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曾國藩的正面與側面·公務員版

第10章 第三節看平地長得萬丈高

曾國藩的一生,是不斷自我攻伐、自我砥礪的一生,因此也是不斷脫胎換骨、變化氣質、增長本領的一生。 曾國藩以“求闕”命名自己的書房,從青年到老年,曾國藩都生活在不停的自責中,不斷尋求、針砭自己的缺點。 比如對無恆這一缺點,他就終生攻伐不懈。道光二十二年,曾國藩在日記中曾寫道: 餘病根在無恆,今日立條,明日仍散慢,無常規可循,將來蒞眾必不能信,作事必不成,戒之! 咸豐七年十二月十四日,四十六歲的他寫信給弟弟說: 我平生坐犯無恆的弊病,實在受害不小。當翰林時,應留心詩字,則好涉獵他書,以紛其志;讀性理書時,則雜以詩文各集,以歧其趨。在六部時,又不甚實力講求公事。在外帶兵,又不能竭力專治軍事,或讀書寫字以亂其志意。坐是垂老而百無一成,即水軍一事,亦掘井九仞而不及泉。弟當以為鑑戒。

咸豐九年,四十八歲的他寫信給兒子說: 餘生平坐無恆之弊,萬事無成。德無成,業無成,亦可深恥矣。逮辦理軍事,自矢靡他,中間本志變化,尤無恆之大者,用為內恥。爾欲稍有成就,須從有恆二字下手。 他從生到死,都生活在“如履薄冰,如臨深淵,戰戰兢兢”之中。讓我們讀幾段他晚年的日記吧: 同治八年(逝世前三年)八月二十日: 念平生所作事,錯謬甚多,久居高位而德行學問一無可取,後世將譏議交加,愧悔無極。 同治九年三月三十日: 二更四點睡。日內眼病日篤,老而無成,焦灼殊甚。究其所以鬱鬱不暢者,總由名心未死之故,當痛懲之,以養餘年。 同治十年十月初一日: 餘前有信至筠仙雲,近世達官無如餘之荒陋者。傾接筠仙信,力雪此語之誣。餘自知甚明,豈有誣乎!

直到逝世前四天的同治十一年二月初一日,他的日記中還有這樣的話: 餘精神散漫已久,凡應了結之件,久不能完;應收拾之件,久不能檢,如敗葉滿山,全無歸宿,通籍三十餘年,官至極品,而學業一無所成,德行一無可許,老大徒傷,不勝惶悚慚赧! 這就叫做“幾十年如一日”。 在一次又一次的反复磨煉中,曾國藩的氣質性格漸漸發生著變化。他做事越來越有恆心有毅力,即使在後來的軍事生活中,每天只要有時間,仍然堅持讀書寫作。他接人待物越來越寬厚、周到、真誠,朋友一天比一天多。他的品質越來越純粹,站得越來越高,看得越來越遠。經過無數次反复較量,到四十六歲後,他終於對自己的恆心比較滿意了,他總結說:“四十六歲以前作事無恆,近五年深以為戒,現在大小事均尚有恆。”

梁啟超在盛讚曾國藩的“有恆”時說: 曾文正在軍中,每日必讀書數頁,填日記數條,習字一篇,圍棋一局……終身以為常。自流俗人觀之,豈不區區小節,無關大體乎?而不知制之有節,行之有恆,實為人生第一大事,善覘人者,每於此覘道力焉。 普通人過了中年,性格已經固定,記憶力、學習能力下降,進取之心就逐漸懈弛,認為老狗學不會新把戲。而曾國藩卻終身處於學習、進步之中。他給弟弟寫信說: 弟之文筆,亦不宜過自菲薄,近於自棄。餘自壬子(四十三歲)出京,至今十二年,自問於公牘、書函、軍事、吏事、應酬、書法,無事不長進。弟今年四十,較我壬子之時,尚少三歲,而謂此後便無長進,欺人乎?自棄乎? 晚年曾國藩總結自己的人生體會說,人的一生,就如同一個果子成熟的過程。不能著急,也不可懈怠。人的努力與天的栽培,會讓一棵樹靜靜長高,也會讓一個人慢慢成熟:“毋揠毋助,看平地長得萬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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