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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第二十章“史無前例的災難” (1)

從乞丐到元首 约翰·托兰 8764 2018-03-16
1939.8.24-1939.9.3 8月24日早晨,星期四,人們一覺醒來便發現報紙登了大標題,公佈了一項不但使普通公民而且也令外交界大吃一驚的條約。 “我預料會向波蘭發最後通牒”,漢德遜從柏林報告說。 “波蘭政府重建聯繫的最後努力是否有用,我是非常懷疑的。但,我將它看成是和平的最後一線希望,如果有最後一線希望的話。” 波蘭的報界雖極力將蘇德條約貶低為德國的軟弱的表現,波蘭人民還是極為不安的。政府則表示,它有充分信心,一旦與希特勒發生戰爭,英法的援助將使局勢改觀。法國共產黨人被夾在中間,左右不是人:一方面要忠於祖國,另方面又要忠於俄國大媽。他們的美國同行尤其混亂。開始,《工人日報》對蘇德條約置之不理,似乎要等莫斯科的指示。後來,美共領導人白勞德宣稱,條約削弱了希特勒。極左的“進步人士”不問情由便乖乖地接受了黨的一條新的路線:與希特勒簽訂條約後,俄國便可為最終反對法西斯主義的戰鬥作好準備。羅斯福總統的反應是給希特勒發出另一封道義電報,敦促希特勒“在合乎情理的、規定的期間內,勿再採取積極的敵對行動”,但與他以前做的一樣,把這封電報束之高閣,忘得一干二淨。

在莫斯科,斯大林在自我慶賀。因為他堅信在政治現實面前英國人將會妥協,他更認為,已答應給他的勢力範圍,用不著流血,靠談判便可到手。希特勒的其它盟友可沒有如此樂觀。意大利人一方面承認希特勒“這一招打得漂亮”,另方面卻又深感不安;而日本人則害怕這一聯盟會鼓勵斯大林向滿州施加壓力。日本平沼首相——為了取得與德國和意大利達成協議的一致意見,他的內閣業已開了70多次會議,但仍徒勞——覺得難堪,且為之搞得目瞪口呆。他竟宣布,“由於近來歐洲局勢離奇複雜,本內閣即日起辭職”。 一般說來,德國公眾是高興的,也覺得鬆了一口氣:多虧了元首,受包圍的威脅,在兩條戰線上作戰的恐懼,一下子奇蹟般地煙消雲散了。覺得咽不下這項條約去的是元首的那些最堅強的老追隨者。但是,他們中大多數人也很快說服了自己:領袖對自己之所為瞭如指掌。

希特勒飛赴柏林,親身去迎接回來的英雄里賓特洛甫。當晚,他躲在總理府,聽取外長匯報。里賓特洛甫口若懸河,大講特講克里姆林宮的主子們的事,使希特勒覺得“自己有如置身於黨的老同誌中間”。還有,冬宮裡懸掛著的沙皇尼古拉的那幅像也使里賓特洛甫相信,共產黨自己也尊敬一位曾為人民辦事的沙皇。這些,希特勒雖然也聽得津津有味,但更使他入迷的還是霍夫曼拍的那些照片。看來,希特勒曾交待霍夫曼去拍蘇聯領導人斯大林的近照,因為他想看看斯大林的耳垂“是往里長的猶太人的耳垂呢,還是分開的雅利安人的耳垂”。有張側面像是最有說服力的:他的新戰友——據耳垂測試——並不是個猶太人。 然而,對最終儀式的那些照片,希特勒卻搖頭了。每張照片裡的斯大林都叼著一支香煙。 “條約簽字儀式是很隆重的,嘴角上叼一支香煙怎好出席這個儀式!”他說完,便令攝影師霍夫曼把各張照片裡的香煙都塗掉,然後再向報界發稿。

元首也詳細詢問了陪同里賓特洛甫前往俄國訪問的那個兵工軍官。他匯報說,在開慶賀晚宴時,在請客人們入席前,斯大林曾親身檢查桌子,看是否一切就緒。他這一說倒叫施洛德小姐也想起了元首自己,她輕率地就兩人的相似之處說了一些話。 “我的僕人和我的屋子”,他有點慍怒地說,“任何時候都是完美無缺的!” 次日,8月25日,星期五,是關鍵性的一天,也是最忙的一天。一大早,希特勒便致函墨索里尼,有點不好意思地向他解釋了發生在莫斯科的事情。在向他保證本條約只能加強軸心國的實力後,希特勒表示相信,意大利總理會理解他為何會被迫採取如此一個激烈步驟的。希特勒的下一個行動是叫施密特將張伯倫日前在下院的講話中的重要段落翻譯出來。希特勒聚精會神地聽著——英國首相承認,莫斯科條約的消息傳來後,“人們覺得驚奇,且很不高興”,但,如果德國人認為,英法兩國從此便不在履行其對波蘭的義務,那末,他們是在“危險的幻覺中”操勞了。

