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思想大師們

第175章 詈諷

胡適有名,所以胡適挨罵;胡適倡導新文化,所以胡適挨罵;胡適寬和,所以胡適挨罵。 胡適以《胡適之》為題在北平某大學演講。他說:鄙人於“五四”運動時提倡白話文,章太炎國學大師大罵:“適之小子,你之名字,何不改為往哪裡去?”聽者哄然。 鄧之誠的祖父是曾任雲貴和兩廣總督的鄧廷楨。鄧極不喜歡白話文,學生試卷中凡用“的”之處,他一律改成“之”。一天,他用沉重的西南官話說:“同學們,千萬要聽明白,城裡面有個姓胡的,他叫胡適,他是專門地胡說。” 胡適在上海中西女塾以“爭取大奶子”為題發表演講,他說:“中國女子是不配做母親的,因為她們的奶子被壓制太久,減少了生殖力。所以各位要想爭取做母親的權利,第一就應解放奶子。”性學博士張競生認為胡適的說法沒有理論根據,且有欺辱女生、譁眾取寵之嫌,在報紙上大加撻伐。兩人進行了筆戰。

胡適回國時,青春氣盛,意氣風發,不可一世。辜鴻銘則認為,胡適所持為美國中下層英語,而且不懂希臘文和德文,故必不能窺見西方古今哲學的堂奧。 胡適寄自己的新作《哲學史大綱》上卷給章太炎,依新式標點符號,在“太炎”二字旁打了一根黑線。章太炎大怒道:“胡適是什麼東西,敢在我名字旁邊打黑線。”看到下面落款的“胡適”二字旁也有一根黑線,才略感釋懷地說:“罷了罷了,這就算抵消!” 胡適在北大講學時,常與黃侃同宴會。有一次,胡適偶然談起墨學,黃侃立即罵道:“今之講墨學者,皆混賬王八。”胡嘿然無語。過了一會兒,黃侃又說:“就是胡適之尊翁,亦是混賬王八。”胡適大怒,謂其辱及先人。黃侃至此大笑說:“且息怒,吾試君耳!吾聞墨子兼受,是無父也,今君有父,何是以言墨學?餘非詈君,聊試之耳。”舉座嘩然歡笑。

胡適頗以故鄉徽州自豪,故常誇口說,姓胡的、姓程的、姓葉的都是起源於徽州。他還說問過汪精衛、葉恭綽,他們都承認祖上是徽州的。於是有人調侃胡適說:“胡先生,如果再擴大研究下去,我們可以說中華民族起源於徽州了。”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初,胡適第一次坐飛機,寫了一首題為《飛行小贊》的小詩,那位連人力車都不坐的陶行知大怒,也作了一首詩登在報上,歷數造一架飛機需要多少工人的血汗,多少農民的血汗,飛機造好了是為國家服務的,不是為了讓你胡博士當成玩意兒嬉樂的! 胡適曾為文,論中國深受“五鬼”之害,即貧、病、愚、亂、貪。而為患最甚的帝國列強,卻只言未提。陶行知乃寫詩匡之曰:“明於考古,昧於知今,捉住小鬼,放卻大魔。”

五四運動以後,蔡元培校長經常離校,校務多委託胡適辦理。在對外活動上,蔡也經常請胡作為他或北大的代表,“代蔡先生主席”、“代蔡先生做主人”。這讓反對胡的守舊者大感不滿。林紓稱胡是“左右校長而出”的“秦二世”,黃侃更譏胡為繞蔡上下翻飛的“黃蝴蝶”。 胡適成名後,章士釗撰《評新文化運動》,文中稱當時的一般少年人:“以適之為人帝,績溪為上京,一味於《胡適文存》中求文章義法,於《嘗試集》中求詩歌律令。” 魯迅也曾嘲諷胡適。胡適發表了《知難,行亦不易》一文,對孫中山提倡的“知難行易”學說加以“批評”,同時提出了一個新的“專家政治”的主張,要求蔣介石政府“充分請教專家”,明確指出“知難行易”“的學說”不修正,“專家政治決不會實現”。 1931年10月,蔣介石在南京會見丁文江與胡適。此後魯迅(署名佩韋)發表《知難行難》一文,在文中對胡適等人進行了嘲諷:“現在沒有人問他怎樣稱呼。為什麼呢?因為是知道的,這回是'我稱他主席……'安徽大學校長劉文典教授,因為不稱'主席'而關了好多天,好容易才交保出外,老同鄉,舊同事,博士當然是知道的,所以'我稱他主席!'也沒有人問他'垂詢'些什麼。為什麼呢?因為這也是知道的,是'大局'。而且這'大局'也並無'國民黨專政'和'英國式自由'的爭論的麻煩,也沒有'知難行易'和'知易行難'的爭論的麻煩,所以,博士就出來了。”

