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思想大師們

第186章 婚戀

胡適的髮妻江冬秀是母親為他選者的。胡適雖早年喪父,人品相貌、資質才氣均高人一等,上門訂婚的人幾乎踏破了門檻。對於胡適的身價,村子裡曾有一個“值百金”的說法,意思是胡適若為女身,就可得到最高的聘金了。 有一回,胡適隨母親馮太夫人去旌德縣旺川村的姑婆家做客,恰巧一位呂姓的親戚也來串門,看上了剛十多歲的胡適,認准這孩子將來要成她家的女婿。這位女戚的夫家姓江,稱得上是旌德縣的巨族,膝下有一女,名叫江冬秀,年逾胡適1歲,按胡適家鄉的俗諺“寧可男長十歲,不可女大一年”來說,這是忌諱的。另外江冬秀肖虎,胡適屬兔,舊法上也犯沖。為此,這門親事就成了剃頭擔子一頭熱,女方要成,男方不依。 後來女方請出了江冬秀的老師——胡適的本家叔叔胡祥鑑前來說項。這人巧舌如簧,東三西四地扯了一大堆吉祥話,硬生生地把胡適的母親馮太夫人說得動了心。於是,按照當地的習俗,馮太夫人正兒八經地要來了江姑娘的生辰八字,請先生開課算過,結果出人意料地好。馮太夫人還不放心,又將江姑娘的八字與其他幾個候選媳婦的八字一起放到竹升裡,往灶司老爺座前供好。幾天后,才虔誠地用竹筷從竹升內夾出一個寫著姑娘八字的紙條,打開一看,仍是江姑娘。於是,胡適的婚事就這樣定下了。

胡適一直不喜母親為他選擇的髮妻江冬秀,他十八歲在上海求學時,母親讓他回家完婚,他以求學要緊為由回絕了。 1916年1月,在美國的胡適偶患小恙,躺在床上,倍受著清冷的淒苦,忽然郵差送來了江冬秀的信,儘管全部“不滿八行字,全無要緊話”,卻也感動了胡適。 胡適從美國回安徽老家探親時,曾提出要見江冬秀一面。江家拗不過他,總算勉強答應了。那天胡適來江家,由江冬秀的哥哥江耘圃陪同前往閨房。胡適跨進繡閣,只見江冬秀已掩進床帳內,張目望去,隱隱約約,只有隔簾花影之感。舅母一步搶上,伸手要去撩床帳,胡適這時已開始感到歉疚,忙攔住,然後就退了出來。胡適未見到未婚妻,但是江冬秀卻見到了未來郎君,心中很是歡喜。回到家裡,大家問他見了新人沒有,胡適笑著說:“見了,很好。”

胡適事母至孝,最終還是奉母命成婚,迎娶了母親選擇的兒媳婦。二十七歲胡適從美國留學回來出任北大教授時,才奉命完婚。婚禮那天,江冬秀穿花襖、花裙,胡適穿西裝禮服、戴禮帽、穿黑皮鞋,兩人相對,恭恭敬敬地行了三鞠躬禮。胡適還發表了一通演講。胡適為自己的那次婚禮寫過一首詩:
新婚後,胡適寫了幾首白話詩,記閨房之趣,其中有一首這樣寫:
胡適婚後有過幾次婚外情,但均被厲害的江冬秀所扼殺。趙元任與楊步偉結婚請胡適當證婚人,江冬秀就拒絕去喝喜酒,說是看不慣這種孟浪習氣,胡適只好自己去了。胡適的好友梁實秋想和老婆離婚,另娶新人,江冬秀就把梁實秋的老婆接到自己家裡,為她出謀劃策,鬧到法院裡打官司。結果堂堂北大教授梁實秋竟然敗訴,一時里傳聞沸沸揚揚,丟盡了大教授的臉面。這一切都等於是間接地向胡適做“河東獅吼”,敲山震虎,唬得胡適不得不做出種種妥協的舉動來。

