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國學大師們

第170章 婚戀

1889年,17歲的梁啟超參加廣東鄉試,得中第八名舉人。主考官李端棻愛其才,將堂妹李蕙仙(據夏曉虹教授考證,李蕙仙本名應為李端蕙,此處暫用李蕙仙)許配給梁啟超為妻。李蕙仙長梁啟超4歲,兩年後,二人完婚。次年夏,梁啟超偕夫人榮歸故里。 李蕙仙出身顯貴家庭,但她恪守孝道,操持家務,深得梁家上下喜愛,在鄉間博得賢良之名。 戊戌變法失敗後,梁啟超隻身逃亡日本,李蕙仙及家人留在廣東。慈禧太后下令捉拿梁啟超的家人,梁家舉家避居澳門,才逃過了一場滅頂之災。 梁啟超到日本後,給李蕙仙寫信道:“……南海師來,得詳聞家中近況,並聞卿慷慨從容,詞聲不變,絕無怨言,且有壯語,聞之喜慰敬服,斯真不愧為任公閨中良友矣。”他把自己的和服照片寄給李蕙仙說:“衣冠雖異,肝膽不移。見到了我的照片就像見到我本人一樣。”後李蕙仙來到日本,二人才得以重聚。

李蕙仙不僅照料梁啟超的生活,還對梁啟超的事業有過不少幫助。學者考證最早的夫妻報人應該是梁啟超和李蕙仙夫婦。梁啟超說不好官話,為此曾吃過不少虧。 “戊戌變法”初期,梁啟超已名動京城,光緒帝久聞其名,但在召見他時,因梁啟超不諳官話,彼此難以交流,光緒帝大為掃興,只是賞他六品銜。這使得梁啟超痛下決心學好官話。李蕙仙自幼長在京城,官話說得自是流利。她到日本後,梁啟超便請夫人教自己學習官話。不久,梁啟超的官話說的便極為流暢,在社交場合就得心應手了。 1915年,張勛復辟時,梁啟超參加護國軍,討伐張勛,對一家老小放心不下。李蕙仙深明大義,鼓勵他說:“上自高堂,下至兒女,我一身任之。君為國死,毋反顧也。”

梁啟超對李蕙仙敬愛有加,有時也有些怕她,所以亦有懼內之名。馮自由的《革命逸史》曾寫“梁任公之情史”,認定梁啟超的婚姻並不美滿:“李女貌陋而嗜嚼檳榔。啟超翩翩少年,風流自賞,對之頗懷缺憾,然恃婦兄為仕途津梁,遂亦安之。” 梁啟超的外孫女吳荔明回憶外祖母時也說:“李蕙仙婆是個較嚴肅的人,性情有點乖戾”,“所以家裡的人,都有點怕她”。 梁啟超與李蕙仙相敬如賓,一生只吵過一次架。李蕙仙彌留之際,梁啟超追悔莫及,對長女梁思順說:“順兒啊,我總覺得你媽媽的那個怪病,是我們打那一回架打出來的,我實在哀痛至極始終不忍說,現在忍不住了,說出來想把自己的罪過減輕一點。” 1924年9月13日,李蕙仙因患乳腺癌去逝,梁啟超寫下《祭梁夫人文》,文曰:“我德有闕,君實匡之;我生多難,君扶將之;我有疑事,君榷君商;我有賞心,君寫君藏;我有幽憂,君噢使康;我勞於外,君煦使忘;我唱君和,我揄君揚;今我失君,只影徬徨。”

而梁啟超的《亡妻李夫人葬畢告墓文》亦飽含深情,這篇文章梁啟超“做了一天,慢慢吟哦改削,又經兩天才完成”,自許為“一生好文章之一”,並讓梁思順、梁思成等子女與媳婦林徽因“都不妨熟誦,可以增長性情”。 1899年,康有為命梁啟超赴檀香山辦理保皇會事宜。一日,檀香山一位加入保皇派的何姓僑商設家宴招待梁啟超,遇到了令梁動心的女子何蕙珍。 何蕙珍是何姓僑商的女兒,芳齡二十,從小接受西方教育,16歲便任學校教師,英文極好。當日僑商亦宴請西洋人,故令她做梁啟超的翻譯。在認識梁啟超前,何便對梁極為仰慕,曾匿名撰文為梁啟超爭辯,梁得知後,極為感激。在檀香山期間,梁向何學習英文,二人暗生情愫。 臨別時,何蕙珍含情脈脈地道:“我萬分敬愛梁先生,今生或不能相遇,願期諸來生,但得先生賜以小像,即遂心願。”梁啟超不忍拒絕,答應饋贈。數日後,梁啟超依約將照片贈與何蕙珍,何亦回贈親手織繡的兩把精美小扇。

