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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三十章西安事件

戴笠 钟连城 8643 2018-03-16
工作重心北上,手下全是飯桶,戴笠幾經努力,西北軍固若金湯……戴笠發現西北軍將領胡逸民的小妾向友新風情萬種……兩個人打得火熱,情報源源不斷湧到南京……終於,探得張、楊將…… 戴笠把支票還給杜月笙道:“三哥,你聽我把話說完。我退禮品、拒絕赴宴,為的是免得招人攻擊詆毀、授人把柄。你倒好,還托楊虎送支票給我,難道我們的交情是30萬元就可以買到的麼?你給我拿回去,自己收看。我們既然是結拜兄弟,你的災難就是我的災難!” 杜月笙心裡一熱,叫道:“拿酒來!” 話音甫落,把舉起的水果刀劃向自己的左手拇指,酒來後,把血滴進酒裡。 戴笠見狀,也抓過水果刀劃破指頭,兩人喝了血酒,結拜成生死兄弟。 就這樣,一件轟動全國的毒品製造廠案件在戴笠的一手操縱下,只把淞滬警備司令部副官溫建剛當做替罪羊,拉出去槍斃,以應付輿論而真正的主犯杜月笙則安然無恙。

這件事使杜月笙對戴笠刮目相看,認為他才是江湖上真正一等一的完人高手,深悔以前交往不深,發誓今後要加倍補償。 自此,杜月笙成了繼胡宗南之後,戴笠的第二位知己。 閒話休題,書歸正傳。戴笠從上海歸來後,根據蔣介石的意圖,將工作重心轉移到西北。 在此之前,蔣介石得知紅軍長征到了陝北,急忙把張學良的東北軍、楊虎城的西北軍、胡宗南的中央軍共30萬大軍調往北方,與紅軍作戰,並任命張學良為“西北剿共”副總司令。 特務處成立之初,戴笠把主要注意力放在長江流域和東南各省,對華北各省滲透得較晚,對西北地區抓得更晚。從1932年至1933年,西北陝甘地區只有一些零星的情報活動,直到1934年才開始派陝西華服人、黃埔一期生馬志超任陝西省站站長,公開職務是西安市警察局長。馬志超原任八十師團長,因與師長陳明仁爭權奪利失敗,一怒之下投奔戴笠。此時,戴笠急於加強西北地區的特工活動,馬志超又是老陝,人地相宜,立即被派往陝西。這是戴笠在西北地區建立的第一個省站組織。

真正使西北地區的特工形勢為之一變的是1935年。這年的1月1日,蔣介石到杭州浙警校視察,並由戴笠召集警校的高級特務聽蔣訓話,蔣作了題為《特務工作人員之基本修養》的講話。蔣對特務工作歷來是諱莫如深、黑幕重重的,很少有系統的長篇講話,也從來不以書面見諸文字。一般說來,對戴笠或陳立夫、徐恩曾等人交代任務,也沒有第三者在場,因此外人很難了解和研究他的特工思想。而蔣這次在浙警校的講話卻是個例外。蔣在這次講話中反復強調的其實只有兩句話:“第一,絕對服從命令;第二,不許自作主張,要求特務工作的內容就是做領袖的耳目與手足。”並指示戴笠迅速在全國各地建立特工網絡,加強特務組織作為領袖的耳目與手足的特殊功能。根據蔣介石這次講話的精神,戴笠進一步調整部署,強化外勤機構的建設,並把西北地區特工組織的建立列為特務處的工作重點。

根據蔣介石的指示,戴笠迅速成立西北區,以統一指揮陝、甘、寧、青四省區的特工活動。接著又成立了榆林站、晉南站、太原站等省一級的組織,單就針對陝甘寧邊區而建立的特務組織就達20多個。為了加強情報的傳遞速度,提高特工效率,戴笠下令在西安建立了無線電話總台,在西北各省站建立無線電分台,配置各地特務組織的電台達到30座左右。並對西北區規定了3個工作對象。 第一個工作對像是紅軍,要求西北區以所謂“看不見的力量”,一方面廣泛蒐集紅軍的軍事情報,供蔣介石和西北“剿共”“剿區”時圍進剿決策的參考,一方面在西北各大中城市和後方各地大肆蒐集偵捕中共地下工作人員、進步人士及愛國青年學生,以維護蔣管區的社會秩序和治安。