江冬秀特別看不慣胡適交往圈子中的孟浪習氣,對所謂“浪漫機會”堅決不予遷就。有傳言說最初是胡適看上陸小曼,無法跟太太離婚,陸小曼才轉而許身徐志摩的,後來胡適又盡力促成其事,江冬秀怒不可遏,一天到晚罵胡適。有一天葉公超等人在胡家,胡太太又當著這些人的面罵胡適,罵他這批朋友:“你們都會寫文章,我要是會寫文章,有一天我要把你們這些人的真實面目寫出來,你們都是兩個面目的人。”剛說到這兒,胡適從樓上走下來,對太太說:“你又在亂說了。”胡太太說:“有人聽我亂說我就說。你還不是一天到晚亂說。大家看胡適之怎麼樣,我是看你一文不值。” 對於江冬秀,李敖曾有一段他個人的理解和評價:“你看到了江冬秀女士以後,你才知道胡適的偉大”,“像魯迅,從日本留學回來以後,把原來那個鄉下婆子,那個老婆丟掉了,像傅斯年把原來老婆都丟掉了,可是胡適沒有把他這個纏小腳的鄉下老婆丟掉,鄉下老婆就反客為主,就欺負起胡適來,欺負到什麼程度啊?胡適跟朋友們一起聊天的時候,這個老婆可以進來,當眾罵街,講髒話,講粗話,講撒潑的話”。

1961年5月,台灣一份報紙刊登一篇《胡適之偽裝懼內》的文章,其中有這樣的話:“留著冬秀(胡適的太太)作女皇,這是虛君,實權自在首相手中”。據說,胡適讀罷不禁哈哈大笑:“這個人好像知道我過去的事情,大體都不錯,但有些地方是胡鬧了。” 但無論如何,最後胡適和江冬秀攜手走完了一生,蔣介石評價他是“新文化中舊道德的楷模,舊倫理中新思想的師表”,和這個不無關係。 胡適一生中有好幾段戀情,其中最有名的是韋蓮司。韋蓮司是1914年胡適在美國時所識,但是隨著1917年胡適回國,兩個人被迫分離。二人再度見面是十餘年後的1927年,當再相見時,他們已經分別10年,都已人到中年,頭上長出了白髮。在這十年裡,胡適的人生髮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他結了婚,有了孩子,事業上達到巔峰,成為中國新文化運動的領導人,中國現代自由主義的先驅,還有了曹佩聲。曹是胡適在杭州養病時,結下的情緣,當時兩人愛得死去活來,胡適稱那段日子為“煙霞山月的神仙生活”。據說,胡適的《嘗試集》中後面的情詩大多為曹佩聲所作。

韋蓮司愛的炙熱,週質平的《胡適的情緣與晚境》中,有韋蓮司寫給胡適的情書,情書寫得讓人看了心驚肉跳:“沒想到,我會如此愛你……胡適……我崇拜你超過所有的男人……”“我整好了我們那個小得可憐的床……我想念你的身體,更想念你在此的點點滴滴。我中有你,這個我,渴望你中有我……”但事實上他們只有精神之戀,沒有肌膚之親。 韋蓮司甚至在知道胡適和曹佩聲的戀情的情況下,還答應胡適照顧去康乃爾大學深造的曹佩聲。 1962年胡適去世後,韋蓮司竟和江冬秀成了朋友,整理胡適給她的書信,忙著為他成立出版基金。 9年之後,空候一生的韋蓮司在一個小島上孤獨地死去,遺物裡竟然完好無缺地保存了胡適的書信和稿件。 曹珮聲(曹誠英)是胡適三嫂同父異母的妹妹,以後是我國農學界第一位女教授。曹珮聲比胡適大約小10歲。二人第一次見面是在胡適與江冬秀的婚禮上。當時婚禮上的“小伴娘”曹珮聲就已經吸引了胡適的目光。曹佩聲喜歡種花草,胡適夫婦到北京後,常寫信給胡適,要他寄花籽給她,也不時作些小詩請胡適評閱,兩人通信往返,互有好感。

