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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十一章貪污風波

戴笠 钟连城 10104 2018-03-16
蔣介石從北伐前線歸來,騎兵營表示慶賀,官兵捐獻出了多塊銀洋購買禮品……戴笠見了花的銀洋雙眼發綠,一通謊言騙到手,拿到上海盡數揮霍……半月後,雙手空空回到騎兵營,官兵們群情激憤,等待他的將是…… 蔣介石把戴笠叫到辦公室裡,屏退左右,這使戴笠感覺到校長在器重他。 蔣介石道:“目前軍中似乎平靜,內部卻存在許多重要問題,難得你對我如此忠心,又有在暗中窺視的特殊才能,我先交兩大任務給你,定比在我身邊當差更加重要。第一,你要密切注意同學們中思想情況,主要指校內共產黨員、革命軍人青年聯合左派分子的活動;第二是監視在校官兵的思想活動及生活是否腐化等問題。” 戴笠聽得,覺得這是蔣介石對他的特殊任務,心裡非常高興,又想,幹這一套自己確定是“天才”,在蘇杭打流,尤其在上海與杜月笙交往的過程中,學會了一套過硬的雞鳴狗盜本事,什麼窺視、密探、盯梢、恐嚇,無不精通,幹起來得心應手。

戴笠認真地點點頭,喜道:“只要聽到重要情況,我一定及時向校長報告。” 蔣介石擺擺手道:“不,你不必向我直接密報,只向胡靖安反映就行。” 聽了此話,戴笠立即像洩了氣的皮球,不語。 蔣介石看出了這微妙的變化,拍著他的肩道:“這是工作需要,如果你經常出入我家,別人會懷疑,以後也不敢在你面前說心裡話。回去吧,仍像過去一樣,記住我的話就行了。” 戴笠從將介石住處回來,坐在床鋪上悶悶不樂想心事,通過這一次,發現自己太急於求成了,初來乍到,中間沒有一點基礎,一點鋪墊,就想一步登天地接近蔣介石,這是不切實切的,必須一步一步慢慢來。 自上,戴笠更加廣泛地與同學、教官接觸,並靈活自如地因人而異地給予好處。比如,北方人愛喝烈酒,南方人喜歡抽強盜牌香煙,這些東西他都隨身帶上,因此混得眾人喜歡,在他面前無所顧忌地說心裡話,談政治、軍事,或爭論時局等熱門話題。戴、笠從不參加談話,只在暗中認真地聽,記在心裡,他的記性很好,回到學校可以把所聽到的一點一滴記在筆記本上,然後找機會合偷偷呈給胡靖安。

胡靖安是江西人,性格暴躁,喜歡與人爭個高下,但狗雖惡,在主人面前總是會搖尾巴的,甚至更為奴顏媚骨,因此深得蔣介石信任,畢業後留在學校,任黃埔同學會監察幹部,專門對付共產黨幹部。 一日,戴笠把新近蒐集到的入伍生表現情秘密呈給胡靖安,正要離去,胡靖安叫住了他:“戴笠,把門關上,我有話要跟你說。” 戴笠把門關上,走過去,他不知道胡靖安有什麼話要說,更不知是禍還是福。 胡靖安示意戴笠坐下,然後居高臨下問道:“你知道入伍生之中誰是共產黨員嗎?” 戴笠這才鬆了口氣,明白胡靖安不是找麻煩的,隨口回答:“不知道。” 胡靖安皺皺眉頭,不滿地說:“你的工作是怎麼開展的嘛,校長把你交給我,還談你能幹。你看你看,這些材料有屁用麼?什麼今天張三罵教官、李四偷看農村!”說著,把戴笠新呈上去的材料推到一邊,道:“這些都沒有用,這沒你的事了,不要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有重要情況再來。哼,校長還說你有辦法呢,什麼玩意!”

