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文學大師們

第85章 性情

鬱達夫從不隱藏自己的性情。對於他大膽的自我暴露似的“真”,郭沫若曾經這樣形容:“對於深藏在千百萬年的背甲裡面的士大夫的虛偽,完全是一種暴風雨的閃擊,把一些假道學、假才子們震驚得至於狂怒了。” 鬱達夫也曾在《沉淪》中搥胸頓足地大聲呼喊:“知識我也不要,名譽我也不要……我所要求的就是愛情,若有一個婦人,無論她是美是醜,能真心實意地愛我,我也願意為她死的:我所要求的就是異性的愛情!” 鬱達夫敏感。在北伐勝利的歡呼聲中,他就懷疑革命投機者引發左右的攻擊。國共分裂後,他又直率地對美國記者和好友徐志摩說:“我不是戰士,只是作家。”這使他遭受更猛烈的攻訐,革命同志鄙薄他乃至反目,左聯除了他的名,他長時間被扣上“革命意志消衰”的帽子。

鬱達夫在外是懦弱的受難者,在內是兇惡的暴君,他每在外受到侮辱,回家必向孫荃發洩,百般挑剔,辱罵孫荃是在家“坐食”的“行屍”。 “你究竟是為了什麼目的生存在這個世上的呀?”隨後又責怪自己,撫慰孫荃,詳細解釋發怒的原因,孫荃聽了反替他抱不平,為他痛哭,直到兩人相抱而泣,這就是鬱達夫說的“悲劇的出生”。其未足月的龍兒出生了,他稱龍兒是兩人“悲哀的繼承者,一看就覺得是一個神經質的薄命的相兒”。稱其出生“多此一舉”。龍兒果然早夭。 鬱達夫總是覺得對不起他的第一位夫人孫荃,他押賣了她送的定情信物,為求淫樂。回頭一邊想念孫荃,一邊抱頭痛哭,“我的女人,我不愛而又不得不愛的女人!我終覺對你不起!”就是在朋友面前,穿了件孫荃從家裡寄來的新長衫時,也會淚水濛濛對人家說“她對我很好”。

在自己最困難的時候,嫌棄孫荃和兒子是累贅。孫荃自願回老家,送走之後,讀著孫荃的來信,又禁不住淚眼滔滔起來,一邊又自責“我累你不少了”。 鬱達夫給王映霞回信,也多是邊寫邊哭。他收到王映霞的那封信,發現字裡行間透著“永遠是朋友”願望的時候,揣摩著是個試探的口風時,急書回复時,寫著寫著,就又哭了個痛快。 鬱達夫去梅白克路坤範女中看王映霞,費力找到了地方,卻被告知“映霞上她姊姊那裡去了”,可憐的鬱達夫就急得要哭。他失魂落魄地坐電車、回家、吃飯又去霞飛路買書。順腳去周家,同之音聊天,她哭了,述說她的苦悶。鬱安慰了她一陣,末了自己也哭了半天。 又一次,鬱達夫冒雨送王映霞回坤範。在農口街燈下,兩人依依不捨別去時,王映霞回過頭,叮囑一句:“你要早些睡呀!”這分明是愛的表示,鬱達夫也會感動得哭了,坐在車上,一直哭到家中。

鬱達夫愛溜達,反背著雙手,低著頭,一聲不響直往前衝。遠點看去,十足的老夫子形象。在上海時,他經常和王映霞在霞飛路上散步。偶爾,兩人也會去極司非爾路和愚園路上,常常坐一種被稱作“第四階級”的小車子。就是一種後面推車的獨輪車,上車後,兩人分坐兩旁,她的右手搭在他的左手上,不時回頭同推車人聊幾句,倒是別有風味。開始王映霞還覺得難為情,後來竟也喜歡了。遇到了坐小汽車的朋友,從車窗伸手出來打招呼時,兩人都自得其樂,紳士淑女似地點一下頭。 鬱達夫帶王映霞到新加坡生活,王很是不安,因與王喜歡交遊的性格頗有抵觸,鬱達夫對她說:“這裡是一個新的所在,你沒有什麼人認識,我要和你在這裡終老。”王讓他給她找工作,鬱達夫就說:“你既覺得太閒空,不會去找些白米來數數?”

徐志摩飛機失事而死,年僅36歲。鬱達夫在一篇追悼他的文章中說他死得恰好,因為詩人如美人,老了就不值錢了,況且他的這一種死法,和拜倫、雪萊一樣不凡。 鬱達夫在“風雨茅廬”的大廳裡掛一幅集句對聯:“兩口居碧水丹山,妻太聰明夫太怪;四野皆青燐白骨,人何寥落鬼何多。” 有一次,兒子鬱飛逐個問鬱達夫《三國》上劉、關、張等的優劣,鬱達夫說,他們都有私心。提到諸葛亮,他馬上說:“他才是沒有私心的!” 鬱達夫雖然加入了“左聯”,但不滿“左聯”的冒險做法,他說“我不是戰士,只是作家”。此話傳入“左聯”內部,群情激憤,紛紛請鬱達夫自動退出。 1930年,鬱達夫退出“左聯”,他對杭州報章說:“他們對我很不滿意,說我的作品是個人主義的。這話我是承認的,因為我是個小資產階級出身的人……後來,他們要我去做實際工作,我對他們說,分傳單之類的事,我是不能做的,於是他們就對我更不滿意起來。於是,我就把鬱達夫這個名字從'左聯'名單上除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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