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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我的另一面 西德尼·谢尔顿 5732 2018-03-16
進入第二季,《太空仙女戀》終於改成了彩色。我找了一些編劇來分擔我的工作,但是他們交上來的多數劇本我都不滿意。他們很多人都認為最好要奇招迭出,最好能讓芭芭拉遇見個火星人或是別的異想天開的角色。而我認為,我們這部劇集成功的關鍵在於緊扣現實:讓妮同日常的普通場景之間產生的衝突。 為了給他們示範,我寫了這樣一集劇本:托尼上班去了,家裡來了個稅務局的人,讓妮接待了對方。為了給訪客留個好印象,讓妮變出了滿牆的倫勃朗、畢加索、莫奈和雷諾阿諸位大師的畫作。 “你瞧,”她衝那位目瞪口呆的查稅員說,“我的主人非常富有。” 這下托尼的麻煩來了。 還有一集,托尼帶貝婁斯醫生到家裡吃飯。讓妮覺得房子太小太寒酸了,於是她變出了一間巨大的舞廳、一間華麗的餐廳、一個面積廣闊的花園和一個大大的游泳池。托尼不得不向貝婁斯醫生解釋這一切。

從1966年2月到第二年4月,我寫了三十八集的署名劇本。在好萊塢,署名創作就是一位編劇的安生立命之本。人人都費勁心思要盡可能多地得到署名作品,因為這樣下一個活計才有著落。我也有我的煩惱。我覺得自己的署名出現得太頻繁了。 《太空仙女戀》就有多處我的署名:“西德尼·謝爾頓出品……創意:西德尼·謝爾頓……製片:西德尼·謝爾頓……編劇:西德尼·謝爾頓……版權所有:西德尼·謝爾頓。”感覺我是個自大狂似的。我往編劇工會打去電話,說我想用三個筆名:克里斯托弗·戈朗托、艾倫·德文、馬克·羅萬。此後,多數的劇本都署了這三個筆名,至少編劇署的不再是我的名字了。 第一年拍攝完成後,格尼·尼爾森又有了別的合約,他打算離開劇組。我想我會想念他的。此後我跟很多導演有過合作,最多的是克勞狄歐·古茲曼和哈爾·庫珀。

《太空仙女戀》在繼續往下播。 有天晚上,小山米·戴維斯到我們家來吃飯。 “山米,你看過《太空仙女戀》嗎?” “每集必看,我太喜歡了。” “你有沒有興趣客串一集?” “當然有,”他說,“給我經紀人打電話吧。” 第二天上午,我給他經紀人打了電話,“山米想要客串《太空仙女戀》。能否安排一下?” “當然。酬勞呢?” “一千美元。我們給客串明星都是這個價。” 我聽到對方輕蔑地嗤了一聲,“你開玩笑吧。山米給美甲師的小費都不止這個數。算了吧。” “那你跟山米打電話吧。” 一小時後,電話響了,“什麼時候拍?” 山米表現得非常出色。 我們還讓芭芭拉的丈夫邁克爾·安薩拉那出演了劇中的藍色精靈。

我接到格勞喬·馬克斯的電話,“真是糟糕,你這個人缺乏伯樂的眼光啊。我知道有個傢伙非常適合你們的劇集,這傢伙年輕英俊、演技一流。” 我問他:“你說的是誰啊,格勞喬?” “還能有誰?就是我囉。” “我怎麼就沒想到呢!” 一周後,我給格勞喬寫了一集劇本,叫“世界上最偉大的發明”。他的表現一如既往地精彩絕倫。
有天晚上,瑪麗在學校裡參加演出,我和喬亞打算過去看看她。我問格勞喬要不要跟我們同行,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同意了。 演出結束後,瑪麗請了一些同學到我們家來玩。他們都被格勞喬迷住了。在我的記憶深處,一直有一幕非常打動人心的畫面:在我們家的書房裡,格勞喬·馬克斯坐在一把椅子上,一群男孩女孩圍坐在他身邊的地上,聽他講娛樂圈裡的故事。


