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國學大師們

第163章 性情

梁啟超為人天真、率直、熱忱、進取、虛心、內省、無我、重感情,他自稱為“中國之新民”和“少年中國之少年”,熟識者皆認可,不覺得他矯情。 胡適說:“任公為人最和藹可愛,全無城府,一團孩子氣。人們說他是陰謀家,真是恰得其反。他對我雖有時稍漏一點點爭勝之意,——如民八之作白話文,如在北大公開講演批評我的《哲學史》,如請我作《墨經校釋·序》而後移作後序,把他的答書登在卷首而不登我的答書,——但這都表示他的天真爛漫,全無掩飾,不是他的短處。正是可愛之處。以《墨經校釋·序》一事而論,我因他虛懷求序,不敢不以誠懇的討論報他厚意,故序中直指他的方法之錯誤,但這態度非舊學者所能了解,故他當時不免有點介意。我當時也有點介意,但後來我很原諒他。”

1923年,胡適曾應《清華周刊》之請為青年開出一份《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胡將、《九命奇冤》也列入其中。梁啟超也受邀開出一份書單,他在《評胡適之的一個最低限度的國學書目》中說:“胡君這個書目,我是不贊成的,因為他文不對題。”又說:“一張書目,名字叫做'國學最低限度',裡面有、《九命奇冤》,卻沒有《史記》、《漢書》、,豈非笑話?”又說:“若說不讀、《九命奇冤》便夠不上國學最低限度,不瞞胡君說,區區小子,便是沒讀過這兩本書的人,我雖自知學問淺漏,但說我連國學最低限度都沒有,我卻不服。” 1924年正月,梁啟超與胡適在安徽會館共同主持戴東原二百年生辰紀念會,當時“《晨報》特別印專刊,副刊編輯孫伏園抱來散發,全部是任公一個人的文章。到開會,他又幾乎獨占了兩小時的講演時間,最後給胡適之留下了十分鐘”,胡適登台前,梁介紹說:“現在請不講理的胡適之,來講不講理的戴東原!”

胡適少時,受梁啟超影響至深。但胡適學成歸國,並因提倡白話文而暴得大名後,時時以創新見解刺激梁啟超,梁因而發憤寫出了《治國學的兩條大路》、《歷史統計學》等著作。對此,周善培說,任公常以不知一事為恥,如胡適之流偶然有一篇研究一種極無價值的東西的文章,任公也要把這種不值研究的東西研究一番,有時還發表一篇文章來競賽一下。周常常勸他:“論你的年輩,你的資格,應當站在提倡和創造的地位,要人跟你跑才對,你卻總是跟人跑。不自足是美德,但像這種求足的方式,天下學術無窮,你已年近60,哪一天才能達到你足的願望呢?”梁啟超當時也一再點頭,而始終控制不住一個“名”字,因此就造成一個無所不通的雜家。 梁是一個情感至上的人。他曾說:“我是感情最富的人,我對於我的感情都不肯壓抑,聽其盡量發展。”

梁濟仰慕梁啟超,四次造訪“未得一見,兩度投書亦無回答”,梁啟超從梁濟遺書中得知此事後,自責“虛驕慢士”“感涕至不可抑,深自懊悔”,致函梁濟之子梁漱溟,表示“啟超沒齒不敢忘先生(梁濟)之教……”。 梁啟超在日本時,聽說王寵惠之名後,便致函王,邀他到小石川東亞商業學校敘談。王得書後,並不前往,而是複函責備梁失禮,說梁啟超是一黨魁首,理應禮賢下士,現在想以一紙書使人奔走,只能讓受書的人難堪。梁啟超見信後,並不生氣,反致函稱謝。 戢元丞、秦力山在《新大陸》雜誌上稱梁啟超剽竊德富蘇峰的文章,“不過為新聞記者中之一乞兒、一行竊者而已”。其時,新思想、新知識競相輸入,知識界往往以風氣之先為榮,一有新說,人爭傳述,並沒有今日“知識私有”、“版權所有”的觀念。梁啟超並不避諱其中有抄襲的成分,因此也沒有回文進行辯解。

梁啟超說:“我生平是靠興味作生活源泉。我的學問興味、政治興味都甚濃,……我覺'我'應該做的事,是恢復我二十幾歲時候的勇氣,做個學者生涯的政論家。” 李仁夫回憶,梁啟超演講時,不是口若懸河。他雖循循善誘,但在緊要關頭,他往往是將兩手交叉胸前,好似準備與人搏擊的姿態,非常緊張。 1922年,梁啟超在天津講演,開頭便說:“假如有人問我,你信仰的什麼主義?我便答道:我信仰的是趣味主義。有人問我,你的人生觀拿什麼做根柢?我便答道:拿趣味做根柢。我生平對於自己所做的事,總是做得津津有味,而且興會淋漓,什麼悲觀咧,厭世咧,這種字眼,我所用的字典裡頭,可以說完全沒有。我所做的事常常失敗,但我不僅從成功裡感到趣味,就是在失敗裡也感到趣味。”

姜亮夫想考清華大學,考試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但榜還沒有發。姜就寫信給梁啟超,希望能得到一個補考的機會。然後他就接到了面試的通知。姜亮夫到清華是梁啟超親自面試,此後姜亮夫又過了王國維這一關,就這樣,他進入清華讀書了。 梁啟超在東南大學任教時,學生羅時實問他:“國粹將亡,奈何?”梁反問:“何以國粹將亡?”羅對曰:“先生不見今日讀經之人之少乎?”梁聞聲大怒,拍案道:“從古就是這麼少!” 清華國學院的四大導師中,人們常將王國維排在首席,但有時也將梁啟超排在首席。梁對王也極為推崇,他對學生說:“教授方面以王靜安最難為,其專精之學,在今日幾為絕學,而其所謙稱未嘗研究者,亦且高我十倍。”又說:“王先生腦筋靈敏,精神忠實,方法精明,而自己又極謙虛,此誠國內有數之學者,故我個人亦深以得與先生共處為幸。”

徐志摩愛上陸小曼,為與其結合,要與結髮妻子張幼儀離婚。當時徐的好友大都勸他不要為了陸離婚,徐父更是認為徐有辱門風,其師梁啟超亦致信徐志摩,力勸其懸崖勒馬,免為世詬。梁在信中說:“嗚呼,志摩!世間豈有圓滿之宇宙?”徐意堅決,復書亦說:“嗚呼,吾師!吾唯有於茫茫人海中求之,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耳!” 1925年陰曆七月初七,徐志摩與陸小曼結婚,證婚人為梁啟超。梁本不願意,但礙於徐志摩之父和胡適的情面,才答應出席證婚。梁啟超的證婚致辭這樣說:“徐志摩,你這個人性情浮躁,所以在學問方面沒有成就;你這個人又用情不專,所以你再婚再娶,以後務必痛改前非,重新做人。”稍停又道:“徐志摩,陸小曼,你們聽著,你們都是離過婚的人,都是過來人!這都是由於你們用情不專,今後一定要痛自悔過,希望不要再一次成為過來人。我,作為徐志摩的先生,假如你們還認我這個先生的話,我送你們一句話,祝你們這是最後一次結婚。”他的話使滿堂賓客瞠目結舌,徐志摩不得不哀求:“先生,給學生和高堂留點面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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