第二個工作對像是張學良和東北軍。重點監視和控制張學良手下一批具有抗日救國思想的高級將領和進步人士的活動,防止他們對蔣有怨恨情緒,消極對待“剿共”軍事。 第三個工作對像是楊虎城和十七路軍。在西北方面,戴笠對楊虎城的注視是僅次於共產黨的。 這段時間,因戴笠在南方忙於瓦解十九路軍、分化陳濟堂的廣東軍、追殺王亞樵等等諸事,對西北一直採取遙控的辦法,因此進展一直不快。 從上海回來不久,妻子因病來南京治病,經檢查,確診為晚期子宮癌。這時候,戴笠已準備培養自己的第二梯隊——因他特別羨慕楊虎在上海的排場,尤其喜愛楊虎幾個姨太太的交際應酬手段,於是,在帶妻子毛秀叢去上海治病時,也把葉霞娣帶到楊虎家中學習禮節和交際應酬,等妻子一死,準備正式迎娶。

戴笠在毛秀叢重病時突然良心發現,親自去廣愛醫院看望。當毛秀叢在病危中不停地叨唸那句“我吃虧了,那天白日我不該拒絕他”,戴笠聽後,從心底湧起一股厭惡感,速速出了病房,覺得和這種土氣的農婦簡直無話可說,為此,他決心把葉霞娣培養成摩登的貴婦人。準備等她在楊虎家中學完禮節再送往美國留學。 幾日後,毛秀叢在上海廣愛醫院去世,由兒子戴藏宜,撫棺運往江山保安村安葬。 此時,戴笠已利用自己的權力在軍統局和多名女青年發生兩性關係,其中,浙江警校畢業的趙藹蘭、周志英最能給他帶來激情和亢奮,並經常把她倆帶在身邊,整日和西北方面的軍人周旋,千方百計以財、色、官等手段收買和拉籠他們。 戴笠使出渾身解數,結果還是一無所獲,這時候他才明白手下蒐集西北情報的艱難。

在一個社交場所,戴笠偶爾發現楊虎城派據南京的辦事處處長胡逸民的姨太向友新十分活躍,於是心生一計。 乍一看,向友新並沒有沉魚落雁之色,但也楚楚動人,極會打扮,再配上一副顧盼生輝、奪人魂魄的姿態神情,無不令男人想入非非。 戴笠是風月場上高手,見一面便看出向友新是那號多情的女子。 戴笠盯上向友新後,馬上請他的嫖友武漢市警察局長蔡孟堅出面,邀請胡逸民、向友新、戴笠舉行舞會,由此,戴笠結識了向友新。 有道是淫婦和色狼有如磁鐵和鐵一樣,在一起沒有不粘乎的。很快戴笠和向友新打得火熱同床共枕。 戴笠第一步達到後,接著又利用他的特務優勢,對胡逸民進行調查、盯屑、拍照,很快弄清胡逸民不但老家有明媒正娶的妻子,且經常光顧煙花柳巷,最近又把一個姓穆的小姐金屋藏嬌起來。

戴笠裝出無限同情的樣子把這些告訴向友新,向友新拿著胡逸民和穆小姐的照片,便醋海翻滾,戴笠趁機道:“他們仁人就不義。他既然心中沒你,你不如加入我的軍統局,專搞他的情報!” 兩人一番溫存、親熱,滿足慾望之後,向友新便答應下來,成為軍統正式特務,自此,西北方面的情報便源源不斷落到戴笠頭上。 為縝密起見,戴笠採用了單線聯繫辦法,讓他的親信同鄉毛人鳳做保證可靠的交通員。 中國社會歷史有結黨營私的政治陋習,古云“幫親不幫理”,可見鄉黨情結之根深蒂固,戴笠自當上特務處長以後,也免不了鄉黨情結髮作,把大批大批的宗親姻戚、同窗同鄉網羅到手下,什麼戴雲霖、戴以晃、戴以冑、戴善謀、戴善謨、毛權、毛宗亮、毛鐘新、毛宗整、毛萬里、毛森、張冠夫、王漢光、管先晏、徐鍾奇、姜毅英、週念行、王滿臣、何芝園……