戴笠誠惶誠恐從胡靖安辦公室出來,雖窩了一肚的氣,她不好發洩,誰叫自己是個第五期入伍生呢?官大一級壓死人,人家就是有罵你的權力嘛。 如今唯一的辦法是好好“幹”,幹什麼?胡靖安指示已再明確不過了。 聽說,在軍校內共產黨員公佈少,但都是沒有公開的,因國共兩黨歷來不和,害怕一旦暴露會有麻煩。 戴笠想,只有有共產黨員在軍校,就不愁挖不出來,辦法總是人想的。 好個戴笠他了解共產黨員一般都信仰馬列主義,彭吹世界大同。他以此為參照,探得同班中有一位名叫鍾雪海的同學有這方面的傾向,言行中都是“工農團結”“共產主義”什麼的。 為了接近鍾雪梅,戴笠又了解到鍾雪海是湖南人,喜歡吃辣椒,天一涼必扁桃體發炎。戴笠於是從街上買來辣椒送給鍾雪海,又告訴他,扁桃體發炎的唯一辦法是去廣州中山醫科大學動手術摘除。鍾雪海依計而行,果然痊癒。自此,兩人成了最要好的朋友,幾乎無話不談。

眼見時機成熟,一日,戴笠把鍾雪海約到偏遠的冼村,見四下無人,然後神秘兮兮道:“雪海兄,有個事我想與你商量,又怕你不願幫忙。” 鍾雪海早把戴笠當成摯友,道:“戴笠兄若這樣吞吞吐吐,那太見外了。我倆誰跟誰,還有什麼話不可以說的?” 戴笠見對方已經上鉤,道:“我家世世代代是窮苦出身,想加入共產黨,可我不知有什麼條件,通過怎樣手續關係。” 鍾雪海也意識到這問題的嚴重,緊張得四處看了看,才小聲道:“這事你千萬不能洩密。現在我還不是共產黨員,不過還在考驗之中,你若真有心時,軍校政治部主任、政治總教官熊雄是共產黨員、我們入伍生政治主任覃主任是共產黨員……”鍾雪海一口氣數了十幾名,到最後反复叮囑道:“你千萬不要對外人說,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戴笠喜不自禁,回到家,利用上課的時間把這一大串名字用米湯寫好,下了課馬上跑到胡靖安辦公室,把門掩上。 胡靖安仍用居高臨下的口氣說道:“這回還是那些沒價值的情報罷?我跟你說過,這些東西我不愛看。” 戴笠仰制住內心的激動,道:“不會了,不會了,這回包你滿意。”說著把紙條遞過去。 胡靖安接過一看,見是一張白紙,欲發火,戴笠馬上道:“胡監察,千萬不要扯了,這是用米湯寫的密信,用碘酒一泡就清楚了。” 胡靖安好奇,尋來碘酒一塗,果見紙上顯出下列字樣:“共產黨員計有——周恩來、肖楚汝、熊雄……” 胡靖安大喜,誇長道:“恩,不錯,這回表現不錯,我一定向校長給你請功,還有,這密信寫辦法你是怎麼想出來的?簡直像魔術一樣!”