1918年的冬天,在家裡的安排下,曹珮聲嫁給了從小就已訂婚的同鄉胡冠英,1920年曹珮聲考入杭州第一女子師範學校,丈夫胡冠英進入浙江第一師範就讀,由於婚後四年,曹珮聲一直在外求學而沒有生育孩子,引起了婆婆的不滿,為此婆婆以曹珮聲四年不生孩子為由,給胡冠英在家鄉娶了一房小妾。此事惹惱了曹珮聲,已經開始接受五四新思想的曹珮聲決定與丈夫離婚。 1922年底,曹珮聲與丈夫胡冠英解除了婚姻關係。 1923年,胡適來到南方養病,經常棲息於滬杭兩地,再一次見到了曹珮聲。離婚後的曹珮聲繼續在杭州第一女子師範學校求學,這一變故讓受飽受辦婚姻之苦的胡適又看到了愛情的希望之火。曹珮聲離婚後第二年的4月29日,正是杭州城春光最明媚的時候,胡適出現在了西湖邊上。胡適的鄉鄰好友,曹珮聲的親戚,著名詩人汪靜之曾說:“胡適來杭州的目的是為探視獨居的'小伴娘'。”

再見時,曹珮聲已不是胡適印像中當年的小伴娘,而是一個亭亭玉立的女學生,雖然離婚後獨居,卻依舊開朗,且又帶幾分傷感。汪靜之曾這樣形容過曹珮聲:“她不算漂亮,但很迷人。先是令我著迷,後又使胡適著迷,她就是屬於那不很漂亮,但有迷人魅力的女人!” 略帶傷感的曹珮聲更讓胡適著迷。在杭州一同遊玩了4天后,5月3日,臨別之時,胡適為曹珮聲寫下了一首題為《西湖》的白話小詩:“十七年夢想的西湖,不能醫我的病,反使我病的更厲害了……這回來了,只覺得伊更可愛,因而捨不得匆匆就離別了。”1923年5月25日,胡適在這一天的日記上粘貼了曹珮聲隨信寄來的八張與西湖有關的照片,其中一張是曹珮聲自己的單身像。 到了1923年的5月底,胡適再一次坐上了開往杭州的火車,出現在了煙雨朦朦的西湖邊上。 6月下旬,各個學校放假後,胡適終於在杭州南山的煙霞洞邊等來了心中的愛人曹珮聲。

杭州西湖南山,有三處名洞,為水樂、石屋和煙霞,其中煙霞洞風景最佳,以朦朧中的煙霞為美,清修寺在煙霞洞的南邊,十分安靜,寺裡的僧人仰慕胡適大名,便把大殿東邊的兩間小齋房出租給了胡適。在這里胡適與曹珮聲開始了他們的同居生活。 在杭州煙霞洞,兩人安靜地享受著愛情所帶來的幸福,每日寄情於菸霞,或兩人對弈,或閒坐品茗,或遊山觀佛。杭州多雨,雨後的西湖和四周的山巒更是清秀可愛,胡適在日記中多處記錄了他和曹珮聲一同漫步於山水之間。今天晴了,天氣非常好。下午我同珮聲出門看桂花,過翁家山,山中桂樹盛開,香氣迎人。我們過葛洪井,翻山下去,到龍井寺……(《胡適日記》) 天氣不好的時候,兩人則在簷下同讀一卷書,胡適在日記中又曾這樣寫到:早晨與娟同看《續俠隱記》第二十二回《阿托士夜遇麗人》一段故事,我說這個故事可演一首記事詩……(《胡適日記》)

兩人同居時剛好是曹珮聲放暑假,但很快就到了開學的時候,曹珮聲又請了一個月的假,繼續陪伴胡適,此後胡適一直在南方逗留到1923年的12月中旬才回北京。 在煙霞洞與曹珮聲一起生活的時光讓胡適銘刻一生。胡適曾在1923年10月3日的日記中寫到:我這三個月中在月光之下過了我一生中最快活的日子——《胡適日記》。 兩人雖然同居,但這並不為太多的外人知曉,1923年的中秋節,胡適邀請好友徐志摩來杭州遊玩,自命為“寡人有疾,寡人好色”的徐志摩一眼就看出胡適與曹珮聲非同一般的關係。 胡適雖然是中國現代較早接觸西方文化的人,但他又深受中國傳統道德的影響,在面對自由的愛情和舊式的婚姻這個問題上,他始終表現出一種矛盾。

