:"幸虧李總管提醒,不然我還真忽視了。" "到底是什麼事呀?" "恭親王現在依仗權勢,藐視朝廷,太后極為不滿。雲南報銷案景廉、王文韶涉嫌受賄,他主管軍機處,豈能沒有責任?我藉機參他一本,你說會怎樣?"說完孫毓汶禁不住大聲笑了起來。 "老爺,現在只是傳聞,並沒什麼確鑿的證據,您可千萬要慎重呀。" "別說了!"孫毓汶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真是婦人之見,有了確鑿證據我再上奏頂個屁用!出去,出去!"

第二天一早,孫毓汶的折子便到了慈禧太后手裡,拿著那折子,慈禧太后會心地笑了。恰在這時,報銷案也已有了眉目,景廉、王文韶雖實際未接受賄賂,但卻有疏於職守之責。這不是個絕好的機會嗎?站在一邊的李蓮英忍不住開口說道:"老佛爺,奴才看該是動他的時候了吧。"慈禧太后看看李蓮英,笑著點點頭說:"去,傳恭親王進宮。" 聽到慈禧太后召見自己,恭親王明白,大難就要降臨到自己頭上了,進宮的路,他走過無數次,可這次,卻顯得是那麼的漫長…… "臣恭親王奕叩請皇太后聖安。" 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恭親王,慈禧太后得意的笑了笑,說道:"恭王爺,雲南報銷案一事想必你也知曉了吧。你看該怎麼處置呢?"說著晃了晃手中的折子。

"臣無適可說,一切聽太后裁決。" 諒你也沒話說!不抓住你的把柄你能如此順服?慈禧太后冷笑兩聲,說道:"既然這樣,就照吏部所議,將景廉、王文韶實降兩級,不准抵銷。至於你嗎……" 聽到這裡,恭親王心裡不由得一緊,連忙說道:"臣疏於職守,請太后重處!" "他們二人失職,不能說沒你的責任。"慈禧太后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不過重處倒不必了,以後辦事謹慎些。記住,再不要出什麼差錯了!" 恭親王聽了這話,不由得愣住了,這事難道就這麼過去了?正在這時,慈禧太后又開口說道:"好了,你可以下去了。"

不只恭親王納悶,就連善於揣度慈禧太后心思的李蓮英也傻了,我這番苦心難道就這麼白費了?待恭親王一走,就急不可待地問:"老佛爺,您這是……,難道就這麼算了不成?" 只見慈禧太后冷笑著說:"現在還不是時候!你也不想想,恭親王可不是一般人,他乃是朝廷重臣,豈可因這點小事免了他?如果這樣,不但不能如願,反而會招來更多的非議。現在先給他點顏色看看,過陣子再說吧。" "老佛爺您真是女諸葛!只是這日後有沒有機會可就難說了。" "你怎的這麼笨呀,現在形勢緊張,何愁沒有機會?" 聽了慈禧太后的話,李蓮英真是佩服的五體投地。對呀,現在與法國形勢緊張,還怕沒機會?我怎的這麼糊塗。

幾千年來,在中國周圍形成了一個中華文化圈。圈內的國家和地區程度不等地接受中華文化的影響,在政治上接受中國歷代中央政府的領導、保護與支持。其中越南為這個文化圈上重要的一環,與中國有著"唇齒相依"的關係。越南正式受清朝的冊封,是在順治十八年,承認前一年九月自稱國王的黎維祺為"安南國王"。到了嘉慶九年,改安南為越南,國王阮福映,年號嘉隆。 法國侵略越南可以說是蓄謀已久,早在十七世紀,法王路易十六就曾根據在西貢傳教的法國主教百多祿的建議,制定了一個旨在把越南變為其殖民地的"法蘭西東方帝國"計劃。阮福映在統一越南"三折"時,曾委託天主教神父,請求法國援助,並與法王路易十六訂立條約,願割土作為酬謝。