戴笠道:“這無非是雕蟲小技而已,在上海灘,我跟杜月笙學的,胡監察如有興趣,我可有多多的玩著類小技!” 胡靖安道:“嗯,不錯,校長不愧是有眼力的偉人,對你如此了解。幹得好,再繼續深入下去!” 戴笠得到表揚,回去後,又採取同樣的辦法,從黃埔軍校一萬多名教官學員中挖出十幾名共產黨員學生。當時,他並不知道蔣介石要這麼多共產黨員名單幹嘛。這個迷一直縈繞在他有腦海裡,直到,1927年4月15日早晨,這個謎才被發生的故事解開…… 這一天,黃埔軍校和往常一樣,起床號響後,學生生迅速起床整理內務、洗臉,然後到操場上集體出操。突然,戴笠發現今天跟以前不同,校內、校外和操場周圍站滿了全副武裝的士兵……戴笠站隊列中和其他學生們一樣,既感到奇怪,又非常緊張,預感可能有一場大的變故發生。

因為不准交頭接耳和自由談話,學生就用眼睛互相對看著,交流著內心的疑慮。各區隊執行官照例報告人數,以區隊為單位,派成橫隊由各隊長口頭宣布命令:“共產黨員一律站出來,其餘的站在原地不動。”戴笠所在區隊隊長這樣連續喊了幾次,但是沒有人站出來。最後,第十七連的連長說:“如果不自動出來,就點名叫你們出來,還是自動站出來好,沒有什麼,不要害怕。”這樣,有幾個共產黨員學生陸續站到隊列前面,隨即就被逮捕,由武裝哨兵上來押走。逮捕的學生態度大都很從容,沒有難過和恐懼的表現,倒是站在隊列裡的同學精神格外的緊張,有些低了頭,有些臉色都變了。隨後,第一團團集合講話,說黃埔軍校後方留守處奉校長的命令進行“清黨”,“並說你們武官要安心學習和遵守紀律。”團長講完話,宣布解散,戴笠和同學們似乎鬆了口氣,隨第十七連的列隊回到寢室。

當日軍校內被逮捕的共產黨員師生達到百人,被解往中山艦、珠江船及爛石頭牢關押,有的則被利用夜間解往虎門和魚珠砲台殺害。曾經多次跟戴笠講課的黃埔軍校政治主任、政治總教官熊雄也因是共產黨人而被逮捕。軍校政治部主任一職改由黃埔一期畢業生、剛從莫斯科中山大學歸來的鄧文儀代理主持黃埔軍校的清黨活動。蔣校長同時派令黃埔二期畢業生胡靖安任入伍生部政治部主任,接替剛去職的共產黨員覃主任。 緊接著,胡靖安又在入伍生內部發動了大規模的清黨運動,將戴笠密報的所有共產黨員包括嫌疑犯一起逮捕。正式的共產黨員被點名清出列隊後,表現得相當從容。倒是那些“嫌疑犯”知道被清出來後絕無好處,殺豬似的叫喊“冤枉”。 當胡靖安叫到“鍾雪海”的名字,鍾雪海幾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當兩位荷槍實彈的“汪黨隊員”把他從隊列中架出來,他掙扎著大聲哭喊:“我不是共產黨員,我不是共產黨員——”然而,他的叫喊是不會有人理會的。

該清的已經清了,胡靖安並不就此罷休,站在入伍生隊列前,用高八度的聲音訓話道:“大家已經看到了,我也不再多講。共產黨是國民黨的天敵,這場鬥爭是你死我活的鬥爭。校長已下達了死命令,聲言寧可殺錯一千,不可放走一個!現在,你們中間還存在著共產黨,我建議你們主動站出來,悔過自新,不要執迷不悟,更不要自欺欺人!一旦查出來,格殺勿論!同學們最關鍵的時候到了,你們要以革命的事業為重,不能讓異己活動在我的眼皮底下,這太危險了,他們隨時會反戈一擊,給革命造成最大的危害,我希望大家大膽揭發,可以用密報的形式,密報給我!” 自此以後,胡靖安一天一次集合入伍生進行訓話、恐嚇,動員師生相檢舉揭發,稍有嫌疑,立即逮捕。一時間,入伍生都抽得人心惶惶,人人自危,互相防備。誰也不敢亂說一句話。

