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喬布斯傳:神一樣的傳奇

第11章 第四節有追求的嬉皮士

1972年,高中畢業的喬布斯“必須”上大學讀書。這個“必須”是有來歷的。喬布斯本人在2005年斯坦福大學畢業典禮的演講中,第一次親口向公眾講出了其中的原委。 1955年喬布斯出生時,他的親生父母阿卜杜勒·法塔赫·江達利(Abdul Fattah Jandali)和喬安·辛普森(Joanne Simpson)本來想把他寄養在受過高等教育的律師家庭。沒想到律師臨時改了主意,希望收養一位女孩兒。保羅·喬布斯幸運地得到了收養這個曠世奇才的機會。但喬布斯的親生父母很快得知,保羅·喬布斯和他的妻子克拉拉·喬布斯(Clara Jobs)從沒接受過高等教育。這讓喬布斯的親生父母很為難,他們拒絕在收養合同上簽字。最終,保羅·喬布斯鄭重地向喬布斯的親生父母承諾,將來一定讓這孩子上大學,雙方這才達成了收養協議。

里德大學是喬布斯自己選的學校,位於俄勒岡州的波特蘭。此前,喬布斯曾去里德大學探望過一位朋友。顯然,那次大學之旅一定有什麼地方吸引了這個桀驁不馴的小伙子。他從里德大學回來後,就再也不把其他大學放在眼裡。他直接告訴父親保羅·喬布斯說:“我必須上里德大學。” 保羅·喬布斯被里德大學高昂的學費嚇住了。 “咱們能上個便宜點兒的大學,或者離家近點兒的大學嗎?”父親試著和兒子商量。 “可我只想上那所大學。要是上不了,我就哪兒也不去。”喬布斯又擺出當年要求父親搬家給自己換中學時的執拗勁頭。 保羅·喬布斯再次妥協了,也許是因為當年收養喬布斯時對喬布斯親生父母的承諾,也許是因為他對喬布斯的愛,總之,父親開車把兒子送到波特蘭,喬布斯得償所願。

天知道喬布斯當時為什麼喜歡里德大學,反正絕不是因為這裡的教學環境。事實上,喬布斯只在學校裡聽了一個學期的課,就乾脆利落地辦了退學手續。老實說,從喬布斯到里德的第一天起,他的心思就沒放在讀書上。 里德大學以思想開放著稱,校園本身就是各類流行思想和叛逆行為的集散地。喬布斯上學的那個年代,美國剛剛經歷思想大解放的洗禮,嬉皮士、垮掉的一代、迷幻藥、先鋒藝術等五花八門的思潮正在大碰撞、大融合。 1999年,一部講述喬布斯和蓋茨的創業歷程,名為《矽谷傳奇》(Piratesof Silicon Valley)的電影在一開頭就為我們再現了喬布斯和沃茲所處的那個時代。電影裡,還在上中學的“喬布斯”和正在伯克利讀書的“沃茲”在大學校園裡親歷了學生們的示威遊行和警察的干預和抓捕。兩個大孩子在混亂的人群中一邊奔跑、躲避,一邊興奮地叫喊。

《矽谷傳奇》這部電影本身充滿了藝術加工和杜撰的成分,但電影所反映的時代氛圍和情感是真實的。現實世界裡的沃茲後來評價這部電影時說:“儘管電影裡的人物、時間、地點經常出錯,但人物性格很準確。當看到電影開頭的催淚瓦斯和混亂場面時,我驚呼道:'天哪!那時就是那個樣子的!'” 在里德大學,嬉皮士們甚至找到了一處名叫“蘋果農場”(Apple Orchard)的地方,把那兒建成了叛逆文化的樂園。年輕氣盛、特立獨行的喬布斯一到里德,就像青苗發現了沃土,一下子找到了自己最喜歡的生活。 和所有那個年代的嬉皮士一樣,喬布斯聽著鮑勃·迪倫(Bob Dylan)的民謠和披頭士(Beatles)的搖滾,讀著“垮掉的”詩人艾倫·金斯堡(Allen Ginsberg)的嚎叫主義詩篇,吟誦嬉皮士教父蒂莫西·利裡(Timo-thy Leary)的名言,在校園裡穿著滿是破洞的衣服閒逛,交結些趣味相投的狐朋狗友,和男孩子們一起泡妞、酗酒,嘗試迷幻劑等毒品帶來的邪惡快感……他只用了一個學期就發現,他來里德的目的不是讀書,而是體驗。他堅決退學的時候可並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養父曾對親生父母有過什麼承諾。

里德大學的開放不是白來的。即便像喬布斯這樣上了幾天學就辦退學手續的人,校方也不排斥。他們居然允許喬布斯在學校裡賴著不走,如果哪天心血來潮,還可以到教室裡旁聽課程。 喬布斯後來說:“我決定要退學,而且覺得這行得通。我當時確實非常害怕,但現在回想起來,那是我曾經做過的最好的決定之一。在我退學的那一刻,我終於可以不必去讀那些根本提不起興趣的必修課了,我開始去旁聽更有意思的課程。” 當然,退了學就沒有了宿舍住,吃、住都成了嬉皮士喬布斯必須考慮的問題。他先是在附近的居民區租房,手頭緊的時候就乾脆在同學宿舍的地板上湊合睡。吃飯則更是有上頓沒下頓,他有時不得不去撿可樂瓶子換錢填飽肚子,或者在星期天走大約7英里遠,到一處寺廟吃每週一次的免費餐。在里德,喬布斯過上了真正的流浪漢生活。