分別後,梁啟超思念何蕙珍,情感澎湃。他自陳:“酒闌人散,終夕不能成寐,心頭小鹿,忽上忽落,自顧生平二十八年,未有如此可笑之事者。” 不久,有人勸梁啟超娶一位懂英文的女子做夫人,助其事業發展。梁啟超沉思片刻後道:“我知道你說的是誰。我敬她愛她,也特別思念她,但是梁某已有妻子,昔時我曾與譚嗣同君創辦'一夫一妻世界會',我不能自食其言;再說我一顆頭顱早已被清廷懸以十萬之賞,連妻子都聚少散多,怎麼能再去連累人家一個好女子呢?” 梁啟超坦然面對自己的感情,他在家書中將與何蕙珍的一段情和盤托出,並告訴李蕙仙自己對何蕙珍的態度,說自己忍痛做出了“萬萬有所不可”的決定。李讀罷後回信說:“你不是女子,大可不必從一而終,如果真的喜歡何蕙珍,我準備禀告父親大人為你做主,成全你們;如真的像你來信中所說的,就把它放在一邊,不要掛在心上,保重身體要緊。”

梁啟超接到妻子的來信後,急忙复信,讓妻子不要告訴梁父此事,並再三向夫人表白,對何蕙珍已“一言決絕,以妹視之”。信中說:“此事安可以禀堂上?卿必累我挨罵矣;即不挨罵,亦累老人生氣。若未寄禀,請以後勿再提及可也。前信所言不過感彼誠心,馀情繾綣,故為卿絮述,以一吐胸中之結耳。以理以勢論之,豈能有此妄想。吾之此身,為眾人所仰望,一舉一動,報章登之,街巷傳之,今日所為何來?君父在憂危,家國在患難,今為公事遊歷,而無端牽涉兒女之事,天下之人豈能諒我……任公血性男子,豈真太上忘情者哉。其於蕙珍,亦發乎情,止乎禮義而已。” 也有說法稱梁啟超原本想娶何蕙珍為妾,但何以任公使君有婦,文明國不許重婚為由,婉言拒絕。

梁啟超對何蕙珍,完全做到了發乎情,止乎禮,但即使如此,梁啟超也曾被其師康有為斥責為“荒淫無道”。 梁啟超任袁世凱政府司法總長時,何蕙珍曾來到北京,向他表示欲與之結秦晉之好。但梁啟超只在總長的客廳裡設宴招待了何蕙珍,對於何的告白,婉轉拒絕。何蕙珍失望而返。李蕙仙病逝後,何蕙珍再次到北京看望梁,但梁啟超仍然婉拒。對於樑的做法,何蕙珍的表姐夫、《京報》編輯梁秋水很是氣惱,恨梁薄情,說梁“連一頓飯也不留她”。 梁啟超曾想將何蕙珍介紹給中年喪偶的同門師弟麥孟華,但何蕙珍以恪守獨身主義終生不嫁為由,婉言謝絕。 據馮自由的《革命逸史》記載,李蕙仙與梁啟超結婚時,帶來兩名陪嫁丫環,一個叫阿好,一個叫王來喜。王來喜即王桂荃,她聰明勤快,深得梁氏夫婦的喜歡,家中事務甚至財政都由她掌管。 1903年,王成為梁啟超的側室。

梁啟超從不張揚自己有妾一事,他在信中提到王桂荃時,多稱“王姑娘”、“三姨”或“來喜”。 1924年,李蕙仙病重,王桂荃懷上小兒子思禮,適值臨產時,梁啟超在寫給好友蹇季常的信中,才第一次用“小妾”稱呼王桂荃。 王桂荃對孩子們很是疼愛,梁啟超所有的孩子對王桂荃的感情都非常深,他們管李蕙仙叫媽,管王桂荃叫娘。 在王桂荃樸實無華的教育下,梁啟超的9個子女多從事科學工作,並湧現出三位院士:建築學家梁思成、考古學家梁思永均於1948年當選中央研究院首屆院士,火箭控制系統專家梁思禮1993年也當選為中科院院士。 1968年,85歲的王桂荃與孩子們四散分離,最後在一間陰暗的小屋中與世長辭。 “文革”後,梁家的子女們在梁啟超與李蕙仙的合葬墓旁種下了一棵母親樹,立碑紀念這位培育了數名棟樑之材的平凡母親王桂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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