自4月15日至5月底,戴笠所在的入伍生部第一團被扣押192名、潛逃98名。整個黃埔學校,僅以“嫌疑”被關在爛石頭的牢房和珠江船上的近千人。 胡靖安的“清黨運動”還在大張旗鼓地進行著,為了做出更大的成績,他利用戴笠這樣的學生四處探密,然後像瘋狗一樣狂咬。學校的正常教學秩序被打亂,學校無法上課。此時蔣介石已去南京,校長職位由黃埔軍校教官方鼎英兼任。方鼎英針對這種情況,毅然採取果斷措施,宣布對胡靖安以紀律制裁。胡靖安在軍校無法立足,潛逃走了。 戴笠得知後,因自己做了太多虧心事,害怕報復,偷偷找到胡靖安央求道:“胡主任,你走了,在軍校我也沒有靠山了,乾脆你帶我一起走吧!” 胡靖安邊收拾東西邊回頭道:“這怎麼成?我自己都沒法找到落腳地方呢。你還是留在軍校裡。” 戴笠道:“別人報復怎麼辦?我出賣了那麼多人。” 胡靖安道:“你又沒暴露,誰知道你出賣了誰了?別自己嚇唬自己,沒事的。” 戴笠此刻暗忖:幸虧我還留了一手,沒有公開露面,否則這回軍校也讀不成了,還、要回仙霞嶺看山了。 回仙霞嶺看山戴笠是一百個不願意的,出門時已向柴鹿鳴誇下海口,說不混出個人模人樣來絕不回去。 胡靖安出門時非常狼狽,在路上只要看見他的都向他吐痰,擤鼻涕或扔石塊。戴笠因怕受到牽連沒有去送,只用眼睛看著,待胡靖安出了校門再也見不到了,才喪魂落魄似的回了宿舍。畢竟做賊心慮,戴笠每路過一處都感到有千萬雙眼在盯著他,臉上火辣辣的。 他暗暗祈禱道:“老天保佑,千萬不要讓別人識破我!” 胡靖安走後,黃埔軍校的教官學生們無不拍手稱快,威風邪氣一掃而光,教學秩序也恢復了正常。第五期順利畢業,第六期也從全面各地錄取入校,進行分科訓練。 第五期入伍生畢業,因戴笠畢業資格,別人分配了,他仍留在學校遊蕩。 擔心被學校掃地出門,戴笠只好給胡靖安寫信求援,原來能靖安離開軍校後,並未去了其他地方,仍緊抱著他的主子蔣介石不放。蔣介石目下正需要兇惡的鷹犬,把他留在南京任自己身邊的副官,主管情報工作。 第六期新生分科完畢,仍沒有戴笠的份,戴笠按捺不住了,恰在這時,全軍校集合在大操場上,便有重大事情發生。這場面戴笠見過——當初胡靖安組織清黨就是這氣勢。 戴笠以為又有一次類似於“清黨”的運動,忐忑不安地隨人流入場,環視四周,見並無荷槍實彈的哨兵把守,才放下心來。 全體集合完畢,代理校長方鼎英訓話。這時,戴笠總算明白了一切。原來蔣介石針對北伐戰場上的具體情況,電令黃埔軍校本部,從第六期入伍生中選拔300名思想好、身體健康的學生成立騎兵營。 戴笠面相肖馬,心下暗道:“若把我調入騎兵營與馬為伍,從此便可以對立騰達輝煌了。” 宣布名字,第一位果然是戴笠,內心喜不自禁,預感從此前途遠大,馳騁萬里。 騎兵營成立後,戴笠被選入第一連、第一排和第一班。營地選在廣東東郊白雲山腳下的沙河燕塘,營長沈振亞,教官陳繼承。 開學幾天,戴笠看著一匹匹毛色漂亮、膘肥體健的駿馬心中非常歡喜,摩拳擦掌,訓練十分積極。可學騎馬也不是輕鬆事兒。這些馬都是臨時從各處找來的,人生地不熟,不好馴服,學生按教官所講要領,一騎上背,馬就四蹄亂蹬,把人掀下馬來…… 戴笠被掀下幾次,跌得鼻青臉腫,興頭一過,再不想騎馬啦。