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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十七章浙江警校

戴笠 钟连城 9681 2018-03-16
沈醉對羅華道:“由於工作變動的關係,組織決定將你停職,從此以後,用不著天天來這裡向我匯報了。” 羅華一聽,愣了,待她醒悟過來,抓住沈醉的手拼命搖道:“為什麼,為什麼?沈醉同志,這到底是為什麼?” 沈醉道:“不為什麼。這是組織的決定,請不要再糾纏我,再會!” 羅華呆呆地望著沈醉離去。多天后,丈夫仍然未歸,她終於探聽到事情的來龍去脈。 原來由於她逐日將丈夫的行動如實具說,經沈醉核對周迅予的情報,便發現他一直在欺騙組織。戴笠立即下令將周迅予,押往南京囚禁。 一開始周迅予只知抵賴,後聽到法官審訊時提出的許多具體問題無法抵賴,不得不承認自己一邊替特務處蒐集情報,一邊又把中央對於四川方面的一些措施和看法向軍閥們反映,兩方面都拿錢。但他到成都沒有想到會是他老婆提供的材料使他慘遭殺身之禍。

周迅予被關押的期間,羅華也完全蒙在鼓裡,不知道是自己害了丈夫。她做夢也沒想到一個月四十元會把丈夫出賣掉。 周迅予被關押後,她的工作也失去了意義,戴笠便停了她的職。 不久,她得知事情的原委,加之生活無關等因素的刺激導致神經失常。戴笠也不再理她,終致倒在馬路上死去。 話分兩頭,在戴笠施展馭人之術、掌權之計的同時,也開始大規模的網羅各類人才,加大特工隊伍。 除了通過特務基本成員介紹,還大批網羅社會上的地痞、流氓、打手、小偷、癟三、土匪、黑幫等等三教九流的人物。 縱然如此,他還覺得遠遠不夠,他計劃要建立一支人員過萬、其勢力可以滲透到全國各地每一個領域、部門的特務隊伍…… 要實現這個宏偉目標,必須要培養訓練出一大批特務人才,怎樣才能培養、網羅這麼多有用的人才?戴笠一直在苦苦思索、琢磨這個問題。 1932年,由於一連幾次對紅軍的“圍剿”失敗,使蔣介石下決定要建立一支像德國“納粹”那樣的組織,於是,對特務處更加重視起來,下令把戴笠軍統特務經費從每月20萬元提高到80萬元。

有了巨額經費,戴笠又擴大招兵買馬的規模。然而,這樣招進來的人,無論從數量——尤其是質量上來衡量,都遠遠達不到他所設想的要求。 這時候,他很想創辦一所或者幾所專門培訓特務的政學校。 帶著這個問題和設想,戴笠親自向蔣介石面談。 蔣介石認真一想,覺得這建議很有價值,對加強特務組織,鞏固自己的政權無疑大有益處。 蔣介石說:“這辦法很好,可以採納。只是我們還從沒辦過這一類的專門學校,辦起來會很困難。” 戴笠道:“校長的黃埔軍校不是辦得相當成功麼?如今在中國軍界叱吒風雲的沒有一個不是校長的學生。辦特訓班大體情況應該和軍校差不多,所不同的是領兵打仗在戰場上公開,而特務工作則是秘密的。” 戴笠停了片刻,見蔣介石的太度是讚許的,繼續道:“經驗不足,我們可以先試辦一期,招十幾個人作為試驗,再慢慢在實踐中積累經驗、豐富經驗,等條件成熟之後,再大規模地招生舉辦。”

蔣介石說:“這麼說來,是不是你已經著手試辦了?” 戴笠道:“還沒有,只是先向校長請示,如果徵得同意,今年6月,軍校第X期就要畢業,我計劃從中挑選幾十名條件好的學生試辦一個特務警察培訓班。只要校長肯首,這事就算定了。” 蔣介石說:“好罷,就這樣定了。” 6月,軍校第X期畢業。戴笠從“特別研究班”畢業的學生中挑選了30名學生。 戴笠報請蔣介石批准後,因找不到訓練場地,便暫時藉用南京軍校畢業生調查處作為教室,因這個調查處所處的地方叫三道高井,所以,戴笠舉辦的第一個特訓班就叫“三道高井”特訓班。 特訓班的訓練時間為3個月。開訓前,因師資力量薄弱,戴笠提議,請蔣介石指定康康澤任班主任。