後法援未到,按說條約當然失效,但法國的侵略觸角卻從此伸進了越南。 十九世紀五十年代,法、英一起發動第二次鴉片戰爭後不久,藉口其傳教士在越南被殺,在越南攻城掠地,並與同治元年夏天強迫越南簽訂《西貢條約》(第一次西貢條約),越南除賠款割地之外,同時承諾,此後不以領土的任何一部分割讓給法國以外的任何一個國家。此後法國逐漸佔據了整個南圻,並從七十年代開始,又將其侵略魔爪伸向北圻,圖謀由此打開通向中國西南地區,首先是雲南和廣西的大門。 同治十二年,法國出兵攻襲河內及其附近各地,越南國王急向駐紮在中越邊疆保勝一帶的劉永福"黑旗軍"求援。劉永福當即率部趕至河內,經過激戰,殲敵數百,法軍頭子安鄴被擊斃。但就是在這種形勢下,怯懦的越南政府因怕法國再來報復,竟與同治十三年正月底,在西貢與法簽訂和平及同盟條約,其主要內容是:法國承認越南為獨立國,越南則承認法國的保護權;越南的外交事務,由法國監督,不得與他國有聯屬關係等等。越南是中國的藩屬國,在漫長的歷史中,中越關係極為密切。而這個條約承認越南是完全"獨立"的國家,其實質是無形中否定了中越傳統的宗藩關係。但清廷因為台灣番社事件,對日交涉正吃緊的時候,無暇顧及,只下了一道密旨給廣西巡撫劉長佑,"固守邊圍"而已。 第二次西貢條約簽訂以後,法國因為普法戰爭剛剛結束,元氣大傷,暫時放棄了對越南的進一步侵略,到了八十年代,代表大資產階級金融家利益的茹費里內閣上台不久,法國再次發動侵略越南的戰爭。光緒八年三月,法國駐西貢總督、海軍上校李威利率領一支四百五十人的隊伍,再次攻陷河內。光緒九年三月,又入侵南定。作為越南宗主國的清王朝由於各路的呼籲,亦漸漸重視戰局的發展,並作出軍事部署:以湘軍首領曾國基署理兩廣總督;雲貴總督劉長佑免職,調陰鷙沈毅、有霸才之稱的福建巡撫岑毓英督滇;唐炯出任雲南藩司;同時不准李鴻章回籍服三年之喪,只准假百日期滿回天津駐紮,督率所部各營,認真操練,並署理通商事務大臣;並暗派唐景崧南下聯絡劉永福黑旗軍,使之為朝廷所用。 恰在這一時期,雲南報銷案起,身為首席軍機大臣的恭親王奕雖說未受重責,但經此挫折,變得縮手縮腳了,已完全沒有了當年的能力。他明白慈禧太后使的是欲擒故縱之計,因而唯怕戰局一旦不利,自己會被抓住把柄,所以對法國的侵略,總是尊重李鴻章的意見。 光緒九年五月。黑旗軍與越南人民在河內城西紙橋,鏖戰三個多小時,擊斃法軍司令李威利,取得了震動中外的紙橋大捷。消息傳來,舉國沸騰。一時間,主戰的言論甚囂塵上,慈禧太后更是心花怒放,急忙召見恭親王。 "恭王爺,劉永福在紙橋打了個大勝仗,你知曉嗎?"慈禧太后興奮地說。 "臣知曉了,真是可喜可賀。" "這幾年來,英法俄日等國一再犯我天朝尊嚴,這也算是給了他們個教訓,讓他們知曉,咱大清帝國也不是軟弱可欺的。" "是的。"恭親王不冷不熱地說。 慈禧太后接著說道:"恭王爺,如今既有劉永福能用;岑毓英、唐炯等也都說能打仗;曾紀澤打回來的電報也說不宜對法讓步;再加上越南心是向著咱大清國,這不都是能打的樣子嗎?你說呢?" "不能打!"恭親王一聽要與法國開戰,急忙說:"皇太后聖明,這些都是外面的遊詞浮議!說法國的軍隊勝不了劉永福,未免把法國看得太輕,把劉永福看得太重,至於岑毓英,剛到任還不知道怎麼樣,唐炯更是個紈褲,臣聽說他嫌越南的水不好,專派驛馬從滇運水喝。像這樣的人,怎麼能打仗呢?" "有些言過其實了吧。"慈禧太后聽了恭親王的話,不高興地說:"這些人都是你們議過的,怎的這會就不能用了?你下去,再與寶鋆等人細細研商一下。" 自鴉片戰爭以後,中國屢受外國的侵略,作為大清帝國最高統治者的慈禧太后怎能甘心呢?這樣著臉上也沒有光彩呀!這會聽到劉永福在越南打了個大勝仗,她不由得產生了戰的念頭。本想找恭親王商討一下,可誰想卻得了這麼個結果,待恭親王一走,她就生起悶氣來。李蓮英見狀,忙上前說道:"老佛爺,您還不明白嗎?恭王爺這是怕戰局一旦不利,會對他不妙呀。" 聽了李蓮英的話,慈禧太后好像也明白了過來,冷笑兩聲說道:"他想的挺美的,沒這麼便宜的事!" "老佛爺,奴才倒是有個主意,不知……" "說吧!" "老佛爺",李蓮英得意的說道:"奴才想他既然這樣,您何不派個親近的人參與籌劃呢,這樣一來可以順了您老的心願,二來嘛,將來免了他,也好接替呀。" 對呀,我何不再派個人參與籌劃呢,有功是他的,有過則推到他恭親王身上。可是,該派誰呢?