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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五十六節曾國藩面授機緣

李鴻章發跡史 汪衍振 3023 2018-03-16
天津教案件發生後,英、美、法等七國,聯銜向清總理衙門提出抗議,並從各國調集大批軍艦於天津、煙台一帶,法國水師提督伯理甚至揚言要將天津化為焦土。大清國上下頓時慌作一團。 朝廷十日三旨下到保定,調派大學士直隸總督曾國藩馳赴天津會同崇厚辦理此案。曾國藩不敢怠慢,火速趕往天津,到後見大軍壓境,洋艦雲集,擔心中法兩國開戰,希望儘早了結此案,便嚴厲處置了鬧事者,將其中的十八人充軍流放,並賠償法國四十六萬兩白銀。 曾國藩的舉動,不僅遭到國人的聲討,法國人也不領情,在內罵外討聲中,他身心疲憊,舊病復發,不得不向朝廷提出請假養病的要求,請朝廷另調大臣續辦此案。 慈禧太后緊急把恭親王傳進宮來商量此事。叔嫂二人經過一番周密的論證,話題漸漸集中到正在陝西督辦軍務的李鴻章身上。

慈禧太后說:“曾國藩這次替咱們挨了一頓罵,看樣子,他在直隸是不能再待下去了。” 恭親王感嘆道:“太后說得是,曾國藩這幾年是累壞了,他是該歇一歇了。” 慈禧太后又道:“直隸非同尋常,地處京師,畿輔要區,干係重大,非一般督撫可比,一定要挑一個可靠又肯任事的人才可以。你看誰行啊?李鴻章怎麼樣啊?我記得他剛到上海不久,就趕上白齊文鬧餉的事。他不僅頂著洋人的壓力辦了,還辦得不錯,洋人都挺服他。我看這直督啊,就放他吧。讓他接辦天津教案,也替曾國藩分擔一些毀謗。何況,洋兵雲集天津,我們也要有所防範。” 恭親王答:“太后所言極是,臣下去後就讓軍機處緊急給李鴻章擬旨,讓他帶兵北援京津,以防洋人有變。”

慈禧太后想了想道:“湖廣總督就放李瀚章吧。人老實厚道,又跟了曾國藩多年,你讓軍機處擬旨吧。” 恭親王剛從宮裡下來,江寧又遞進來一份八百里快騎專折。 慈禧太后看後大驚,忙又著人把恭親王二次傳進來,她把折子遞給恭親王道:“真是怪事,馬新貽好好的,怎麼就被人給刺死了呢?看樣子,這曾國藩還不能歇著,這兩江啊,還得他去。這馬新貽一案也來得蹊蹺,先讓張之萬到江寧去查辦此案。事關總督被刺,不能草率呀!” 派曾國藩回任兩江總督、李鴻章調補直隸總督的聖旨,火速由京師遞出。李鴻章此時剛剛抵達西安七日,尚未與陝甘總督左宗棠會面。聖旨命李鴻章快速率軍起程,不准延誤,先行赴津辦案。 李鴻章接旨後,長出一口大氣,他一面傳令隨行各營連夜拔寨回援京津,一面奏請調派江蘇巡撫丁日昌赴津會辦津案。

接旨不過兩日,李鴻章只給左宗棠留了一封告別函便離開西安,行動極其迅速。赴津途中,李鴻章在給楊禮南的信中這樣寫道:“中國不亟圖強兵經武,徒紛紛遇事張皇,事後苟且粉飾,必至失國而後已,可為寒心。” 這一年六月,曾國藩、李鴻章這對師徒,終於在洋艦雲集的天津會面了。望著憔悴不堪倒在床上的曾國藩,李鴻章淚如泉湧,雙膝跪倒在恩師的床榻前,哽咽著說道:“恩師,門生來晚了,讓您老受累了!” 曾國藩伸出顫抖的右手,指著旁邊的一把椅子說道:“少荃,你總算來了!你起來坐下,老夫要跟你講幾句話。” 李鴻章忍悲爬起身來,搬過椅子坐在床前,說道:“恩師,您老先歇口氣,慢慢說。門生來前,已托雨生在上海請了兩名洋醫生,估計這幾日就能到。”

曾國藩點了點頭,緩緩說道:“少荃哪,津案事起倉促,至今想來猶在夢中。天津風氣剛勁,人多好義,加之地方官與法領事豐大業均處置不當,以致一哄而起,傷及英、美、俄諸國多人。列強專講戰爭,一言不合,便動刀槍。道光庚子以來,莫不如此。眼下和局來之不易,正可發憤圖強,萬莫逞一時之勇,妄開釁端。 “你來之前,老夫已奏明聖上,將天津道、府、縣各官革職交刑部問罪。法國公使羅淑亞得知情況,已同老夫鬧過三次,定要拿道、府、縣各官抵命。老夫已斷然回絕於他,萬難允從。洋人詭譎成性,得寸進尺;遇事專論強弱,不論是非,兵力愈多,挾制愈甚。此次津門詭譎之變,若我國無備,洋勢則焰張,若有備,和議或稍議定。少荃哪,你來之前,老夫已暗調湘軍張秋全隊九千人,趕赴滄州一帶駐防,以防不測。你是否也有兵力佈置?講講看。”