開學典禮那一天,戴笠見康澤遲遲不來,便對鄭介民道:“耀全,你雲催一催北民,要他快點過來,學生等著聽他訓話。” 鄭介民帶著幾分不情願的表情雲請康澤。 自特務處成立以來,鄭介民一直不甘居戴笠之後,多次請他的留蘇同學康澤向蔣介石保薦他去別的地方。 蔣介石聽了兩次以後,很不高興,道:“你以後別在我面前保薦鄭介民了。我知道他內心不服,轉告他我的學生我都是一視同仁的,他辦事沒有魄力,不要和雨農爭高低,要以團體力量,精誠團結,好好安心工作,幫助雨農把特務處搞好。”後來,蔣介石碰見鄭介民的時候,不知康澤沒有轉述,或是其他什麼原因,又把這些話當著鄭介民的面重複了一次。鄭介民自知別無指望,只好安下心來工作。他素知戴笠脾氣不好,喜歡爭強好勝,各項事都不太想插手,倒像局外人似的。

一會戴笠見鄭介民一個人回來了,問道:“北民呢?” 鄭介民道:“他不肯來,說他現在兼職很多,忙得暈頭轉向。”其實,康澤是不想管特務工作,覺得那是鬼鬼崇崇的勾當。 戴笠嘆了一口氣,說道:“不要班主任算了,我們倆幹,我當總務組長,你當教務組長。” 這30名學生的來源,大多是軍校的肄業學生,在此之前,已受過復興社3個月訓練學習,主要的課程是: ⑴教復興社的一套“領袖論”,擁護唯一的領袖(蔣介石)復興中華民族; ⑵黨派的批判——所有一切黨派都不合當前“救國”的需要,只有擁護蔣介石才是“救國”之道; ⑶領袖訓話——蔣介石親自出馬,現身說話每週一次; ⑷特約演講——借“名人”的威望,對學生灌輸法西斯思想。

開學幾天后,蔣介石特意派來了曾到日本留學學過警政教育的浙江寧海人,黃埔二期畢業生李士珍為特訓班政治指導員。 由於準備倉促,人力、財力、物力都受到限制,經驗不足等等,訓練班的內容也就很簡單。除了進行精神灌輸外,主要是了解一般的特工常識、紀律,學習一些情報的蒐集、處理、分析、反饋等工作。該班學生在訓練期間,由戴笠一個一個親自進行個別談話,考核思想。畢業後,集體辦理了加入特務處的手續,成為職業特務。 第一期特訓班結束後,因特務處組織人員逐漸增多、隊伍壯大,雞鵝巷再也容納不下。戴笠又開始找住處和辦公地。雞鵝巷既然是第一個拜把兄弟贈送的,第二期自然又會想到另一個朋友——戴笠曾去過張學良在南京的私人住宅洪公祠,知道一直空在那裡,一年難得幾次有人來住。

戴笠以“借住”為藉口,和張學良大談特務處人員眾多居處緊張,統一上午苦苦哀求,張學良本來是俠義之人,念戴笠和他是拜把兄弟,慨然相贈。 戴笠於是非常高興地把特務處大多數科室遷住洪公祠,自己仍在雞鵝巷53號辦公。 洪公祠1號是一幢獨立的大片花園平房。這座獨立的老式花園平房,佔地約60畝,有兩個大廳和大小100多個房間,另有東西兩個大廣場。洪公祠1號的北向大門是委員們的出入口,東面為明瓦廊,南面為林陵路,西面為豐富路,北面為洪公祠小巷,四面有高高的圍牆圍住,成為一座與世隔絕的機構。內有開闊的庭院,為了防止樹高易藏“飛賊”故不准種樹,間或種幾片草地和花坪,顯得單調冷清。東廣場是網球場,是特務唯一娛樂場所。沒有圖書館,也沒有閱覽室,各科股訂有《中央日報》,沒有醫務室,也沒有醫生,僅總務科備有江藥水和碘酒。但有一間比較漂亮的理髮室,內有七八名女理髮員。因為外面理髮不安全,這裡既穩當可靠,又不收錢。於是理髮室就成為眾人說說笑笑、追逐遊戲的場所。有幾個黑暗的小房間,裡面有浴盆,夏天能用冷水“沖涼”,冬天得挑腰包上澡堂。所以不少人在辦公室摳蝨,高興時唱一段“口裡吟詩手摳蝨”的小調。有了洪公祠寬敞的住宅,三個月後,戴笠又在南京街頭張貼招生廣告,收容失業黃埔學生及大革命失敗後的中共投誠人員50餘多,以洪公祠為新的班址進行培訓。這批學生中有徐遠舉、何龍慶、廖宗澤等人。

