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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第八十五節最後通牒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3340 2018-03-16
剛剛接署駐法公使的李鳳苞,一接到法國的抗議書,馬上便把抗議書的全文,用電報的形式發回總理衙門。 總理衙門接到抗議書的第五天,法國駐華公使館參贊謝滿祿又照會總理衙門,以最後通牒的形式把抗議條款重新申明一遍,限其七日照辦。法國要求中國的賠償是多少呢?照會上寫得明明白白,是至少兩億五千萬法郎,近四千萬兩白銀。 茹費理內閣決定趁機張開大口,狠狠地敲詐大清國一把,發筆橫財,藉機也樹立一下內閣在百姓心目中的良好形象,鞏固一下執政的地位。茹費理在向大清國提出抗議的同時,又將分佈在中國上海、越南順化一帶的兵艦合成遠東艦隊,任命孤拔為統帥,決意通過武力脅迫中國就範。 貝勒奕劻一接到法國的照會,並沒有馬上進宮去見太后,而是先會著世鐸,兩個人到醇親王府找奕譞商量主意。

世鐸能做軍機處領班,奕劻能到總理衙門去領班,全是奕譞在太后面前力保的結果。奕譞現在雖然還不是名正言順的議政王,但恭親王被罷黜後,他實際上已經擔負起幫著太后料理國政的大任。 當時的大清國樞廷格局是:奕譞是世鐸與奕劻的主心骨,太后則是奕譞的主心骨。奕劻是乾隆皇帝第十七子永璘的孫子,封貝勒,人稱劻貝勒;世鐸是有名的花花公子,除了軍國大事,什麼事都落不下他,玩鳥玩雞玩蛐蛐,玩妓會吃好男風,真是市面上流行什麼,他便鼓搗什麼。慈禧太后能把軍機處交給他,說穿了,是做給天下人看的,其實是為了自己能獨攬一切。 兩個人進了醇親王府的書房,奕劻當先把法國人的抗議書拿出來。奕劻說:“這件事我還沒有跟上頭言語,先向王爺討個主意,以防上頭問起來,能說出個一二來。”

醇親王像模像樣地拿起抗議書讀了讀,說道:“這件事,全是李少荃辦壞了!李少荃與法國談了四次,簽了兩個條約,一個也沒生效!這次啊,說啥也得跟上頭把話講清楚,不能再讓李少荃去談了。”奕譞說到此,忽然問世鐸一句:“左季高怎麼說?” 世鐸答:“左季高說,法人賠款這一項,萬萬不能答應!幾千萬兩的白銀,上哪給他弄去!” 奕譞點一下頭,說:“好,這項不答應。還有呢?法國讓咱們擔保,擔保什麼?什麼是擔保品?你們弄沒弄準?” 奕劻答:“聽謝滿祿講,是想拿咱們的幾個口岸來做擔保,還說是咱們違約,不給就打!” 奕譞大怒,站起身吼道:“去他媽的蛋!和他打!和他打!他這回不打還不行了呢!上頭把張佩綸這樣的活諸葛都指派到福建去了,咱沒理由讓他們嚇住!這場風波,總歸是李少荃沒有辦好。他要不瞞東瞞西,咱何至於這麼被動!”

奕劻道:“王爺,北黎這件事,並非都錯在李少荃一人身上,是他福祿諾無理取鬧。簡明條約我看了兩遍,的確並未指明具體到哪一天撤軍。福祿諾非讓六月二十七日撤軍,這根本辦不到!” 醇親王這時道:“上頭也是這話嗎?” 奕劻答道:“上頭就是這麼跟我說的。禮王爺當時好像也在場。” 世鐸忙道:“上頭是這麼說的,而且說了不只一次。” 醇親王點頭道:“上頭既有這話,我們也不好再說什麼。但這次,李少荃是不能再出面了。有他在天津練北洋水師,無論法國怎麼打,起碼能保京師無虞。京師無虞,我們就可高枕無憂是不是?現在法國駐我公使又換了誰?” 奕劻答道:“法國公使現在又換了一個叫巴德諾的,現在已經到了上海。” 奕譞想了想道:“行,咱們抓緊找出個人來,就跟這個巴子談。你們看邵友濂怎麼樣?他繼崇厚代理駐俄公使期間,上頭對他挺滿意。讓他跟巴子談,估計上頭能同意。還有,赫德跟法國人能不能說上話?外國人互相之間好說話,如果上頭嫌邵友濂資格淺,咱們就把赫德舉出來。無論怎麼說,這次就是不能讓李少荃再去談了。”

奕劻問:“如果上頭執意還讓李少荃去和巴子談呢?” 奕譞急道:“你這個人真是糊塗!你是總署領班,有些話,別人不好講,你得和上頭講。李少荃與法國訂了兩個條約,法國撕毀了兩個條約。如果還放李少荃去訂約,法國還得毀約。為什麼呢?本王昨兒到西山找老和尚算了一卦,李少荃最近犯的是毀約劫,他犯了劫數理應規避,這話你無論如何要同上頭講清楚。” 奕劻問道:“王爺不進宮?有些話,王爺講比我們講更有分量。” 奕譞道:“本王的膝蓋骨長了個癤子,跪著疼得很,上頭賞了我兩天的假在府裡養養。其實,本王巴不得天天都去宮裡給上頭請安呢!” 這次與法國人談判,慈禧太后確實聽了奕譞的勸告,沒有讓李鴻章出面。總理衙門先是照會法國駐華公使館,希望新公使巴德諾盡快趕到京師任所,總理衙門將派員與之議定條約,照會並稱:中法一面議約,中國軍隊即可一面撤退。