這些鄉黨中,幾個最出色的還是不令他滿意,週念行博學而嫌迂腐;王滿臣聰明有餘,老辣不足;張冠夫過於忠厚;毛萬里雖有勇有謀,但額角太突,容易樹敵。這些人都無法令他滿意。一次,毛萬里在浙江警校和他的頂頭上司爭吵起來,自持是“老闆”的小同鄉,對王孔安很不客氣,戴笠教訓道:“毛萬里這個萬字,頭上有兩隻角,我要磨平它!你怎麼不學學你五哥遇事多做思考?” 毛萬里頂撞道:“你怎麼不叫他來?” 這句話提醒了戴笠,當時,恰好黃埔好友葉彥世向他求職,那派欠他什麼似的架勢真叫人受不了,於是下定決心,派人把在崇德縣任秘書的毛人鳳叫了出來,最先安排在浙江警校任文書。 和其他江山同鄉相比起來,毛人鳳卻集中了更多的、適合戴笠需要的特點。他工於心機,不好張揚,有謀善斷,謹慎勤勉,寡言少語,處世周圓,尤其是那一副逆來順受的隱忍功夫和謙恭態度,從不招惹是非,在特務處元老眼裡,充其是個卑下的“小人物”。培養毛人鳳,不會引起元老們的不滿。戴笠在叫毛人鳳出山之前,已做好了打算,一旦自己爬上更高的位置,把軍統局交給毛人鳳才能使他放心。

戴笠吩咐向友新和毛人鳳,說蔣介石最擔心的是東北軍和西北軍聯合起來,停止剿共,把槍口調過去打日本人。 向友新、毛人鳳根據旨意,認真蒐集有關西北軍和東北軍相處方面的情報,結果發現,雙方的中下級軍官和士兵關係很差,從居住爭房、看戲爭座到上街爭路,動輒爭吵打架,甚至相互開槍,雙方有很大仇惡感。 戴笠得知,馬上指使西北區的特務們藉此大肆煽風點火,挑撥離間。轉而又想:張學良、楊虎城是兩個十分狡滑的傢伙,他們會不會採取“上合作下不合作,暗通明不通”的辦法來對付我的監視呢? 特務工作最好是多取懷疑心,想到這一點,戴笠立即指示向友新、毛人鳳:重點注意東北軍和西北軍的上層人物關係。 這一招很快起了奇效,向友新、毛人鳳很快發來一份急電:東北軍和西北軍上層接觸頻繁、關係密切。近日,張學良、楊虎城正與陝北紅軍的某一負責人進行秘密接觸,內容不詳。