慈禧太后不由得又犯了愁。 "老佛爺,奴才想醇親王挺合適的,您說呢?"就在這時,李蓮英又開了口。 醇親王奕譞乃道光皇帝第七子,因為兒子載湉作了皇帝,為避嫌一直在家清修。他的福晉乃是慈禧太后的親妹妹,再加上他平日里對慈禧太后百依百順,因而這時李蓮英就想到了他。慈禧太后聽了自然覺著滿意,當即傳旨令醇親王參與籌劃法越事宜。 就在醇親王參與籌劃法越事宜之時,風雲突變。法國遭黑旗軍沉重打擊後,惱羞成怒,於是兵分兩路,一路由波特率領,進攻黑旗軍,一路由海軍司令孤拔與何羅杧率領直撲越南首都順化。北路法軍由於遭黑旗軍英勇抵抗,未能得手;但南路卻取得了成功,孤拔的艦隊封鎖了越南各海口,並且攻破順安砲台。恰在這時,越南政局發生重大變化,"嗣德皇帝"阮福映病歿無子,王朝內部在強敵壓境時不但不合力抵禦外侮,反而互相爭權,引起內訌,使法國得以可乘之機。八月,新立國王阮福升乞降,與法國簽訂二十七條的《法越新訂和約》(第一次順化條約),越南自承為法國的保護國,宣布脫離對清政府的宗藩關係。越南統治者屈服以後,法國侵略者便將佔領北越、消滅和驅逐那裡的黑旗軍與清軍進而侵犯我國的西南邊疆,做為下一步軍事行動目標,中法之間的正面衝突已難以避免了。 這一極大的轉變,使得清政府在外交、軍事上都處於極端不利的地位。恭親王奕也陷入深刻的矛盾之中。說心裡話,他不想戰,因為戰事一開,一切責任都由他負。可他是愛新覺羅氏子孫,他怎忍心看著祖宗創下的基業,就這樣毀了?想想還是大局為重。可戰又該如何戰法?就前線那些軍隊怎能抵住法軍的進攻? "王爺,我看不如這樣。"寶鋆見狀,說道:"現在外交一途尚未完全斷絕。不如一方面與法交涉,一方面抓緊時間調整部署,準備迎戰,您看可以嗎?" 恭親王沉思了許久,方點點頭,旋即入宮而來。 "恭王爺,"慈禧太后陰森著臉,坐在椅子上說道:"你看現在該怎麼辦呀?" 恭親王小心答道:"太后,臣以為現在應一面與法交涉,一面加緊軍事部署,以迎法敵。" 慈禧太后一心只想著趕緊開戰,一聽這話不由得喊道: "哪次你們都是交涉,可交涉出個什麼結果了?現在是在人家的地方打仗,好像勝敗都可以不大關心,若是人家攆到咱國土上來,又該怎麼說?" "太后息怒,臣對交涉亦不完全放心,故而在交涉的同時主張加緊部署軍隊。" "交涉,交涉!除了交涉你還會說什麼?" 聽了這話,恭親王也忍不住了,開口說道:"太后誤解臣的意思了,臣豈不知能打勝仗,大張聲威是好事?只是我軍前線兵力過於薄弱,只有如此,方能贏得時間,作充分的準備呀!" "不要說了!岑毓英頗能打仗;唐炯一向勇敢,徐延旭亦能統兵,再加上劉永福,應該能打勝仗。傳我旨意,令李鴻章把中法越事公諸於世界。宣布由於法軍已先進攻,我大清只好應戰。" "太后,臣……" 沒等他話說完,慈禧太后已開了口:"退下去!" 意猶未盡的恭親王看到這種情況,只得默默退了下去。回到軍機處,寶鋆趕緊捧上杯茶問:"王爺,情況怎麼樣?" "太后的意思,馬上迎戰!" "前線兵力如此薄弱,怎可冒然應戰?至少也得等兵員到齊後……" "不要說了,我何嘗不想?可又有什麼辦法?趕緊去把醇王爺找來,商量部署吧。" 當下,軍機處調整部署:責成李鴻章部署津防,以固京畿;左宗棠負責江防,以備法軍艦隊自長江入犯;命令王德榜率已募新軍出關抗法,不久加派廣西巡撫徐延旭出鎮南關協助劉永福,並命唐景崧激勵劉永福攻取河內。 慈禧太后一心想著打個勝仗,可她哪裡曉得前線兵力薄弱,僅有的那點軍隊還是將領間互相猜忌,士兵惜命怕死,雖傳旨調兵,可短時間內豈能會集?法軍得知清廷準備應戰,急忙加緊進攻北越。光緒九年底,孤拔率六千侵略軍分兩路進攻山西,守軍唐炯部聞風而逃,劉永福黑旗軍代為堅守,但由於徐延旭等人妒賢嫉能,不發援兵彈藥,與法軍激戰五天后被迫撤出,山西失守。光緒十年一月,接替孤拔為統帥的米樂乘勝又率軍進犯北寧,駐守那裡的徐延旭擁兵五千,卻不戰而逃,使法軍於二月間輕而易舉地佔領了北寧。山西、北寧為北圻戰略要地。