徐志摩看出好友在杭州有了情人,便鼓勵胡適要“革命”,但是與曹珮聲相愛的胡適想要衝破禮教的束縛,卻又缺乏勇氣。因此胡適曾自我安慰:“情願不自由,也是自由了”。 秋去冬來,離別的日子快到了,相見時難別亦難啊,天氣也漸漸轉涼,帶著一片淒涼之意,胡適在日記中寫到:睡醒時,殘月在天,正照著我頭上,時已三點了。這是在煙霞洞看月的末一次了……今當離別,月又來照我,自此一別,不知何日再繼續這三個月的煙霞洞山月的“神仙生活”了!枕上看月徐徐移過屋角去,不禁黯然神傷(《胡適日記》) 新歷的1923年即將結束時,胡適戀戀不捨地離開了人間天堂——杭州,離開了已經懷孕的曹珮聲,回到北京。 在微微的寒風吹拂下,胡適回到了北京。徐志摩已經把胡適與曹珮聲相愛的事情傳開了。回到家中,妻子江冬秀手持剪刀逼問胡適,胡適承認了自己與曹珮聲的戀情,由於此時母親馮順弟早已去世,不用再遵母命盡孝道的胡適終於向江冬秀提出了離婚。 江冬秀以殺死他們的兩個兒子相威脅,胡適只好作罷。但他心中依舊念念不忘曹珮聲。與妻子爭吵後,胡適離家出走,住在北京西山的朋友家中,心中的苦悶、感傷和淒涼無處排遣,在一個寒冷的夜晚,胡適寫道:“山風吹亂了窗紙上的松痕,吹不散我心頭上的人影。” 之後,曹佩聲由胡適推薦於1934年赴美國就讀於康奈爾大學農學院,1937年獲得碩士學位,回國後先後在安徽大學和復旦大學任教,是我國第一位農學界女教授。 1939年,曹佩聲結識了一位歸國留學生,倆人產生了戀情,豈料江冬秀在男方親戚中敗壞她的名聲,致使男方單獨解除婚約,直氣得曹佩聲要上峨嵋山當尼姑。後在其兄曹誠克力勸之下方改變了主意,又兼在美國做大使的胡適來信安慰,還捎來300美金資助生活,情緒才逐漸穩定下來。曹佩聲對胡適,一直是癡情不改,一往情深,鴻雁不斷,相互都品嚐著苦澀的婚外戀情。 1949年,胡適不聽曹佩聲的勸阻流亡到美國,從此兩人鴻雁斷絕,留下的是無盡的懷念。 1958年,她退休後於1969年落戶績溪山城,原想找一處房前屋後能夠耕作的住所,自籌資金建一個養豬場、氣象台,但這些設想都一一落空。生活上十分清苦孑寂,她寫有一首《臨江仙》:
曹珮聲終身未再嫁人,她至死都把對胡適的愛珍藏在心底。楊林橋,位於胡適家鄉安徽績溪上莊村的村口,1965年6月25日,楊林橋被山洪沖毀,曹珮聲捐獻了自己的積蓄,重修楊林橋。 1973年,曹佩聲病逝於故鄉安徽績溪。臨終前她留下遺言,一定要把她安葬在楊林橋邊的那條小路旁,因為那是胡適回家的必經之路。她曾經委託好友汪靜之,將她一直珍藏著的一大包與胡適來往資料,在她死後焚化。這段刻骨銘心的相思,她珍藏了一輩子,死後也隨她帶去了天堂。 對於這段婚外戀,胡適有詩記之: 胡適曾愛慕陳衡哲,他雖至死不承認,卻給自己的女兒取名叫“素斐”。素斐即Sophia,也即“莎菲”,正是陳衡哲的英文名和筆名。 陳衡哲是庚子賠款的第一批女留學生,現代文學史上的第一個女作家,北京大學的第一個女教授。陳衡哲是一位歷史學家,文學不是她的本行,但胡適讚譽她“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充滿著文藝氣息”,她是新文學史上頗有貢獻的女作家。 胡適和陳衡哲認識於留學美國期間。陳衡哲在美國五所最有名的女子大學之——瓦沙女子大學(Vassa College)留學,專修西洋歷史,同時學習西洋文學。在那裡,她結識了胡適、任叔永(鴻雋)、楊杏佛、梅光迪、朱經農、胡先(馬肅)等人,並以莎菲為筆名開始寫作。 