“這些話”,施密特回憶說,“使希特勒沉思,但未說什麼。”也許,這證實了一個遭人嘮叨的舉棋不定之舉。對波蘭的進攻原定在次日一早開始,但由於舉棋不定,快到中午時,他向指揮部發出指示,要他們將發出執行令的時間推後1小時——延至下午3時。之後,他把英國大使召到總理府。漢德遜於下午1時30分抵達。他發現,元首有點想重修舊好,準備“像對俄國一樣,也向英國採取一個決定性的行動——向俄國採取行動的結果,是最近簽訂的條約”。希特勒說,他的良心驅使他去做出最後努力,以鞏固良好的關係。但,這是他最後一次嘗試了。 在漢德遜看來,他很正常,也很平靜。但是,一當他歷數對波蘭人的指控,例如射擊民航飛機,他便發火。他喊道,這些行徑“必須停止!”但澤問題,以及走廊問題,必須立即解決,不得再拖延。張伯倫最近一次演說的唯一後果,有可能是“英德兩國間一場血腥的、不可預測的戰爭”。但是,這一次德國卻無需在兩條戰線上作戰了。 “俄國與德國決不會再拿起武器互相廝殺。”

當漢德遜一再強調英國決不會違背它給波蘭許下的諾言時,原來擺好一副威脅恫嚇架勢的希特勒,也講起道理來了。 波蘭問題一解決,他就準備並決心再向英國提出一項全面的建議,例如,他願意接受大英帝國並親自保證它的繼續存在。 但是,如英國拒絕他的建議,他惡狠狠地說,“那就會出現戰爭。”而這又是他最後的建議。 半小時後,即下午3時零2分,他批准了於佛曉進攻波蘭的命令。表面看來,他這一賭注原系機會主義使然。但是,應該承認,希特勒是個日常政治的狡猾巨匠,他的外交政策確有其基本目標:一步一步地控制歐洲大陸。這個政策是與其激進的反猶計劃密切相關的。在羅馬,德國大使在齊亞諾的陪同下,帶著當日早些時候草就的那封不尋常的信,正步走入維內西亞宮。 3時20分,漢斯·格奧爾格·馮·馬肯森大使將那份文件遞交給了墨索里尼。蘇德條約深深地打動了墨索里尼。與所有政治家一樣,他也非常欣賞一舉而得的傑出的外交成就。然而,他畢竟講求現實,不能不面對這個事實:在阿爾巴尼亞表現如此軟弱無力的意大利軍隊,並不具備打一場真正的戰爭的士氣、訓練和技能。他未對馬肯森如此說,只說他同意:他完全同意莫斯科條約,“毫不動搖地反共”,不管發生什麼情況他都支持元首(這點,他明確地作了強調),且“無條件地、傾全力”支持。

馬肯森一走,墨索里尼便自己改變了主意,或別人讓他改變主意。據齊亞諾說是他,說服墨索里尼作書面回答的,是他讓他坦率地承認,意大利未作好戰爭的準備,只有在德國立即給意大利運送足夠的“軍需品和原料,以抗擊英法兩國矛頭指向我們的進攻”的情況下,意大利才能參戰。 與此同時,意大利駐柏林大使也在向元首解釋說,意大利總理的答复已在半途。正當希特勒在等待下一個來訪者法國大使考倫德雷時,一名副官送來一份英國的新聞報導。站在希特勒身後的施密特,掃了一眼這份報導。英國和波蘭則在倫敦簽訂了互助條約。希特勒沒有做聲,思考著。顯然,他對此很是關切。幾個月以來,這份條約都因這個或那個原因而推遲簽訂。哪天都不簽,恰恰在他向英國作出“最後的”建議後幾小時便簽——這決不是偶合。保證軍援(即使永遠得不到實行)這一承諾,可能會給波蘭人帶來一些虛偽的安全感,因而令波蘭人拒絕與德國談判。