形勢險要,歷來為兵家必爭之地,二地的陷落,使得滇、桂完全暴露在法軍面前。 山西、北寧失守的消息傳來,清廷舉朝震驚。一時間,言路大開,紛紛追究戰敗責任。在專制制度下,一切功勞歸於上,一切錯誤歸於下,代人受過的責任自然就落在了運籌帷幄的軍機大臣身上。 光緒十年三月初八晚,儲秀宮內寂靜無語。雖說不是十五,但月亮卻格外的亮,皎潔的月光透過窗戶灑向屋內,使得屋內如同白晝一般。此刻,慈禧太后正悠閒地躺在床上,凝視著空中那彎彎的月亮。 "老佛爺,"就在這時,李蓮英拿著個折子走了進來,面有喜色地說道:"日講起居注官左庶子有事上奏。" "明天再說吧。" 李蓮英詭秘地笑笑,說道:"老佛爺,這事可非同小可呀,聽說與恭親王……" 一聽恭親王三字,慈禧太后不由得坐了起來,急忙說: "快念來我聽。" 只聽李蓮英念道:"臣左庶子盛昱跪奏為疆事敗壞,責有攸歸,請將軍機大臣交部嚴加議處,責令戴罪立功,以振綱紀而圖補救事。……恭親王、寶鋆久直樞延,更事不少,非無知人之明,與景廉、翁同和之才識凡下者不同,乃亦俯仰徘徊,笑歡成敗,其咎實與李鴻藻同科。然此猶共見共聞者也。……該大臣等參贊樞機,我皇太后皇上付之以用人行政之柄,言聽計從,遠者二十餘年,近亦十數年,乃餉源何以日繼,兵力何以日單,人材何以日乏,即無越南之事,且應重處,況已敗壞於前,而更蒙蔽諉卸於後乎?……唯有請明降諭旨、將軍機大臣及濫保匪人之張佩綸,均交部嚴加議處,責令戴罪圖功,認真改過,諱飾素習,悉數湔除……。" 聽了盛昱的奏摺,慈禧太后坐在床上,久久的思索著。 "老佛爺,這可是個絕好的機會呀!"看慈禧太后久久不說話,李蓮英忍不住說了句。 "知道了,你出去吧。" 這是怎麼回事呀?李蓮英真是丈二和尚摸不著腦袋,回到屋裡,急忙喚來徒弟李三順,將剛才的事說了一遍。李三順搖頭晃腦了一陣,開口說道:"師傅,徒兒想老佛爺心裡可能有顧慮。" "快說,顧慮什麼?"李蓮英急忙問。 "一個嘛,是火候不到,還不能動恭王爺;再有一個就是怕醇王爺不支持。不過徒兒想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 "既然這樣,明日一早你就出宮,把孫大人找來。記著,讓他快些來!" 第二天一大早,孫毓汶便跟著李三順進了宮。 "總管,這麼早找下官來,不知有何要緊的事。"孫毓汶納悶著問。 "三順,去外面盯著點。"待李三順出了屋,李蓮英接著說道:"孫大人,老佛爺欲改組軍機處,只是不知醇王爺意下如何,所以找你來,想讓你先去給醇王爺透透風。這事如果辦好了,你可就……" 孫毓忙急忙問:"不知太后打算怎麼改?" "全班盡撤!你快去辦,中午老佛爺臨幸壽莊公主府賜奠,我想可能要召見他。" 宣武門內的太平湖畔,格外的寧靜。湖中荷花盛開,湖邊重柳依依。湖東岸,綠樹成蔭,古老的松柏,粗大的國槐,蔭庇著聲威赫赫的醇親王府。用過早點,醇親王便來到花園,擺弄著他那些花兒。自從次子入承大統,他便閒散在家,雖說這陣被慈禧太后派去參與籌劃法越事宜,但軍機大臣們多系恭親王提拔上來,凡事也不大和他商議,因此依舊無所事事。 "王爺,晚生孫毓汶給您請安了。" 醇親王轉臉一看。說道:"萊山,這麼早過來有什麼事嗎?" "晚生剛從宮裡出來。"說到這裡,孫毓汶用眼四周望望,一見沒人,方接著說道:"聽李總管說,太后打算將軍機大臣全班盡撤,就是不知王爺您有何意見?" "你是說軍機全班盡撤?"醇親王雖說對奕不滿,早想取而代之,聽了孫毓汶的話仍是一驚,說道:"從雍正七年設軍機處以來,還沒有這個成例呀!" "王爺,例由人興,而且也得顧著六爺的面子呀。" "這話怎麼說?"醇親王不解地問。 "王爺,唯有全班盡撤,算替六爺分謗,他的面子才好看些。" "這倒也是,走,去房中再細細商談。"說完,二人便去了適園的香齋,閉門密議起來。 壽莊公主是醇王同母的妹妹,行九,所以又稱"九公主"。同治二年出嫁,十四個月後就守了寡。這是慈禧太后指的婚,她內心不免歉然。