其中,戴笠對徐遠舉最為賞識。 徐遠舉系湖北大治縣人,1914年春天出生,黃埔軍校七期畢業後,在部隊當地排連長,因性格暴躁與上級吵架而失業,流落南京街頭,此時恰逢戴笠四處搜羅失業學生,收在洪公祠特訓班進行特工訓練。 開學第一天,戴笠掃視一眼台下的50餘名學生,一眼便注意到坐在後排的徐遠舉,他那雙鶴眼、鷹勾鼻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登時心裡一驚,覺得這人非同尋常。 戴笠迷信,常常看《柳莊》、《麻衣相法》之類,頗為相信相書上雲,生得圓眼尖鼻的都是兇殘之徒。戴笠目下急需的,正是此類殺人不眨眼的殺手。 自此,戴笠開始注意這位學生。從側面調查,得知徐遠舉果然兇暴,動輒動拳,平時說話都是與人吵架似的,弄得大家都怕了。

戴笠找他單獨面談,在上級面前,他又表現出另一副嘴臉,能說會道,反映靈敏,頗隨機應變。戴笠對他愈加喜歡,開始著實培養。 第二期畢業後,戴笠又在洪公祠舉辦了第三期特訓班,人員仍為50餘名。 通過試辦三期培訓班,戴笠積累了一些辦學經驗。由於特務處的不斷發展和壯大,戴笠深感這樣培訓太緩慢,遠遠滿足不了形式的需要。 為此,他又一次親赴中山陵,向蔣介石呈述自己的打算和計劃,著手創辦一所正規的特務學校。 南京中山陵的陵園別墅。一輛藍色轎車駛進別墅內停車場倒好車停下來。 車門開了,從左邊走下來一身穿制服的衛兵繞過車尾來右邊開了車門,車門開處,走下來一位個子不高、穿筆挺毛呢軍服的中年人抬頭望著這所蔣介石和宋美齡結婚興建的別墅。這是一座磚瓦結構的兩層小洋樓,依山而築,四處綠樹掩映,環境十分幽雅。修築前,曾一度變更設計圖樣,內部裝飾也多次改變。在休建好後,宋美齡看後感覺不好,又改成了令她滿意的色彩。

中年人佇立片刻,然後健步走上台階。 守門的衛兵看來已非常熟悉他,一個立正,放行進去,也不檢查什麼證件。 大約是氣候變化之因,蔣介石正害腰痛,在書房正由宋美齡給他貼虎骨膏,本來不是很痛,在愛妻面前故意齜牙咧嘴,露痛苦狀。 蔣介石回頭一望,忙揮手示意妻子快點,宋美齡迅速貼好,捆好衣服。蔣介石才道:“嗯,戴科長,又有什麼事找我?” 戴笠道:“我的科訓班已辦了三期,效果很不錯,經過訓練,一個個很忠於校長,也學會了一套搞情報工作的本領。只是礙於地面狹窄,師資力量薄弱,每期最多培訓50餘人,遠遠跟不上形式發展的需要。總覺得這等於是作坊式的辦公,如果另闢一塊清淨之地,招集大批教職人員,建成寬大的訓練教學場地,每年向全國招生,這樣就可以從作坊式的小打小唱,飛躍到進行批量生產源源不斷地培養人了。” 蔣介石說:“嗯。這事你早已跟我提過。你想好了,準備好可以大膽地做,需要資金可以找我,我也不會有太多精力替你捉刀,只是有一點我要提醒你,這所學樣建成後,最後要能以公開的名義面向社會,這樣你就得動點腦筋,如果就叫特務班,傳到社會上不太好。” 戴笠想了想,道:“校長,針對你所提出來的問題,我倒想了個最好的方案:如果我們把一所在社會上有名的學校接收過來,名字不改,內容全部換成培訓特工人才,這樣本容量來可以掩埋人耳目,二來可以向社會公開招生,最重要利用現成的教學設施和場既節省時間,也節省經費開銷。” 