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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第七十二節談判失敗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3273 2018-03-16
恭親王的大轎很快抬出王府,但並沒有去總理衙門,而是徑直向英國駐華公使館行去。 到了公使館門首,先有人拿著王爺拜客的帖子去裡面通報,恭親王隨後也被人扶下轎來。 很快,一名翻譯跟著恭親王打發進去投帖子的差官一同走出來。翻譯來到恭親王面前先點了下頭,然後便板著臉說道:“我國威妥瑪公使,已於早飯前,乘車離京回國了。王爺有什麼事,等我家公使回來後再辦吧。” 恭親王一聽這話,馬上怔在了那裡,腦海一片空白。翻譯看一眼恭親王,冷冷地說一句:“王爺請回吧!”便轉身走回公使館。 恭親王飛身上轎,大喊一聲:“快起轎,進宮去見太后!”轎子飛一般地向宮門撲去。 恭親王一見慈禧太后,上氣不接下氣地說道:“禀太后,臣剛剛知道消息,威妥瑪不辭而別,於一早便離開京師,回國請旨去了。”

慈禧太后一聽這話,猶如五雷轟頂,登時被驚得臉色煞白,手抖心跳,她愣愣地說道:“這是怎麼說的?他此時回國要幹什麼?快,派快馬去給李鴻章傳旨,讓李鴻章無論如何,在天津把威妥瑪留住!這道旨,一定要搶在威妥瑪的前面,遞到李鴻章的手裡!告訴李鴻章,無論如何,不能放威妥瑪回國。等威妥瑪帶著大隊軍艦趕過來,可就不好打發了!你還愣著幹什麼?快回軍機處擬旨去呀!”恭親王慌忙告退。 李鴻章對滇案是早就有所耳聞的,威妥瑪大鬧總理衙門等事,郭嵩燾也都函告了他,他並未放在心上。李鴻章相信恭親王和總理衙門能把此事辦理好,他的主要精力仍放在籌措銀款購買洋船一事上。 這天他正坐在天津行館簽押房裡,與盛宣懷商議派員赴德國武學院學習水陸軍械技藝一事,忽然接到京師軍機處緊急遞送的聖旨一道。

旨曰:“本日據恭親王、寶鋆、沈桂芬面奏,英國馬嘉理被戕一案,疊經該王公大臣與英使威妥瑪辯論,該使藉此一事,多方要求。其有尚可通融者,業經酌量允准;有礙難準行者,當經駁斥。該使未遂所求,遽於昨日出京等語。此案經總理衙門王公大臣與威妥瑪反复辯論,力持大體,今該使遽行出京,自是意存要挾。如該使行抵天津,往見李鴻章議及此事,該督即可相機開導,就近商辦。如該使到津後,徑欲南行,該督亦須與之晤商,冀可早了此案,不至遷延。欽此。” 聖旨的後面附有威妥瑪與恭親王原議八條。 李鴻章接旨在手,不由仰天感嘆一句:“事情怎麼成了這個樣子?此時萬萬不能開釁端哪!”他著人急傳剛署津海關道的許鈐身過來,吩咐道:“老夫剛剛接到聖諭,總理衙門與威妥瑪談崩了!威妥瑪已經離京欲趕回國內。你馬上著人打探一下,威妥瑪是過了天津還是尚未到天津。如果到了天津,你就馬上去見他,告訴他,老夫想與他談一談,請他約個時間。這件事已是刻不容緩,你馬上去辦,老夫候你的結果。”

許鈐身剛剛到任,便碰著這麼個棘手的事情,不覺頭皮發麻,全身發冷,卻又不敢不去辦理;許鈐身的心頭自有一番懊惱。 英國駐天津領事館的門前比平日多了幾輛車駕。 威妥瑪剛到天津,正在英國領事館歇息。許鈐身得到確報,當即持帖前往,來拜會威妥瑪。 許鈐身見到威妥瑪後,先是面子上的一番客套,然後才徐徐說道:“本官此來,是奉我家李中堂之命,來看望貴公使。我家中堂說,他與貴公使是朋友,貴公使到了天津,他理應與貴公使見上一面,敘敘舊情,不知貴公使意下如何?” 威妥瑪冷冷道:“本公使與貴國李中堂,當然是朋友,但貴國卻與我國極不友好。本公使此次來到天津,並非有什麼公事要辦,是因為要乘船到上海去,由上海乘船回國請旨。貴中堂如果想與本公使商議馬嘉理的事,請轉告貴中堂,本公使認為這件事,已無商量的可能了。如果貴中堂邀本公使,只是想敘敘舊,本公使自然很樂意與他相見,本公使在領事館恭候他的到來。”

許鈐身高興地離開領事館,飛報李鴻章。李鴻章知道威妥瑪尚未離津,自然也是喜從天降。稍事準備,便帶上許鈐身、薛福成等人,連夜去拜訪威妥瑪。威妥瑪對李鴻章還是比較尊重的。在威妥瑪眼裡,李鴻章是當時大清國一言九鼎的相國。李鴻章不僅同英國做過許多交易,對英國比較友好,他還懂《萬國公法》。 兩個人見面,自然免不了先有一番互相問候,然後才切入主題。 李鴻章撫須微笑著說道:“威公使來到天津,老夫很是高興。威公使可以在天津寬住些日子,老夫可以陪您各處走一走。這兩年,天津的變化不小啊,很值得一遊。” 威妥瑪說道:“謝李中堂的美意。本公使此次是路過天津,乘船赴上海,由上海乘船回國去。待本公使從國內回來後,一定接受李中堂的邀請。”