李鴻章答:“恩師所論極是,也與門生暗合。門生接旨的當日,即令張樹聲、潘鼎新各營向直隸推進,又令丁日昌率江蘇境內湘、淮各路兵勇乘船而來。此非為戰,實為讓洋人看,希望和議成功。” 曾國藩頷首說道:“少荃,你做得對。你記著,兵端決不可自我而開,以為保民之道;時時設備,以為立國之本。二者不可偏廢。” 李鴻章道:“恩師說的是,門生下去後,就去會那些洋人,恩師只管在此安心養病,門生隨時過來禀報進展。” 曾國藩笑道:“少荃,見到你來,老夫亦心安了。老夫雖病,但交接印綬尚能支持。你手無直隸督篆,辦起事來難免不順,也讓洋人生疑。何況,兩江督篆虛懸,馬榖山一案也要盡快查明,老夫還是到金陵養病為好。” 李鴻章忙道:“恩師容禀,門生以為,朝廷已著江寧將軍魁玉暫護督篆,馬榖山一案,又著刑部尚書張之萬馳赴江寧查辦。恩師就算緩兩個月赴任也不為遲!何況,丁日昌帶著兩名洋醫正向這裡趕來。”

曾國藩道:“少荃哪,你與老夫相處日久,老夫心中所想你該知道。老夫急欲離津,為的就是能使你放開手腳辦理此案。你久與洋人打交道,深諳交涉之理。何況,湘軍自被裁遣以後,你所部淮軍已成我大清勁旅。洋人與你交涉,必心存懼畏,當不致索求無限,和議可成焉。老夫到金陵養病,不是更好嗎?” 李鴻章含淚說道:“恩師如此說,門生不敢違拗,門生只是擔心您老的身子骨啊!” 曾國藩果斷地說道:“少荃,你安排一下,我們午後就交印吧。”午飯過後,稍事歇息,曾國藩便與李鴻章在總督行轅舉行了交接儀式。 法國公使羅淑亞同著英國公使威妥瑪、俄國公使布策、美國公使衛廉士,氣勢洶洶地來到總督行轅,三次要求與曾國藩會面,均遭門外親兵攔阻。

威妥瑪等人又嗷嗷叫著去三口通商大臣衙門找崇厚論理,卻被告知,崇大人已於前一日進京到總理衙門去禀告案情,曾中堂與剛到任的直隸李爵相正在行轅辦交接。 羅淑亞等人於是恍然大悟。 英國公使威妥瑪頓足道:“怪不得這幾天京津一帶增兵無數,原來是李鴻章來了!李鴻章的淮軍可不大好惹。李鴻章來直隸任總督,我們的事情可要有些棘手。這個人可是有膽子的。” 其他人默然無語,怏怏散去,決定明天再向李鴻章交涉。 交印完畢,曾國藩彷彿肩頭卸下一個大包袱,精神頓見好轉。 他一面著人作速打點行裝,一面把李鴻章召進密室,說道:“少荃哪,直隸雖只十府、十二州、一百餘縣,但卻事簡而位重,靠近畿輔,有拱衛京師之責,非其他督撫所能及,是各地督撫的首領。朝廷放你來這裡,一是看好了你所部淮軍,二是看好了你這個人。你正可藉機一展身手,實實在在地為國家辦幾件事情,使外洋懼我國力,不敢言戰。

“老夫垂垂老矣,剩下的日子不多了,已經辦不了幾件事。今年你我在此話別,明年此時老夫或已作古。更多的話,老夫也不去說它了,總歸不過半由人力半由天意罷了。” 李鴻章聽後心酸不已,小聲說道:“恩師的話,門生已一一記在心裡。但有一句話,門生卻一直想問您老,雨生曾向您老說過的選幼童留洋的事,究竟可行不可行呢?” 曾國藩道:“這件事,老夫並沒有忘掉,也曾向衛廉士、威妥瑪等人提起過,大致可行,但眼下不宜提起。待津案了結後,老夫一定尋機起奏,不過須你我聯合起奏才有效力。” 曾國藩當日即起程離開天津,李鴻章親自送到城門外方洒淚相別。 就在曾國藩離開天津的當日,法國與普魯士王國爆發了大規模的戰爭,史稱普法戰爭。法國政府窮於應付,連夜將停泊在天津、煙台一帶的部分軍艦,悄悄調回國內。

大清國總理衙門信息閉塞,對法國的事情並不知曉,李鴻章自然更無從知道。他基本上按照曾國藩擬定的方案,終結此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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