正愁著這種苦悶的日子何時了,一日,他收到一封信,信封上除了寫的地址姓名,右款卻落了個“內詳”。 因不知何人寄,急忙打開,信內卻是一張白紙。 戴笠是此道中高手,忙去醫務室稱騎馬腿扭了,故意一步一拐,領了碘酒,卻廁所蹲了,一塗,現出字來: 戴笠兄近安: 自黃埔一別,近三個月矣,甚念。 敝人跟隨隨校長,多次稱頌兄之密探天才,校長對你極為賞識,故成立騎兵營,特指名道姓將你安插與內。 今奉校長口令,令你在學習的同時,另須密切注視騎兵營之思想行為,如有可疑者,速速匯報,此函閱後燒毀。 頌 安 胡表安明國16年6月X日 戴笠讀罷信,隨手擦了屁股,擲於糞坑,喜道:“校長還沒有忘記我,很好很好。” 自此,戴笠又恢復了過去的習慣,訓練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上自習就寫信,誰也不知道他在寫什麼,沈振亞、陳繼承知道他是蔣介石放下來的掛名學生,也不十分官他,放任自由。 沒多久,騎兵營奉令北上。因廣州馬匹少,沈振亞就包一艘輪船,由珠江出發航至上海。上岸後,在南京軍校稍做停頓又分成兩隊,一隊往徐州,一隊往蘇州。戴笠被編入蘇州隊。此時,北閥戰爭戰事暫息,又是所有騎兵營在蘇州駐紮下來,休整待命。 接著北閥戰爭取得勝利,蔣介石從前線返回南京,消息傳來,蘇州營地的騎兵們歡呼雀躍,興奮異常。 這時,戴笠想出一個鬼點子,跑到營地對沈振亞說:“北閥勝利了,這主要是校長的功勞。我們是校長第一建立起來的騎兵營,這時候應該表表心意,去南京向校長祝賀慰問。” 沈振亞覺得這主意不錯,道:“這敢情好,只是騎兵營剛剛成立,在經濟方面太拮据,既是慰問就不能空手去慰問。” 戴笠道:“這好辦,向校長祝賀是全體官兵的事,我們可以發起倡議,每個只需捐款兩個銀洋,湊起來就是三百多塊,可以購買不少禮物呢!” 旁邊的教官陳繼承道:“這建議不錯,可以採納。” 就這樣,三百多塊集資攏來了,剩下的派誰到面京的事。 這時,戴笠毛遂自薦道:“這事我可以去辦。我和校長早在好多年前就認識,交情頗深,由我去校長絕對高興,只要他高興,我們騎兵營就有了希望。” 沈振亞因戴笠是這件事的發表人,當即首肯,並另外選了幾個長相端正、口齒伶俐的學生和戴笠一起代表騎兵營去南京。戴笠一行出了蘇州營地,第一次拿著這麼多白花花的銀洋,戴笠的眼睛發綠,心理越來越不是滋味…… 戴笠想起被省立一中開除時跟毛人風說過的一句話:“做人寧可跟命運過不去,但不可以跟自己過不去。拿了這麼多白花花的銀子在手中不花,真是跟自己過意不去了。” 如此這麼折磨了好一陣子,戴笠一咬,忖道:“人生不過一個過程,在這過程中有機會享受而不享受,這號人與蠢豬無異” 戴笠眉頭一皺,對代表們說:“同志們,我在出門前接到胡靖安的信,說他已隨校長去了上海,我們不要去南京了,免得撲空。” 一位代表道:“去了上海怎麼找校長呀?” 戴笠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說道:“有我在,到了上海還有找不到校長的道理?我當初在上海與我一說要找校長,他們手下有萬多個'包打聽'”。 代表們大多都是經歷不豐富的學生娃,沒有半點辯識是非的能力,經戴笠如此一吹,信以為真地隨了去上海。 由於在軍校受了太久的管制,戴笠一到了十里洋場,就如魚得水,活躍非凡。