《太空仙女戀》播出的第一年大獲成功,商業運作也搞得非常出色。市場上可以買到讓妮玩偶和讓妮瓶,讓妮甚至還有她自己的雜誌《神燈》。劇迷們的信件如雪片般飛來,不過幾乎所有的信件都是衝著芭芭拉·伊登而來。拉里的怒火已經難以遏制了。 似乎一切都很順利,不過我還是得不停地調停各種事端。與此同時,在《派蒂·杜克秀》片場出現了大麻煩。派蒂開始拒絕接受羅斯夫婦的控制。他們三人之間衝突不斷。 有天晚上,他們大吵了一架,派蒂搬了出去,自己另找了一處公寓。哈里·弗克飛到加利福尼亞,和派蒂結了婚。羅斯夫婦自此失去了對派蒂的控制。 不過在片場,衝突還是沒完沒了。到了年底已經發展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儘管收視率還不錯,廣播公司還是決定把這部劇取消了。


1967年,《太空仙女戀》開播的第二季,我獲得了艾美獎提名。在頒獎典禮上,我結識了查爾斯·舒爾茨,他當時是因為《查理·布朗》而獲提名。我是他和他的朋友查理·布朗的忠實擁戴者。我們聊了起來,我發現他本人就是一個可愛的精靈。他說他是個讓妮迷。 我跟查爾斯說,“花生”漫畫中我最喜歡的部分是:史努比坐在打字機前敲下了這樣一句話:他的故事非說不可;下一幅是他坐在那裡徒勞地苦思冥想;再下一幅,他又敲了一句話:呃,也許並非如此。然後他把那張紙扔掉了。 典禮過後不久,我收到了查爾斯寄來的一個包裹。是我所描述的那部分“花生”漫畫的初稿,查爾斯還簽了名。如今這份初稿還在我辦公室裡掛著。 巧的是,當年我們倆都不是最終的得獎者。


1967年9月,我接到了洛杉磯雪松西奈醫院的緊急電話。奧托發作了嚴重的心髒病。醫生在病房外面告訴我,奧託存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我走進病房,站在他的床前。他臉色蒼白,我覺得生命已經從他體內消失。事實證明我的感覺是錯誤的。 他招手示意我走過去,我俯身湊到他身邊,他說:“我把我的車送給理查德了。我應該賣給他的。” 這就是他給我留的遺言。
《太空仙女戀》第四季播出時,緊隨我們後面的是一部非常成功的劇集,片長一小時的《羅萬和馬丁脫口秀》。我打電話給全國廣播公司總裁莫特·沃納,建議挑個晚上把兩部劇糅合一下。我會寫一集劇本,讓《羅萬和馬丁脫口秀》裡的人物出演,然後我們的劇中人物也會出現在他們的劇集當中。莫特接受了這個提議。

在好萊塢曾經有過這樣的說法,芭芭拉·伊登是不允許露出肚臍眼的。關於此事有十多個不同版本的說法,真相是這樣的: 我寫了一集“好萊塢最耀眼的明星”的劇本。朱迪·卡爾尼、阿特·約翰·遜、加里·歐文斯、喬治·斯科拉特(《羅萬和馬丁脫口秀》的執行製片)都到我們的劇中亮了相。 然後喬治·斯科拉特把《脫口秀》編劇寫的劇本拿來給我。開場是芭芭拉·伊登穿著讓妮的服裝,緩緩地走下樓梯,聚光燈打在她的肚臍眼上。我告訴喬治,我認為這樣的場景品位低下,我拒絕讓我們的演員出演《脫口秀》。 最後的結果就是,《脫口秀》的人出現在了《太空仙女戀》中,我們的人卻沒上《脫口秀》。
《太空仙女戀》播了四年,馬上要進入第五年了,可我們還沒收到正式的播出許可。我接到了莫特·沃納的電話。

“我想應該安排讓妮和托尼結婚。” 我大吃一驚,“那會毀了這部劇的,莫特。讓妮吸引人的地方就在讓妮跟她主人那種若即若離的狀態。一旦讓他倆結婚,這種樂趣就沒有了。就沒得可演的了。” “我要讓他們結婚。” “莫特,那樣沒有意義。如果他們……” “你還想播出這部劇嗎?” 我陷入長久的沉默。對方在要挾我,不過這是他的電視台,“還有商量的餘地嗎?” “沒有。” “我會安排他們結婚的。” “很好。明年繼續播。” 劇組的人聽聞這個消息後,都驚恐不已。 拉里說:“商人不應該干涉創作。” 整個劇組的人都給莫特·沃納打了電話,但是都無濟於事。他認為他比我們所有人都高明,他知道該怎麼做會對劇集有利。

