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頁 類別 傳記回憶 細說民國大文人:那些文學大師們

第30章 知己

冰心與梁實秋是一生知己。 1923年,赴美留學的梁實秋和冰心在前往大洋彼岸的輪船上相遇。梁頗為尷尬,因為之前他曾撰文批評冰心說:“我從《繁星》與《春水》裡認識的冰心女士是一位冰冷到零度以下的女作家”,並說《繁星》、《春水》此類詩作“終歸不能登大雅之堂的”。許地山為二人介紹後,梁問冰心:“您修習什麼?”冰心答:“文學。你呢?”梁回答:“文學批評。”然後兩人再無話,幸好有許地山在一旁緩和,才避免了窘境。 冰心給梁實秋的第一印像是“一個不容易親近的人,冷冷的好像要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感覺”。接觸多了,梁發現,冰心只是表面上對人有幾分矜持,實則與人為善,寬厚待人。他讚揚冰心:“她的胸襟之高超,感覺之敏銳,性情之細膩,均非一般人所可企及。”

為了打發旅途中的無聊,梁實秋與顧一樵等人辦了一份名為的文藝刊物,向冰心和許地山等人約稿。冰心在此發表了《鄉愁》《惆悵》《紙船》等。一次編輯會後,梁忽然對冰心說:“我在上海上船以前,同我的女朋友話別時,曾大哭了一場。”這個女朋友就是他後來的夫人程季淑。聞此語,冰心大為詫異。 梁實秋到哈佛讀研究生時,冰心在威爾斯萊女子學院就讀,每到假期,或梁去拜訪冰心,一起“泛舟於腦倫璧迦湖”,或冰心來訪梁,“做杏花樓的座上客”。 哈佛中國學生會曾演出英語版中國話劇《琵琶記》,劇本由顧毓秀改編,梁實秋翻譯。冰心演丞相之女,其同學謝文秋扮演女主角趙五娘。男同學們紛紛爭搶男主角蔡中郎,最終由梁實秋出演。他們請來波士頓音樂學院的一位教授擔任導演。導演很是認真,每次排練到蔡伯喈和趙五娘的團圓戲時,導演便大叫:“走過去,親吻她,親吻她!”梁很是窘迫,告訴導演,中國自古以來沒有這樣的習慣,導演搖頭不已。演出結束後,導演將梁拉到一旁,對他說:“你下次演戲最好選一出喜劇,因為據我看你不適於演悲劇。”

後來,謝文秋與朱世明訂婚,冰心打趣梁實秋說:“朱門一入深似海,從此秋郎是路人。”梁此後寫文章就以“秋郎”署名,晚年又自號“秋翁”。 一次,梁實秋給冰心畫了一幅梅花,冰心回信說:“畫梅花有什麼了不起,狗也會畫。” 抗戰期間,冰心偶爾到梁實秋住的雅舍拜訪。時值寒冬,他們圍著火爐促膝長談到深夜,冰心興致頗高,還唱了一段福建戲詞,是夜,冰心留宿雅舍,與龔業雅擠在一張床上睡了一夜。 冰心住在歌樂山,梁實秋到歌樂山看望冰心,冰心一定要讓梁試試她和丈夫吳文藻睡的那張彈簧床,梁躺上去,感覺軟得像棉花團。 梁實秋某次進城辦事路過歌樂山,卻未拜訪冰心,冰心知道後很不高興,埋怨道:“山上梨花都開過了,想雅舍門口那一大棵一定也是綠肥白瘦,光陰過得何等的快!你近來如何?聽說曾進城一次,歌樂山竟不曾停車,似乎有點對不起朋友。”

有人曾問冰心為什麼梁實秋是一朵雞冠花,冰心說:“因為那時旁邊還有好幾位朋友,大家哄笑說'實秋是一朵花那我們是什麼?'因此我加上一句'雞冠花',因為它是花中最不顯眼的。” “文革”初期,在台灣的梁實秋聽謠傳說冰心與丈夫吳文藻雙雙服毒自殺,信以為真,悲痛之餘寫了《憶冰心》一文,文末附上冰心歷年給他的信。此文幾經輾轉,到了冰心手裡,她極為感動,立刻寫信託人從美國轉給梁實秋。兩年後,梁才知道冰心夫婦自殺之說是誤傳,又著文更正,欣喜之餘,又傷感於他們在“文革”中的種種磨難。 上世紀八十年代初,梁實秋次女文薔回北京探親,替父親去看望冰心。梁讓女兒給冰心帶的口信是:“我沒有變。”冰心聽後對梁文薔說:“你告訴他,我也沒有變。”

1985年,梁實秋散文集《雅舍懷舊憶故知》由中國友誼出版公司出版,冰心欣然作序。她深情地說:“我感激故人對我們的眷戀,我沒有去過台灣,無從想像台灣的生活情況,但是北京的情況呢,紙上真是說不完,我希望實秋回來看看……” 梁實秋去世時,時已87歲高齡的冰心在短短的一個月時間連續寫了兩篇悼念文字《悼念梁實秋先生》和《憶實秋》,她說:“實秋是我一生知己,一生知己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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