他領著幾位代表,先在大東旅社開了個房間,然後關心對大家說:“你們大多數是第一次來上海吧?” 代表們不明白他的意思,都點頭承認。 戴笠嘻嘻笑道:“上海是花花世界,好玩得很呢。你們先去就近的地方玩玩,見識見識,來辦禮品的事,由我去,這上海亂得很,商店見了外地人就欺生,我是上海通,不但不敢欺辱,還可以倒過來殺他們的價呢。等買好禮物,明天一起見校長。校長一定會很高興,給我們騎兵營安排好位置的。” 這些代表,來到繁華的上海,一個個呆呆的、傻傻的,都由戴笠擺佈,乖乖地拿出300多塊銀洋遞過去。 戴笠接過錢,像《最後的晚餐》中抱著錢袋一樣,興奮、擔心、貪婪……臨走他睜著狡猾的眼叮囑道:“同志們,你們千萬別跑遠了,我採辦回來,今晚帶你們去朋友杜月笙的新世界遊樂場快活快活,免費的!” 代表們聽說可以免費快活,心裡好不高興,道:“你快點去罷,我們玩一會就回來。” 戴笠有生以來,這是第三次抱著別人的錢,第一次是徐記柴店100塊大洋,第二次是騙華春榮100塊,而這一次是最多的——足足300多塊啦! 一開始,戴笠並不是想全部吞併,只有兩個目的:一是拿著向過去的朋友炫耀,二是一個人去採買,可大大地賺一筆回扣。 回了大東旅社,戴笠開始在大街上閒逛起來,每見到漂亮女人,都要搖動腰間叮噹作響的大洋。上海他是熟悉的,可眼下街上的景像比以前更繁華。 逛著逛著,他又自覺不自覺地去了新世界遊樂園。老遠就有人喊他久已不用的名字:“春風,春風,戴春風——” 戴笠一看見,雀躍著奔跑過去,叫道:“啊呀,三哥,咱老哥倆又見面了!” 原來叫戴笠的正是杜月笙。倆人相擁各訴別後之情,這杜月笙如今果然出息,已離開黃金榮在上海獨當一面,開妓院、賭館、鴉片館,同時也乾些綁票暗殺什麼的,生意十分紅火。 杜月笙說完自己,又問道:“春風兄如今在何處得意?” 戴笠道:“我已改名啦。五行缺水,難怪以前老是運道不好,一路倒霉,自從改名為戴笠,就紅火起來。當然,比起三哥來差得遠了。唉,怎麼說呢,你老弟只是小小出息,當個、騎兵營的營長。” 杜月笙不相信地上下打量戴笠,戴笠因腰間有300多大洋,底氣很足,臉不紅,心不跳道:“怎麼?不認得你老弟麼?走,去快活快活,以前都是你請我,今兒個也該我做東啦!”說著,拍了拍腰間的銀子,故意讓它們在裡面互相碰擊,叮噹作響。 杜月笙見他腰間鼓起,果然信了,道:“我們先去看看電影吧,最近蝴蝶又拍了一部新片子,叫什麼《孔雀東南飛》,捧得很。” 戴笠一聽到“蝴蝶”這名字,耳一熱,心一跳,道:“我才不管東南飛還是西南飛,是蝴蝶這女人捧!餵,三哥,你見過蝴蝶麼?” 杜月笙道:“她現在正走紅,有人預言,中國又出一位國際大明星,這個呢非蝴蝶莫屬。所以呀,想見她的人很多,幹這玩意需要閒功夫去泡,我這麼忙,能成么?” 戴笠搖搖頭,道:“唉,太遺憾了。我想做男人如果能和蝴蝶這樣的女人睡上一覺,就算死了,也心甘情願。” 杜月笙笑道:“想不到戴笠兄弟還如此多情。這不難,目前她只在上海有名,你已經是營長了,等爬到師長一級的位置,和她上床不是很般配了麼?” 戴笠暗地苦笑,忖道:“我如今還是個小騎兵呢,不知這輩子還能不能弄個營長到手,至於師長……”戴笠不敢往下想,道:“快去快去,看看她的裝扮過過乾癮,等有了機會再一睹芳容也算是艷福了。” 當下兩個進了戲院,雖是熒幕上,蝴蝶超群的演技、漂亮的容貌,無不令戴笠想入非非,浮想聯翩。