《胡適留學日記》中記載了胡適和陳衡哲見面的情形:“(1917年)4月7日與叔永去普濟布施村(Poughkeepsie)訪陳衡哲女士,吾於去年10月始與女士通信,五月以來,論文論學之書以及遊戲酬答之片,蓋不下四十餘件。在不曾見面之朋友中,亦可謂不常見也。此次叔永邀餘同往訪女士,始得見之。”這是胡適在美留學期間與陳衡哲的第一次見面,他們雖然見面次數不多,但在五個月之內,胡適寄出了信函“四十餘件”,差不多每月十件,為數頗不算少。留意那些“遊戲酬答之片”,雙方的感情還是很親密、很諧趣的。 1914年11月1日,因彼此稱呼問題,“寄陳衡哲女士”雲:你若“先生”我,我也“先生”你。不如兩免了,省得多少事。 1915年9月,梅光迪(覲莊)等人和胡適的“文學革命”筆戰中,陳衡哲也支持胡適的主張。胡適說:“民國五年(即1916年)七八月間,我同梅(覲莊)任(叔永)諸君討論文學問題最多,又最激烈。莎菲那時在綺色佳過夏,故知道我們的辯論文字。她雖然沒有加入討論,她的同情卻在我的主張一方面。……她不曾積極參加這個筆戰;但她對於我的主張的同情,給了我不少的安慰與鼓舞。她是我的一個最早的同志。”(陳衡哲的短篇小說集《小雨點》胡適序) 留美期間,胡適、陳衡哲、任鴻雋是三個好朋友。任鴻雋1919年與陳衡哲訂婚,1920年陳衡哲獲芝加哥大學碩士學位,受北京大學校長蔡元培邀請,回國擔任教授,和任鴻雋同在北大任教。 1920年9月16日陳、任舉行結婚典禮,胡適做贊禮,蔡元培為證婚人。胡適戲贈他倆的賀聯是:“無後為大,著書最佳。” 1921年7月31日,胡適在日記中記有這樣的話:“得冬秀一信,知叔永、莎菲新得一女。因重到雞鳴寺,作一詩賀他們。”詩曰:重上湖樓看晚霞,湖山依舊正繁華;去年湖上人都健,添得新枝姊妹花。他還在詩末加註說:“三個朋友一年之中添兩女,吾女名素斐,即用莎菲之名。”素斐夭折後,任鴻雋陳衡哲夫婦送他們的女兒給胡適做乾女兒。由此可見,兩家交情很深。 1927年,素斐夭折後一年半,遠在美國的胡適給妻子江冬秀寫信說:“冬秀,我今天哭了女兒一場!夢中忽然看見素斐,臉上都是病容,一會兒就醒了。醒來時,我很難過,眼淚流了一枕頭,起來寫了一首詩,一面寫,一面哭。忍了一年半,今天才哭她一場……”並在信後附上詩《素斐》一首,有研究者認為,哭女兒是真情迸發,詩素斐,可到底是為哪個Sophia? 陳衡哲曾用“金堅玉潔”來形容他們的友誼。但有人散佈流言蜚語,他們三個人的友誼被人誤解和中傷。 1934年第二十六期的《文壇畫虎錄》專欄上,發表了“象恭”寫的《陳衡哲與胡適》的短文。文章說陳衡哲要與胡適結成永久伴侶,胡適拒絕了,然後把她介紹給任鴻雋;陳衡哲、任鴻雋婚後感情一直淡淡的。此文引起了軒然大波。為了反擊胡亂猜測和無中生有的誣衊,胡適寫信(任鴻雋陳衡哲夫婦過目並同意)給編輯部用事實來加以批駁,並要求雜誌向他們三人公開道歉。 為闢謠胡適曾寫道:在留學時代,我與陳女士雖然只見過一面,但通信是很多的。我對她當然有一種很深的和純潔的敬愛,使我十分重視我們的友誼。但我們從來沒有談到婚姻的問題。這是因為,第一,我們那時都在青年的理想時代,誰都不把婚姻看作一件重要的事;第二,當時一班朋友都知道陳女士是主張不婚主義的,所以沒有一個人敢去碰釘子。她與任君相識最久,相知最深,但他們也沒有婚姻之約。直到任君於1919年第二次到美國,陳女士感到他三萬里求婚的誠意,方才拋棄了她的不婚主義,和他訂婚。 拿胡適的女兒“素斐”來做文章的,不是別人,是胡適的高足唐德剛。唐德剛說:“素斐者,SOPHIA也,'莎菲'也!'為念綠羅裙,處處憐芳草!'”後來,素斐夭折後胡適寫的那首《素斐》的短詩。