蔣介石臉上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這是他對部下由衷讚賞的表現,但嘴上卻不願意表揚,道:“這辦法值得考慮。” 戴笠見蔣介石已經同意了他的建議,更得意了,接著問道:“校長,你說向哪所公開學校開刀為好?” 蔣介石突然擺起面孔,用教訓的口吻道:“你說到哪裡去了?什麼叫開刀?說得難聽死了,我不同意!” 戴笠一下子哽咽了,臉色驟變。 停了一會,蔣介石說:“對了,戴科長,我有一項任務需要你去完成。現在朱家樺的野心不小,在浙江了個警校,每年培養大批學生要插到警界,這樣,他的XX系的拋力就會越來越大了。我想派你去浙江警校當政治特派員,去向學生們宣講三民主義,繼承孫總理的遺志,要以革命為重,不要講派系。” 戴笠知道蔣介石的習慣,總喜歡用隱語或暗示的變法讓下級猜他的意思。戴笠聽得竊喜,暗喜:校長把浙江警校交給我以後就不愁沒有人才了! 話說此時浙江警校是全國培養警官的一所專業學校之一,規模龐大,師資力量雄厚,物地寬廣,校場設施先進,歷年以培養中下警官人才為主。 浙江警校是XX派頭子朱家樺創辦的,經費來源由浙江省政府直接撥給。朱家樺辦此校目的主要是讓XX系培養警界學生,逐漸把XX系勢力帶入警界。 蔣介石掌權就是歷來不讓他底下的任何一個派系過分膨脹,以致失控。他給XX系的權限是主黨政,現主黨政的人把手仲進警界來了,不能不令蔣介石擔憂。正想著如何抑制,如今冒出個特務處要擴大勢力,把警界勢力給他,勢力就可以均等,起到相互牽制的作用。 戴笠得到蔣介石簽署的“浙江警校的政治特派員”的委任令,喜不自禁,火速從雞鵝巷本部召集唐縱、周偉龍、王孔安等人開會。 戴笠很興奮,情緒激昂,在會上道:“一個部門或系統有所發現,必須以教育為本。當年北洋軍閥辦了一所保定學校,從那裡畢業的3000餘名學生,後來成為了馳騁沙場、叱吒風雲的戰將,主宰中國28年;後來,校長和孫中山辦的黃埔學校,如今已有很多人嶄露頭角,像胡宗南、康澤、鄭介民,還有——” 王孔安忙打斷戴笠道:“還有戴雨農,處長之後才可論他鄭介民。” 這馬屁拍的恰到好處,戴笠心裡舒服極了,臉上露出得意色,嘴裡卻道:“不不,我不算——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在今後的幾十年裡,中華大地將是黃埔生的一統天下,不論時局怎樣不定,不管風云如何變幻,誰想統治天下,誰就離不開黃埔生!” 說到此處,戴笠的語氣完全變了,掃視部署道:“黃埔生雖大多是校長的學生,但人心各異,有事共黨者,有事汪精衛者、有事李宗仁者……這個時候,如果能夠創辦一所規模比得上保定軍校、黃埔軍校,而思想完全同意,只忠於一個領袖,一個組織的特許學校,這些學生將來滲透到各行各業,全國各地,剷除反對勢力、異己分子,那麼,將來的天下就一上是校長的!” 戴笠情緒激昂了,道:“這個機會終於來了,校長讓我出任浙江警校政治特派員,他的意思是明白的,希望我把它改成一所專門培養特工人才的學校——也就是說,從今以後,我們特務處也有自己的正規學校了!所以,我要在特務處挑選最優秀的同志隨我云工作!”接下來,戴笠請唐縱等人發言,研究進軍浙江警校的方案。唐縱扶扶白金框眼鏡,慢條斯理道:“我們進軍浙江警校也跟打仗一樣,既是打仗,兵書上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也就是說,我先要云了解情況,熟悉警校的環境、編制、人事結構、內部矛盾等等一系列具體問題,然後找出缺口,一舉奪取權利。” 