又因為她是醇親王的胞妹,特加伏遇,由和碩公主進封固倫公主,賜乘杏黃轎。但這些並無補九公主的相思之苦,終於一病不起,在一月前斃逝。這日九公主金棺將奉移墓園,慈禧太后親臨奠酒。 由於慈禧太后親臨奠酒,王公大臣中除恭親王被派往東陵普祥峪主持慈安太后三週年祭典外,都早早趕到九公主府。 正午時分,慈禧太后駕到。王公大臣們站過班等候分班行禮。 誰知李連英傳懿旨:無須進見,各自散去。眾人不由得納悶起來。他們哪裡知道,就在九公主府的大殿內,此刻正進行著一場足以震驚朝野的密謀…… "醇王爺,"慈禧太后取出盛昱的折子,交與醇親王,說道:"你看看,該怎麼樣才能讓他們戴罪圖功?" "盛昱的話,正是臣心裡的話。但臣以為要責成他們戴罪圖功,實在很難。皇太后聖明,這些人年富力強的時候,尚不能為朝廷出力;年紀大了,能有什麼指望?" "那麼你的意思是什麼呢?" "臣以為應將其全班盡撤。" "這樣不太合適吧?"慈禧太后故意問道。 "太后,臣覺著只有如此,才能使我朝重新強盛起來,更好地抵禦外侮。" 聽了醇親王的話,慈禧太后那忐忑不安的心方算放了下來,只見她故作平靜道:"這個折子我先留下,你再好好琢磨琢磨,然後寫個折子呈上來。" "臣遵旨。" 回到宮裡,慈禧太后開心地躺在床上,萬般舒恬。恭親王啊恭親王,這就是你與我作對的下場!現在你還有什麼好折騰的?想著想著臉上不由得浮現出得意的笑容。 李蓮英跪在地上,雙手捧著水煙袋,見狀忙恭維道:"老佛爺,這以後一切事可全是您老人家一人作主啦!" "你也出了不少力,這我心裡有數,虧不了你的。"慈禧太后笑著說道。 李蓮英聽了這話,內心不由一喜,急忙說道:"老佛爺說哪的話,這不全都是奴才們應該做的嗎。" 忽的慈禧太后想到件事,忙問:"蓮英,你看這次該派誰入主軍機處呢" "老佛爺,奴才不敢說。"李蓮英雖在背地裡做了不少的事,但在慈禧太后面前還是不敢放肆,於是說道。 "儘管說來,沒人敢動你一根毫毛的,你放心。" 這時只見李蓮英說道:"老佛爺,奴才想當然應該派稱心的人去。比如醇親王他…… 醇親王是不錯,不過本朝自設立軍機處以來,向無諸王在軍機處行走者。恭王參贊密笏,亦只是權宜之計。如果現在派醇王去,只怕言論上行不通。 "那麼您看禮王爺呢?他為人挺老實的,應當不會給您老惹出什麼麻煩來。還有那個孫毓汶,奴才看也挺合適的。" "嗯,這兩個人確實不錯,你呆會把這事給醇王爺說說,看他有什麼意見沒?" 有了李蓮英、孫毓汶的精心謀劃;醇親王的全力支持,一切事情自然都如慈禧太后所願順利地進行著。三月十三日,慈禧太后沒有像往常一樣召見軍機大臣,而只單獨召見領班軍機章京,按她的意見御前擬旨,朱書授出: 諭內閣:欽奉慈禧端佑康頤昭豫莊誠皇太后懿旨:現值國家元氣未充,時艱猶巨,政虞叢脞,民未敉安,內外事務,必須得人而理。而軍機外實為內外用人行政之樞紐,恭親王奕等,始尚小心匡弼,繼則委蛇保榮,近年爵祿日崇,因循日甚。每於朝廷振作求治之意,謬執成見,不肯實力奉行,屢言者論列,或目為壅蔽,或劾其委靡,或謂簠簋不飭,或謂昧於知人。本朝家法綦嚴,若謂其如前代之竊權亂政,不唯居心所不敢,亦實法律所不容。只以上數端,貽誤已非淺顯,若不改圖,專務姑息,何以仰副列聖之偉烈貽謀?將來皇帝親政,又安能諸臻上理?若竟照彈章一一宣示,即不能複議親貴,亦不能曲全耆舊,是豈朝廷寬大之政所忍為哉?言念及此,良用惻然。恭親王奕、大學士寶鋆,入直最久,責備宜嚴,姑念一系多病,一系年老,茲特錄其前勞。全其來路。奕著加恩忉留世襲罔替親王,賞食親王全俸,開去一切差使,並撤去恩加雙俸,家居養疾;寶鋆著原品休致。 …… 同一天,又頒發上諭:"禮親王世鐸著在軍機大臣上行走,毋庸學習御前大臣,並毋庸帶領豹尾槍。戶部尚書額勒和布、閻敬銘、刑部尚書張之萬均著在軍機大臣上行走。工部侍郎孫毓汶著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 懿旨傳出,滿朝愕然。