下午5時30分,考倫德雷終於被領進元首辦公室。希特勒對波蘭的挑釁大發雷霆,對德法兩國間可能發生戰爭一事表示遺憾。 “有時我有這個印象”,施密特回憶說,“就是說,他在機械地重複他對漢德遜說過的話,卻心不在焉。顯然,他是急於要結束這次會見。”他站起身來,示意會見結束,但高傲的考倫德雷卻不反駁,但並不甘休。他的話鏗鏘有聲,使施密特永遠不會忘記:“在目前如此嚴重的局勢下,總理先生,誤解是比什麼都危險的。所以,我要把話說清楚,作為一個法國軍官,我可立誓,若波蘭遭到進攻,法國的軍隊將站在波蘭一邊,與波蘭一起作戰。”接著,他又向希特勒保證為了維護和平,他的政府準備作出一切努力,一直到最後! “那末”,希特勒生氣地喊道,“你們為什麼給波蘭一張空白支票,讓它為所欲為?”法國大使還未來得及作答,希特勒便跳了起來,再次長篇大論地攻擊波蘭。 “不得不向法國開戰,這對我也是痛苦的,但決定權不在我這裡。”他把手一揮,把大使打發走了。

一分鐘後,下午6時,阿托利科進來了。他身上帶著墨索里尼的那封信——是齊亞諾用電話口述的。在英波條約筆墨未乾、在考倫德雷明確宣布法國的意圖後,意大利不准備戰爭的消息,“像一顆炸彈”炸在元首身上一樣。對他來說,這是“盟友”的背叛,是完全沒有意料到的。不過,他控制住了自己,只簡單說了一句“我會立即答复的”,便打發墨索里尼的使者上路。阿托利科剛出門,施密特便聽見希特勒在喃喃自語:“意大利人的行為與他們在1941年的完全一樣。” 客廳內,人們在傳遞著只言片語的消息,使客廳成了謠言和反謠言的陷阱。戰爭似乎不可避免了。以威茲薩克為例。 他認為,阻止世界大戰的可能性以及戰爭爆發後意大利撂下德國不管讓他陷入困境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二。在辦公室內,希特勒對凱特爾將軍說:“立刻停止一切。馬上把勃勞希契找來。我需要談判的時間。”

凱特爾匆匆出來,進了客廳。 “進軍令還得再推遲”,他緊張地告訴他的副官。於是,消息便傳開了:戰爭威脅在最後一分鐘被取消了。元首又回頭談判去了!一聽此消息,人人都鬆了一口氣——希特勒的總副官魯道夫·施蒙特除外。 他陰鬱地對瓦爾利蒙說:“別高興得太早。這不過是推遲而已。”恩格爾上校也與施蒙特一樣深為關切。這位陸軍副官從未見總理如此“大混亂”過。元首甚至與赫維爾——元首歷來尊重他的意見——也爭得面紅耳赤。希特勒打賭說,若與波蘭開戰,英國肯定不會參戰。 “我的元首”,赫維爾斷言,“千萬別低估了英國人。一旦看到別無其他選擇時,他們會頑固地自行其事的。”希特勒怒得不想辯論下去,轉身走了。 戈林也相信,英國人的警告並非隻掛在嘴上,便想偷偷和談。他是個說乾就乾的人物,未與里賓特洛甫商量便與英國磋商,因為他不信任里賓特洛甫。但是,這件事並非像看來那樣大膽,因為他將事態的發展一一都告訴了元首。他的和平願望很難說是利他主義的。他是個帶有強盜氣味的流氓,生活中的首要目標是享受他利用職權豪奪得來的果實。戰爭有可能結束其醉生夢死的生活。另一方面,希特勒其人又按原則——雖則有點彎曲——辦事,不為賄賂所動。他有可能妥協,但只有在能令他更接近其最終目標時他才這樣做。戈林明白這一切,所以他才小心翼翼地執行其曲線和平的政策。