戴笠把這份情報給經蔣介石,蔣介石大驚並指示:弄清詳情,注意保密。 事隔兩天,向友新、毛人鳳又傳來密報:據張學良身邊的親信透露,張、楊將採取“兵諫”方式,逼委員長停止“剿共”領導抗日。 戴笠得此緊急情報,立即飛報蔣介石。 此時,蔣介石正準備飛抵西安,親自指揮西北大軍對共產黨實行大規模進攻,爭取在日本軍大舉入侵前把紅軍消滅乾淨。 得到戴笠的密報,蔣介石愣了半晌,道:“這不可能吧,以前不是經常收到漢卿和楊虎城不和的情報麼?” 戴笠說:“那是張、楊兩人採取的計謀,用以迷惑校長的。” 蔣介石又認真想了想,仍是搖頭:“這不可能,漢卿的為人我最了解,一向最講忠義。” 戴笠說:“我早就說過,漢卿的父親是日本人炸死的,打日本人替父報仇,也算是忠義。” 蔣介石不悅道:“好了,不要說了。” 戴笠嚥下欲說的話,知道再怎麼說他是不會聽的,只好勸道:“不管情報可不可靠,我建議校長先待一待,暫時不要去西安。” 蔣介石說:“我不要聽,漢卿手下個別極端分子造出的謠言把你嚇成這樣!你別說了,不要妨我去西安剿共!” 戴笠無奈,只好唯唯退下,心想:但願這份情報是個別造出的謠言。 蔣介石一行飛抵西安去了,戴笠因脫不了身,只好在家裡密切關注西安的秘密電台。 1936年12月12日這一天,戴笠坐鎮在電訊總台,連續不斷地向西安的秘密電台呼叫,對方均沒有回答。戴笠這才意識到問題嚴重,氣得打罵部下,以洩心頭之氣。 深夜,宋美齡一個緊急電話把戴笠召去,戴笠忐忑不安地來到中央軍校蔣介石官邸,只見孔祥熙、宋美齡神色焦急地在書房裡等戴笠。 見戴笠來了,宋美齡急忙奔過來,遞過一張電文道:“戴科長,你總算來了,幫我想想辦法吧!” 戴笠看了一眼電文,全文只有13個字:西安發生兵變,委員長消息不明。 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戴笠驚得愣在那裡足足有半分鐘。 這是一份最早知道西安事變的情報,是12月12日下午3時由駐守潼關的七十九師師長陳安寶發來的。軍政部長何應欽收到這份情報後竊喜萬分,因為國民黨的政府要員都已隨蔣介石去了西安,留在南京的數他位置最高……何應欽當即封鎖了消息,因此戴笠也同樣蒙在鼓裡,只有行政副院長孔祥熙知道這消息,立即通知正在上海密查“陳小姐”的宋美齡。 宋美齡得知,醋也不吃了,星夜趕回南京商議對策,把戴笠找去查詢情況。但他哪裡知道? 12月13日,戴笠接到正在潛逃的向友新發來的電文:張楊叛變,委員長被扣,生死未卜。 以後又中斷了聯繫,可見向友新的處境仍很危險,西安的形勢十分緊張。 張楊叛變,蔣介石被扣的事更進一步被證實了,戴笠哭喪著臉,惶惶如喪家之犬,甚至到了精神失常的程度。每遇到一個黃埔同學或特務就哭道:“校長這次一定兇多吉少,很難有活命的可能。沒有了領袖,我們的革命就要失敗了,這如何是好?” 他去找何應欽,了解國民政府西安事變的反應和部署,何應欽堅決主張立即調動中央大軍,討伐張、楊。 又去見宋子文、宋美齡,宋氏兄妹則認為千萬打不得,一旦打起來豈不要蔣的命,一定要通過政治途徑達到和平解決。 戴笠又去見復興社的高幹們,復興社內分成主戰主和兩派,意見針鋒相對,爭吵不休。主戰派陣營由賀衷寒、鄧文儀、桂永清等人領銜,主和派以鄭介民、梁千喬等人組成。兩派劇烈爭吵,鄭介民為了避免復興社被賀衷寒等主戰派分子利用,也落得不開會。 戴笠看到南京政府和復興社內意見如此截然對立,更加六神無主,一籌莫展,如熱鍋上的螞蟻。他坐了汽車跑到南京慧圓街慧圓裡參謀業務訓練班,召集特務副處長鄭介民、書記長梁千喬、參訓班教官餘樂醒、政治指導員文強等高級特務開會。 戴笠敘述了這兩天里南京到處一片亂糟糟的情況,淚流滿面地說:“如此情況,領袖又如何能救呢?我想親自到西安去,最好能找到飛簷走壁的同去,混入西安去救領袖。請樂醒兄想出辦法來。”鄭介民、梁千喬則在分析打與不打的利弊和策略。 戴笠說:“打嗎?不打都難得救活命出來,打不是催命符嗎?夫人顧慮重重,認為主張打是另有文章。”戴笠接著道:“自古以來,政治如果沒武力作後盾,誰又會與你談,沒有武力便是空談。我看兩手都要。不過打不能真打,只能作手段,談是目的。只要兵臨城下,張、楊不能不有所顧慮。如果說共產黨從中挑撥,我看他們目前窮途末路,作用不大。”戴笠說罷,大家默然。 