李鴻章仍然笑著說:“威公使啊,有些事,我們不妨坐下來,好好談一談,不要執意回國。如果您願意,老夫可以陪您一同進京。” 威妥瑪憤然道:“李中堂容禀,本公使此次離開你們的京師,是不打算再回到那裡了。本公使說句李中堂不愛聽的話,貴國的總理衙門,包括恭親王在內,全是些說話不算數的人。本公使已與他們無話可談,只能回國請旨。此時已是光緒二年,可他們還是一件事也不肯認真去辦,只管一日推一日地和本公使玩兒童遊戲。本公使已對貴國的總理衙門,失望透了,他們根本就不能辦成任何一件事情!” 李鴻章沉吟了一下,說道:“威公使容禀,總理衙門有總理衙門的難處!何況,兩國之間無小事,不能說辦就辦,總要互相商量明白,哪些可行,哪些不可行。”

威妥瑪忽然道:“請原諒李中堂,本公使剛到天津,還不想同您談這件事。本公使想歇一歇,明兒再談好嗎?” 李鴻章笑道:“老夫只與貴公使隨便談談。這樣也好,威公使可以先歇上幾天,等歇過乏來,老夫請您到行館去喝茶如何?”威妥瑪點頭應允。 第二天,李鴻章把威妥瑪一行十幾人,請到行館的辦事大廳。差官獻茶畢,李鴻章徐徐說道:“威公使,老夫不知您是否願意,同老夫談一談馬嘉理案的事情?” 威妥瑪答道:“李中堂容禀,並非本公使不想再議此事,實因貴國總理衙門,忽拒忽允,沒有定算。本公使在京所議條款,本係從輕通融辦法。總理衙門如此反复,本公使只有擱置不提,另請本國酌辦。” 李鴻章說道:“威公使容禀,兩國交涉本非小事,總要有個互相商量的過程。”

威妥瑪斷言道:“李中堂容禀,本公使出京前,業經函告貴國總理衙門王公大臣,本公使以前所提各款,不再續議,作為罷論,已聲明作廢。本公使回國後,我國怎樣辦法,自會通報於貴國。李中堂,我們還是換一個話題吧。” 李鴻章沉吟了一下,道:“威公使不要如此性急,馬嘉理的事情,我們今日不談,可以改在明日再談,如何?” 威妥瑪起身答道:“李中堂,您如果沒有其他話題,本公使只好告辭了。”李鴻章沒有辦法,只好禮送威妥瑪一行步出行轅。 以後的幾天裡,李鴻章雖三次去看望威妥瑪,與他計議重回京師談判的事,威妥瑪卻是執意不肯回頭。威妥瑪眼見是烏龜吞了秤砣,鐵了心了。 李鴻章被威妥瑪弄得茶飯無味,寢不安席,卻又想不出更好的辦法來勸阻他去上海。這一日晚飯後,李鴻章突然接到英國領事館遞進來的一封便函,展開來,卻是威妥瑪寫給李鴻章個人的信件。

李鴻章把信件交由翻譯譯成華文。李鴻章再見到已譯成華文的信件時,不由臉色劇變,心跳加劇,額頭有汗珠冒出來,口裡連連道:“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 威妥瑪這樣寫道:“敬啟者:所有本大臣前擬條款,已經照知恭親王,全為擱置在案。今承貴中堂切囑,再為商議,本大臣總以不便再議為答,固非輕待貴中堂之意。而貴中堂既奉諭旨,著為會商,本大臣尤無漠視大廷之心,理合言明。此次恭奉上諭,專將馬嘉理一案,指為會商之件,而本大臣所望亦不過妥為結案,如此早經照會恭親王,請旨著令雲南巡撫等員進京,或在本大臣前,或在本大臣委員前聽審,此恭親王若既備文照复,便以為可……” 李鴻章心裡非常清楚,威妥瑪是不肯坐下來重談此事了。他或許已經打定了開釁的念頭,或是接到了國內的某些諭示。

李鴻章傳人備轎,他要最後一次去見威妥瑪,他不能就這樣看著威妥瑪從自己的眼皮底下走掉。李鴻章匆匆趕到領事館時,威妥瑪已經搭乘輪船離開了天津,正向煙台進發。 李鴻章不由長嘆一聲:“恩師說得千真萬確,正所謂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可嘆老夫回天乏術!”回到行館,他給朝廷拜發了《威妥瑪決裂赴滬》一折。 在折中,李鴻章一共向朝廷匯報了三件事:一、威妥瑪確實到了天津,我也奉旨見了他,但談崩了;二、威妥瑪說了總理衙門許多不是;三、威妥瑪給我留了一封信便離開天津南下了,我沒有攔住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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