戴春風初來上海大流,在電影門口看見蝴蝶的大副劇照,那張迷人的臉蛋、左頰一個深深的酒窩、一雙顧盼生輝攝人魂魄的大眼睛……當時的戴春風暗驚道:“天啦,造物把如此完美的尤物投放在世上,想煞死人也!他很想看一場蝴蝶演的電影,可就是身無分文。直到和杜月笙認識了,才滿足這一心願。自此,蝴蝶便成了他的夢中情人,自慰對象。” 從戲院出來,戴笠又隨杜月笙去了妓院,一邊摟著妓女,一邊叫著蝴蝶的名字,然後又回到新世界遊樂園和杜月笙睡了一夜。 第二天,杜月笙對他說:“戴笠兄,我沒時間陪你啦,你自個去快活。” 戴笠於是大模大樣地出門,遇上過去的小癟三就說自己已當了騎兵營營長,拍一拍鼓鼓的腰間,全是一副腰纏萬貫的派頭。 一時間,戴春風當了營長的消息不脛而走,一些過去認識的流氓、痞子、小偷、娼妓、騙子,等等一干人物,全都跑來圍著他轉來轉去,又是恭維,又是巴結,把個戴笠捧得上了天。 戴笠一高興,領著這幫人去舊樓海吃山喝。然後,每到燈紅酒綠之處,摸摸腰間的大洋,就心癢手癢嘴癢起來,每天花天酒地,吃喝嫖賭四管其下,一日從美夢醒來,一摸腰間——癟了,一個子都沒有啦! 戴笠猛然記起:這一玩把採購禮品、慰問校長的事給忘了…… 如今怎麼辦?連回去的路費都沒有了。找杜月笙借是肯定不行的,這樣一來豈不露餡。嘆道:“還是找表妹夫罷,也只有這辦法了。” 本來包旅店的房租,戴笠從被裡扯出大把棉花,仍放進錢袋,系在腰間,大模大樣地對老闆說:“餵,今天黃金榮請我吃飯,時間很急,就等我一個人,房租等回來後一次結清。”說著,拍了拍腰。 闖過了旅館這一關,出得門來,只見一幫偷、搶扒、騙、癟三朋友早等在門口,追著叫道:“戴營長,戴營長,今天去哪裡?我們也要去!” 戴笠揮揮手道:“去去去,今天不跟你們玩了,前線來了爭電,要回部隊殺敵人去!” 有人道:“我們也要當騎兵,你收了我們罷!” 戴笠道:“哦,你們這幫人去部隊,不亂套才怪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 一個流氓道:“戴春風,你在我們面前臭擺顯幹嘛?你不也是乾這一行出身的麼?!” 戴笠知道這些人不好纏,抽個空,掉頭就溜了,來到偏僻處,把腰的棉絮扔了,掌著自己嘴巴道:“噢,窮光蛋!” 身上已是沒了一分錢,挨到吃飯的時候,去了張冠夫家。王秋英見他來了,本來還笑的臉一下沉了下去,嘆道:“不巧得很,飯做少了,我不知有人來。” 張冠夫道:“表哥,進來,看樣子你是餓了,先吃我那份,我馬上做。” 戴笠端起張冠夫讓給他的飯扒了幾口,暗道:“我這是怎麼啦?有錢的時候沒有想到他們,老是要到窮困時才想起,看來我是天底下最混帳的東西!如此自罵自責,吃完了,就乾坐著。” 王秋英見他坐著不走,遞眼色給張冠夫。不知是張冠夫太遲鈍,還是根本就無所謂,對妻子的眼色無動於衷。王秋英見丈無不肯說,乾咳一聲,欲開口,戴笠見狀,把話題搶過道:“表妹,冠夫,打攪了。我本是不該來給你們添麻煩的,可除了這裡實在沒有去處。” 說到這裡,王秋英道:“你跟杜月笙那麼好,他那時不是去處麼?” 戴笠尷尬的紅了臉,說不出話來。 張冠夫插嘴道:“你這是什麼話?你是他表妹,杜月笙是他什麼?出門在外誰沒個難處,表哥有難我們不幫誰又能幫他。” 戴笠感激地看了張冠夫一眼,眼睛就潮了。 王秋英道:“我不是不願幫,意思是說表哥也該替姨媽、表嫂分擔分擔了,不要不定期像過去一樣。” 