通常的喬布斯傳記在講到這一段時,總是刻意渲染喬布斯的嬉皮士特徵,很少有人真正注意到,喬布斯和那些只知道無原則叛逆和追求另類生活的嬉皮士相比,有一個明顯的特點——他是個有追求的嬉皮士。 “我喜歡那種生活,”喬布斯說,“我追隨著我的直覺和好奇心,當時經歷的許多東西後來都被證明是無價之寶。” 在里德大學,當大多數小混混沉溺於酒精、毒品和色欲的時候,喬布斯找到了思想上的依托——禪。沒錯,就是佛教裡的禪宗。當然,喬布斯在里德大學修習的禪宗,雖然勉強算是從六祖傳承下來的禪宗支脈,但離我們熟悉的“直指人心,見性成佛”的中土禪宗,還是有不小的距離。 喬布斯學禪的入門讀物是日本禪師鈴木俊隆用英文寫的《禪者的初心》(Zen Mind,Beginner's Mind)。追源溯流,鈴木俊隆算是禪宗南五家之一的曹洞宗在日本的傳人。 1959年,鈴木俊隆禪師抵達美國,憑著六祖“人雖有南北,佛性無南北”一句話,立志教授全無佛學根基的美國人修習禪道,以弘揚佛法。 《禪者的初心》就是鈴木俊隆禪師為那些對佛學一竅不通的美國人寫的英文入門讀物。

教美國人學禪並不是件容易的事。鈴木俊隆禪師自有一套通俗易懂的教學法。有一次,一個美國學生問鈴木俊隆禪師,為什麼日本人的茶杯做得這麼纖細精緻,很容易被大咧咧的美國人不小心打碎。鈴木俊隆禪師回答說:“不是它們做得太纖細,而是你不知道如何去掌握它。你必須因應情境來調整自己,而不是要環境來配合你。” 因為文化不同,很少有美國人能真正理解禪的奧妙。但毫無疑問,喬布斯屬於極少數的例外。禪宗不看重經文,不講究繁文縟節,不提倡繁瑣思辨,“一切唯心、萬法唯識”,講究發自內心的頓悟。這種思維方式正合喬布斯的心性。從《禪者的初心》裡,喬布斯看到了一個清淨、澄澈、可以任由思維自由行走的理想世界。 因為有追求,喬布斯在里德大學期間,總是根據興趣到教室旁聽對自己有用的課程,例如英文書法課。他後來說:“如果我在大學裡沒有旁聽過英文書法課,Macintosh電腦就不會有那麼多漂亮的、比例勻稱的字體。”

不得不說,喬布斯後來在蘋果體現出的各種天才,包括慧眼獨具的戰略思考、藝術唯美的產品設計,多少都有一些他此前參禪悟道的影子。正如《禪者的初心》所說: “做任何事,其實都是在展示我們內心的天性。這是我們存在的惟一目的。” 也許,喬布斯終其一生,都是在實踐鈴木俊隆禪師的這句話。 喬布斯在里德大學一邊學禪一邊遊蕩的時候,沃茲已經在伯克利結束了自己的大學三年級課程。 1973年1月,沃茲找到了一份當時所有工程師都夢寐以求的工作——在惠普公司設計計算器。 在沃茲心中,惠普是一個完美的工作場所,有漂亮的辦公環境,有無數技術天才聚集在一起討論問題,有最酷的電子設備和最好的計算機。他進入惠普公司時就告訴自己,這裡是一個值得為之工作一輩子的地方。

無論是在上學期間,還是在惠普,沃茲對當時社會上流行的嬉皮士文化並不感冒。他覺得,自己和那些嬉皮士根本不是一類人。他從沒碰過毒品,30歲以前甚至沒喝醉過。個性上的靦腆和內向,讓他可以把更多時間和精力集中到工程技術上。 1974年年初,喬布斯終於離開了里德大學,回到了洛斯阿爾托斯的家。這倒不是因為他厭倦了嬉皮士和禪宗並行的生活,而是因為他腦子裡冒出了更大的理想——他想籌到一筆錢,然後去印度朝聖,研習更深奧的佛法。 為了籌錢,他必須找一份工作。可是,誰會要一個只在大學校園裡鬼混了兩三年,根本沒好好讀過書的嬉皮士呢?從一份報紙廣告裡,喬布斯找到了一家他喜歡的公司。這家公司叫雅達利(Atari),是美國最早開發電視遊戲機的公司。 1970到1980年前後的許多經典街機,都是雅達利公司的手筆。

喬布斯走進雅達利公司,對該公司的工程師撒謊說,自己正在參與惠普公司的計算器研發。那語氣,就好像他正在惠普工作一樣。雅達利那會兒正缺人手幹活兒,他們沒有核實喬布斯說的是真是假,就直接為他提供了一份每小時5美元工資的臨時工職位。 喬布斯雖然沒接受過正規的電子學教育,但憑著聰明的頭腦,他居然勝任了雅達利公司的工程師工作,像模像樣地在雅達利負責遊戲機出廠前的調試。等攢到了足夠的錢,喬布斯就向公司告了假,和自己大學時的鐵哥們儿一起,去歐洲和印度遊歷了。 印度之行給喬布斯留下了畢生難忘的印象。他第一次看到無數窮苦人在城市裡、在田間辛勤勞作。滿街都是和嬉皮士打扮類似的流浪漢。不同的是,美國嬉皮士是自己追求叛逆的生活方式,而印度的窮苦人則是迫於生活的無奈。喬布斯發現,那些在田間勞作的人使用的還是幾千年前的原始農具。除了參禪求佛之外,這恐怕是喬布斯在印度之行里的最大收穫。喬布斯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一種好用的工具將會給人們的生活帶來多麼大的幫助。他覺得,自己可以為這個世界做些什麼,腦海裡正有一個夢想慢慢浮現出來:

“我要改變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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