恭親王奕自咸豐十一年入值軍機處至今已有二十多年,在人們的印像中,他即便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決不至於一擼到底呀!盛昱更是始料未及,同時亦懊悔萬分。因為兩者相比,新軍機處遠不如舊軍機處。禮親王世鐸為人懦弱無能,遇事毫無主見;額勒和布吶吶寡言,被人譏為"啞人";張之萬號稱"治事精捷"、"練達",實則"唯工迎合";孫毓汶更是個拍馬溜鬚之徒,只有個閻敬銘是因善於理財受到慈禧太后賞識而入值軍機。如此變更,豈不是"易中樞以駑產,代蘆服以柴胡"? 盛昱家園林清幽雅緻,牡丹花尤負盛名。適值春季,競相開放。由於主人素來風雅好客,以往年年此時,都格外的熱鬧,門庭若市。然而這一天卻格外的寂靜,花園內,滿腹心事的盛昱正獨自一人喝著悶酒,不時發出一兩聲長嘆。 "老爺,"盛夫人急匆匆地走來,說道:"您怎麼還在這喝酒呀!難道您不知道發生了大事?軍機處被全班盡撤了!" 聽了夫人的話,盛昱長嘆道:"我已知曉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呀?" "我給太后上了道折子,指責軍機處辦事不力……" 不等他話說完,盛夫人已開了口:"怎麼?那折子是你上的?你怎麼這麼糊塗呀! "我也是好心呀!我乃天潢貴冑,怎忍心看著祖宗創下的基業毀掉?"盛昱擦擦眼睛,長嘆一聲,接著說道:"唉,我盛昱自負一生,沒想到到頭來竟做了別人的工具,這讓我將來如何去見列祖列宗呀!" "做了誰的工具?"盛夫人驚訝地問。 "太后!我現在才想通了,太后跟醇王爺早就打算去掉恭王爺了,只是定亂安國的親貴,理當優禮;怎麼也說不出不要恭王爺當國的話,正好有我這個折子,讓他們抓住了個題目!" "唉,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您還是去王爺府裡解釋一下吧,他老人家對咱挺好的,可您卻……" "我還有什麼臉去見他老人家呀?"盛昱長嘆道。 "老爺,您還是去趟吧!您心裡不好受,您想沒想過,他老人家此刻比你更難受呀!" 在夫人的一再催促下,盛昱終於鼓起勇氣,穿上件樸素的黑布夾袍,出門奔恭親王府謝罪而去。 一走到大翔鳳胡同鑑園,盛昱的心跳不由得加快了許多。 他乃是清初肅親王豪格的七世孫,算起來是恭親王奕的侄子,因而平日經常到恭親王府走走,對於這的一切,他都格外的熟悉。可這次看見門額上"恭親王府"那幾個字,他卻覺著陌生了許多,站在府門前,他久久地佇立著…… "唉喲,盛大爺來了!王爺這會正在會客,總得半個多時辰,才能敷衍得走。您先在小客廳坐吧。"門上看見盛昱,急忙打招呼道。 小客廳是恭親王專跟熟人閒敘的地方,沒有幾個人能到得了這裡。如今聽下人這樣說,盛昱的心才稍稍安了些,但卻更覺慚愧。一個人坐在椅子上,望著窗外,窗外春光明媚,幾隻燕子在樹上嬉戲,這一切是多麼美好!然而此時的他哪有心思領略,他在思索著呆會該如何面對恭王爺…… 也不知過了多久,忽聽得一聲"王爺到!"盛昱急忙定過神,搶上兩步,出門迎候。 "六叔,侄兒給您請安了!" "你來了好長時間了吧?"恭親王一面問,一面進了屋子。 "侄兒剛到一會。"盛昱答應著,急忙跟了進去。 到了屋內,恭親王就在窗前一張坐慣了的藤椅上坐了下來,看他的神色,依舊是那麼平和,彷彿什麼事也未發生過一般。可愈是這樣,盛昱的心裡愈是不好受,只見他撲通一聲跪倒在恭親王面前,哽咽著說道: "六叔!侄兒對不起您老人家,求您老人家原諒。" "言重,言重!快快起來,這是做什麼?"說著恭親王上前扶起盛昱。 "六叔,我心裡好難受。我後悔自己竟做下這等對不起列祖列宗的事!" 聽到這話,恭親王的臉色沉重了:"不要說了!"他的聲音帶著點嘶啞,"我在軍機處總署二十多年了,國事如此,自然難辭其咎。" "六叔,我……" 沒等他話說完,恭親王已微笑著說道:"好了,不要再難過了。