12月21日,宋子文第一次赴西安後回到南京,與宋美齡商定,22日宋子文再次偕宋美齡飛赴西安,與張、楊談判。戴笠聽到消息後,決定冒死赴西安一行,又感到此行風險太大,無異於自動上門送死。 正在猶豫不決時,忽然想起把兄弟胡宗南,心想:宗南久駐西北對張、楊所部情況比較熟悉,對天下大勢常有驚人之語。何不請他決斷?於是戴笠當即去一電,請其決疑。 胡宗南很快回電:根據從各方面掌握的情報分析判斷:西安事變能否和平解決完全決定於校長本人,而非張、楊。張、楊發動兵變之目的,無非是逼其抗日,洗雪亡國亡家之恥。蔣亡,國必亂,張、楊初衷則不能實現,反成千古罪人。以張、楊的聰明,斷不會出此下策。綜上所述校長絕無生命危險。校長不亡,豈有學生先亡之理?雨農兄去西安,不但沒有生命危險,相反卻有勤王保駕之功,此乃千古難逢的建功機會,得之終身受用,失之卻難逃殺身之禍。 胡宗南的複電,使戴笠矛塞頓開,去意遂堅。於是,正式向宋美齡提出同機赴西安營救校長,決心與校長同生死,共存亡。 宋美齡見戴笠對蔣介石如此忠心,非常感動,但嘴裡卻道:“你不能跟我們同去,西安都知道戴雨農是個特務頭子,去了反而壞事。” 戴笠見夫人不同意,求助地望了一眼宋子文。 宋子文乾咳一聲,對宋美齡道:“還是讓雨農一起去罷。雨農和漢卿的關係很好,而且漢卿周圍有不少他的手下。去了以後,還要發動他們說服漢卿。” 宋美齡這才對戴笠說:“和我們同去可以,但到了西安千萬不要亂來,免得影響大局。” 戴笠喜道:“雨農記住了。” 原來,戴笠早料到宋美齡可能不同意,便事先和宋子文說好了,到時請替自己說話。沒想果如所料。 12月21日晚,戴笠在南京曹都巷特務處大禮堂,召集科、股長以上骨幹特務講話。戴笠涕淚交流地說:“校長一身系天下安危,今竟被張、楊叛逆所扣押,生命垂危,前途堪慮。我們失職,致校長蒙難,真是罪該萬死。現在唯有盡量努力,進行挽救。我現在決心隨蔣夫人、宋部長飛赴西安,去營救校長。此行凶多吉少,我到西安後願和校長共生死。同時你們在家,也要把日常工作做好。”當即,戴笠交代,他走後特務處所屬內勤機關和各省站組織要繼續加強偵查戒備,並與當地軍警憲機關配合,防止壞人造謠,擾亂治安;指示所屬密電研究譯室對桂系、閻錫山、龍雲、劉湘、韓復榘等各派系加強監督偵查,以秘密掌握他們對西安事變的態度和行動。戴笠還反復交代鄭介民,一定要隨時與胡宗南保持關係,並防止複興社內部的主戰派惹事生非,輕舉妄動。一切要等蔣夫人和宋部長從西安回來後再作定奪等。 1936年12月22日,戴笠帶上兩枝勃寧郎手槍,上滿了彈,暗藏在身上,在南京機場隨宋美齡、宋子文、端納、蔣鼎文,另外還有宋美齡侍女、廚師,一共7人,魚貫登上一架福克式三引擎飛機。飛機騰空而起直飛西安。 兩個多鐘頭後,飛機降落在西安機場。出了舷艙,張學良早已迎候在機場。 宋美齡與張學良閒暄之際,戴笠以他職業的敏銳掃視周圍。但見機場四處是荷槍實彈的士兵,戴笠一下子情緒低落,心底湧起一種大難臨頭的悲哀。 正想著,一個年輕士兵用東北官話對戴笠說:“先生,請舉起雙手接受檢查!” 戴笠機械地舉起雙手,身上兩枝手槍被搜去。 這時宋美齡對張學良道:“漢卿,我的行李希望你不要檢查。” 張學良回道:“夫人請便,漢卿不敢。” 上了車,戴笠暗忖:早知如此,我不如把槍藏在夫人皮箱裡。 這麼想著時,車隊開至西安市東門里金家巷張學良公館,才下車,張學良對戴笠說:“雨農兄在這裡委屈一下,家裡還有一個客人,我先送夫人、宋先生、端納三個去高桂滋公館見委員長。” 戴笠苦笑道:“漢卿請便。”然後,被張學良的副官帶進了張公館。 剛進門只見一位穿軍裝的壯年漢子操著四川口音叫道:“戴雨農,他媽的龜兒子你怎麼來了?我以為漢卿要我陪哪位貴賓呢。” 這漢子是曾擴情,黃埔一期生,因他年紀是黃埔生中最大又名列復興社“十三太保”之首,加之他為人和藹、平易近人、樂於幫助,被黃埔生尊稱為“擴大哥”。戴笠跑單乾時曾得過他不少救濟。擴大哥常常帶著他這位小弟弟去南京下等妓院玩,有時為了省,兩人合玩一個,因此很有交情,並經常被他罵“龜兒子”。 擴大哥是個很有意思的人,由於他是黃埔一期老大哥,只在北伐軍打惠州時當過連長,一上火線就“帶花”。一九二八年,蔣介石從日本回國,復任國民黨革命軍總司令後,當年十月間,就派他為特派員去四川,與四川軍閥聯繫。