唐德剛先生認為這是一首“纏綿悱惻的一石雙鳥,悼亡、懷舊之詩”。 美籍學者夏志清說:“任氏夫婦一直是胡適的至交,也是他事業上最親信的左右手,他對任太太是不存一絲羅曼蒂克的幻想的。但任、陳婚姻如此美滿,胡適自己家裡有個病中不准他看書、寫詩的老婆——相形之下,他免不了艷羨他們的幸福。他騙過江冬秀,給自己的女兒取名素斐(SOPHIA),雖不能說紀念他同陳衡哲那段舊情,至少也希望女兒長得像瓦莎學院優秀生莎菲一樣聰明好學,而一點也不像她生母那樣的庸俗。德剛道破胡適為愛女取名用心良苦這一點,實在令人心折。” 在胡適身邊,還有一位單戀胡適的女性,她就是胡適的好友朱經農的胞妹朱毅農。民國時期,朱經農曾任上海市教育局長、湖南省教育廳廳長。曾任中華民國國務總理的熊希齡夫人朱其慧,是朱經農和朱毅農的姑姑。 在胡適的朋友圈子裡,最有資格說“我的朋友胡適之”的要數朱經農和任鴻雋。藉著哥哥和胡適的親密關係,朱毅農很自然地走到胡適的個人和家庭生活。 1923年,從江冬秀給胡適寫家書中得知,有一段時間,朱毅農主動承擔家庭教師職責,教導胡適長子胡祖望,每天教他兩個小時的功課。 不知道何時朱毅農何時愛上了胡適,只知道結局:單戀胡適多年而發瘋,最後染病身亡。這真是一個令人悲傷和絕望的結局。這個秘密只限於跟胡適最要好的朋友知道,胡適的日記和家書中半遮半掩地記錄了幾筆,我們藉以管窺這位薄命的紅顏。 江冬秀寫於1923年8月18日的家書提到了朱毅農的病情:“我今天去看朱小姐,他的病好點了。……他說明後天朱經農要到了。醫生勸他先在家住一個月,把病養好點,再到西山去住住去。他說這一次一聽到西山去住半年,他等朱經農來,把他母親安頓一下,他狠(很)不放心他的老母親沒有人照顧。”從這封信來看,朱毅農已經發病了,病情嚴重到去西山住半年。江冬秀寫信徵求胡適的意見,讓朱小姐的母親搬到家裡住可好? 朱毅農對胡適的單戀持續了多年,1930年間,她的家人甚至為了她而另租了一間房子,請了看護,把她隔離,胡適在他的日記裡把她住的屋子稱為“她的瘋狂院”。十月下旬,胡適去探望朱毅農的時候,她自己告訴胡適:“我是為了想你發風瘋的。”並且說她別無指望,只希望能常見到胡適。兩天以後胡適又去了一次,看她奄奄一息在床,不由得黯然地作了“我雖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的感嘆。更淒慘的是,朱毅農還是胡適中國公學的學生饒毓泰的妻子。不但如此,他們1924年結婚的時候,胡適和江冬秀還是他們的證婚人呢! 胡適在《四十自述》自序(1333)裡,提到過“一位女朋友”毀稿的憾事: “前幾年,我的一位女朋友忽然發憤寫了一部六千字的自傳,我讀了很感動,認為中國婦女的自傳的破天荒的寫實創作。但不幸她在一種精神病態中把這部稿本全燒了。當初她每寫成一篇寄給我看時,我因為尊重她的意意,不替她留一個副本,至今引為憾事。” 夏志清在《小論陳衡哲》一文中推測焚稿的自傳作者是陳女士陳衡哲。有人認為,這個焚燒自傳稿件的“女朋友”不是陳衡哲,陳衡哲沒有出現過“精神病態”,顯然是朱毅農。 朱毅農寫好了自傳只給胡適一人看,也很符合她單戀胡適的心理特點和行為動機。還有一個原因,胡適大力提倡傳記文學,他不僅身體力行寫作人物傳記和自傳,不厭其煩地勸導督促他的朋友們寫自傳,朱毅農寫自傳是單戀胡適的一種回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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