周偉龍道:“要做到這一點,最主要一開始不要暴露自己的意圖,不要給他們防範的機會。” 這些問題戴笠早想到了,見並無特別意見、建議,便宣布散會,準備近幾日赴警校探虛實。 這是一個萬象更新、山野披翠的夏天,戴笠帶上衛兵賈金南,及王孔安等一行七、八人乘專車從南京出發,開赴杭州城。 自1915年冬天戴笠騙得岳父的表兄徐老闆100塊大洋離開杭州城,整整17年再沒來過。 17年了,雖然是事過境遷,但那種窮困、潦倒、無奈的打流生活仍歷歷在目。 浙江警校設在杭州市的上倉橋。這地方過去是來過的,但並不是印像很深。那時候,他常常被飢餓困擾著,每當路過飯莊或小吃店,聞著香噴噴的米飯光看著油亮亮的菜餚,他的口水就如泉水般往下淌……真正體驗過飢餓的人,會把食慾冠之於六欲之上的,食慾壓倒一切,戴笠回過頭來對王孔安道:“人在飢餓的時候,就算他是色魔、淫棍,把一位絕色美女脫光衣服擺在他身邊都不會生邪念。” 汽車搖晃著,王孔安正注視窗外杭州的景色,聽到戴笠幾句沒頭沒尾的話,感到很唐突,愣了一下,以為戴笠發現了街了某一位美女,便道:“俗話說飽暖思淫欲,這話一點都不假。” 戴笠經王孔安提醒,馬上想到了後面的兩句,嘆道:“'飢寒起盜心'這話更深刻。十七年前我在這座城市打流,每當飢餓的時候,看見富人吃飯就更是忍耐不住,恨不得連吃飯的人也一起吞進肚裡。那時我沒錢,飢餓逼迫著,我就和杭州城裡那些小偷們一道,合夥到商店偷東西,不管什麼到手馬上轉賣,拿了錢就去小吃店吃一頓。” 這時候王孔安聽出了頭緒,知道戴笠觸景生情,想起過去沒有發達的苦難日子,便道:“現在不同,只要是杭州城裡有的,處長想要什麼就可以得什麼。” 戴笠對王孔安的恭維並不在意,仍沉浸在難忘的思緒裡。繼續道:“有一次我和幾個小癟三去市'拋頂官'(趁人不備抓人家的帽子拋給同伴,然後拿去買錢買吃的),沒想同伴被人抓住了,打得半死。那一年,想起那位同伴在底墒挨打的樣子,我就害怕,不敢去偷。回到一位親戚家裡,他們也不知道我在外面打流也不管我。我餓了一天一夜,第二天我想著這個樣子去'拋頂官'或偷肯定容易被抓,想著討一頓,可我又死要面子,城裡不敢討,怕熟人看見,只好去郊外。我走啊走,杭州郊外沒有煙火,郊區人窮,都吃兩頓,早餐至少挨到中午12點。我又累又餓,在一條小河邊躺下再也不動了,想著就這樣餓死算了,誰也不會管。正躺著,突然一陣沁人心脾的氣味撲鼻而來……好香啦,是米飯香……我的口水湧了出來,我腸胃又翻滾起來,我的精神又復甦了,沿著飯香,向上游走去……” 戴笠陷在深深的回憶中,吸了吸他那慣來就經常不通的鼻子,彷彿那香味還在裊裊向了飄來…… 戴笠道:“我走啊走,可四處並無房屋,更沒有炊煙,我就奇了,暗想:難道我的鼻子聞錯了?可千真萬確,那飯香太實在、太強烈了,在這種香味的鼓舞下,我又走了一程,終於看到上游四、五里處有一座橋,一股清煙從橋下往外現,然後被微風吹散,香味正是從那里傳出來的。” 王孔安見戴笠那樣,也跟著吞口水,關切地問道:“那是什麼人在橋下,後來你吃飯沒有?” 戴笠道:“我走近一看,果見一個老乞婆在橋下生著火在兩塊石頭上架著沙鍋做飯。我衝過去端起來就跑,老乞婆邊追邊叫,還罵人,我也不管燙,邊跑邊用手抓著吃。等吃完了才知道嘴巴已燙起了泡,手也燙得生疼。現在回憶起來,被燙傷的印像一點都沒有,而那種飯香卻深深地印在腦海了。我感到奇怪,那座橋離我在下游躺著的地方至少有七八里,而香味居然也被我聞著了。