那次他除了帶去蔣介石給四川軍閥的親筆信外,還帶有孫中山先生給蔣介石的親筆信印成的精美的冊子,分贈給劉湘、楊森、劉文輝、鄧錫侯、田頌翹……等人。劉湘等不但把他看成貴賓,而且所到之處,還發動當地軍民郊迎十里,天天都是隆重款待。不但許多人送錢送東西,連當時打了敗仗才逃到四川的吳佩孚,也親書一對聯送他。吳用了杜甫送給劍南東西川節度使嚴武的七律中一聯:“川合東西瞻使節,地分南北任流萍。”他得到這幅對聯,比衣錦還鄉更加感到榮耀。因為他過去一直是欽佩這位北洋軍閥的,今天用這兩句詩來送給他,認為這比當年保皇派頭子康有為送吳佩孚五十大壽的對聯更加顯示對自己尊敬。 嚐過第一次入川當特派員的甜頭之後,一九三三年八月間,他再一次興高采烈地隨同武漢行營主任何成浚去四川,特任軍閥劉湘為“四川剿匪總司令”時,劉湘特派他的師長范紹增負責招待他們,範是有名的吃喝玩樂的能手,特叫四川名妓陳八、馬九來陪伴他,使他飽嚐家鄉美味。他便產生了與當年“樂不思蜀”的劉阿斗相反的思想:“樂不思寧(南京)。”劉湘看出了他的心意想利用他向蔣介石要些武器裝備,便電呈蔣介石,保薦他為川軍教導師師長,蔣一看這一電報,大為震怒,認為他的學生要別人向他保薦,不僅僅是給他丟臉,也是背叛他的行為,立即電召他回南京,大罵一通之後,擴大哥的官運便每況愈下。到了現在,只在張學良手下任西北剿共總部政訓處處長。 曾擴情第一次去四川,收穫很大,除了幾萬元白花花的銀子進了腰包,四川名產更是不計其數,僅川鄉被面就有一百多條。 回想起來,他對四川軍閥的生活十分羨慕,對他們的無知恥笑,不止一次地向戴笠談過。那時有個師長,因好奇而要坐剛買來的小飛機,那時的戰鬥機是敞著的,前面坐一個駕駛員,後面只能坐一個人,起飛後,這位師長感到不舒服,大喊駕駛員停下來,他要下去,便命令低飛,在接近一片山地時,從空中往下看並不很高,他便跳了下去,結果摔得粉身碎骨。 還有一位師長奉命改編時,集合全師官兵講話,他手捧水煙袋,咳嗽一聲:弟兄們給老子好好聽著,昨天老子接到一封信,打開一看,格老子原來是一個命令。從明天起,老子們便是國民革命軍了,誰要再去偷雞摸狗,他就是龜兒子! 和這樣一位“活寶”在一起,戴笠一點听笑話的心情也沒有,一味地長吁短嘆。 曾擴情勸道:“雨農兄不要想太複雜,船到橋頭自然直,是好是歹,明天就會分曉。” 戴笠說:“你能保證漢卿百分之百不殺校長嗎?” 曾擴情咽住了,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戴笠於是悲從中來,嘆道:“連你作為政訓處長都不知道漢卿的用意,說明校長的處境是何等危險,我呢,西北軍都恨我,這回是死定了的。”言罷,潸然淚下。見書案上有紙筆,取過,遂寫好一紙遺書—— “自昨日下午到此,即被監視,默察情形,離死不遠,來此殉難,固誌所願也。唯未見領袖,死不甘心也。戴笠。自儲備,和曾擴情同床而眠,唯聽擴大哥鼾聲雷動,全無睡意輾轉至天明。” 天明,張學良不曾露面,見“西北剿總”二科科長陳昶新從這裡經過,戴笠一把拉住他道:“陳科長,你要帶我去見漢卿!” 陳昶新脫不了身,皺眉頭道:“我這樣冒冒失失帶你去見副總不行,這樣罷,你放了我,我先去請示副總,經得同意才來接你。” 戴笠還是不肯放,道:“你要是不去跟漢卿說怎麼辦?憑什麼讓我信你?” 一旁的曾擴情道:“你自己是那號耍賴慣了的人,懷疑別人也是。你放心吧,陳科長不是說話不算數的人。” 戴笠這才放了陳昶新,待他走遠後,問曾擴情道:“擴大哥,你怎知道他是說話算數的人?” 曾擴情笑道:“真是個智者千慮,必有一失,你這個聰明絕頂的特務頭子,這回反倒糊塗了。我這樣褒獎他,他陳昶新就算是個從不講信用的人,也會變得說話算數。” 戴笠恍然大悟,笑道:“別人都說擴大哥是個'大而化之'的人,我看你才鬼呢!”這是戴笠來西安後第一次露了笑臉。 果如曾擴情所料,一會,陳昶新回來對戴笠說:“副總同意見你,你隨我來罷。” 戴笠隨陳昶新來到張學良辦公室,一眼見到張學良,一下子來個長跪不起,哭求道:“請副總司令千萬保全委員長性命!”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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