但巴德諾只在上海駐足,並不北上。法駐華公使館照會總理衙門稱:中國須先答复抗議書所要求各款,法國才能與之議約。總理衙門為了向法國表示委曲求和的誠意,經慈禧太后同意,決定派總稅務司赫德前往上海去見巴德諾。 總稅務司已搬到京師,赫德隨之遷到京師居住,到上海的當天便往總理衙門發電報一封,稱:“經理此事,頗費苦心,若他人攙評無益。”顯然,赫德想把此事全部包攬在自己身上,不想再讓別人插手。 總理衙門快速回電錶示同意此說,著他快速辦理。 赫德便開始與巴德諾談判,結果卻是:“償款萬不能免,而名目可不拘定。” 赫德談判的結果讓慈禧太后大失所望。慈禧太后於是採納奕劻的第二條方針,著上海道邵友濂就近與巴德諾接談;巴德諾見到照會大怒,竟以邵友濂不是朝廷大員,人微言輕,拒絕接談。

於是,慈禧太后又接受了軍機大臣左宗棠的建議,授權兩江總督曾國荃與巴德諾談判。曾國荃臨危受命,只得離開金陵趕到上海。 行前,朝廷特下一旨,嚴令“兵費賠款,萬不能允”。 曾國荃趕到上海,開始與巴德諾接談。兩個人談來談去,曾國荃竟於最後,擅自答應以銀五十萬兩(合法郎三百五十萬)贈給法國。巴德諾卻以其數目太少,“近於兒戲”,堅決不允。慈禧太后則怒斥曾國荃:“不知大體,交部嚴加議處。”後來又下旨,從寬革職留任。中法談判再次失敗。 就在總理衙門反复派員與巴德諾談判的時候,茹費理則趁機下令給孤拔,讓他率遠東艦隊分別開進福州和基隆,以便隨時發動攻擊,佔領中國的這些口岸,作為所謂的“擔保品”。 孤拔下令兵艦分停於福州馬江港口,與福建水師兵輪同泊一港,以利攻擊順手。

就在曾國荃與巴德諾會談宣布破裂的第二日,謝滿祿又一次以最後通牒的方式,把上項抗議條款交給總理衙門,並限令四十八小時答复,否則便下旗離京,宣布兩國斷交。 慈禧太后把在京的王公大臣們,全部召進宮裡議了一天,也沒有議出結果。醇親王奕譞此時的態度是:失和便失和,走了他法國人,我們正可墊高枕頭睡大覺。 慈禧太后反复思慮,終於還是採納了奕譞的建議,決定對法國的抗議不予理睬。 總理衙門反复派員與巴德諾談判的時候,李鴻章雖置身事外,但也沒有閒著,他依據中美天津條約,去函給美國駐華公使楊約翰,又給駐美大使陳蘭彬、副公使容閎去電報,要求美國出面進行斡旋,力避中法大開釁端。 楊約翰不久便打發翻譯官何天爵去拜會總理衙門的奕劻。

何天爵說道:“貴國李中堂,懇請我家公使先生,能出面調停貴國與法國之間的事,我家公使以為,現時法國斷無遽行開仗之理。如果打仗,不但有悖《萬國公法》,且對不起美國。” 奕劻自然稱謝不止。何天爵告辭後,奕劻急忙來到醇親王府,把何天爵的話對醇親王學說了一遍。 醇親王不由怒道:“這個李少荃,他正犯毀約劫,朝廷就怕他此時再出來,他偏偏又出來攪局!這次恐怕又要訂約不成!” 這話不久便傳進天津。李鴻章一日飯後,在與馬建忠弈棋的時候,忽然長嘆一口氣道:“這個窩囊廢呀,大清國早晚斷送在他的手裡!” 李鴻章並沒有指出他究竟是誰,但馬建忠卻知道,這個“他”乃醇親王無疑。 中法關係正式破裂以後,法國駐中國的公使館及領事館、商務代辦等機構,很快撤往上海,準備回國,中國亦隨即關閉了駐法公使館。

船政大臣何如璋秉承總理衙門的指令,不僅將日意格解職,且將船政局裡供職的所有法國人全部驅逐。 閩浙總督此時是何璟。何璟原本是個頗有作為的人,中法關係緊張初始,海面戒嚴,他會同福建巡撫張兆棟,佈置沿海以及台灣防務,很得朝廷的誇獎。但只打都察院左副都御史大名士張佩綸來到福州會辦福建海疆事務後,他凡事便不敢再做決斷,都依張佩綸的話行事;蓋因張佩綸名頭太大,又得太后賞識,他不想引火燒身之故。 張佩綸一到福州,自然包攬了福建海疆的所有事宜,連福建巡撫張兆棟、船政大臣何如璋,也不敢違拗他半點,唯恐惹得大名士心頭火起,一個參折上去,不僅烏紗不保,還落得個身敗名裂的下場,那才真叫冤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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