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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節曾國藩的交友原則

曾國藩發跡史 汪衍振 2625 2018-03-16
出府衙尚未走出兩箭地,彭玉麟便翻身跪倒在地,邊磕頭邊道:“謝曾大人搭救之恩!” 曾國藩把他扶起來安慰道:“是知府糊塗。仁兄行俠仗義,入情入理,只有糊塗公差才能出此事故。曾某看你言行舉止,日後必是國家大材。望你珍重!” 彭玉麟忙道:“難得大人如此誇獎!大人真有用得著草民的那一天,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聽大人的語氣,似對玄學有些研究。草民現在想領大人到一個去處,去見一個方外之人,不知大人可有興趣?玉麟來時曾問過一卦,今天想來,一絲不差,大人何不也問一卦?” 彭玉麟這句話勾起了曾國藩的興趣,這也是當時讀書人的通病。他一把抓過彭玉麟的手:“得回去收一下攤兒吧?問完卦,就跟曾某回客棧敘敘如何?”

彭玉麟笑答:“哪有什麼攤兒!幾張破紙而已。玉麟這就帶大人去問卦。只不過,草民現在身無分文,只能讓大人破費了。” 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過路的人被笑得莫名其妙,都愣愣地在一旁看熱鬧。 相國寺北門外一處偏僻的茅草屋裡,一位老者正在邊品茶邊朗誦。曾國藩看那老者,年紀足有七旬開外,白生生的頭皮,只有些許銀髮圍在四周,僧不僧道不道;一團亂蓬蓬的黃鬍子掛在胸前,鼻子一翹一翹,隱隱有老子之風。 彭玉麟拉了拉曾國藩的手,向老者示意了一下,便雙雙跪下去,一起道:“晚生給老前輩請安!”老者許久才放下手中的,咳一聲後,才站起身道:“二位報個生辰八字吧。老夫老眼昏花,斷不准的地方還望包涵。不過呢,每人三十個大錢是不能少的。老夫每日的三頓飯全靠這個。”

曾國藩掏出六十個大錢排在老者的面前,略想一想道:“晚生生於嘉慶十六年十月十一日亥時。” 彭玉麟道:“晚生生於嘉慶二十一年九月十九日子時。” 老者把眼睛閉上,沉默了一會兒,嘴里便開始念念有詞,足足念叨了半個時辰才猛地睜開雙眼。也不言語,站起身,徑直走到書案前,先鋪上兩張草紙,然後拿起筆蘸上墨,刷刷點點寫起來。工夫不大,兩張紙已分別寫上字。 老者想了想,又回頭看了看曾國藩,便從靠床的一個破櫃子裡翻出一大捆紙,用一根粗麻繩緊緊地縛著。又撿起其中一張剛寫好的紙,也不管墨跡是否乾透,胡亂疊起,連同那捆紙,往曾國藩的懷裡一塞,說道:“老夫平生所學盡在這捆紙上,望日後好好揣摩。” 曾國藩抱住這捆紙,莫名其妙地望著老者,想說點什麼,一時又找不著話題。

老者卻早轉身把另一張紙拿起來遞給彭玉麟,說一句:“天意不可違,二位走吧。”話畢,重又在蒲團上坐下來,合上雙眼,再不言語。 曾國藩和彭玉麟互相望瞭望,只得深施一禮,怏怏地站起身,退了出去。出了門,曾國藩先就長出一口氣,笑著道:“倒像慣走江湖的術士,又像是和雪琴老弟串通好了的,道行不知深也不深?” 彭玉麟道:“大人可別冤枉人,好像我們兩個要平分那六十文錢似的。我們還是先看一看都寫的什麼吧,准或不准,他的道行不也就一目了然了嗎?” 曾國藩拉了拉彭玉麟的手道:“同我一起回客棧再看吧。你還得給我講《公瑾水戰法》呢!逛了半天,鐵打的漢子也該餓了。” 彭玉麟已不似先前那樣拘謹了,他笑著道:“玉麟可是一兩銀子也無。我看不如先陪我把這《公瑾水戰法》找個熟家子賣掉,換回幾兩銀子,我好做東謝大人的搭救之恩!”