他挑選了一名富有的瑞典商人比爾格·達勒魯斯在這項計劃中充當非正式的中間人。他的妻子是德國人,本人又在德國拿利息,所以,他與戈林有共同的願望,即阻止英德發生戰爭。還有,他也有條件這樣做,因為他有許多有影響的英國朋友——這些人也願意暗中為此事奔跑。 當月早些時候,達勒魯斯作出安排,讓戈林與7名英國人見面,地點是在靠近丹麥邊境的一間屋子裡。在這裡,首先向這7名外國商人闡明其觀點並表達其和平願望的是戈林元帥。此後兩星期,他們除會談外沒有多少動作。兩星期後,貝格霍夫軍事會議召開了。於是,戈林便電召身在斯德哥爾摩的達勒魯斯盡快前來。他謹慎地透露,局勢已經惡化,和平解決的可能性正迅速地變得越來越小。戈林勸達勒魯斯盡快飛赴英國。他聽從了,身上帶有一封致張伯倫政府的非官方信件,敦促英德兩國儘速開始談判。 於是,在多事的8月25日上午,達勒魯斯乘坐普通客機飛赴倫敦,但直到當晚才被領進哈利法克斯勳爵的辦公室。英國外相心緒樂觀——因為,讀者記得,希特勒剛取消入侵——覺得某位中間人的效勞已不再有用。達勒魯斯卻沒有如此樂觀,遂電詢戈林意見。戈林元帥的回答是令人吃驚的。他怕“戰爭可能隨時爆發。” 達勒魯斯於次日上午向哈利法克斯重述了這番話,並主動提出,由哈利法克斯致函戈林——達勒魯斯眼中唯一能阻止戰爭的德國人——證實英國真心誠意要取得和平解決;此函由達勒魯斯面交。哈利法克斯告退,以便與張伯倫磋商。半小時後,他回來了,說張伯倫已經同意。信寫好後,達勒魯斯便立即趕往克洛伊頓機場。 在柏林,阿托利科大使帶著墨索里尼的另一封信前往總理府。信中,墨索里尼開了一張可怕的貨單。如要意大利參戰,他要德國提供600萬噸煤、700萬噸石油、200萬噸鋼材和200萬噸木材。由於阿托利科本人反戰,他便故意把墨索里尼的條件搞得無法接受。當里賓特洛甫冷冰冰地問如此龐大數量的原料需於何時交付時,阿托利科回答說:“呀,立刻交,在敵對行動開始前。” 這是個不合理的要求。若考慮到希特勒所受到的壓力,他的回答是平靜得驚人的——此回答於下午3時零8分用電報發回給了墨索里尼。他說,多數項目他都能滿足意大利的需要,但遺憾的是,由於技術上的原因,他不能在戰爭爆發前交貨。 “在此情況下,總理,本人了解您的處境,只要求您積極加強宣傳,並用您已向我建議的適當顯示武力的辦法,箝制英法兩國的軍事力量。”他最後說,鑑於他已與斯大林簽訂了條約,“即使要冒與西方關係複雜化的危險,在解決東方問題時,他也不後退一步。” 這可不是空口嚇唬嚇唬而已。陸軍已準備於9月1日發動進攻,現在所差的就是元首最後一句話。星期六下午,柏林上空熱浪逼人。儘管報上大登特登“在'走廊'上,眾多德國農戶被焚”、“波軍逼進德國邊境”之類,許多柏林人仍在市郊四周的湖泊裡盡情享受冷水浴,這些幸運者更關心的是氣溫,而不是政治。 下午6時42分,阿托利科收到了羅馬打來的另一個電話。電話是齊亞諾打來的,是給元首的另一封急信。信中,墨索里尼抱歉地解釋說,阿托利科誤解了交貨期。他並不認為一年內可以交貨。對在此緊要關頭他無力相助表示遺憾;接著,他又出人意外地呼籲和平。他說,現仍有可能取得圓滿的政治解決。希特勒一讀到這些話,便覺得他的盟友已將他拋棄。他控制住自己的感情,再次作出一個妥協性的答复。 “本人尊重導致您作出這一決定的種種原因”,他說,並試圖以自己的樂觀為夥伴打氣。 元首既失望又筋疲力盡,便比平時早些就寢,但午夜一過便被叫醒。戈林有要事求見:那天他提過的那個瑞典中人回來了,還帶回哈利法克斯的一封蠻有意思的信。達勒魯斯被匆匆領進元首的書房時,已是8月27日零點30分了。希特勒莊重地站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這個為和平而奔波的中人。 戈林站在他身旁,洋洋自得。