後來我在一本書上看到,說人越是飢餓的時候,對食物的嗅覺就越是靈敏,素有'十里聞飯香'之謂。這種人生的境界並不是隨便可以領會到的。別人都知道我的鼻子一向聞不著味,說出來可能有人不信,一般情況我也不輕易和人說起。” 王孔安道:“你如此一說,我倒是深信不疑。人缺什麼東西的時候往往對那種東西最敏感,比如男人三天不見婦女人,看到老母豬變貂禪就是這道理。” 戴笠舒了一口氣,從兜里掏出一塊手絹又從鼻孔裡擤出兩條黃龍來,然後把手絹扔在簍裡,回家後由賈金南去洗滌。 王孔安道:“對了,處長,那座橋你這回應該去看一看。” 戴笠道:“那座橋叫上淪橋,是警的所在地,等會就要經過的。”汽車搖晃著進入市區,戴笠把頭探出窗外,看街景和遊人。一別十七年,杭州城雖新建了一些建築,但整體上還無大的改觀。只是他的心境卻形成了強烈的對比差。 比如同樣是看到遊山玩水的人,十七年前,他羨慕、景仰、幻想著終有一天自己也成為其中一員,不為衣食愁,不被貧窮所窘。現在,坐著這座城市還少有的高級轎車,身邊擁簇著眾多下屬,反倒覺得那些遊人充其量只溫飽有餘,沒有大貴大富,當他的小車經過,同樣也投來羨慕景仰的注目禮。戴笠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快感,道:“這就好比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風水輪流轉。” 汽車經過上滄橋,戴笠探出窗,見橋已新翻,可以通過兩輛長車,橋下一江綠水流過,當年那位老乞婆燒過的飯黃埔軍校位於廣州北郊的株江河畔,屬於典型的珠江三角洲地形,舉目環視,只有南面一座不高的雲山其餘都是平平坦坦的空間。少有樹林,附近還有些村民種植的荔枝園和廣桔樹,環境和上滄無可相比。 戴笠一行車到警校的時間,正值學校放了暑假,正科第二期剛剛畢業,住在離校還有一段距離的雄鎮樓30號的校同學會的俱樂部裡等候民政廳分配。 戴笠事前已和蔣介石打電話通知學校現任校長施承志,說最近蔣有特派員來檢查工作,但萬沒想到如此之快,聽到消息時,戴笠的車已駛進校門口。 施承志很惶恐,本想對“欽差大臣”表示一番親熱,至少也開個歡迎會什麼的,給他們一個好點的印象,讓他們回到蔣介石那里美言美言。他愴忙出來迎接,只領著幾個教員上前拉住戴笠的手,紅臉道:“特派員駕到,有失迎接,恕罪恕罪!” 戴笠大度地笑道:“施校長說哪裡去了,我們是奉領袖下來檢查工作的,不搞夾道歡迎,這才顯得施校長工作突出,不存在問題,用不著巴結特派員。” 施承志一下給戴笠幾句幽默的調皮話給逗樂了,忙道:“哪裡哪裡,實在是才接到委員長電話,召集人開會研究接待工作。” 戴笠道:“這麼說我們來得正巧,剛好趕上了這個會。好得很,我們這行人也沒什麼要求,先有個安身處就行。我想這應該是接待會議的首要工作議程。”說罷,拍著施承志肩膀哈哈大笑。 施承志紅臉了,看看他的下屬,下屬也面面相覷。 很顯然,戴笠估計他們還來不及安排。一會,施承志道:“不好意思是這樣的,因為不知道特派員要來,事先沒有準備,放假後,大多數教員都回了家,把宿舍門都鎖了,留下來的多數是校領導,負責學生的分配工作。如今學校初建,暫時還是這樣罷,我們留校的幾個負責人先搬到一間空教室了,特派員住我們的房子。” 戴笠道:“難得施校長如此客氣盛情,那我們就只有這樣委屈各位了。” 施承志道:“能請動特派員去敝室居住,真是蓬蓽生輝,倍感榮幸。同時也是對我們怠慢工作的寬容。” 