我早知有今日了。自慈安皇太后大喪後,我已防著此著。忽忽間已有三年之久,還算慈恩高厚。諭旨責我委蛇保榮,我也承認。我若不是這般做法,恐怕早已有今日之結局了。" "話雖如此,侄兒亦太苛刻了些。"盛昱雙目含淚地說: "激出今日之局面,實在意想不到贖愆補過,責無旁貸,我一定還要上折子!" "不必!"恭親王正色勸道,"現在時事多艱,交涉日亟,你只要竭忠報國就可以了,不要再枉費心力於這無益之事了。" "六叔!"盛昱固執地說,"我一定要試一試!" 回到家中,盛昱連澆花餵鳥的常課都顧不得,徑直奔書房,鋪開紙筆。構思久久,方落筆寫道: 為獲譴重臣,未宜置身事外,請量加任使,嚴予責成,以裨時難,恭折仰祈聖鑒事:……惟是該王等既以軍國重事,貽誤於前,若令其投老田園,優游散局,轉遂其逸之念,適成其誘卸之心,殊不足以示罰。方今越南正有軍事,籌響徵兵,該王等於檔案尚為諳練,若概易生手,聖躬既恐煩勞,庶務或虞叢脞。況疆事方殷而朝局驟變,他族逼處,更慮有以測我之深淺,於目前大局殊有關係。 ……恭親王才力聰明,舉朝無出其右,只以沾染習氣,不能自振。李鴻藻昧於知人,勒於料事,唯其愚忠不無可取。國步阽危,人才難得。若廷臣中尚有勝於該二臣者,奴才斷不敢妄行瀆奏。唯是以禮親王與恭親王相較,以張之萬與李鴻藻較,則弗如遠甚。奴才前劾章請嚴責成,而不敢輕言罷斥,實此之故。可否請旨飭令恭親王與李鴻藻仍在軍機上行走,責令戴罪圖功,洗心滌慮,將從前過錯,認真改悔。如再不能振作,即當立予誅戮,不止罷斥,如此則責成既專,或可收使過之效,於大局不為無益。奴才愚昧之見,恭折瀝陳,不勝戰栗待命之至! 細細讀來,措詞不可謂不巧,但盛昱卻忽視了一個事實: 慈禧太后既已處心積慮地要免掉恭親王,又怎肯收回成命呢? 陽春三月,禦花園內百花爭艷。由於除掉了恭親王這塊心病,慈禧太后心情格外的舒暢,真是人逢喜事精神爽!這日午膳後,慈禧太后也不歇覺了,帶著李蓮英便去了禦花園。 看著那滿園春色,慈禧太后忍不住深深吸了幾口那新鮮的空氣,說道:"蓮英,今天這園子怎這麼好看?" "老佛爺,這園子每日都好看,只是因為您心情好,所以……" "噢!"慈禧太后彷彿恍然大悟,"蓮英,你這嘴可真是越來越巧啦。" 李蓮英急忙答道! "奴才不敢,奴才只是實話實說。"忽然間,李蓮英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驚喜地喊:"老佛爺,快看,那朵牡丹花開得多艷麗!" 慈禧太后順著李蓮英的手指望去,忍不住哈哈大笑,"你呀,來了也不是一次兩次,怎麼連牡丹花、海棠花都分不清? 你再仔細瞧瞧。 " 李蓮英登時弄了個大紅臉,急忙答道:"還是老佛爺您見多識廣,奴才怎敢與老佛爺您相比。" 就在這時,李三順急匆匆地走來,方解了李蓮英的窘境。 "老佛爺,折子!"李三順興沖沖地說道。 "折子,折子!你就不能讓我歇歇?" "這又是那個盛大人上的,奴才想上次他上折子時老佛爺您……,所以就趕緊送來。" 一聽盛昱的折子,慈禧太后來了興趣,誰知一看竟是讓自己收回成命,重新任用恭親王,臉頓時沉了下來。 李三順見狀頓時慌了,本想能得慈禧太后誇獎幾句,誰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急忙向李蓮英遞眼色。 "老佛爺,不知……"。李蓮英小心地問道。 慈禧太后遞過折子,說道:"你看看,話都讓他說完了,又想讓我啟用恭王爺,想的倒是挺美的。 李蓮英接過折子一看,頓時被那"即當立予誅戮,不止罷斥"吸引住了,靈機一動,說道:"老佛爺,奴才想這話還有些道理,不如就按他所說,再讓恭王爺幹,一旦事壞,不就可以把他……" "別說了!"慈禧太后聽了他的話,大怒,"你腦子是怎麼長得?這事就那麼容易,恭王爺不是一般的人,你知道不知道!" 