在簡單交談幾句後,希特勒又大講特講德國如何希望與英國達成諒解。議論變為對英國人的謾罵。在將最近向漢德遜作的提議解釋了一番後,他喊道“這是我向英國作的最後一個寬宏大量的建議。”說著,他的臉繃緊了,手勢也變得“非常奇特”,不斷吹噓帝國的武裝力量如何優越。 達勒魯斯指出,英法兩國的武裝力量也大大改善了,滿可以封鎖德國。希特勒不作聲,只在室內踱來踱去。猛然間,他站住了,重又開口講話(據達勒魯斯回憶)但這次好像是在說昏話。 “若戰爭發生,我就造潛艇,造潛艇,造潛艇,造潛艇,造潛艇,造潛艇”,好像是唱針停滯不前的唱片似的,他的聲音也越來越微弱。突然,他又像向大群聽眾演講似的,但話仍在重複。 ”我就造飛機,造飛機,飛機,我就將敵人消滅!”達勒魯斯目瞪口呆,回首看戈林作何反應。這位帝國元帥紋絲不動,達勒魯斯被嚇壞了:這兩個就是行動能影響全世界的人呀! “戰爭嚇不了我”,希特勒繼續說,“包圍德國是不可能的。我的人民佩服我,忠實地跟我走。”他能促使他們發揮出超人的力量。他的目光遲鈍了。 “將來若沒有黃油,我第一個停止吃黃油,吃黃油。”他停了停。 “如果敵人能堅持數年”,最終他說,“我便利用我對於我的人民的威力,比他們多堅持一年。所以,我知道我比所有人都優越。”突然,他又問,英國人為何老不與他達成協議。 達勒魯斯吞吞吐吐,不敢照實回答。後來,他終於說,麻煩在於英國對希特勒缺乏信心。一聽此話,元首便搥胸頓足。 “笨蛋!”他喊道。 “我一生說過謊嗎?”他繼續走來走去,突然又止步。他說,你達勒魯斯聽了我方的意見了。你必須立即返回英國去,把聽到的告訴張伯倫政府。 “我覺得漢德遜不了解我,我真是要達成諒解的。” 達勒魯斯反駁道,他只算是私人,要有英國政府的邀請他才能前往。首先,他得明確賴以達成協議的各項要點。例如,確切地說,希特勒向波蘭提出的要求是什麼?希特勒笑了。 “哎”,他一邊說,一邊轉向戈林。 “漢德遜可從未問過這點呀!”戈林元帥撕下一頁地圖,用紅鉛筆圈出了德國所要求的土地。 這樣,會見便成了澄清希特勒向漢德遜所作建議中的幾個要點的討論:德國需要與英國訂立條約,以消除政治或經濟上的所有事端;英國要協助德國取得但澤和那個“走廊”作為報答,德國將保證波蘭的邊界並讓她取得一條通向格丁尼亞的走廊;在波蘭的日耳曼少數民族應得到保護;還有,無論何時,若大英帝國受到進攻,德國就會提供軍事援助。 達勒魯斯太老實了,戈林說什麼他信什麼。他也把希特勒往最好處想。另外,他也沒有受過外交訓練,只有為和平的真誠願望和令人敬佩的勇氣和堅韌不拔的精神。一回到旅館,他便立即給一位英國朋友掛了個長途電話。過了不久他便得到了回話:英國政府歡迎他充當消息傳遞人。星期天(平安無事)上午8時,他在坦貝爾霍夫機場登上了一架德國飛機。當這架飛機朝倫敦方向低飛時,他暗自思忖,自己是否是某個陰謀中的馬前卒?他頗相信戈林是在真心為和平解決而操勞。但,希特勒是嗎? 希特勒把安息日也當作工作日。他取消了原定即將在紐倫堡舉行的、不恰當地定名為”和平之黨日”的慶祝活動,推行了戰時糧食和衣服配給制。然後,三軍也處於半緊急狀態,海陸空三軍的武官被令在柏林待命。 就在這種戰爭氣氛的籠罩下,兩位重要的波蘭外交人員帶著一份調解建議,秘密地與里賓特洛甫辦公室工作人員彼得·克萊斯特接觸。他們暗示,貝克外長是被迫向德國採取好戰行動的,其目的僅在於使狂熱的波蘭愛國者感到滿意。貝克所需要的無非是時間,以使事態平靜。克萊斯特忠實地向里賓特洛甫作了匯報。一會兒,外長便親身面見元首。希特勒聽得很不耐煩,不容分說地宣稱,如貝克在波蘭連腳都站不住,怎麼能指望他幫忙。另外,克萊斯特此後也不要再與波蘭人搞半官方的接觸。元首發出這道命令是有點刻薄的,他還說,這種命令你馮·里賓特洛甫先生早就該發的。克萊斯特悶著頭走出總理府時,他心下明白,決定已經作出了——是戰爭! 