張冠夫道:“好了好了,你少說句不行麼?表哥,你有什麼難處儘管說,我能辦到一定盡力!” 戴笠道:“我是代表騎兵營來上海慰問蔣介石的,可路費丟了……” 張冠夫也不說二話,問妻要得鑰匙,開了箱,拿出二十塊大洋來,遞與戴笠。戴笠一邊接錢,一邊流淚,哽咽道:“冠夫,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會記得你的!” 話說戴笠從上海回到蘇州騎兵營駐地,已在外面逗留半個月之久。 戴笠一出現在營區,那些眼尖的同學一眼就看見,奔走呼告道:“戴笠回來啦——戴笠回來啦——” 一時間,全營學生把他團團圍住,一個個交憤填膺,群起責問道:“戴笠,你幹的好事,你老實交代,錢花在哪裡?” 有人道:“錢肯定花光啦,這傢伙吃喝嫖賭五毒俱全。量他也賠不起,揍他一頓算了!” 戴笠知道眾怒難犯的道理,奄奄的,耷拉著頭,一副可憐相。 原來,當天代表們在不遠處玩了一陣陸續回到大東旅社,惦記著戴笠的許諾,卻不見戴笠回來。 起初,大家不以為然,認為戴笠的事情沒有辦妥,也就耐心等待。可是,兩天,三天過去了,不是不見戴笠踪影。代表們著實恐慌起來,身邊遠的錢所無幾,伙食費、旅社住宿都已開銷不出。於是急忙寫信到蘇州向沈振亞、陳繼承報告。沈、陳立即派人到上海,付清了伙食費、住宿費,把一行人領回蘇州。 此時,營長沈振亞、教官陳繼承在辦公室裡聽得外面吵吵鬧鬧,過來一看,見是戴笠回來了,分開眾人,宣佈道:“別吵鬧,你們還有沒有組織紀律?戴笠的事組織自人做出處理,回去,沒你們的事!” 沈振亞、陳繼承把戴笠帶到審訓室詢問,戴笠並不相瞞,和盤拖出。 沈振亞、陳繼承知道戴笠是蔣介石放下來掛名學生,來頭大,加之300多塊錢是私人捐集的,不敢過火,只下令將他關押禁閉五、六天,以息眾怒。 沒想戴笠是慣了手腳的,從上海回來不久,騎兵營舉行會餐,戴笠爭著去菜,購買30斤豬肉,多報了3元錢,說是市場價格漲了,這一回是他當採辦來貪污得最少的,每10斤才一元多,以為誰也不會發現。 誰知自知上海之行以來,騎兵對他產生了懷疑,早存了警惕之心。這次他購買東西一回來,立即有人提了要稱稱重量,見重量沒問題,又是問價格。戴笠報了價格,又人人問何處購買。這下,戴笠黔驢技窮了,一查,果然貪污軍餉。 消息傳開了,騎兵門頓時怒不可遏,群情激憤,那向個隨戴笠去上海吃過虧的“代表”搖舌鼓道:“同學們,我們伙食這麼差,原來是有一隻大耗子。他剛剛從上海貪得300多元,現在又這樣幹,可見他是慣性的,自騎兵開辦以來,不知他榨了我們多少血汗。同學們,戴笠這號吸血鬼一概如何處理?” 騎兵們叫道:“槍決他!”“剝他皮,抽他筋!”……喊叫聲無花八門,戴笠嚇得渾身發抖,溜進沈振亞房間提出請求保護。 沈振亞為難道:“這回我保不了你啦,你看看,他們一個個恨不得生吞活剝你。” 正說著,學生向沈振亞房間湧來,一邊高呼道:“把戴笠揪出來!” 戴笠急著就要逃,然而,大隊憤怒的學生已卡住他,叫道:“沈營長,不要給他跑了!” 戴笠雙腿發軟地跪了下去,推著沈振亞道:“營長,救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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