上次雲南報銷案,李蓮英急於求成,沒討到好,這次總想著能討得慈禧太后歡心,誰想竟惹得慈禧太后大怒,一時間傻呆呆站在那不知說什麼好,半天方開口:"老佛爺息怒,都是奴才不好,請老佛爺責罰。" 慈禧太后這會哪顧得上他?她現在滿臉子想的都是如何處理這個折子。時事多艱,禮親王不如恭親王,既然這樣,我就再派個人,看你們還有什麼可說,可派誰呢?對,派醇王爺去,這樣更便於我控制!想到這裡,只見慈禧太后說道: "蓮英,快去傳旨:軍機處遇緊急要件,著即會同醇親王商辦。" 消息傳來,盛昱可傻眼了,本想替恭親王說幾句話,誰知又弄出個醇親王來。醇親王乃是光緒皇帝的生身父親,這樣一來。他豈不成了"太上軍機大臣"?萬一皇帝親政後他再成了"太上皇",那我盛昱的罪過可就大了!想到這裡,也顧不得自己的性命了,拿出紙筆,當下又寫了道奏摺:……誠以親王爵秩較崇,有功而賞,賞無可加;有過而罰,罰所不忍,優以思禮而不授以事權,聖謨深造,萬世永遵。恭親王參贊密笏,本屬權宜;況醇親王又非恭親王之比乎?伏怒皇太后懍遵祖訓,收回醇親王會同商辦之懿旨,責成軍機處臣盡心翊贊。遇有緊要事件,明降諭旨,發交廷議。詢謀僉同,必無敗事。醇親王如有所見,無難具折奏陳,以資採擇;或加召對,虛習延訪,正不必有會商之名,始可收贊襄之道也。 剛去了恭親王,誰知又冒出來個盛昱,竟敢又拿祖訓壓她,慈禧太后不由勃然大怒,喊道:"蓮英,傳我口諭,盛昱大逆不道,立即處斬!" "老佛爺,奴才想這……。"李蓮英猶豫了一下,說道。 "怎麼?","老佛爺息怒,奴才想這盛昱也興不起什麼大浪,不如再下道諭旨,申明一下即可。如果把他斬了,只恐言路上會……。" 聽了李蓮英的話,慈禧太后想想也有道理,於是又下了道諭旨: "……據盛昱奏稱仁宗睿皇帝(即嘉慶帝)聖訓,有諸王向無在軍機行走等因。聖謨深遠,允宜永遵。惟自垂簾以來,揆度時勢,不能不用親藩,進參機務。此不得已之深衷,當為在廷諸臣所共諒。本月十四日,諭令醇親王奕譞與諸軍機會商事件,本為軍機處辦理緊要事件而言。並非尋常諸事,概令與聞,亦斷不能另派差遣。醇親王奕譞,再四推辭,磕頭懇請,當經曲加獎勵,並諭俟皇帝親政,再降懿旨,始暫時奉命。此中委曲,爾諸臣豈能盡知耶?至軍機處政事,委任樞臣,不准推諉,希圖卸肩,以專責成。經此次剴切曉諭,在廷諸臣,自當仰體上意,毋得多瀆。盛昱等所奏,應毋庸議。 欽此! " 此諭一下,廷臣知慈禧太后心意已定,唯恐言多招禍,再不敢多說什麼。盛昱雖想再上奏摺,可勢單力微,亦只好作罷。 軍機處大換血,在人們看來,朝廷的對外政策必將從此為之強硬起來;新政府必將勵精圖治,振奮精神,同法國侵略者較量一番。可誰想醇親王奕譞當政後,一改其以往主戰之積極態度,從猶豫不決到迅速求和,在對外妥協退讓上,甚至比恭親王走得還遠。光緒十年四月初,即命李鴻章與法軍越南統帥福祿諾簽訂了個《中法簡明條款》,內稱法國約明保全護助中國與越南毗鄰的邊界;中國將駐北圻軍隊撤回邊界;法國不索賠款,中國同意在中越邊境開埠通商等。 即是如此,法人仍不甘心,又大舉發動進攻。清軍屢戰屢敗,虧得有個馮子材,拼死力戰,斃敵一千多人,取得威震中外的鎮南關大捷。慈禧太后看看多少挽回了些顏面,急忙見好就收,於光緒十一年五月授權李鴻章在天津與法國駐華公使巴德諾簽訂《中法和約》,草草結束戰爭。從此,法國的勢力侵入我國雲南、廣西,進一步加深了我國西南邊疆的危機。敗也簽約,勝也簽約,其腐朽無能可見一斑! 借助於中法戰爭這個天賜良機,慈禧太后終於如願以償的削掉了自己最後一個政敵——手握重權二十餘載的恭親王奕的一切權力,實現了自己夢寐以求的願望——成為一個不受任何約束的擁有絕對權力的太上女皇。對於在這場政爭中為她出謀劃策的忠實走狗李蓮英,慈禧太后自然亦免不了恩寵有加,大大地賞賜一番。
按“左鍵←”返回上一章節; 按“右鍵→”進入下一章節; 按“空格鍵”向下滾動。
章節數
章節數
設置
設置
添加
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