在那個炎熱的星期天,希特勒也花了不少時間去處理另一次和平呼籲——達拉第總理的呼籲。這次交道是作為老兵對老兵打的。 “作為一個前線的老兵”,他寫道,“我與你一樣明白,戰爭恐怖是什麼。”再爭論已沒有什麼必要了,因為自薩爾河還給德國後,德國再沒什麼要求可向法國提了。在那裡惡作劇的是英國,他們發動了“一場反對德國的瘋狂的宣傳戰”,而不是勸波蘭人講道理。他請求達拉第這個愛國的法國人設身處地為希特勒想一想。若有人阻止法國的某一城市——比方說,馬賽——向法國效忠,原因是吃了敗仗,你達拉第會有什麼想法?生活在該地區的法國人受到迫害,毆打甚至被殘酷殺害,你又有什麼想法? “在任何情況下,我都不能想像,達拉第先生,德國會以此為由攻打法國。”對達拉第在信中提到的各點,希特勒均表示同意。他再次呼籲,憑著前線軍人的共同經歷,達拉第先生應該明白,要一個榮耀的國家放棄近200萬人民,並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在自己的邊境上受到虐待,這是萬萬不可能的。但澤和那條走廊必需光明正大地歸還給德國。 中午過後不久,一架德國飛機在克洛伊頓降落了。比爾格·達勒魯斯從機內出來。由於英國與歐洲大陸間的空中交通已陷入停頓,這個機場一片死寂。在乘車前往外交部的途中,他瞥見防空人員在街道上來回巡視,商店的窗戶上貼滿了紙條。他們繞道偏僻的小巷前往唐寧街10號。張伯倫、哈利法克斯和賈德干正在那裡等候。他們臉色嚴肅,但“非常鎮靜”。達勒魯斯講述了他與希特勒長時間會見的情形,同時也覺察出一些懷疑的氣氛。由於他所匯報的有幾點與漢德遜的說法不同,張伯倫便問,他是否絕對確信他聽明白了希特勒的話。達勒魯斯——他的德語比漢德遜的要好——回答說,誤解是絕不可能的。 在談話的整個過程中,張伯倫的說話都帶有不信任希特勒的色彩。他問元首給達勒魯斯留下的印像如何?他的回答(“我不想讓他當我的貿易夥伴”)令首相笑了——是當日唯一的笑容。由於英國人對他的解釋持有懷疑,他建議讓他返回柏林,將他們的反應帶給德方。張伯倫遲疑了,原因是,現仍在倫敦的漢德遜大使,當日就要帶著對希特勒提議的答復返回柏林。他於是便建議將大使的歸程推遲一天。這樣,他便可在他們作出官方答复(僅以漢德遜的評估為基礎)前讓英國人掌握希特勒的確切想法。 他建議與戈林通話並單刀直入地問他,德國政府是否同意讓漢德遜推遲一天。 “你想在外交部打電話嗎?”張伯倫問。 達勒魯斯說是,張伯倫也就同意了。幾分鐘後,這位中人便在賈德干室內與戈林通話了。戈林說,未與元首相商他不能立刻作答。半小時後,達勒魯斯再次與他通話。這一次,戈林宣布,希特勒接受這項計劃,“條件是它必須是真誠的”。賈德干堅持讓達勒魯斯秘密飛返德國。於是,原載他前來英國的那架飛機便從克洛伊頓轉至一較小的機場赫斯頓。 達勒魯斯抵達戈林在柏林的寓所時,已是晚上11時了。他對戈林說,他個人深信,英國政府和人民都真心誠意要和平,且極守信用。他還扼要地轉述了英國政府對希特勒提案的答复。戈林擦了擦鼻子。他說,英國的回答是很難令人滿意的,整個局勢都處在風雨飄搖中。他得單獨與希特勒磋商。 回旅館後,達勒魯斯一邊等待一邊在房中踱步。凌晨1時30分,戈林的電話終於來了。他用宏亮的聲音說,希特勒的確尊重英國的觀點,對他的達成和平協議的願望表示歡迎。對英國決定承諾其關於波蘭邊界的保證,堅持此事應由五大國共同作保的態度,他也表示歡迎。特別令達勒魯斯鬆一口氣的是後邊的那個讓步,因為它肯定意味著希特勒已將其它有關波蘭的計劃束之高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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