我給《太空仙女戀》的第五季寫了一個婚禮的場景。 婚禮這場戲的取景地在肯尼迪角,多名空軍高級官員都參加了。我盡量把劇本寫得生動有趣,但是他們結婚之後,他們的關係就變了,也就失去了大部分的樂趣。第五年的年底,《太空仙女戀》停播了。莫特·沃納就這樣一手毀掉了一部熱播劇集。 我們一共製作了一百三十九集片子。到第六年,也就是1971年,《太空仙女戀》開始在獨立電視台播出,又播了五年。 如今距離《太空仙女戀》首播已經四十年過去了,它在世界各地多次得到重播,給成千上萬的觀眾帶來了歡笑。當然是彩色的。哥倫比亞公司正計劃要將它改編成電影。
在拍攝《太空仙女戀》期間,我想到了一個創意,自己覺得應該很不錯。故事是說有人要謀殺一位心理醫生,關鍵在於,他並不認為有誰會敵視自己。不過,如果他真是一位稱職的心理醫生,他就應該能推斷出那個人是誰以及要殺害他的原因。

這個創意有一個問題,需要深入剖析人的心理、深刻刻畫出心理醫生的內心活動,才能明白他到底是如何找到答案的。我認為,通過劇本是沒法表現的。必須通過小說的形式,才能將他的內心的想法向讀者交待明白。不過我很清楚自己沒有創作小說的能力,於是我只好放棄了。 格勞喬打電話給我,說有一部講述馬克斯兄弟和他們母親故事的音樂劇《米妮家的孩子》要在百老匯帝國劇院上演了。他問我和喬亞是否願意跟他飛到紐約去看演出。雖然我當時忙著拍電視劇,但我還是答應了。我們飛到紐約,看了音樂劇——非常精彩——並出席了之後的劇組派對。 第二天早上,我們去了機場,打算返回好萊塢。航空交通管制員正在舉行罷工。我們的飛機都已經開始滑行了,廣播里傳來了機長的聲音,宣布因為罷工,飛機要延遲一小時起飛。我們又滑了回去。兩小時後,機長又宣布,要延時三個小時。 格勞喬叫來一位空姐。 “有什麼需要效勞嗎,馬克斯先生?” “飛機上有牧師嗎?” “不知道。怎麼了?” “有些人的身體已經開始僵硬了。”
一般認為,大詩人TS艾略特是反猶太的。格勞喬家中的一面牆上卻掛著一幀艾略特的照片。 我問他個中原因,他說:“艾略特給我來信,要我的簽名照。我給他寄了照片,他退回來了。他希望照片中有雪茄。” 艾略特非常敬重格勞喬,他在遺囑中請求格勞喬主持他的葬禮,格勞喬照做了。
謝基·格林是我們在格勞喬家著名的晚宴上經常見到的一位喜劇演員。有次我問謝基滑稽演員和喜劇演員的區別何在。 他的回答是:“滑稽演員為你打開一扇扇有趣之門,喜劇演員則是用有趣的方式打開一扇扇門。” 謝基是全美最知名的夜總會滑稽演員之一。有趣的是他根本沒有固定的表演節目,他的每一場演出都不會雷同。每次,他都是施施然走上舞台,熱情洋溢地做上四十五分鐘的即興表演。 有天晚上,我們在拉斯維加斯金沙酒店看謝基的演出。謝基對觀眾說:“法蘭克·辛納屈是我的救命恩人。有次我走出後台入口,來到停車場,衝出來三個流氓過來打我。過了一會兒,法蘭克說:'好了,這樣就可以了。'” 演出結束後,我們來到後台謝基的更衣間。 我好奇地問他:“辛納屈那一段是怎麼回事啊?” “哦,我跟法蘭克有過過節。前幾天,我拿法蘭克的家人開了些玩笑。演出結束後,法蘭克說:'不許再這樣了,謝基。'嗯,你們也知道我的,我可不喜歡別人對我指手畫腳的。所以,下一次表演時,我又講了更多關於法蘭克家人的笑話。等我表演結束,走到停車場,這三個流氓就開始來揍我了。最後,法蘭克發話了:'這樣就可以了。'然後他們就全跑沒影了。”