就這樣,戴笠一行在警校領導的住房里安置下來,當晚又秘密在戴笠處舉行碰頭會議。 戴笠在施承志的居處對隨來人員道:“大家剛來感覺如何?”眾人互相望著答不出話來,很多人只是傻笑,王孔安也不理解戴笠的意思,道:“感覺還好。西湖風光美麗,景色宜人,到處綠色掩映,波光粼粼。” 戴笠道:“我們是來幹事業的,不是遊山玩水的。同志,這念頭不行,必須收斂起來,從明天開始正式投入工作。” 王孔安紅臉道:“我們初來乍到,人生地疏,不知投入什麼樣的工作。” 戴笠道:“初來乍到,我們的工作更多、更繁重,熟悉環境、改變人生地疏的局面就是首要工作。” 戴笠正說著,施承志敲門進來,手裡抱者一個大包,對眾人訕笑道:“對不起,對不起,打攪各位了。” 說著,行了幾個點頭禮,把那個大包放在戴笠面前。 戴笠不解其意,抬起頭正要問,施承志道:“這是警校的人事檔案,特派員可拿去做參考,到時向委員長匯報。這所學校自朱院長著手創辦以來,功績顯著,為全國各地輸送了大批德才兼備、忠於領袖的警官人才,在社會上起到了很大的作用,朱院長原來是兼任校長的,後來蒙他錯愛,要施某人任校長,施某人不才,無能為力,好在教員學生一個個都是優秀的,我這個校長當起來也非常輕鬆。” 戴笠這才聽出頭緒,明白施承志是向他這個特派員“表功”,聲明自己的工作做得好。 戴笠對施承志的喋喋不休已表現幾分厭煩,不等他說完,便道:“施校長的成績是有目共睹的。我們一進校也看到了。這檔案先放在這裡罷,有時間我會認真看。” 施承志道:“我知道特派員的工作很忙不然在這多住幾天也好指導我們的工作。” 戴笠道:“我是要多住幾天的。既然委員長給了我這份工作,不受領便罷,受領了一定得乾好。” 施承志裝著正高興的樣子道:“這好得好,我們表示歡迎,並代表學校盛情挽留特派員常來學校指導工作。” 說到這裡,戴笠眉頭一皺道:“對了,施校長,我想問你們房間有什麼貴重之物或私人用品?” 施承志也眉頭一皺,打著哈哈道:“特派員說哪裡去了,難道你們會貪我們這些小東西不成?哈哈……” 戴笠嚴肅道:“不,我說的是真話。施校長可能不理解我的意思。為了加強對警校的思想教育工作,領袖非常重視,特令我任這個政治特派員。從表面看這雖是個兼職,但因責任重大,我必須當正式工作來抓,替領袖負責任。根據領袖臨行指示令我每年至少有三兩個月時間在警校辦公。因此,我必須在校內設立政治特派員辦公室。並長年有工作人員,我帶來的幾個同志就是長期在這裡的。” 一聽到這裡,施承志的臉色開始不自然了,但嘴裡還是勉強說道:“這最好,這最好,歡迎歡迎。” 戴笠站起來拍著王孔安的肩對施承志說:“這是王孔安先生,委員長任命他為特派員辦公室書記長,我不在時由他代理我的工作。我希望你們今後合作愉快。” 戴笠話音剛落,王孔安已伸出手道:“施校長以後多多關照!” 施承志機械地伸手握住道:“彼此彼此!” 戴笠道:“對學校的人事情況我們還不太了解,待以後慢慢適應。至於辦公室,我想這地方不錯,我就留在這裡了。我的意思是等會你對部下說說,凡屬私人購置的日用品或其他財務都搬走,我的屬下都說他們不想搬了。” 施承志臉上的肉開始搐動,很久才道:“我是沒得說,隨便可以住那裡,只是我的那些下級……” 戴笠道:“這好辦,只要施校長發揚風格,其他人都會學你。” 不知施承志是否答應戴笠的非禮要求,欲知後事,且看下章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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