1937年,“七七”盧溝橋事變前後,蔣介石和汪精衛聯名邀請全國各界名流學者到江西廬山開談話會。 7月11日談話會上,蔣、汪發言後,胡適慷慨激昂,發表了一通抗日救國演講。在座的胡健中聽後,即席賦詩一首:“溽暑匡廬盛會開,八方名士溯江來。吾家博士真豪健,慷慨陳辭又一回。”言語中頗含戲謔之意。胡適也隨手寫了一首白話打油詩回贈:“哪有貓兒不叫春?哪有蟬兒不鳴夏?哪有蛤蟆不夜鳴?哪有先生不說話?” 陳獨秀在獄中,宋美齡等顯要都曾來探望,只有胡適過南京而未至。陳獨秀怒斥之:“吾知適之是大忙人,此際正與達官貴人拜會飲酒,寧有暇訪我哉。不過一舊朋友而已,失之可也。”胡適最終開始來了,但兩人一見面即爭吵不已。而本無深交的蔣夢麟特地前來探望,並攜來幾部章回小說,被陳視為知音。

1947年9月,胡適主持北大教授會,商討北大未來十年的發展規劃。向達教授在會上說:“我們今天愁的是明天的生活,哪有工夫去想十年二十年的計劃?” 1948年,潘漢年主持的《華商報》上刊登一幅漫畫《兩“胡”於“途”》,畫的是胡適背著自由主義的紅十字藥箱,挽著《大公報》社長胡政之。胡政之一手拿著《大公報》,一手拉著蔣中正的無頭殭屍。旁邊還附有一首打油詩:“真'糊塗',假'糊塗',為何冒死去救護?可是'將軍'頭已無,請問'胡'裡與'胡'塗。” 胡適提出“好政府主義”前夕,梁啟超、林長民等人向他建議,要拉王寵惠、羅文幹、蔡元培等人加入研究系。胡適和蔡元培卻決心與研究系保持距離,於是將梁、林等人晾在一旁,自己發表了一個。梁啟超大怒道:“有什麼了不起,我自己一個人也可以發表宣言。”林長民則說:“胡適我們不怪他,他是處女,不願意跟我們做過妓女的人來往。但蔡先生素來是兼收並蓄的,何以也排斥我們呢?”

胡適好談政治,他曾站在軍閥一邊厚誣國民黨,引起社會輿論和青年學生的不滿,老資格的國民黨人張難先批評他說:“軍閥橫行,賴政治家以糾正之;政治家卑污,賴學者以糾正之;今學者又復加如斯,則吾國之苦百姓將再無寧日矣。”而軍閥和北洋政府也對他不感興趣,吳佩孚的軍師白堅武警告他說:“我以私人朋友的資格,盼望你今後言論要審慎些,要提高些。”湯爾和在北洋政府裡任教育部長,也以朋友身份勸他說:“我勸你不要談政治了罷。從前我讀了你們的時評,也未嘗不覺得有點道理。及至我到了政府裡面去看看,原來全不是那麼一回事!你們說的話幾乎沒有一句搔著癢處的。你們說是一個世界,我們走的又另是一個世界。所以我勸你還是不談政治了罷。”

馮友蘭曾批評胡適的治學精神:“適之先生的病痛,只是過於好奇和自信。他常以為古人所看不出的,他可以看得出;古人所不注意的,他可以注意。所以他經常指出古人所公認為不重要的人物來大吹大擂,而於古人所公認為重要的,則反對之漠然。這是不對的,因為人的眼光不能相去的那樣遠啊!”然而他亦要為胡氏辯護說:“現在批評適之先生的人真多,有的竟著起一部書批評他。但他們的態度多欠公允,因為他們常把適之先生二十多年前的話來攻擊。這如何可算是公允的呢?” 胡適在美留學時,初與同鄉梅光迪關係很好,以兄弟相稱。但當胡適提出“要須作詩如作文”之後,立即受到梅的批評,關係越來越僵。胡適的態度,特別是後來陳獨秀以及錢玄同等人加入戰團,以徹底否定中國文化為己任時,引起哈佛的中國留學生們的憤怒。張鑫海憤慨地說:“羽翼未成,不可輕飛,他年學問成,同志集,定必與若輩鏖戰一番!”故直到1922年才有《學衡》雜誌的創刊,這意味著“鏖戰”的開始。梅光迪曾引春秋人申包胥對伍子胥說的話自況:“子能覆楚,我必復之。”

胡適在中國公學做校長時,曾在一次講話中說,當初共產國際派代表到中國來先是找他,因他有事,介紹去找陳獨秀。所以後來陳變成了共產黨,而他卻不是。此話傳開,有學生貼出壁報批駁他:“若當初找到你,你也變不了共產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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