我第一次見法蘭克是在1953年,當時的他窮困潦倒。跟電影公司的合約到期了,錄音合同取消了,沒人請他出席活動了。不過憑著自己的過人才華,他很快便東山再起了。 法蘭克·辛納屈向來我行我素。他這個人有很多面,你永遠無法預測接下來你會見到的是哪一面。他會是一個熱情慷慨的朋友,也可能會是一個邪惡的敵人。 辛納屈跟才華橫溢的舞蹈家兼演員茱麗葉·鮑羅斯訂了婚,茱麗葉跟一位記者透露兩人已訂婚的消息後,辛納屈旋即取消了婚約。 歌詞作家薩米·卡恩來到洛杉磯,入住了比弗利山酒店。辛納屈讓人把薩米的行李搬到了自己家中。薩米·卡恩在一次接受采訪中談到了辛納屈,很快就發現自己的行李又被送回到酒店了。 法蘭克跟喬治.C.斯科特素不相識,不過他很欣賞斯科特的作品,斯科特有次心髒病發作,法蘭克給他安排了一應醫護事宜並支付了所有的費用。法蘭克在慈善事業上也是非常慷慨。 法蘭克跟艾娃·加德納結婚又離婚了,不過他一直沒有完全忘掉她。 法蘭克生日那天,我和金沙酒店經理卡爾·寇恩在他公寓裡等他一起出去吃飯慶祝。艾娃當時在非洲拍攝。 法蘭克卻沒有要起身的意思。 最後我忍不住了,“法蘭克,已經十點了。我和卡爾都要餓暈了。我們還等什麼呀?” “我在等艾娃打電話來祝我生日快樂。”
多年來,每逢週四的晚上,我們自稱“老鷹幫”的一撥人都會在各家輪流聚會,開心地侃上幾小時。每次都是同樣的一撥人以及各自的妻子:席德·西澤、史蒂夫·阿倫、謝基·格林、卡爾·雷納、米爾頓·伯利。這麼多年來,我們欣喜地看著每一個人都變得事業有成。這幾個人都是喜劇界的大腕人物,隨著時光的流逝,我開始意識到大家都不再年輕了。很快他們的聲音就要從這個世界消逝,似乎從來就沒有存在過。不過我想到了一個點子。 我的這個方法能夠讓大家記住這些大天才的形象,同時又能在經濟上贊助一些大學。我之前跟教育界也打過交道,還曾經擔任“識字聯盟”的全國發言人,所以我覺得自己這個計劃還是很不錯的。 有天晚上,我在小組中提出了這個建議。 我說:“伙計們,我想要把你們聚在一起,排一出關於喜劇的未來的戲。我來當報幕員。我們要在全國各所大學巡演,將賣票所得的收入捐給學校。你們谁愿意加入?” 大家開始舉手。席德·西澤……史蒂夫·阿倫……謝基·格林……卡爾·雷納…… “太好了。”我說,“我來安排演出事宜吧。” 我決定第一場演出放在好萊塢,作為一次嘗試。比弗利山市對此非常高興。 2000年7月17日,首屆“喜劇的未來”討論會召開,地點是編劇工會劇院,觀者如潮。 我們受到了熱烈的歡迎,我感覺自己這個創意是行得通的。我和席德、史蒂夫、謝基、卡爾非常地樂在其中,觀眾也是開心不已。笑聲不絕於耳。小組成員還不時地來句俏皮話打斷別人。我們做了一件有意義的事情,我們都在期待著下一次的活動。 不過就在那個晚上之後不久,命運阻止了我們的進程,我們沒有辦法再聚齊了。史蒂夫·阿倫去世了,席德·西澤的身體沒法長途旅行了,謝基·格林遇到了情感問題,卡爾·雷納忙於拍片。沒法再召集活動了。 不過我永遠忘不了朋友們的那番深情厚意。
1970年,我又拍了一部電視劇,起名叫《南茜》。一位大家閨秀、美國總統的千金去農場度假時,邂逅了一位年輕的獸醫,兩人相愛並喜結連理。劇情就是圍繞著這兩個身份懸殊的人的家庭生活方式的衝突而展開的。 我選了三位非常優秀的主演:西萊斯特·霍爾姆、雷恩·傑瑞特、約翰·芬克。我們把樣片拿給全國廣播公司,他們買下了電視劇。 這是一部浪漫輕喜劇,演員的表現也很好,但是在播了十七集之後就被電視台停播了。當時《南茜》在尼爾森收視率排行榜上位列十七,這個成績要保證電視劇的播出是綽綽有餘的。也許是白宮表示了不滿,還是電視台方面遭受了某種政治壓力,我不得而知,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片子的取消對我們所有人而言都是個很大的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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