曾國藩一反平常嚴肅的態度,笑道:“等你賣掉《公瑾水戰法》,我倆前胸該貼後背了。” 兩個人一路走一路說,不知不覺便來到客棧。進了客棧,曾國藩特意讓店家快炒了一葷一素兩個小菜,又專為彭玉麟燙了一壺老燒酒。曾國藩是滴酒不沾的,因他的癬疾一遇酒就大大地發作一番,這就注定他一生與酒無緣。 酒菜擺上來後,曾、彭兩人各拿出老者寫的帖子,忽然都笑起來。 彭玉麟接過曾國藩遞過來的帖子,見上面寫著四句偈語: 曾國藩接過彭玉麟遞過來的帖子,見上面寫的也是四句偈語: 曾國藩把那捆紙解開,見首頁題了“冰鑑”兩字,看了半天內容,才發現是一部相人的書,近乎《麻衣神相》之類。 曾國藩把重新包好,笑著對彭玉麟道:“不是老弟推薦,在下真懷疑是遇見了江湖術士。先不管他,我們先吃飯,吃完飯你還得給我講《公瑾水戰法》呢!”彭玉麟也不謙讓,狼吞虎咽地吃起來。

飯後,兩個人廝讓著走進客房,茶也沒喝一口,彭玉麟便掏出《公謹水戰法》一章一節細細地講述起來。店家沏了一壺毛尖茶,悄悄地放到案子上,又悄悄地退了出去。兩個人都沒有察覺,彭玉麟講得投入,曾國藩聽得入迷。 大清從努爾哈赤開始就一直強調馬背上的功夫,皇子們來到世上認識的兵器也都是弓箭、大刀、長矛之類。所以,史學家稱大清的江山是建在馬背上的。而於水戰,甚至連水戰所用的工具都不甚了了。曾國藩在京師的這幾年,參加過幾次八旗舉辦的會操大典,綠營的會操也參加了兩次,卻一次也沒見舉辦過海上演習。大清的水戰幾乎是空白。對此,曾國藩憂心已久。現在,彭玉麟不僅把這部《公瑾水戰法》讀得熟、吃得透,而且談了許多自己的設想,許多設想曾國藩都是第一次聽到。曾國藩開始暗暗佩服起眼前這個比自己小五歲的人了。

很晚的時候,長順和台莊才醉醺醺地回來。曾國藩忙把二位侍衛介紹給彭玉麟,並對二位道:“這是我的同鄉,難得他把水上交戰講論得這般透徹!” 彭玉麟急忙向長順、台莊請安問候。幾個人又重新落座。 長順有意無意又多看了彭玉麟兩眼。曾國藩瞧在眼裡,暗想:“長侍衛果然不同於一般侍衛!”四個人於是又云山霧海地胡侃了一陣,直把長順侃得東倒西歪,台莊更是幾番鼾聲響起。 長、台二位終於支持不住了,曾國藩於是叫了店家單獨開了房間,把暈乎乎的二位扶到床上。不一會,兩個人都打起了呼嚕,顯然是累壞了。 談得興起,話題自然就多起來,曾國藩又脫掉衣服讓彭玉麟看癬疾。這一看,倒把彭玉麟嚇了一大跳。彭玉麟萬沒想到曾國藩的癬疾嚴重到這種程度:前胸、後心及四肢全結滿了斑斑硬痂,用手一摸,一片一片地落屑。所幸臉及脖子還白淨,雙手也無斑點。

彭玉麟心一動,馬上就斷定,眼前的這位同鄉絕非等閒之輩。 彭玉麟想起五年前遊華山時,曾聽一位老道說過,異人必有異體。這異人要么是大富大貴拯萬民於水火挽狂瀾於既倒的偉人,要么就是興風作浪顛倒黑白把國家推向災難深淵的凶神惡煞。眼前的曾大人雙眼三角有棱,渾身起癬,敢則人傑地靈的湖南又要出一位驚天地泣鬼神的大人物了嗎?彭玉麟撫著曾國藩身上的癬疾,發誓似地說:“玉麟就是走遍千山萬水,也要根除大人的癬疾!” 彭玉麟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但直到曾國藩離開這個世界,彭玉麟的誓言也沒兌現。這一晚,曾國藩與彭玉麟一直談到後半夜。等到彭玉麟告辭之後,曾國藩又從行李中,拿出記事手扎,寫下了自己的交友原則:“講信用、無官氣、有條理、少大話的人,可以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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